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演奏厅里出来的时候,外面的天还是亮的。我独自搭上返程空荡荡的电车,目送着演奏厅的尖顶渐渐远去,淹没在群楼之间。

    留学即将开启我的生活新篇章,同时也需要我对某些人和事做告别,短暂的或者永久的。

    手机震动把我从归途的感慨中抽离,我连忙滑锁查看消息。哦,是国小毕业后代替了侦探徽章,依旧发挥着联络功效的“博士倾情特制语聊APP”——侦探会话室。

    瞥了一眼,内容是少年侦探团的固定团建,这次我和小哀一起pass掉了。大家得知我和小哀准备留学的消息都很震惊,这下少年侦探团三人留日,三人海外,不知道再聚是何年了。

    步美在会话室里发了哭哭的表情,然后这个流泪表情包就立刻被元太、光彦和柯南用来洗板了。悲伤的情绪还没酝酿成,就被群里的一声声祝福冲淡。

    小哀准备去美国学医,因为成绩优异,无语言障碍,国中毕业就会去参加美国高考,然后再去申请美国大学的医学院了。

    羡慕死谁了!

    而我……听说意大利光是高中就要读五年!啊哈哈,也就是说,等我高中毕业时,我的大部分同龄人已经享受两年大学时光。而且目前我对意大利语一窍不通,语言全是障碍。国中成绩放在日本来看也就中等水平……这样的成绩去申请意大利的高中,会有学校收我吗?

    不不不不。

    杞人忧天了,没错,我会好好学习意大利语的!也会努力学习!争取不给狱寺老师和我的国中丢脸!

    但是转念一想……届时世界上会同时存在我和小哀这两种医生,真的没问题吗?真的会有病人来找我看病吗?希望我上的是推荐名单,而不是避雷名单,阿门。

    我晃晃带水的脑子,试图把那些不着边际的想法甩出去。

    “噗。”

    方才还空空荡荡的车厢里,在我对面的位置,坐着一个衣着打扮有些前卫的年轻男子。

    我的脸瞬间涨红。

    刚才不小心出糗了,还被人看到了,真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他是……白兰?

    诶?我知道他的名字?

    血色从脸上褪去,我小心翼翼地盯着对面的潮男,双手紧紧攥着挎包的带子。

    “白兰”(?)站起身,在电车门口停住脚步,离我的座位也就两三步的距离。

    他扶着栏杆,像是与我相交多年那般寒暄:“天快黑了,小舞这是要回家吗?”

    他叫我小舞,难道说是哥哥的朋友之一吗?我的警戒心暂时解除,乖巧地回了他一句:“嗯。”

    电车到站,“白兰”(?)伸出一只手冲我晃了两下:“那拜拜喽~”

    “拜拜。”

    直到进家门之前我还在想着,一定要把这件事跟哥哥讲,却没想到一进门就被满屋子的饭香攻击,连一个标点符号都没想起来。

    -

    饭桌上没看到英二,老爸说他好容易完成狱寺老师布置的作业,连一刻都没有停留,立马回家了。

    能看得出来,英二真的很讨厌补课了。

    而狱寺老师的脸和夸奖是烦闷补课中唯二的慰藉。

    他们欧洲人真的很像漫画里走出来的人!

    好帅……如果我也长成这样就好了,无需化妆,直接套身衣服就可以出cos了!

    话说回来,我这边,因为敲定了留学的事,狱寺老师重新为我制定了学习计划,以同过语言考试为主。

    我要申请的高中,不仅需要提供日本这边国中的毕业成绩,还要通过意大利那边的语言等级考试才行。

    听说我心仪的那所意大利高中还会开设第二外语,到时候要从西班牙语、希腊语等一些听起来就不太好学的语言中选一个做二外。

    还没上高中就开始为高中的学业头痛了,不会只有我一个国中生这样吧?

    吃饭期间,收到师傅发来的消息说,已经帮忙找好了住宿的地方,通过语言考试了就尽快过来熟悉一下生活环境……什么的。

    明明距离敲定去留学还没过一个礼拜,师傅做事真的好快啊!

    话说这次没说“学个你好再见就行了”呢!

    洗完澡,我抱着厚厚的意大利语法词典,往床上一滚,带着被子就把自己卷了起来。

    果然,其实我不想去意大利啊……

    意大利没有老爸也没有哥哥。

    我陷入柔软的被窝,意识逐渐飘远。

    -

    四个月后,日本东京羽田国际机场。

    约三年前,沢田纲吉正式继承了彭格列,成为第十代BOSS。本部位于意大利的彭格列,这次因为十代目身居日本,各项事宜逐渐转移至日本处理。

    意大利那边并不是撒手不管的状态,而目前可以抽身去管理的人选只有提前修完学业的狱寺隼人。

    原本预定过完圣诞节再着手去办意大利的事,正好赶上山本舞到意大利的高中报道,狱寺隼人身为她的家庭教师,责任心油然而生,索性定了和她相同的航班。

    雏鹰终究要学会飞翔,父母必须狠心把他们推下悬崖。所以,狱寺隼人并没有高知山本舞,他也会一同前往意大利的事。

    今天是周一,无论是好朋友还是她哥哥,都没办法来送机,山本家的老爹在把行李托运后也和小姑娘告别,她憋了一晚上的眼泪终于夺眶而出。

    狱寺隼人戴着墨镜,站在山本舞的视野盲区连连摇头。

    爱哭的小鬼头。

    光是高中就要读五年,以后眼泪有的掉喽。

    手机铃声终止了狱寺隼人的思索,滑开屏幕一看,原来是十代目的视讯通话!他立刻接起来,尽管没什么必要,还是对着手机鞠了一躬。

    “放心十代目,Reborn先生您也请放心,我一定会把山本培养成彭格列的优秀人才的!!”

    【我倒不是这个意思,啊哈哈狱寺同学,我是希望你能在意大利那边做好彭格列的相关工作,顺便帮山本照顾好小舞,妹妹一个人远在他乡,光是听着就觉得很艰苦。山本自己分身乏术,我们能够拜托的人只有狱寺同学,思来想去只有你是解决问题的最佳人选。当然,如果中途遇到任何困难一定要联络我,不要一个人承受,无论多远,我们都会赶去你的身边。】

    “是!”隔着屏幕也能看出沢田纲吉泛红的眼角,十代目一定是胡乱擦了眼泪自以为调整好了表情才打来的,狱寺隼人的心倏地柔软下来,“我会想念您的,十代目。”

    和亲近之人分离的痛苦究竟有多少,他是最清楚不过的。山本舞还只是个小屁孩而已,真是的。待会登机,如果方便的话,拜托乘务人员给他调一个离小鬼近一点的座位吧。

    【嗯,我也会想你的,狱寺同学。希望我们两边都顺利进行,等你回来,大家再一起去看烟火大会吧?】

    “……我会尽快完成任务,火速赶回您身边的。”

    刚刚还绷着的脸,听到约定不由绽放出笑容,狱寺隼人还待说什么,就听到机场内的广播。

    “旅客您好,现在开始办理意大利航空AZ793航班的登机手续,请需要乘机的旅客到59号登机口办理登机手续。请旅客主意,本次航班安检截止时间为出发前20分钟,请旅客们……”

    【狱寺同学,等你们到意大利再和我联络。】

    狱寺隼人一边拿起公文包,一边分神寻找山本舞的身影,见她已经在排队,这才抽空回复沢田纲吉:“到那边的话,日本应该很晚了,第二天再联络您。”

    【不听到你们安全落地的消息,我怕是无法入睡的。】

    “我知道了,十代目,您多保重身体。”

    【你和小舞也是。】

    挂断视讯电话,狱寺隼人正准备排队登机,迎面撞过来一个人。摇摇晃晃的,让人无法预判他下一步要朝哪里歪。不巧的是,这边都是准备登机的人,他一时没能闪开,让他撞了个正着。

    “啊,不好意思。”

    语气丝毫没有抱歉的意思,片刻都没有停留,迅速消失在人群里了。

    熨帖整齐的黑色西装上,有一块不甚明显的咖啡污渍,狱寺隼人啧了一声,转身去了旁边不远的洗手间。

    看队伍登机也要好一会儿,反正也要排队,先去简单处理一下衣服上的咖啡污渍吧,真是倒霉。

    另一边,山本舞整理好了悲伤的心情,在看到登机口有工作人员做登机准备时,就背着单肩包过去排队了。

    她站定时,场内的广播同时播报,准备登机了。工作人员接过山本舞的机票,核对完信息还小声惊讶了一下:“小妹妹是一个人坐飞机吗?真厉害呀。要去意大利旅游吗?”

    山本舞不好意思地摇摇头:“没有很厉害啦,其实这是我第一次坐飞机。我是去意大利上学的。”

    “第一次坐飞机就是飞国外呀,真了不起!学业加油哦!”

    “嗯!谢谢姐姐。”

    “祝您旅途愉快。”

    穿过宛如时空隧道一般的登机桥,山本舞一手拿着机票寻找自己的位置,一手持录像机记录着第一次登机的过程,经过舱门的时候一声“欢迎”在耳边响起,连带着她碎碎念座位号的声音也被机器收录。

    “唔,是这边靠窗的位置,靠窗好耶。”

    但是那个位置,已经坐了一个人。好像在哪里见过?

    “呀,小舞,有段日子没见了,这是要往哪去?”

    “……”山本舞愣在原地,脚不自觉地向后挪。

    “去意大利可不行哦?”

    山本舞只觉得那张笑眯眯的脸忽地在眼前放大,紧接着录像机脱手,砸在机内的地毯上发出一声不易察觉的闷响。

    呼吸好困难——山本舞掐着自己的脖子,以一种扭曲的姿势跪倒在地毯上。

    “乘务员!这个小姑娘好像有点怪怪的。”

    “客人?客人?请问您还好吗?”

    “发生什么事了?”

    “快去广播看看有没有客人是医生的!!”

    “快去抬担架!”

    声音渐远,血液在血管里奔腾的声音在耳朵中不断放大……放大……

    “喂!山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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