隐宫?

    这什么玩意儿,太监?还是阴阳人?

    走在前往沈府的路上,赵曜百思不得其解,他想不通蟾宫术士前面还是赌徒和货郎,怎么突然就成太监了。

    那他新娶的媳妇岂不是要独守空房......

    回忆着二人喝交杯酒时,那红盖头下隐隐显露的一角容颜,赵曜不禁为之可惜。

    瞥了一眼手里用礼盒承装的鹿茸,赵曜心里更是纳闷。

    司隶为何还特地嘱咐要买这种补血补阳的药材当作贺礼?

    “佐使大人?”

    刚走到府邸门前便遇到上次接待自己的婢女,见其行色匆匆,赵曜疑惑道:“莫非府邸里出了什么变故,姑娘怎如此慌张?”

    婢女闻言呆了呆,望着赵曜手提的礼盒,吞吞吐吐道:“府里的布条不够用了,奴婢上布行购置一些,大人若是来寻少爷,不妨移步至回廊亭,少爷正在那儿赏花。”

    许是沈宝勋叮嘱过,府门前的守卫并无阻拦的意向,赵曜便按下心中困惑,迎着守卫莫名的目光迈进庭院。

    留下门外的婢女低声嘀咕:“少爷境界如今还不稳固,也不知会用何姿态见客......不过赵大人既是少爷的朋友,又是府邸的贵客,应该没关系吧?”

    走在熟悉的青石小路上,两侧的风光与昨日截然不同,寓意不祥的苦楝树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则是大片盛开的马蒂莲与白菊。

    尽管没有见到白绫悬挂,依然能够感受到家主逝子的哀思。

    望着昨日尚且喜庆的大堂,如今已被焚香笼罩,赵曜终于明白为何守卫看待自己的眼神有些怪异。

    哪有人上门悼念,还手提礼物?

    好在沈家主并未怪罪,一眼便看出自己的来意,为赵曜指明方向后便继续跪坐在蒲团上默默哀悼。

    今日是停灵的第一天,逝者的遗体放置于大堂中央,以受亲友香火祭拜。

    赵曜见死者的遗容实在狰狞,又因尸僵而难以套上寿衣,心中不由得一叹。

    走上前征得家属的同意后,这才为其施展复原神通。

    整个过程寂静无声,随着鬼手轻轻拂过,夭折的少年终于安详睡去。

    这算是赵曜初为入殓师的第一份工作。

    昨夜那个花枝招展的妇人,今日一袭白衣,以泪洗面,紧握赵曜的双手,一时间感激的言语难以言尽。

    许是前世早已习惯法医这份工作的缘故,赵曜在九品修行时,并未有太多感触。

    然而,如今拥有了新的神通与身份,接触到了新的行业,他突然有些理解书呆子日夜坚守、防备火情的那份心情。

    尊重死者,告慰生者,这是入殓师存在的意义。

    虽然感悟不深,但他能够肯定,这样的修行绝非混乱不堪的邪魔之道。

    所谓外道占据命途?其中一定另有隐情。

    好不容易摆脱了妇人的涕零,赵曜顺手给逝者上了炷香,向家主告罪一声后,这才向回廊亭的方向走去。

    一路上,花开花落,零星的屍仙之气从身后汇入内丹。

    更加坚定了他的信念。

    事后一定要前往义庄好好了解这个行当。

    正如其名,回廊亭建于府邸深处,四面均由游廊环绕,中间的荷塘盛满了与白雪争艳的芙蕖,而这亭子便矗立于荷花怀抱中。

    赵曜老远便见到沈宝勋那张满是忧愁的脸,连自己靠近都未察觉。() ()

    “一夜未见,你这家伙倒是顺眼许多。”将礼盒放在石桌上,赵曜打趣道。

    “景阳来了。”回过神来的沈宝勋讶异道。

    近距离一看才发现,比起初见时那副小鲜肉的模样,这家伙一夜春宵后,整个人的仪容居然阳刚了许多。

    这样貌虽说让赵曜心里不再反感,却又愈发困惑司隶让自己送补阳药材的用意。

    他隐约记得卖药的大夫提醒过,阴虚阳亢者不可服用此药。

    “沈兄既然已经成功晋升七品,为何还在此皱眉不展?”

    似乎是戳到痛处,沈宝勋面色一沉,见赵曜不像是取笑的样子,反倒疑惑起来:“景阳难道不知我这命途的七品为何名称吗?”

    赵曜宽慰道:“不就是隐宫吗?放宽心,只要你及时留下后代,那玩意儿不要也罢。”

    在前世男人婚后结扎之事早就屡见不鲜,反正都是丧失了生育能力,有时间忧虑这个,还不如展望未来。

    想必以此换来的神通,定然无比强悍,也不知能不能正面敌过武夫。

    闻言,沈宝勋苦笑一声,“唉,景阳当真是不知晓其中隐秘。对了,你来找我可是有......”

    话还未说完,他像是破音一般,声音莫名尖细起来。

    他眼中流露惊恐之色,急忙向赵曜告罪一声,便匆匆离开回廊亭。

    “这家伙不会真成太监了吧?”赵曜嘀咕道。

    没想到还没提及正事,对方就身体欠佳,一时间赵曜也不知是在这苦等,还是改日再来。

    踌躇间,只见远处的游廊忽然出现一抹倩影,犹如小鹿跃入眼帘。

    打量着眼前这位朝他走来的少女,一袭青色宫裙飘飘,风姿绰约。

    眉如远山含黛,目似秋水横波。衣袖轻拂,半掩红颜,娇羞含情,仿佛藏着千般柔情。

    一时间赵曜惊为天人,心里满是一句——

    这個妹妹我曾经见过的。

    “奴家名唤沈...沈宝钗,家兄身体不适,特让我来招待公子,有何事与我直言即可。”

    似乎是见到生客,沈妹妹有些紧张,连话都说不利索。

    赵曜愤然心想:沈宝勋居然还有这么漂亮的妹妹?亏我帮他这么多忙,一直藏着掖着,太不够义气了!

    正欲寒暄两句,又想起自己还有正事要办,端正姿态道:“沈小姐,在下想借沈家的义庄修行,可否行个方便?”

    沈妹妹闻言不禁蹙眉,欲言又止的样子让赵曜疑惑道:“我的神通应当不会耽搁了贵府的生意,莫非是有其他难处?”

    她莞尔道:“公子多虑了,奴家并非担心这个,想必你已然晋升八品,但沈氏义庄那等铜臭之地并不适合入殓师修行。

    “请放心,家兄既然承了公子的情,奴家定会为公子找到一个绝佳的修行场所。”

    ......

    “沈宝钗?沈宝勋的胞妹?那家伙当真是这么自称?”夏启良捂着肚子,憋笑憋得很辛苦。

    “是啊,我看他二人眉宇确实有几分相似,应当是沈家的小姐没错。”赵曜不解道。

    “哈哈哈哈哈!”

    见对方再也止不住笑意,赵曜奇怪道:“这有何可笑的?”

    似乎是不忍同僚被耍,夏启良擦着泪,说道:

    “狗屁兄妹,他俩就是同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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