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灏言取药膏的手顿了下,复而轻笑了声算作不在意,将冰凉的药膏擦在颜渺的脖颈上。

    “我知你不愿多言与那人的过往纠葛,我又何必非要提你伤心事呢?”男子柔情款款,字字句句都是为颜渺考虑。

    颜渺深受感动的同时,却觉得后背像是有一条冰冷的毒蛇嘶嘶的朝她吐着信子,美丽安静却无比危险。

    颈侧伤痕被冰凉的药膏覆盖,一瞬间让人头皮发麻,心底也生出一阵恶寒,让她没忍住打了个激灵。

    见状,崔灏言也只是说:“这药凉,稍微忍着些。”

    明明是再正常不过的呵护语气,可颜渺听了总觉的哪里怪异。

    上完药,崔灏言忽然扶住她的双肩,无比虔诚的问:“渺渺,待我们大婚后,你只属于我一个人对不对?”

    眼神中满是渴求,还带着三分可怜,似乎颜渺不答应他,他就会立刻落下泪来。

    为什么突然这么问?

    颜渺心底也很乱,她对慕容珩确有余情,可她不会轻易原谅他,而崔灏言,是婚约将他们绑在一处,从一开始,崔灏言就目标明确,一心想与她在一起,若说有几分与兄长相争相比的执念,现在也该满足了才是。

    为何会突然问她这样的问题,莫非崔灏言确实对她有几分真心。

    今日的事发生的太过突然,她还没从阴影之中下来,不是很想回复他的问题。

    只轻声道:“你我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大婚之后肯定是要待在一处的。”

    待在一处也分很多种,貌合神离或是假扮恩爱,又或者相敬如宾。

    她取了折中的含糊回答。

    可听在崔灏言耳中,无异于是换了种柔和的方式拒绝了他。

    他松开搭在她肩上的手,喃喃自语,“我知道了。”

    没有太多的情绪外露,甚至连反应都很淡,以至于颜渺以为没什么事了。

    马车外,雨势渐缓,却突然多了兵刃相接的声音。

    颜渺掀开车帘朝外望去,后面不知何时跟了五六个黑衣人,正与几个身穿崔氏侍从服的人厮杀在一起。

    一时之间,竟分不出上下。

    车辕上坐着的那个侍从听到动静,立刻回禀:“二公子,是刚才那位的人。”

    颜渺心中大惊,是慕容珩,他竟然派人来抓她。

    崔灏言自顾自的斟茶品尝,等听到长剑刺穿皮肉的声音,他才缓缓开口,对峙的是谁的人?

    那侍从低下了头,怕被训斥,“是夫人派的。”

    夫人,也就是崔灏言的生母,崔氏如今的当家主母。

    颜渺一听,觉得很正常,母亲爱惜儿子,外出时派人在暗中保护也很正常,只是这马车中的气压怎么越来越低。

    崔灏言好像很不开心的样子。

    杯盏被狠狠放在小桌上,发出“砰”的声响。

    那侍从立刻以头抢地,急忙解释:“奴已向夫人禀明不要监视公子,公子也不会乐意,夫人明明已经应下,也当着奴的面让人撤下,谁知这几天又派了人出来。”

    崔家夫人手底下养着不少武功高强的人,每一个人的武功都比眼前这个慌乱解释的侍从要高上许多,也难怪他未能察觉。

    崔灏言冷哼一声,语气凉薄:“说到底,还是为了她的荣华富贵,若非如此,我的命也不会这么金贵。”

    看起来,崔灏言和他母亲的关系并没有那么好,可是从前他明明亲口告诉颜渺,他与他母亲极为亲昵,连药膳都要亲尝侍奉。

    颜渺突然又想到他背上的伤,崔灏言出身高贵,又是下一任族长,除了双亲长辈不会有人敢伤他,听闻他在崔氏族中颇受尊崇,很有地位,那些将要仰仗他的人绝不会下此狠手,崔家主治家向来以理服人,除了崔长公子执意离家惹其大怒外,并未听说他有鞭罚人的习惯。

    莫非,那些陈年疤痕是他生母打的。

    若真如此,倒也能说通,慈父严母,崔灏言又是次子,自然比不过兄长更引人注目,严苛相教也不失为一种敦促的法子。

    只是动辄鞭打,也太过残忍了。

    一番猜测下来,颜渺有些怜惜崔灏言的境况,父亲并不偏爱,兄长又过于优秀,最能爱他的亲生母亲也如此严苛无情,这样的处境实在让人心疼。

    “外面境况如何?”崔灏言问。

    那侍从匆匆下车,又很快折返,禀告:“二公子,对方与夫人的人实力相当,且夫人派的人多,咱们胜算很大。”

    “好,结束后记得给那些人颁赏,切记把人名都给我记下了。”语气淡漠,没有一丝情感。

    “是。”一股幽幽寒意从脊背攀上那侍从的脖子,二公子这是又要杀人了。

    一刻钟后,身后追着的黑衣人见打不过,纷纷撤退。

    宅院里,慕容珩听着来人禀告,也是一惊,难以想象这小小的平溪竟有这么多的高手,他手下的人都是训练多年,资质卓越的人,外出任务从未失过手,这次居然会铩羽而归。

    “去查查那个叫崔灏言的,尤其要弄清他手下人的来历。”

    阿顺领命退下,只留慕容珩一人。

    他看着天际的乌云,心里却筹谋着带走颜渺的计划。

    颜渺靠在窗边,小小的打了个哈欠,太晚了,她实在是有些困了。

    崔灏言见她神情倦怠,将软枕靠在她腰后:“若是困了,就先眯一会儿,到了地方我再叫醒你。”

    到了地方,颜渺很快抓住他话里的文字游戏。

    “你不打算送我回家吗?”她问。

    崔灏言将她散落在脸颊侧的碎发缓缓带到耳后,轻声道:“今日太晚了,你没回去的消息人尽皆知,先去我那里住一晚,休息好了再送你回去,也可保你清誉不受损。”

    他又恢复了那体贴关怀的模样,似乎刚才冷漠发作的人不是他。

    颜渺看不懂,到底哪一个才是真正的他。

    “我有事想问你。”

    “你说。”对于她的问题,崔灏言向来有求必应。

    “你背上的伤,是哪里来的?”

    此言一出,崔灏言脸上柔和的表情破碎,转而一脸冷漠,就连嘴角的浅笑都消失不见。

    两人相顾无言,良久,崔灏言才自嘲道:“我以为渺渺秀外慧中,早该猜到了才是。”

    颜渺自知说中了他伤心事,只小心翼翼的问:“是你的母亲吗?”

    崔灏言不再看她,独自沉默。

    许久,颜渺才听到一声轻浅的“嗯”。

    她猜的都是真的。

    “你我皆有过往之事不愿明说,我也能体谅你的心情,我不问你了,希望你不要介怀。”

    “伤心之事罢了,问与不问都是一样的,只是,”他忽有神情认真的看着颜渺:“我会保护好你,不让任何人欺负你,即便是我的母亲,她也不能。”

    这是给她的郑重承诺。

    “我知道。”颜渺想了想,还是向他解释了今天事情的缘由,只不过没说慕容珩与自己的过往。

    崔灏言听完后无比动容,“我何德何能,能让你亲身试药,若你有个三长两短,我又该何去何从。”

    “方子里还有几味药需要替换,我已经知道该怎么做了,届时便能为你清除体内余毒。”

    闲聊过程中,马车便停在了崔府门口,刚一下车,就看到一个管家模样的中年男人带着两个掌灯的小厮站在门口焦急等待。

    见崔灏言出现,急急忙忙的迎了上来,“哎呦我的二公子啊,可真是急死老奴了,夫人那边派人一趟一趟的问,左盼右盼终于把您给盼回来了。”

    “吴管家,我已回来,只需派人与母亲通报一声即可,无需惊动旁人。”

    这是打定主意不去见夫人了。

    吴管家点头哈腰,这才看见站在他身侧的颜渺。

    顿时惊呼出声:“颜大小姐!老奴见过颜大小姐。”

    “不必多礼,夜半而至,叨扰了。”

    吴管家劳碌惯了,乍一见到天仙似的美人,那是头脑清醒,一点都不累了,还想说什么却被崔灏言拦下了。

    “这里不需你忙,退下吧。”

    人皆散去,崔灏言将颜渺带回了自己的院子。

    虽是下了一场大雨,院子里的花草树木却依旧富有生机,院落打理的极为雅致,就连寝房也十分整洁,除了必须的家具用器,竟不见一丝奢华之物,不似贵公子的房间,反倒像清修之人的住处。

    屋里也燃着淡淡的兰香,清新怡人。

    “虽说有备好的厢房,可丫鬟们收拾总要耽误时间,此处离我的房间很近,不如你就在此睡下,我也好照看着你。”

    没想到他如此体贴,“我......”

    “渺渺不必担忧,你可以让你的婢女守着你,我就在隔壁。”

    崔灏言一如往常般守礼,看着颜渺房间的灯熄灭,室内彻底暗下来,他才进了房间。

    灯火如豆,将熄未熄,男子修长如竹的手指落在烛火上,似乎一点也感觉不到疼。

    一道身影从窗外翻进来,稳稳地落地,忠诚的跪在崔灏言脚下。

    “回来了。”

    “是,属下已找到您要的东西。”回话的正是崔灏言的贴身侍卫旷。

    他离开太久,只因这任务太过危险困难,必须万分小心才能完成。

    “那就好。”

章节目录

和离后偏执世子火葬场了所有内容均来自互联网,零九破只为原作者辞邩不醉的小说进行宣传。欢迎各位书友支持辞邩不醉并收藏和离后偏执世子火葬场了最新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