迦摩线
哪怕物理清了几次缓存，唐玖安脑子里乱七八糟的东西非但没有减少，反而颇有增加迹象。
不讲道理的剧情杀是她能解决的吗，选择按最初的计划促成融合会不会已经是最好的结局，哪怕能够读档她也间接导致了其他人的死亡……之类的。而在游戏揭开逻辑的伪装，以格外简单粗暴的手段宣判死刑的那一刻，唐玖安的自我怀疑达到了巅峰：
她所做的一切，真的不会把事情引向更糟糕的方向吗？
“嗯？想什么呢，这不是肯定的吗！都是我的顾客了，倒是多少拿出点【事态肯定会往最糟糕方向发展】的骨气来啊？”
旁边的神明若无其事地说出了非常缺德的发言……他顶着唐玖安“你这样子真的会有人信吗”的大不敬眼神，一个爆栗敲在试图让他给骨气道歉的脑袋上：
“吃了甜头也得尝尝苦头，相对的嘛，坚持住，获得胜利，之后就会遇到好事。好了，站起来，把哭鼻子以外的事物都作为资源，为下一次战斗做准备吧！”
背后被推了一把，力道不重，但唐玖安却脚下一空，直接跌进了雾气里。
这个世界开始送还理应前行的生者。比起坠落更像上升，比起还阳更像赴死——在这样矛盾的体感中，一个声音慢半拍地响起来：
“啊——算是促销活动吧。”
“对我来说，敌方的死者和己方的死者就该数量相同，没有死亡的战斗便不是战斗；对世界来说，生命与生命间没有区别，它只衡量数量。好好挑选下一次的祭品吧。”
“……醒，喂，醒醒，你还要睡到什么时候啊，真是。”
脑袋被不轻不重地戳了一下。又一下。
甜美的女声像是透过阳光浮动的烟尘，在学生们喧闹的交谈里格外清晰地落下来，落出阳光，融化在空气里。
从缺胳膊断腿的战斗档跳回日常的割裂感实在太强，以至于唐玖安迷迷瞪瞪地睁开眼，对着迦摩那张熟悉……但又不那么熟悉的脸恍了下神，嘴比脑子快地下意识打了个招呼：
“啊欸……早，迦摩亲。”
阳光僵住了。烟尘不飘了。大概意识到下一步会发生什么的唐玖安眼疾手快伸手一捞，拽住了差点和椅子打出中国结的迦摩。
“搞什么啊，突然叫得这么亲热……伽摩亲什么的……”但听上去还不错所以我勉为其难地接受你以后就这么叫下去吧好就这样别改了——
“——啊，抱歉。”
耳朵很灵反应很快的唐玖安精准捕捉到了迦摩的碎碎念，逐渐回归日常领域的脑子也终于开始运作。她把人拽回来，看着性格和性别都很多变的前桌，想了想挑了个折中的称呼出来：
“是我刚刚睡迷糊了。没事吧，迦摩同学？”
迦摩：…………
迦摩：变回去！给我变回去啊啊啊!!!
迦摩的指尖处传来轻微的响动，在唐玖安低头前，她迅速抹过被抠烂的桌面，把心中刷屏的尖叫强行扭转为毫无破绽的优雅笑容——
然后上课铃响了。
迦摩：………………
这次唐玖安真的听到了桌面开裂的声音……过场动画拯救了她的书桌以及无辜的上课铃，场景与人物连同迦摩的气鼓鼓一起被打包成动态像素CG，丢到了倒计时进度条与熟悉的答题界面中间。
刚登陆游戏时，进度条上方是同样像素化的BB，偶尔还会从进度条下掏出个真假不定的提示板，恶趣味地看唐玖安一道题同时蒙出选择判断两种绝望。而现在花枝缠绕的进度条上没了板子没了人，只剩下代表气恼的空白对话框从迦摩头顶嘟嘟嘟地喷成蒸汽机。
……说起来。迦摩和BB是不是有一点像？
虽说神态、发色与性格都南辕北辙，但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唐玖安总觉得这两人的脸部轮廓有些许相似。尤其是——
尤其是在她们的虹膜转化为冷彻的暗红，收起所有笑容紧紧盯住她的眼睛时。
不爽。
超级不爽。
迦摩看着那张熟悉的脸上露出熟悉的温吞表情，就好像刚刚睁开眼时的警惕与杀意是她的错觉。长途跋涉的勇者在认出恶劣魔王的一刹那，好好收起自己的剑、抹去脸上的血，对魔王温温和和地笑起来：
“早上好，伽摩亲。”
搞什么啊，怎么回事啊？！——啊啊啊迦勒底那帮家伙到底怎么设计的这破玩意，让我说话啊混蛋！！！再这样下去其他人就要找过来了啊，我直接刷新在旁边的优势不就一点用都没有了吗！不行，冷静一点，闹出太大动静反倒容易被发现……
可恶，倒是给我点时间控制这家伙直接把攻略对象确定成我啊！
被讲台上弱小人类强控一节课的魔王无能狂怒，脑子里闪过去的全是些说出来就得被打的念头……几乎在下课铃敲响的一瞬间她就迅速回过身，拉住了唐玖安放在桌上的手，带着笑容咬牙切齿地向外散发怨气：
“我说啊，唐玖安同·学，你——”
话音和怨气一同戛然而止。她看着手下还没来得及遮掩、微微发热的红色纹样，又愣愣地抬头看了眼似乎在犹豫些什么、但最后还是放弃挣扎安静看着她的唐玖安。
迦摩：……
迦摩：！！！
迦摩一跃而起，拽着唐玖安的手就急匆匆地把她往外拉去：“你先跟我来一趟！”
手上传来点轻微的力道，但在短暂的僵持后松懈了。迦摩忍不住瞥了眼唐玖安，她手背的纹样压在自己手心下，会摔倒的脆弱人类正有点别扭地跳开路上挡道小灌木枝，轻巧落在她身后。
一边想着“根本完全没警惕心嘛”，却忍不住抬高了嘴角，连过于急迫的步子也放慢了些。
一边头也不回地，朝身后的教学楼挥了挥手。
光辉与香气被播撒，下一刻柔软的花瓣争先恐后在窗口层叠起浪潮般的波纹，轮转、盘旋，继而绽放！
常人不可见、不可闻的残躯迅速与无枝无根的花瓣一同消弭在空中，只留下馥郁的香气向后来者耀武扬威地彰显着存在感。
“好了，”
花枝在茂密的草丛下悄无声息蔓延开，将本就无人问津的角落隔绝出【日常】的世界。唐玖安看着那双不知何时转为暗红的眼睛，不仅没害怕，甚至还有了点微妙的安心感——这味她熟啊，乙女游戏嘛，温馨治愈正能量嘛，呵。
迦摩不知道面前这人正在心里偷偷骂策划——反正她也不是策划。她的眼睛亮晶晶的，红宝石一样带着冷硬但瑰丽的光，像所有刻板印象里的小恶魔一样，有点兴奋又有点得意地看向唐玖安，举着她的手晃了晃：
“这个，你是什么时候有的？说说吧，我心情好的话也不是不可以让你拜托一下——”
不讲道理的剧情杀是她能解决的吗，选择按最初的计划促成融合会不会已经是最好的结局，哪怕能够读档她也间接导致了其他人的死亡……之类的。而在游戏揭开逻辑的伪装，以格外简单粗暴的手段宣判死刑的那一刻，唐玖安的自我怀疑达到了巅峰：
她所做的一切，真的不会把事情引向更糟糕的方向吗？
“嗯？想什么呢，这不是肯定的吗！都是我的顾客了，倒是多少拿出点【事态肯定会往最糟糕方向发展】的骨气来啊？”
旁边的神明若无其事地说出了非常缺德的发言……他顶着唐玖安“你这样子真的会有人信吗”的大不敬眼神，一个爆栗敲在试图让他给骨气道歉的脑袋上：
“吃了甜头也得尝尝苦头，相对的嘛，坚持住，获得胜利，之后就会遇到好事。好了，站起来，把哭鼻子以外的事物都作为资源，为下一次战斗做准备吧！”
背后被推了一把，力道不重，但唐玖安却脚下一空，直接跌进了雾气里。
这个世界开始送还理应前行的生者。比起坠落更像上升，比起还阳更像赴死——在这样矛盾的体感中，一个声音慢半拍地响起来：
“啊——算是促销活动吧。”
“对我来说，敌方的死者和己方的死者就该数量相同，没有死亡的战斗便不是战斗；对世界来说，生命与生命间没有区别，它只衡量数量。好好挑选下一次的祭品吧。”
“……醒，喂，醒醒，你还要睡到什么时候啊，真是。”
脑袋被不轻不重地戳了一下。又一下。
甜美的女声像是透过阳光浮动的烟尘，在学生们喧闹的交谈里格外清晰地落下来，落出阳光，融化在空气里。
从缺胳膊断腿的战斗档跳回日常的割裂感实在太强，以至于唐玖安迷迷瞪瞪地睁开眼，对着迦摩那张熟悉……但又不那么熟悉的脸恍了下神，嘴比脑子快地下意识打了个招呼：
“啊欸……早，迦摩亲。”
阳光僵住了。烟尘不飘了。大概意识到下一步会发生什么的唐玖安眼疾手快伸手一捞，拽住了差点和椅子打出中国结的迦摩。
“搞什么啊，突然叫得这么亲热……伽摩亲什么的……”但听上去还不错所以我勉为其难地接受你以后就这么叫下去吧好就这样别改了——
“——啊，抱歉。”
耳朵很灵反应很快的唐玖安精准捕捉到了迦摩的碎碎念，逐渐回归日常领域的脑子也终于开始运作。她把人拽回来，看着性格和性别都很多变的前桌，想了想挑了个折中的称呼出来：
“是我刚刚睡迷糊了。没事吧，迦摩同学？”
迦摩：…………
迦摩：变回去！给我变回去啊啊啊!!!
迦摩的指尖处传来轻微的响动，在唐玖安低头前，她迅速抹过被抠烂的桌面，把心中刷屏的尖叫强行扭转为毫无破绽的优雅笑容——
然后上课铃响了。
迦摩：………………
这次唐玖安真的听到了桌面开裂的声音……过场动画拯救了她的书桌以及无辜的上课铃，场景与人物连同迦摩的气鼓鼓一起被打包成动态像素CG，丢到了倒计时进度条与熟悉的答题界面中间。
刚登陆游戏时，进度条上方是同样像素化的BB，偶尔还会从进度条下掏出个真假不定的提示板，恶趣味地看唐玖安一道题同时蒙出选择判断两种绝望。而现在花枝缠绕的进度条上没了板子没了人，只剩下代表气恼的空白对话框从迦摩头顶嘟嘟嘟地喷成蒸汽机。
……说起来。迦摩和BB是不是有一点像？
虽说神态、发色与性格都南辕北辙，但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唐玖安总觉得这两人的脸部轮廓有些许相似。尤其是——
尤其是在她们的虹膜转化为冷彻的暗红，收起所有笑容紧紧盯住她的眼睛时。
不爽。
超级不爽。
迦摩看着那张熟悉的脸上露出熟悉的温吞表情，就好像刚刚睁开眼时的警惕与杀意是她的错觉。长途跋涉的勇者在认出恶劣魔王的一刹那，好好收起自己的剑、抹去脸上的血，对魔王温温和和地笑起来：
“早上好，伽摩亲。”
搞什么啊，怎么回事啊？！——啊啊啊迦勒底那帮家伙到底怎么设计的这破玩意，让我说话啊混蛋！！！再这样下去其他人就要找过来了啊，我直接刷新在旁边的优势不就一点用都没有了吗！不行，冷静一点，闹出太大动静反倒容易被发现……
可恶，倒是给我点时间控制这家伙直接把攻略对象确定成我啊！
被讲台上弱小人类强控一节课的魔王无能狂怒，脑子里闪过去的全是些说出来就得被打的念头……几乎在下课铃敲响的一瞬间她就迅速回过身，拉住了唐玖安放在桌上的手，带着笑容咬牙切齿地向外散发怨气：
“我说啊，唐玖安同·学，你——”
话音和怨气一同戛然而止。她看着手下还没来得及遮掩、微微发热的红色纹样，又愣愣地抬头看了眼似乎在犹豫些什么、但最后还是放弃挣扎安静看着她的唐玖安。
迦摩：……
迦摩：！！！
迦摩一跃而起，拽着唐玖安的手就急匆匆地把她往外拉去：“你先跟我来一趟！”
手上传来点轻微的力道，但在短暂的僵持后松懈了。迦摩忍不住瞥了眼唐玖安，她手背的纹样压在自己手心下，会摔倒的脆弱人类正有点别扭地跳开路上挡道小灌木枝，轻巧落在她身后。
一边想着“根本完全没警惕心嘛”，却忍不住抬高了嘴角，连过于急迫的步子也放慢了些。
一边头也不回地，朝身后的教学楼挥了挥手。
光辉与香气被播撒，下一刻柔软的花瓣争先恐后在窗口层叠起浪潮般的波纹，轮转、盘旋，继而绽放！
常人不可见、不可闻的残躯迅速与无枝无根的花瓣一同消弭在空中，只留下馥郁的香气向后来者耀武扬威地彰显着存在感。
“好了，”
花枝在茂密的草丛下悄无声息蔓延开，将本就无人问津的角落隔绝出【日常】的世界。唐玖安看着那双不知何时转为暗红的眼睛，不仅没害怕，甚至还有了点微妙的安心感——这味她熟啊，乙女游戏嘛，温馨治愈正能量嘛，呵。
迦摩不知道面前这人正在心里偷偷骂策划——反正她也不是策划。她的眼睛亮晶晶的，红宝石一样带着冷硬但瑰丽的光，像所有刻板印象里的小恶魔一样，有点兴奋又有点得意地看向唐玖安，举着她的手晃了晃：
“这个，你是什么时候有的？说说吧，我心情好的话也不是不可以让你拜托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