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苏韫州安静下来,接过白露手中放庚贴的盒子,一言不发的模样。

    苏韫瑜探头探脑的瞅着苏韫州的方向,眸中带着好奇。

    方才不是不同意吗?

    眼尖的她,甚至瞥见苏韫州微微翘起的嘴角。

    “渺渺今日换了熏香吗?一身桃花香味。”

    对自己儿子的心思喜好,临安长公主料的极准,看他这样子离成功订婚八九不离十了。

    心里对这庄婚事正满意着,抬眼看见旁边的苏韫瑜,意有所指的轻声开口。

    这话不仅让苏韫瑜的动作停留在原地有些僵硬,没再抬头瞅苏韫州,连苏韫州反应过来也是一身冷汗,默默放下手中的盒子。

    心头纷纷闪过一道念头,‘完了,阿娘发现了。’

    “换了熏香吗?渺渺喜欢不就行了?”苏越完全在状况外,笑呵呵的看着临安长公主和苏韫瑜,转过脸去看苏韫州时则是刻意板着脸说道,“你可别在招惹你阿娘……”

    “看完之后,怎么不说话了?混小子。”

    “我这不是想要在考虑考虑……”苏韫州没感在反驳他的话,悄摸摸和苏韫瑜对着视线,两人暗自猜想着临安长公主知道的事情到哪一步了。

    “苏越,你该让你的好儿子下次做事前动动脑子。偷偷带渺渺出去,连个侍女都不带……”临安长公主看着他们两个忐忑的视线,放下手中的勺子。

    勺子落在白瓷的碗壁上,发出清脆的响声仿若落在苏韫瑜的身上。

    苏韫瑜咬着唇,不断想着要不给阿娘主动承认错误,可是又不想暴露宋庚晔。

    万一阿娘只是以为哥哥带自己出去玩了呢?

    这样想着,苏韫瑜抬眼飞快的瞄了一眼苏韫州心虚低着脑袋的发顶,心里一堵。

    苏韫州果然靠不住。

    还得是要自己说,不然阿娘这里肯定过不去。

    “阿娘我错了,是我要阿兄带我出去玩的。阿兄,实在是拗不过我……”苏韫瑜咬着唇,吸了吸鼻子,努力眨着眼睛,杏眸中含着点点泪珠,“是我不想带春花她们……阿娘……”

    “下次把人带上就行了,你阿娘也是担心你们的安全。闻溪,这次就算了?”苏越没料到这一茬,试图缓和着有些严肃的氛围。

    “你别打岔!”临安长公主推着靠过来的苏越,瞅着看起来可怜巴巴的苏韫瑜和一旁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苏韫州,直言道,“你们是我生的,我还不了解你们的性子。真以为能瞒得过我?”

    两个崽子真是越长大越有自己的想法。一个心大的没边,另一个像只安心落入他人设计好的网中。

    要是没有今日的事情和她自宫宴后的观察,她不一定确定那个好侄子的心思,现下她确定了个清楚。

    一个人最难掩盖的就是想藏住自己的心,日子一长总会露出蛛丝马迹。

    前些日子宋庚旭那小子,刚送了渺渺狸猫,花鸟处,就给东宫送了狸猫。

    宋庚旭那小子,现在还在暗自他的意思夜间点灯补策论……

    苏韫瑜避着日子不进宫,不能随意出宫的储君特意出宫祈福,暗中见她。

    要是不出她所料,那只狸猫今日就会被送到府中。

    爱的最大体现是想要付出讨得对方的喜爱,要对方身边留下独属于自己的印记。

    她正是从青葱少年时过来,轻而易举就察觉到宋庚晔的心思。

    临安长公主甚至想要揪着苏韫州的耳朵,问问他。

    把自己妹妹从府里偷偷带走和宋庚晔私下共度一日是个什么想法?

    想到这里,颇为恨铁不成钢的看了身边的苏越一眼。

    这样有些单纯的性子,肯定是随了他!

    “阿娘……”苏韫瑜委委屈屈的正要解释,云栽自外面进来向临安长公主请安道。

    “禀告殿下,这是府外有人送来要送给郡主的,奴婢该如何处置这只狸猫?春花已经将兰草拿回来了。”

    苏韫瑜视线一转,瞥见云栽怀中抱着的狸猫,呼吸顿时一滞。

    那是庚晔哥哥说要送过来的,怎么是现在?

    这下她连抬头看临安长公主的心思都没了。

    阿娘,肯定知道了。

    毫不知情的狸猫细声细气的叫着,露着柔软的腹部,撒着娇。

    苏越预感到事情不对,皱起眉盯着苏韫州他们两个。

    “清荷,去将这墨兰和狸猫还给它的主人……”临安长公主意有所指的话,一下子让苏越明白过来。

    “顺带告诉他,谢他厚爱,我府中尚且不缺这些东西。”

    “是。”

    兰草是宋庚晔送给苏韫瑜的,苏越霎时间反应过来临安长公主之前给他透漏过的意思。

    “阿娘……”

    “我累了,先回去了。”

    苏韫瑜这下是彻底眼中含着泪,真情实感的难受。

    阿娘怕是派人暗中注意自己才会知道今日的事情,偏偏是为自己好。

    但是临安长公主,强势的插手苏韫瑜的事情,仍旧让她感到不舒服。

    努力忍着内心的酸涩,苏韫瑜低垂着脑袋,强装着镇定离开膳厅。

    临安长公主看苏韫瑜难受的模样,心里亦是不忍心,想到不解决这件事会带来的后果,又逼着自己狠下心,吩咐道,“萱草,照顾好郡主。没有我的吩咐,不要让她离开府中。”

    “阿娘,妹妹……”苏韫州看不过眼,试探着开口。

    临安长公主立刻打断他,说道,“你自己的事情都没着落,先不要管其他的。”

    结束了氛围奇怪的用膳时间,临安长公主让人把东西撤下去,忍不住的叹了口气,“一个两个都不让我放心。”

    苏越给给临安长公主揉着肩膀按摩着,宽慰道,“儿孙自有儿孙福,闻溪这般着急做什么?”

    “儿孙自有儿孙福?苏越!你就放心苏韫州吊儿郎当着?渺渺嫁给那个‘谁’?”

    临安长公主转过身对着向她笑眯眯讨着好的苏越,眯着眼睛打量着,开口时特意模糊了不能随便提起的人,“你什么都不管是开心了,不考虑孩子们的以后吗?”

    “闻溪。”苏越伸手按着她的肩膀,见她声音里透着火气,连忙解释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事情不是没发生吗?何苦,这般为难?”

    “要是发生了那才是迟了。”临安长公主伸出手指戳着苏越的额头,低声道,“宋庚晔那小子心思深沉,我拿宫女去试探他,他收下来掩我耳目……他的心思不难猜,若不是他和渺渺接触久了,渺渺何至于对他依恋?”

    “告诫过他们二人应当避讳,何人在意?我若再不横加干涉,你的好女儿心思怕是要飞了。”

    苏越听着她一连串的话,蹙眉良久开口说了一句,“不应该啊,太子他……”

    “渺渺不适合宫中,我捧在手心里的女儿,我可不希望她入宫。”

    苏越弄清楚事情前后,立刻表现出支持临安长公主的意思。

    “谁希望呢?不行,我一定要找个方法,不信他们断不掉。”临安长公主抬头间瞥见苏韫州方才拿着的交换庚贴的盒子,眸中精光一闪,心里拿了个主意。

    她不信,苏韫瑜和宋庚晔的感情如今能上升到生死不离的地步。

    “什么方法?闻溪,要不我试探下太子的意思;你问问渺渺?”

    “不用,我自有办法。”不同于苏越对她的主意一头雾水,临安长公主眼里闪着的是势在必得。

    为什么女儿会喜欢太子?她猜的是,要么是因为见的郎君太少,要么是和太子相处久了,把对他的濡慕当□□意。

    京中那么多的好郎君,她的女儿可不能载到在一棵树上。

    “殿下。”佐安面带犹豫的看着一旁桌子上放着的兰草和狸猫,没弄懂清荷传话的意思。

    “先放孤这里养着,其他的你不用多管。”宋庚晔抱起好奇伸着爪子挠兰草垂下的碧绿叶子的狸猫,“这件事不要让其他人知道……”

    “是。”听他吩咐,佐安立刻收起脸上的疑惑,正色道。

    “下去吧。”

    宋庚晔摆着手,佐安立刻明白他的意思带着身边伺候的人离开。

    “现在怎么办?你好像让人嫌弃了……”宋庚晔用手梳理着怀中狸猫柔软的皮毛,自顾自的说着话,“该怎么办呢?还是我太心急了。”

    宋庚晔心里感慨着,姑母心思太过敏锐,试探间还是发现了他的目的。

    言外之间谢他厚爱,表达出的是婉拒他对苏韫瑜的心思。

    宋庚晔推开靠近桃林的那扇窗子,晚间吹来风带来桃花的淡淡香味。

    他不禁闭上了眼睛,脑海里浮现的满是今日和苏韫瑜一起的光景。

    月光洒落在地面,银光点点,在深夜中透着颇多的清冷和寂静,一丁点虫鸣声都能在其中无限放大。

    执念与爱意弥漫在时间中,早已分辨不开,缠绕着度过数次孤寂的漫漫长夜。

    她是这世上,唯一能同他站在一起人。

    “喵喵……”

    “你也知道,我不能放手对吗?”宋庚晔安抚着怀抱里的狸猫,眉目间的神色愈深,“我付出了数年的代价,好不容易得到的来生,怎么能放手?”

    “她是爱我的,在往世,在此生。”

    喃喃的一句话,像是叹息又像是肯定。

    那人同自己说过,时间里唯有自己一人永远记得发生的事,面对着来生毫无所知的恋人是种残忍。

    沉溺在过去是危险的事情,偏偏自己甘之如饴。

    弥补错误,本就不是简单的一两句回答。

    作为李庭琛时,保不住郑知意。

    作为宋庚晔时,他定要保住苏韫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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