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0 章
颜氏规矩重，夫人们的穿着都有严格要求，出门在外代表着家族的颜面。
可这位二夫人，除去身上的绫罗绸缎是上等，如云鬓发上只虚虚带了几只素簪，倒也不失美人风韵。
只是，太简朴了些。
时下贵妇人中流行戴各色手镯，二夫人这样爱美却没有佩戴。
要知道，颜夫人前几天才给族中的夫人小姐都送了一对，按理来说作为感谢，此刻应该戴在手腕上才是。
颜渺没想这么多，因为二夫人很快拉住了她的手，亲昵的说着关心的话。
妇人手掌柔软，这样牵着也不会让人感到难受。
只是颜渺受了不小的惊吓，需要静养，她们这才没多待，只肖片刻就离开了。
念夏端来安神药，艳羡道：“那位二夫人可真好看，奴婢瞧着比京中选的那什么第一美人还要好看。”
温热泛苦的汤药被颜渺接过，笑道：“平溪美人如云，确实很美。”
“咦。”念夏惊讶的拉过颜渺的右手，“小姐手上何时蹭了脂粉，奴婢今日没给小姐上妆啊。”
颜渺看向那一抹泛白的痕迹，放在鼻尖轻嗅，果然有一股淡淡的牡丹花香气，可自己从未用过这种脂粉。
眼神望向虚空，不由得多想，贵族女子上妆自小都由下人服侍，姿仪举止也有仆妇随侍提醒，很难出现脂粉落在手上的情况，这位二夫人牵她时，手上并无明显的脂粉痕迹。
兴许是不小心吧。
春橘抱着一摞医书气喘吁吁的从外面进来，表情喜悦气还没顺下来就想说话。
“大、大小姐，阿啊啊呦！”
颜渺和念夏被她这副可爱的表情逗笑，“念夏，快把书都接过来，再给她倒杯茶让她好好缓一缓。”
为了彻底清除崔灏言体内的余毒，颜渺查看了手里所有的解毒方子，可还是不够，幸而山庄里有一座藏典阁，她便让春橘帮她找找有没有解毒的医书，果真让她找到了。
春橘一口气喝完茶，又缓了几息，果然好了许多，她十分开心的说：“大小姐，阿嬷到了，正在往大小姐的院子里来。”
阿嬷，那位知道她失踪前所有事的嬷嬷，她即刻掀被下床，毕竟是侍奉过她的老人家。
刚出了院门，就见浔管家领着一位头发花白的老妇人，身后还跟着个拿行包袱的小厮。
老妇人年纪虽大，精神却很好，把自己收拾的干干净净，头发挽成整齐利落的发髻，髻上插着两根银质的簪子，走起路来也很稳当。
一看见老妇人，颜渺心上涌出莫名的熟悉感。
隔着十步距离，老夫人眯着眼看清了她，哭喊着走过来，“老奴的大小姐啊，您真的回来了。”
浔管家事务繁忙，将人送到便离开了，一群人热热闹闹的往屋里去。
这位杨嬷嬷是颜夫人当年的陪嫁嬷嬷，从颜渺一出生就接手照顾她的事宜，因为颜渺是颜家主和颜夫人唯一的女儿，年岁又小，颇得家中宠爱。
生的又玉雪可爱，就连杨嬷嬷都想多疼爱三分，偏偏遭遇不患，颜渺失踪时，杨嬷嬷家中出事不得已告假，以至嬷嬷得知后一直后悔自责，心生愧疚。
“听闻大小姐祭祀时曾遇此刻。”
“正是如此，事关颜家上下安危，父亲直接带人查，听说是几个混入府中的流匪作乱，才生了事端，父亲已经处置了。”
“那就好，老奴心里就安心了。”杨嬷嬷精神虽好，体力却大不容从前，她指着立在一旁的春橘道：“我杨家上下多受颜夫人照拂，无以为报，只我这孙女还算伶俐，希望她能替我照顾好大小姐。”
颜渺不解，“嬷嬷不留下吗？”
“老奴年岁已大，实在力不从心，这么些年一直撑着，就是为了再见大小姐一面。”
“既然如此，还请嬷嬷多留几日，我有许多过去的事想问嬷嬷。”
“大小姐请问。”杨嬷嬷眼含慈祥，静静聆听。
“我是因何而丢失的，我与崔家的两位公子过去相处如何。”
杨嬷嬷徐徐道来。
当年，颜渺的丢失是在上元节，那时她年纪小，人也小，除了杨嬷嬷谁的话也不肯听，性子有些骄纵，还是个鬼机灵。
明知是在长街，还非要下人们陪着她，原本也不会出什么差错，偏偏那一日街上突然传出映月湖要放铁树银花的消息。
一时之间，人潮汹涌，密集的人群都挤着往湖边去，颜渺就是在那个时候走丢的。
“可我是在水中被救起的。”她循着记忆一点一点拼凑。
“兴许是大小姐随着人群走动，被挤进了湖中。”念夏小声推测。
“不会。”杨嬷嬷很笃定，“当年许多世家都有贵人外出，各大家联合早早定下了侍从守卫守在湖泊阴暗处，就是防止有人落水。况且映月湖虽是湖泊，却是个只进不出的静湖，人掉进去很难随着湖水外流。”
思及此，颜渺当年失踪落水一事竟迷点重重。
可惜，当年的记忆已经忘却，颜渺也难以想起是谁把她推下水的。
只有劫后余生的阵阵心悸。
“大小姐小时候不是很喜欢缠着崔家长公子吗，如今却要更改婚约嫁给崔家二公子。”
颜渺未料到杨嬷嬷会有此问，她小时候竟是喜欢缠着崔泽言的吗？
杨嬷嬷见状便把他们小时候的事如实相告，只是这故事里一直有三个人。
颜渺那时还未改名，还叫颜灵，喜欢三缄其口却又事事负责的崔泽言，只是小姑娘都是爱玩的，崔泽言每日温书根本无暇顾及她，颜渺便时常缠着他，其结果自然也不用说，每次都是不欢而散，偏偏颜渺那时没心没肺，睡一觉气就消了。
当时的崔老夫人一心记着儿媳临终的遗言，便做主与颜家联姻，定下了他们的婚事。
在里面，崔灏言可以说是完美隐身，因为崔灏言小时候病怏怏的，生的太过好看，比颜渺还像个瓷娃娃，却常常跟在他们后面，非要融入他们之间。
久而久之，就成了颜渺被崔泽言气哭，崔灏言替兄长哄人，人还不领情的奇葩闭环。
那时候，大人们都以为是小孩子的玩闹，没放在心上，直到两家订婚崔泽言抗拒，直到崔灏言喝下有毒的药膳，他们才发现兄弟二人的隔阂早已是万丈深渊。
也就是这个时候，颜渺又失踪了，崔颜两家的关系开始进入尴尬期，再后来崔泽言与家中大闹一场决然离开，崔二开始被族中重视，正式作为下一任族长培养，崔颜两家的关系才慢慢缓和。
对崔颜两家的关系有了了解之后，颜渺有些头疼，她好像知道崔灏言对她的占有从哪里来了，年少想拥有却不能有的东西，成年后总会以更加极端的方式夺回来。
此时，颜夫人身旁的从音来请，“大小姐，今日颜家家宴，府中的少爷小姐们都会来，夫人让您好好准备一番。”
她回平溪这么久，确实连家中有什么人都没认全，要怪只能怪颜氏一族嫡支旁支太多，有几个叔伯又太能生，每每在山庄中看见他们的孩子，人都分不清。
颜氏族中虽训诫族中男子不得无故纳妾室，可禁不住人多啊，还是造就了子孙满堂的盛大场面。
颜渺穿戴整齐前往万荣堂时，已经有许多妇人小姐到了，只有少数是她眼熟的，还有大半她见都没见过。
也多亏了杨嬷嬷一直在她身边提醒，才没闹出笑话。
颜玄璟正和妻子朝颜家主和颜夫人问安，身旁站着两个身材健壮的男子，其中一个身穿银袍，另一个却穿玄色。
颜渺拧眉，家宴喜庆，怎会有人如此不知礼数。
颜玄璟偏头与她的视线撞上，朝她招手，“三妹快来，玄辞回来了，你还没见过呢！”
是二哥颜玄辞，颜渺也确实很想接触她的两个哥哥，只是兄长们一向忙碌，多数时候都是两位嫂嫂代为看望。
颜渺难掩眸中喜悦走了过去，先是朝父母行礼，在逐个问安。
到了兄长这儿，她露出少有的女儿家的娇羞，“兄长还说呢，我此前就去看望过二哥好几次了，次次都遇不见人。”
“二哥你——”话音戛然而止。
只因颜玄辞身旁还站着另一人，慕容珩怎会来此？
他看上去瘦削了许多，精神也不大好。
说难听些，颜氏家宴，他一个外人委实没有资格出席。
这里可是平溪，不管他在京城如何有权势，到了此地，也还是要收敛。
慕容珩早就想到颜渺会在这里，只是没料到如此猝不及防。
她看起来倒比以前活泼许多，性子也变了。
二哥看气氛不对，便解释道：“我从外地回来，途中遇上匪患，幸得这位穆公子搭救，才能这么顺利的回到家中。”
又是搭救，同样的招数还要用几次。
颜家主也在此时认出了慕容珩，拱手一礼，“原来是穆公子，一时之间竟没能认出来。”又朝自己的长子道：“上次接渺渺回来，也是这位公子出手相助。”
可这位二夫人，除去身上的绫罗绸缎是上等，如云鬓发上只虚虚带了几只素簪，倒也不失美人风韵。
只是，太简朴了些。
时下贵妇人中流行戴各色手镯，二夫人这样爱美却没有佩戴。
要知道，颜夫人前几天才给族中的夫人小姐都送了一对，按理来说作为感谢，此刻应该戴在手腕上才是。
颜渺没想这么多，因为二夫人很快拉住了她的手，亲昵的说着关心的话。
妇人手掌柔软，这样牵着也不会让人感到难受。
只是颜渺受了不小的惊吓，需要静养，她们这才没多待，只肖片刻就离开了。
念夏端来安神药，艳羡道：“那位二夫人可真好看，奴婢瞧着比京中选的那什么第一美人还要好看。”
温热泛苦的汤药被颜渺接过，笑道：“平溪美人如云，确实很美。”
“咦。”念夏惊讶的拉过颜渺的右手，“小姐手上何时蹭了脂粉，奴婢今日没给小姐上妆啊。”
颜渺看向那一抹泛白的痕迹，放在鼻尖轻嗅，果然有一股淡淡的牡丹花香气，可自己从未用过这种脂粉。
眼神望向虚空，不由得多想，贵族女子上妆自小都由下人服侍，姿仪举止也有仆妇随侍提醒，很难出现脂粉落在手上的情况，这位二夫人牵她时，手上并无明显的脂粉痕迹。
兴许是不小心吧。
春橘抱着一摞医书气喘吁吁的从外面进来，表情喜悦气还没顺下来就想说话。
“大、大小姐，阿啊啊呦！”
颜渺和念夏被她这副可爱的表情逗笑，“念夏，快把书都接过来，再给她倒杯茶让她好好缓一缓。”
为了彻底清除崔灏言体内的余毒，颜渺查看了手里所有的解毒方子，可还是不够，幸而山庄里有一座藏典阁，她便让春橘帮她找找有没有解毒的医书，果真让她找到了。
春橘一口气喝完茶，又缓了几息，果然好了许多，她十分开心的说：“大小姐，阿嬷到了，正在往大小姐的院子里来。”
阿嬷，那位知道她失踪前所有事的嬷嬷，她即刻掀被下床，毕竟是侍奉过她的老人家。
刚出了院门，就见浔管家领着一位头发花白的老妇人，身后还跟着个拿行包袱的小厮。
老妇人年纪虽大，精神却很好，把自己收拾的干干净净，头发挽成整齐利落的发髻，髻上插着两根银质的簪子，走起路来也很稳当。
一看见老妇人，颜渺心上涌出莫名的熟悉感。
隔着十步距离，老夫人眯着眼看清了她，哭喊着走过来，“老奴的大小姐啊，您真的回来了。”
浔管家事务繁忙，将人送到便离开了，一群人热热闹闹的往屋里去。
这位杨嬷嬷是颜夫人当年的陪嫁嬷嬷，从颜渺一出生就接手照顾她的事宜，因为颜渺是颜家主和颜夫人唯一的女儿，年岁又小，颇得家中宠爱。
生的又玉雪可爱，就连杨嬷嬷都想多疼爱三分，偏偏遭遇不患，颜渺失踪时，杨嬷嬷家中出事不得已告假，以至嬷嬷得知后一直后悔自责，心生愧疚。
“听闻大小姐祭祀时曾遇此刻。”
“正是如此，事关颜家上下安危，父亲直接带人查，听说是几个混入府中的流匪作乱，才生了事端，父亲已经处置了。”
“那就好，老奴心里就安心了。”杨嬷嬷精神虽好，体力却大不容从前，她指着立在一旁的春橘道：“我杨家上下多受颜夫人照拂，无以为报，只我这孙女还算伶俐，希望她能替我照顾好大小姐。”
颜渺不解，“嬷嬷不留下吗？”
“老奴年岁已大，实在力不从心，这么些年一直撑着，就是为了再见大小姐一面。”
“既然如此，还请嬷嬷多留几日，我有许多过去的事想问嬷嬷。”
“大小姐请问。”杨嬷嬷眼含慈祥，静静聆听。
“我是因何而丢失的，我与崔家的两位公子过去相处如何。”
杨嬷嬷徐徐道来。
当年，颜渺的丢失是在上元节，那时她年纪小，人也小，除了杨嬷嬷谁的话也不肯听，性子有些骄纵，还是个鬼机灵。
明知是在长街，还非要下人们陪着她，原本也不会出什么差错，偏偏那一日街上突然传出映月湖要放铁树银花的消息。
一时之间，人潮汹涌，密集的人群都挤着往湖边去，颜渺就是在那个时候走丢的。
“可我是在水中被救起的。”她循着记忆一点一点拼凑。
“兴许是大小姐随着人群走动，被挤进了湖中。”念夏小声推测。
“不会。”杨嬷嬷很笃定，“当年许多世家都有贵人外出，各大家联合早早定下了侍从守卫守在湖泊阴暗处，就是防止有人落水。况且映月湖虽是湖泊，却是个只进不出的静湖，人掉进去很难随着湖水外流。”
思及此，颜渺当年失踪落水一事竟迷点重重。
可惜，当年的记忆已经忘却，颜渺也难以想起是谁把她推下水的。
只有劫后余生的阵阵心悸。
“大小姐小时候不是很喜欢缠着崔家长公子吗，如今却要更改婚约嫁给崔家二公子。”
颜渺未料到杨嬷嬷会有此问，她小时候竟是喜欢缠着崔泽言的吗？
杨嬷嬷见状便把他们小时候的事如实相告，只是这故事里一直有三个人。
颜渺那时还未改名，还叫颜灵，喜欢三缄其口却又事事负责的崔泽言，只是小姑娘都是爱玩的，崔泽言每日温书根本无暇顾及她，颜渺便时常缠着他，其结果自然也不用说，每次都是不欢而散，偏偏颜渺那时没心没肺，睡一觉气就消了。
当时的崔老夫人一心记着儿媳临终的遗言，便做主与颜家联姻，定下了他们的婚事。
在里面，崔灏言可以说是完美隐身，因为崔灏言小时候病怏怏的，生的太过好看，比颜渺还像个瓷娃娃，却常常跟在他们后面，非要融入他们之间。
久而久之，就成了颜渺被崔泽言气哭，崔灏言替兄长哄人，人还不领情的奇葩闭环。
那时候，大人们都以为是小孩子的玩闹，没放在心上，直到两家订婚崔泽言抗拒，直到崔灏言喝下有毒的药膳，他们才发现兄弟二人的隔阂早已是万丈深渊。
也就是这个时候，颜渺又失踪了，崔颜两家的关系开始进入尴尬期，再后来崔泽言与家中大闹一场决然离开，崔二开始被族中重视，正式作为下一任族长培养，崔颜两家的关系才慢慢缓和。
对崔颜两家的关系有了了解之后，颜渺有些头疼，她好像知道崔灏言对她的占有从哪里来了，年少想拥有却不能有的东西，成年后总会以更加极端的方式夺回来。
此时，颜夫人身旁的从音来请，“大小姐，今日颜家家宴，府中的少爷小姐们都会来，夫人让您好好准备一番。”
她回平溪这么久，确实连家中有什么人都没认全，要怪只能怪颜氏一族嫡支旁支太多，有几个叔伯又太能生，每每在山庄中看见他们的孩子，人都分不清。
颜氏族中虽训诫族中男子不得无故纳妾室，可禁不住人多啊，还是造就了子孙满堂的盛大场面。
颜渺穿戴整齐前往万荣堂时，已经有许多妇人小姐到了，只有少数是她眼熟的，还有大半她见都没见过。
也多亏了杨嬷嬷一直在她身边提醒，才没闹出笑话。
颜玄璟正和妻子朝颜家主和颜夫人问安，身旁站着两个身材健壮的男子，其中一个身穿银袍，另一个却穿玄色。
颜渺拧眉，家宴喜庆，怎会有人如此不知礼数。
颜玄璟偏头与她的视线撞上，朝她招手，“三妹快来，玄辞回来了，你还没见过呢！”
是二哥颜玄辞，颜渺也确实很想接触她的两个哥哥，只是兄长们一向忙碌，多数时候都是两位嫂嫂代为看望。
颜渺难掩眸中喜悦走了过去，先是朝父母行礼，在逐个问安。
到了兄长这儿，她露出少有的女儿家的娇羞，“兄长还说呢，我此前就去看望过二哥好几次了，次次都遇不见人。”
“二哥你——”话音戛然而止。
只因颜玄辞身旁还站着另一人，慕容珩怎会来此？
他看上去瘦削了许多，精神也不大好。
说难听些，颜氏家宴，他一个外人委实没有资格出席。
这里可是平溪，不管他在京城如何有权势，到了此地，也还是要收敛。
慕容珩早就想到颜渺会在这里，只是没料到如此猝不及防。
她看起来倒比以前活泼许多，性子也变了。
二哥看气氛不对，便解释道：“我从外地回来，途中遇上匪患，幸得这位穆公子搭救，才能这么顺利的回到家中。”
又是搭救，同样的招数还要用几次。
颜家主也在此时认出了慕容珩，拱手一礼，“原来是穆公子，一时之间竟没能认出来。”又朝自己的长子道：“上次接渺渺回来，也是这位公子出手相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