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假的第一天,沈南烟就睡到了自然醒,醒来的时候,家里已经一个人都没有了,爸爸妈妈都去上班了。妈妈给她留的早饭还在桌上,就是已经冷了。沈南烟把早饭放到蒸锅里热起来了,就去洗漱了。这个时候,家里座机响了起来,沈南烟赶忙跑过去接。

    “烟烟,你起来了啊!爸爸妈妈中午都没有时间回来做饭,你自己拿钱到悦姐那边去吃盖码饭吧!可以吗?”爸爸在电话里问道。

    “好的,没问题。”沈南烟爽快地回答道。沈南烟心里可高兴了,可以出去吃饭了,中午家里还没人管。下午爸爸妈妈也都要上班,到晚上他们回来前沈南烟想干什么都可以。

    沈南烟边刷牙边计划了下今天的安排。上午还是先定一下寒假的计划,中午去悦姐面馆打包个盖码饭,还可以到弯几步超市买个红苹果小饮料,带回来边看电视边吃饭,下午继续睡到自然醒。醒来后,写写作业,看看小说。寒假的第一天安排主打一个随性,休息为主。

    等吃完早饭,坐到书桌前的时候,沈南烟突然感到一种茫然和空虚,今天放松的时间大把大把的,想怎么打发都可以。才一个早上,沈南烟就有点怀念,上学的时候紧张而忙碌的学习时光了。沈南烟想着,如果是上学的时候,此刻应该正好是课间操的时候,顾北辰肯定第一个冲出教室。

    想到这里,沈南烟突然有点难过,差不多一个月的时间都见不到顾北辰了,而且下个学期开学,胡老大肯定要换座位,她应该没有多少机会再和顾北辰坐同桌了。这是今冬的绝版限定,再也不会有的同桌时光。

    沈南烟一下子意识到,也许期末那段日子是这辈子他们离得最近的时间。近到可以感受到彼此的呼吸,近到可以随时偷看打瞌睡的顾北辰,近到可以闻道他衣服上洗衣粉的柠檬香味。以后应该没有机会了,等想到这一点,沈南烟的心沉到了谷底。趴在书桌上,一下子抬不起头来了。鼻头刺刺的感觉,鼻梁微微麻,眼眶一下子热了。想到里尔克的《严重的时刻》里的几个句子:“此刻有谁在世上某处哭,无缘无故在世上哭,在哭我……此刻有谁在世上某处走,无缘无故在世上走,走向我。”

    沈南烟很珍惜在自己这些曲曲折折的心路里也有顾北辰走向她的印记,好希望这些印记能穿过时间无尽的隧道永远留在一个玻璃盒子里,不会被时光变得褪色。可是,时间总是不会停歇地往前走,谁也无法停留。小时候渴望长大,青春年少依然想成为大人,去看辽阔的世界。可是,沈南烟心里却总有着一种晦涩的矛盾,她知道也许未来的未来,她和顾北辰很难再见。高中两年的时光显得那么弥足珍贵,她留不住时光,就像握不紧手中的沙一般。巨大的无能为力之感环绕心头,蔓延周身,拉着人坠入情绪的深渊,只能沉溺,无法自拔。

    缓了一会,沈南烟看着手臂上的浅浅的泪痕,也觉得自己有点矫情。真的不知道是自我感动,还是难受入骨,沈南烟也有点无法理解自己的内心。

    沈南烟不觉得自己是一个会被感情冲昏头脑的人,也不觉得自己为顾北辰沉迷至深无法自拔,就是确实一下子的难受太深刻了,让人泪水上头。或许是因为这段时间一直紧绷着复习迎考,心里压下了许多情感。有时候人会开启一种自我保护模式,在一些认为重要的事面前,关闭对其他事情的感知能力。

    一下子放松下来那些隐忍的感情就全部翻滚而来。幸好,难受片刻后,沈南烟还是恢复了清醒,高中的时间还剩三个学期,不管是喜欢一个人还是努力学习都还有时间。珍惜当下是一个永恒的最重要的课题。

    在看不见顾北辰的日子里,还是好好学习比较重要。抓起一本数学寒假作业,沈南烟摊开第一页,双眸缓缓地游走在题目之间。

    寒假作业还挺有难度的,沈南烟第一道题就有些犹豫,原本抬起的英雄钢笔只能缓缓地放了下去,拿起铅笔在草稿纸上仔细算起来,就这样不知道过了多久。时间就在沙沙的书写声中慢慢走过。

    第二天一早,沈南烟躺在床上闭目养神的时刻就做了个重大决定,决定每天下午睡起来要去岳阳市图书馆看看书,一天都待在家里写作业实在是太无趣了。估计这是高中阶段最后一个可以稍微轻松点的假期,高二进高三的暑假肯定很紧张,高三的寒假更加不用说。沈南烟和爸妈说了一声,他们都同意了,只是叮嘱她注意安全。沈南烟则让他们放心,她会在晚饭前回来的。家里到岳阳市图书馆,公交车就三站,十多分钟就可以到了。

    下午,沈南烟背了个小包,带上了自己心爱的摘抄本和乐扣乐扣保温大水杯就出发了。一路小跑,口边呼出来的都是热气,沈南烟的心里却是欢呼雀跃的。坐着游2路一路摇摇晃晃到了游乐场这站,对面就是每次等顾北辰的车站。顺着对面的小路走上去就是顾北辰的家。沿着主干道往前走个500米就是湖南理工大学和岳阳市图书馆。沈南烟停下脚步,站在路口看了几眼,随即想到,哪有这样的缘分,就在此地就在此时,两个人会遇见了。收回目光,沈南烟沿着绿荫大道继续往前行。

    走不了几步就可以看到图书馆的轮廓印刻在灰蓝色的天空中。图书馆正好在一个开阔的十字路口,其他三方分别是市政府、市体育馆和岳阳市最大的南湖大酒店。图书馆整体建筑呈灰白色,外观宏伟大气,是现代风格。再走进一点,可以看到外墙上斑驳的印记,是历经风雨洗礼后沉淀下来的优雅。在沉静的色彩的烘托下仿佛遗落在大海的明珠,等待着有心的人千万探寻书籍的心声。图书馆正大门的门楣上镌刻着“博学而笃志,切问而近思”的名言,无声地激励着沈南烟。这是《论语》里面的句子,一直也是沈南烟坚持的学习方法。

    步入馆内,一股淡淡的墨香与比室外略高几度的空气扑面而来。一楼的外借室是沈南烟来的最多的地方,铁皮大书架直抵天花板,密密麻麻地排列着各式各样的书籍,这里书籍最全最多,也有阅读的大桌子和椅子。阳光透过错落有致的大落地玻璃窗,洒在古朴的大理石地面上,斑驳陆离,仿佛时间的碎片在此轻轻延伸开。

    沈南烟穿梭在书架与书架之间,手指轻轻拂过一本本不同颜色的书脊,感受着不同书的触感。它们静静地站立着,等待着被翻开,被阅读,被带走。在这里,每一缕光线、每一页纸张和每一个回眸都编织着一段段静谧的时光。

    沈南烟最喜欢看的是小说,而且一看就上瘾,喜欢一次性看完。对于高中生来说,这似乎有些奢望,沈南烟给自己定的目标就是,只能在这里看,不带回去,每天能看多少是多少。这种时空的限定,让沈南烟可以控制自己看小说的欲望。

    还有一个既可以享受阅读又可以控制自己的办法就是看已经看完了的小说,看到哪里就是哪里,重复的阅读只是为了享受故事里人物的人生经历。因为已经看过了,就不会非要一下子看完,看到结局。沈南烟的爸爸从她开始到图书馆看书就委婉地提醒过她,一定要学会控制自己。沈南烟的爸爸高中的时候成绩很好,还是年级的前五名,高三的时候被选到了最好的卓越班,成为了班上的第一梯队。可是高三的第一个学期,因为沉溺小说,后来无法自拔,成绩就直线下滑,最后只考上了一个军校。他同一个班的同学们都成为了名校的高材生,还有很多出国了。有一个叔叔叫王文亮就是中间比较有成就的一位,他经常回岳阳看老师同学。有次沈南烟爸爸带着她一起去聚餐的时候。别人问王文亮在上海到底年薪多少钱,王文亮说:“我不知道自己年薪多少,我只知道,我手底下拿100万年薪的人有十个。”这句话给了沈南烟极大的刺激,沈南烟看着爸爸和叔叔的区别,那一刻真切的明白原来读书可以改变命运。考上一个好的学校就可以成为别人眼里的成功人士,改变自己和家庭的命运。沈南烟的爸爸曾经成绩比王文亮还要好很多,可惜一失足成千古恨。在命运的分岔路口,有些人走在了自己的轨道上,成功逆袭。有些人却掉下了通往成功的阶梯,变成普通人。沈南烟爱看小说,也一直提醒自己绝不能重蹈覆辙,要学会自控,学会有效时间的放松。

    最近,沈南烟在看的是《甄嬛传》,之前都是断断续续在网上看的,并没有连贯的看过。正好利用寒假的时间,把五本《甄嬛传》从头到尾再看一遍。再看到除夕夜甄嬛倚梅园与皇帝相遇的情景,沈南烟总要感叹句命运无常。有时候不争,比能争会争之人有福多了。甄嬛的心愿:“逆风如解意,容易莫摧残。”她在除夕夜,寒冷的晚上,心中默默许愿,希望北风如果理解她怜梅之意,就请不要轻易的摧残梅花。甄嬛一生历经欺负,饱受摧残,虽然最后走到了权利的最高峰。但是,沈南烟认为她的愿望终究是落空了,没有平安顺遂,平凡简单的一生。平凡简单的一生是甄嬛初入宫的愿望,是每个普通人的生活图景。可是,这样简单平凡的一生算不算一种平庸了?

    在平凡的沈南烟心里,觉得自己的日子就是白开水,总想要在平凡中创造点荡气回肠出来,像甄嬛一样凭借实力把所有欺负过她的人打败。甄嬛也是有着硬实力的,她貌美如花,才华横溢,诗词歌赋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更重要的是,甄嬛有着一颗七窍玲珑心,能够读人心。在甄嬛努力的赛道上,她确实是做的最好的。有的时候,沈南烟想,自己虽然不可能像小说里的人物一样,闯荡山河,建立一番惊天地的功业,但是至少要与别人有点不一样。心里一直记挂着一个人是一种不一样,跳出好学生的框架做点惊人的事情是一种不一样,成为领奖台和发言席上的一员更是一种不一样。沈南烟想着一个高中生在这里致敬《甄嬛传》的模式居然最后都落脚到好好学习,也是够佩服自己的了,说不定也算得上另类励志第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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