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耐烦了,这个游戏似乎并不像它所宣传的一样,是个纯粹的橙光游戏……】

    希尔来信告知来法日期,还描绘了他在纽约的住宅。

    希尔:亲爱的埃尔,我为你准备了漂亮的房间,厨师琼斯太太说小淑女需要一个大大的衣帽间,我都听从了,就等你过来把四排衣柜和鞋柜的衣帽间放满你喜欢的蕾丝长裙。知道你喜欢看书,我加了一个橡木书架,还听你说你对莫奈的画很喜欢,就还给你买了画册,摆在了书架旁边的书桌上,另一面的画架相信你会很满意,你到来时我们还可以再买一些你需要的东西。

    对了,我看了附近的学校……

    在他的描述里,一个关于家的想像模糊成型。

    没有父亲母亲没有哥哥和丽丽姐姐,也没有汉尼拔,但是有希尔,有善于做菜的厨师。

    有等着她放满的衣帽间和书柜,有莫奈的画册有画架。

    院子有游泳池,夏天可以游泳;还有一棵李子树两棵苹果树,李子酱涂抹的面包很香甜,而一棵树上的苹果则切好摆在希尔特意买的碟子上,可以出现在她和希尔的早餐里。

    上学急的话还可以用另一棵树的苹果做苹果派路上吃。

    这一切还有许多空白,需要涂抹上更多的色彩,但是在埃尔瓦心中,这张画卷已经有了幸福的雏形。

    希尔半月后到,得知消息的萨尔巴这俩日没有外出。

    萨尔巴躺在沙发上看报纸,而埃尔瓦有一下没一下按着那架放在角落,黑色外壳都有着长期摩挲痕迹的博斯纳钢琴。

    她的右手食指轻轻点在1键,长久没调音过的钢琴发出一声浑厚、饱满、圆润、清澈的D音。

    “埃尔,不弹首曲子吗?”萨尔巴的眼睛自报纸后探过来。

    “外祖父,学太久了,忘光了。”埃尔瓦收回手,只坐了凳子的一半也依旧稳稳的。

    “这架钢琴似乎很有历史?”埃尔瓦的手指拂过黑白琴键。

    “你外祖母的,她喜欢。”萨尔巴放下报纸,梳得整整齐齐的银白头发服服帖帖,他动了动嘴唇,似乎有很多要说,但是看着埃尔瓦,一句话也没说出来。

    他又拿起了报纸,挡住了自己。

    埃尔瓦没见过外祖母,她记得在母亲嫁人前外祖母就去世了,而母亲的钢琴就弹得很好,只是她没好好学,只学会几首练习曲。

    那这钢琴可就使用过很久了,十多年,至今也没有落灰没有坏掉,想必有人常常保养。

    “外祖母是怎么样的?”埃尔瓦不禁问。

    “她……我不记得了。”萨尔巴没有放下报纸,他的声音自薄薄一层报纸后飘出来:“太久了,我不记得了。”

    埃尔瓦看着屋子里的钢琴、绣架、和正屋正中摆放的圣母像、胸口的十字架、每周的礼拜……

    搬离了立陶宛,在异国的土地上,外祖父的起居已经刻上了旧人的痕迹。

    母亲曾说,外祖父一开始不信犹太教的。

    只是外祖母是犹太人。

    萨尔巴手里的报纸在抖动,老人放下报纸,端详着埃尔瓦,她年轻的,充满活力的褐紫色的眼眸似乎让他的记忆一瞬间回到过去。

    他招手叫埃尔瓦坐过来。

    “抱歉,孩子,还是你回家后第二次这么仔细的看你,”萨尔巴摸了摸她的头发。

    这一刻他承认了自己从埃尔瓦到来后没能多陪伴她。

    “你真的很像你的母亲,而你的母亲很像她。”

    “她”说的是埃尔瓦的外祖母。

    “你惶惶不安像是失去方向的白鸽,即便你隐藏得很好,埃尔。”萨尔巴从脖子上取下那个银色的十字架,慢慢戴在了她的脖子上。

    老人在心里说:我得承认,希尔说得对,埃尔跟着他去美国最好,那里,埃尔不会因为有一个犹太人外祖母而受到伤害,埃尔也可以重新寻找方向,读书多好啊。

    “我把这个十字架给你。”

    银色十字架没有其他花饰,棱角都被磨平,泛着柔和的光泽。

    萨尔巴将报纸摊到她的面前,指着里面一个板块。

    上面正写着屠夫保罗·莫蒙特的死。

    “这家伙淹死在河里,死前遭受毒打,也算冒犯于你的罪罚。”萨尔巴的眼睛里闪过奇异的光。

    显然,他认为,让埃尔瓦开木仓的屠夫有罪。

    埃尔瓦乍然听到屠夫的死,疑惑:“他被谁杀死了?”

    “暗地里一些人对这个维希人的惩罚,他得意太过了,”萨尔巴慈祥地笑起来:“埃尔,你不必管,当他罪恶深重,上帝降责吧。”

    他又提到汉尼拔:“他叔叔跟我说他一切都好,你去美国之前应该想和他道个别吧。”

    埃尔瓦脑子里塞了太多信息,这时候有点懵懵的,发出一个气音,快速点头。

    于是两个小时后站在汉尼拔面前的埃尔瓦大老远看着他背着书包回来。

    他穿着一件浅青色的柔软衬衫,不同于在孤儿院里半指长的头发,如今一指长有多的亚麻色头发在额前隆起一个漂亮的弧度,遮掩了两边额角,露出额头,右边的发卷大许多,左边只是一小堆,后面的头发就短很多,整个看上去特别好看。

    他走路不乱看,颇修仪态,脸上面无表情。

    好像才发现,他左脸上的有个小窝浅浅小小的。

    “阿尼拔——”埃尔瓦挥手。

    汉尼拔脚步快起来,大跨步奔到她面前,脸上已经是笑容了,左脸那个小窝深了许多。

    “埃尔,你来了!”他似乎在克制自己去粗鲁地拥抱她,围着埃尔瓦小小踱步了几下。

    但是埃尔可就没有这个顾虑,踮起脚尖和他贴了贴脸颊。

    触而即分。

    没等汉尼拔分辨出谁的体温更高,埃尔瓦已经先声讨他了。

    “你写信给我就会糊弄我,对了,你学校那个讨厌家伙没再乱来吧?”

    “没有。”不知道在说没有糊弄埃尔瓦还是调皮捣蛋的同学没有欺负人。

    埃尔瓦拉了拉他的衣袖:“走吧,我们回家一边说话。”

    “嗯。”汉尼拔的嘴似乎不灵活了,锯木嘴巴一样吐出几个字。

    收获过的田野长上了草,还没采收的葡萄黑黑紫紫的,似乎叶片更枯黄,果实就会更香甜,酿造出更香的美酒,两边生了几棵高大的梧桐树,偶尔落下片叶子,到11月份估计得快速秃头。

    埃尔瓦在前面走着,回头看他:“希尔来信了,他会坐轮船半月后到法国。”

    “他要带走你吗?”汉尼拔似乎意识到她没有说的。

    “嗯,去美国生活。”不过自己已经去信想把半年延长。

    沉默了一会,埃尔瓦又说:“米莎的事有消息了吗?”

    “有。”

    “什么?”

    “仇人已经死在战争里了。”

    “这?”

    “所以,你去美国吧。”少年这样说,眼神都没变一下。

    埃尔瓦停住脚步,直直盯着他。

    “这是你所希望的?”

    她眼睛里有光在闪动,细长的眉毛紧紧蹙起,嘴角已经下撇,颓然的,一个怕被丢下的孩子。

    “是的。”

    “好吧好吧,好吧,”她在原地转了两下:“那你知道了,我就走了。”

    埃尔瓦转身就走,眼泪一下子滑落。

    身后汉尼拔一直看着她,直到她跑起来,跑到一丛树林后,就再也看不见了。

    汉尼拔想:说好一起回家的。

    他觉得书包有些重,取下书包丢在地上,撞出一声闷闷的声音。

    野兽放走了他的宝物。

    恶狼远离了他守护的花朵。

    恶魔目送了他此生洁白的天使。

    好久之后,汉尼拔转过身,低声说了一句什么。

    如果有人在那,会听到他说:“明明被丢下的,是我。”

    可惜并没有人,空旷的田野,只跌跌撞撞飞过一只翅膀碎了一角的黑蝴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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