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渺梦魇了。

    梦中还是那边冰冷的湖水,没有人救她,只能独自挣扎。

    越往下坠越窒息。

    正当她决定放弃,接受命运时,一双温热的手掌抓住了她。

    她成功被救上了岸,呼吸到了新鲜的空气。

    也看见了那个推她的人。

    衣裙翩跹,云鬓柔美,宛若九天神女迎风而立,只是那双眼眸冰冷厌恶,像是看着污秽之物,片刻也无法容忍。

    可颜渺不曾见过她,只觉得一看见她就会很难受。

    她,到底是谁?

    湿漉漉的羽睫颤了几下,终于,克服四肢的绵软无力和眼皮上的沉重,颜渺睁开了眼。

    琉璃美眸上沾染湿痕,像是刚用清水涤荡过,清澈至极。

    眼神逐渐从涣散恢复聚焦,只是其中蕴含着的恐惧迟迟未消,带着浓浓的后怕。

    眼睛因刺激而落下一滴清泪,她缓了缓,才反应过来自己已然逃离了那个可怕的梦。

    眼角传来温热感,男子的手掌贴在她冰凉的侧脸,熨烫又舒适,让颜渺想要感受更多。

    含水的眼眸轻抬,她看清了温热的来源。

    怎么会是慕容珩?他怎么会在这里。

    想要靠近的微妙举动倏然僵住,颜渺被自己的想法吓到,尤其在看清对方后,她垂下眼眸不再看他,避嫌地往里侧挪了挪。

    慕容珩原本还在暗中喜悦颜渺的主动贴近,他的指尖替她拭去了一滴温热的泪。

    碍于两人身份带来的尴尬,慕容珩规矩的将手收回,只是方才那柔软细腻的触感让他颇为留恋,他自己都不知他有多想靠近她。

    手掌掩在身后,缓缓握紧成拳,直绷的手上青筋显现。

    他劝说自己,她不过是在怨自己,在闹脾气,等他把京中的事全都处理好,就立刻把一切都跟她坦白。

    到那个时候,她应该会体谅几分吧。

    兴许,也会原谅他。

    无人开口,室内一片寂静,只有屋外细雨打在枝桠的声音,零零星星的传进来。

    “你......你晕倒了。”还是慕容珩先开了口,他很担心她。

    颜渺闻言看向他,半猜测半嘲讽:“你救了我?”

    “没错。”

    得到肯定的答案后,颜渺讥讽地笑了,“慕容珩,你对颜氏到底有何图谋?”颜家的人那么巧都被他救。

    慕容珩怔愣片刻,想要解释却不知该如何说起,“我......”

    想到方才见到颜渺时那奄奄一息的模样,他急切道:“你吐了很多血,差点就要死了!让我如何能见死不救,况且你我好歹做过几年夫妻,我总该顾念旧情。”

    此刻,颜渺的身体还很虚弱,却依旧强撑着从榻上坐起,重心不稳差点从榻上栽下去,慕容珩伸出的手臂还没碰到她,就被她一把推开。

    “别碰我!”

    慕容珩的手僵在半空中,从前她极为贪恋自己的怀抱,看向自己时,也是眸中璀璨,如同藏着星光。

    若他早知是今日情景,他怎么也不会接下那道圣旨,放她离开。

    颜渺靠在软枕上,微微喘气,嘴里却是一个劲的呛他:“你似乎把顾念旧情放错了地方,我乃商户之女,那时嫁你是挟恩图报,是不知好歹,是低贱之躯强嫁你高门。”

    她目光极淡极淡的看着他,用最平稳的语气说出最伤人的话:“你与我始终隔着一道天堑,云泥之间也只会越来越远,又何来旧情之说?你要念的该是京中那位尊贵的郡主才是。”

    直到今日,颜渺还是恨,甚至极为后悔。

    年少一腔痴情错付竟使她遗憾这许久时光。

    “我后悔了,我不会娶她,现在我只想要你。”

    颜渺在心里冷笑,额前碎发垂落,掩住她的神情,“我已有婚约,就算你现在跪着求我,也不会再有机会,我永远都不会原谅你。”

    最后这句话像一柄锋利的冷剑,狠狠的刺在慕容珩的心上,让他全身的骨头都在发抖。

    他从未想象过,一句冷言的威力竟然如此强大。

    强大到足以摧毁心智,令人发狂。

    毫无预兆的,一滴泪从他眼角滑落,他突然自嘲的笑了。

    很多年了,他已经很多年没哭过了,因为父亲曾告诉他,这是懦弱的象征,他身上肩负太多责任,明里暗里追随他的人太多太多,绝不可以懦弱。

    不管发生什么,他都必须扛起这些责任。

    颜渺被他突然的笑声吓到,下了榻身形摇摇晃晃的就要离开。

    慕容珩此生失去过太多的亲人,可没有任何一个像颜渺这样让他无比悔恨。

    他想要失而复得,可她不肯,既然如此,那就把她抢走,若她还闹,就把心剖出来给她,明明白白的告诉她,自己是真心待她的。

    无论如何,慕容珩都不想她再离开了。

    皓腕被大力擒住,颜渺本就虚弱,根本无力挣扎,几乎是没用什么力气,就被他箍在怀里。

    “你做什么,放开我。”

    “我不许你嫁那个男人,否则,我就杀了他。”他恶狠狠的威胁,“你越是关心他照顾他,我就越是要折磨他。”

    “你疯了。”这与崔灏言又有什么关系,“毒药是我主动喝的,即便是为他死我亦是心甘情愿的,这与你有何关——”

    “唔嗯!”

    柔软的双唇被无情采撷,让人推拒不得。

    颜渺不想再与他有任何接触,只能用双拳捶打他坚实的前胸,可女子力气小,根本不能阻拦他半分,反倒是激起慕容珩的征服欲。

    后腰被紧紧的抵着,压着她贴在男子的身前,温暖的手掌毫不吝惜地握住她细弱的肩头,她不欲接纳,却被钳住下巴捏住下颌,逼她承受这汹涌的一切。

    属于男子的强烈气息霸道的闯了进来,颜渺抵挡不住,只能被困在唇齿之间。

    她不情愿被逼迫,原本氤氲的美眸在挣扎中泛出薄红,迫使她流下无助又无奈的清泪。

    到底,还是被慕容珩得逞了。

    待怀中人放弃反抗后,慕容珩的吻变得怜惜又温柔,他想用这种方式抚慰她挽留她。

    他承认,他嫉妒了,嫉妒的快要发疯。

    可惜,破碎的伤口难以痊愈,就如同碎掉的镜子无法重圆。

    小路上,崔灏言的马车快速驶来,最终停在润云巷口。

    一路颠簸让崔灏言刚恢复不久的身体难受,下马车时,喉间刺冷干涩,让他没忍住握拳咳嗽。

    “公子!当心您的身体啊。”

    此行他们只有三人,除了崔灏言这个主人,只有一个身手不错侍从和驾马的车夫。

    崔灏言接过侍卫撑起的青色竹伞,急着去看巷口那户人家的门口。

    崔灏言蓦地心里一慌,可下意识觉得颜渺不是那样的人。

    可她平日出行的马车就停在宅子前的檐下,上面还挂着颜氏的牌子。

    他不顾身体不适,快步上前,可快要到门口的时候又停了下来。

    “公子。”侍从提醒道。

    崔灏言在心里告诉自己,这肯定是一场误会,马车在这里,颜渺人不一定在里面。

    “去敲门。”他命令道。

    沉重的大门再次被叩响,念夏被这声音吓了一跳,小姐和王爷在里面待了许久了,刚才还传来了争吵的声音,也不知道会不会出事。

    春橘也是一脸担忧的看着那扇紧闭的房门,连敲门声都没有听见。

    阿顺不在,只有她去开门了。

    吱呀——

    大门打开的声音在空寂的雨中突兀的响起。

    潇潇雨幕下,是一位撑着青竹伞的白衣公子。

    公子姿容清华,气质出尘,唯有容颜上的那丝病容破坏了这份清绝,只觉得他更为清冷破碎。

    似乎轻轻一碰就要碎掉。

    门打开的那一瞬,似乎有什么东西在他眼中熄灭了。

    念夏惊慌不安,脱口而出:“崔二公子。”

    崔灏言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心理防线,被这一声呼喊无情打碎。

    念夏是渺渺的贴身侍婢,她在这里,那渺渺也......

    苍白的骨节用力攥紧伞柄,像是要把它捏碎那般。

    他不得不做最坏的打算,却又十分惧怕最坏的情形出现。

    此时此刻,他只知道,自己的未婚妻在这里,他要来接她回家。

    颜渺,只能是他的!

    霎那间,念夏被崔灏言摄人的眼神吓住,连动都不敢乱动,直到裹挟着细雨的冷湿空气,随着崔二公子的衣袖打在她脸上,她才意识到要坏事。

    崔二公子进去了,可小姐跟王爷还待在一个房间里,刚才她还听到了两人的争吵声。

    这可该如何是好!

    一个前夫,一个现任。

    一个救了小姐,一个小姐要救。

    要是打起来,她该帮哪边啊!

    崔灏言此时此刻脑海里无比清晰,他要见到颜渺,要确认她无虞,他要把她带走。

    此后,只能待在他一个人的身边!

    那些妄想沾染她分毫的人都应该下地狱,那里才是觊觎者的归宿。

    雨水沾湿了他的衣角,溅上了污秽的泥渍,可他毫不在意,只想快点找到颜渺。

    很快,他寻到了等在檐下的春橘。

    春橘惊讶他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只下意识的喊了句:“崔二公子。”

    做什么事,需要两个婢女守着两道门,这么小心翼翼。

    崔灏言突然就惧怕了,害怕门后面的场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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