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考结束后,宋宸晞回学校上了一个多月的专业课才放假。

    这个暑假,他在清屿附近买了套房子。

    根据前几年一直在靠写程序挣钱,他也存够了钱付了首付。

    景和府。

    “免免啊。你和然然在这儿互相照顾啊。”张晓笑着边收拾东西边说。

    “嗯。”

    “放心吧阿姨。”

    谭筱然是程免离开怀安后,遇见的第一位朋友。

    趁谭筱然收拾卧室之余,张晓把程免拉到阳台特意交代了几句。

    张晓想得很周到,大到为人处事,小到生活起居。

    “你就在这儿好好的,你妈妈那边有我。”张晓始终是笑着的,不想给她太多的压力。

    “嗯。”

    “你要是想家了,随时回来。”张晓看着行李都收拾得差不多了,看了眼手机。

    十二点十三分。

    “我那边还有案子,我就先回去了。”张晓订的凌晨一点半的机票。

    “好。”程免却是始终低着头,“到了报个平安。”

    张晓点点头,就像小时候一样揉揉她的头,“小姨走了。”

    “然然,阿姨就先走了哦。”张晓朝卧室那边喊了一声。

    “我们送送您吧。”卧室那边传来声音。

    一路上,姨侄两个人没说话,谭筱然也不好说什么。

    最后打破沉默的还是离别。

    “我要去见怀安的一个朋友,一起吗?”谭筱然问。

    程免很正常地拒绝了,“早点回来。”

    “欧克。”

    清吧。

    “陈琛。你看那个女的是不是有点眼熟。”

    “眼熟吗?”

    女生转过头,好像看见了他。

    果然,她朝他走来。

    齐臻瞬间就想到了一个人

    “你好。我叫谭筱然。”

    在酒吧,一个正式的介绍。

    “谭筱然。”陈琛重复道。

    “臻。你认识?”陈琛对名字熟悉,但对人很陌生。

    “国外的模特。”

    他简短意骇。

    谭筱然伸出食指,左右摇。否定他。

    “国内的。”

    “因为你,我转籍了。”

    齐臻抬眼,有些不屑。

    陈琛知趣离开,走前还不忘眼神调侃他一番。

    好似让他自求多福。

    “是国内更适合你发展吧。”齐臻一语道破。

    谭筱然只是笑没反驳他。

    “也有你的因素。”

    “大可不必。”齐臻喝了几口酒。

    “这卡是你放我兜里的吧。”

    那年,她早就发现了。

    “怪不得。都不来找我。”这一次见面谭筱然等了很久,“这就是报酬?”

    “是仁慈。”齐臻缓缓开口。

    “那我就告诉你一个秘密吧。”谭筱然手撑着吧台,一步步将齐臻逼到无路可退。

    她在他耳边细语。

    齐臻舒展的眉头忽然皱起。

    谭筱然一脸得意样儿,坐在他旁边的吧位上,让调酒师调了杯长岛冰茶。

    俩人差不多僵持了半个多小时,那杯酒谭筱然也就一开始喝了几口。

    齐臻意味不明地玩着打火机,“你骗我?”

    “算是吧。”谭筱然捻着薄荷草玩,没正眼瞧他。

    齐臻再也没说话。

    打火机还在咔哒咔哒地响,火却怎么也打不燃。应该是没油了。

    突然,他右手猛得将打火机拍在桌子上。

    谭筱然被吓了一跳,薄荷草被她手一抖拽了下来。

    “有这么大气么?”她试探性一问。

    语气故意让人听起来心头一软。这种语气准确点来说应该是撒娇。

    齐臻还是把她晾在一边,连打火机都没拿直接上楼去了。

    齐臻到了二楼还是沉默。

    他弓着背,双肘撑在膝盖处,两只手掌撑着额头。

    宋宸晞看他反常,提了件啤酒上来,递给他一瓶。

    “臻。那女的……?”陈琛问。

    齐臻还是没说,他接过宋宸晞的酒,然后一饮而尽。

    许多酒洒出来,浸湿了他的衣领。

    “齐臻。你要是有什么,你给哥几个说。”贺逸望总觉得这人他在哪儿见过。“这女的你是不是带给我们见过?”

    刚才在二楼上,三人目睹了一切。

    齐臻摇头,头仰着靠在沙发上。他的眼眶泛红。

    “有名的模特。”陈琛说。

    “不应该啊。我又不混那种圈子。”贺逸望努力回忆,但最终还是无果。

    “应该是有意无意看了眼吧。”陈琛回答。

    宋宸晞还是坐在窗边,扭头往外边看。

    那姑娘早已不再那儿。

    “这么多年,全是假的。”

    齐臻终于开口。

    “如果没有那件事,就没有这些破事。”

    他手里握着变形的易拉罐。他脑子里想到了一个词——万恶之源。

    三人听得一头雾水。

    “管他妈的。喝。”陈琛骂道,“真看不惯人矫情。”

    外头的音乐不断,舞蹈不停。

    谭筱然回到景和府已经三四点。

    “见到你朋友了吗?”程免竟然没睡。

    谭筱然在清吧的时间,她几乎就只坐在阳台上看夜景,迷迷糊糊睡着却又醒了。

    从26楼往外看,整个怀安大桥都一览无余。

    “见到了。他比以前更帅了呢。”谭筱然笑着。

    回忆起刚刚的那一幕。

    她像当年一样挽着头发逼近他。

    “其实那晚。你的自制力很强。”

    那个时候,她嗅到他身上有股很淡的清香味。

    不是香水的味道。但又比优质香水更迷人。

    谭筱然第二天醒得很晚,她醒来就看到程免发的消息。

    她说她出去买点东西。

    程免对于怀安还是熟悉的,她有点想去那个地方看看。

    途中她路过桉翎湾,门口早餐摊还是随处可见。仿佛下一秒,就会有人背着书包出来,在早餐摊上买点什么。

    到了昭阳巷,她的脚步变得很慢,仔细打量这里的一切,还是没有一点儿变化。

    昭阳巷59号,这里好像依然没有人居住。门外的杂草丛生,栅栏已经生锈。

    隔壁已经换了租客,今天恰巧他们搬家。

    他们好像是一家三口,因为有个小孩抱着一大罐糖跑来问候她,“姐姐,你是我们的新邻居吗?”

    程免看着一车的行李,门口的女人笑着同她挥手,她笑着回应,低头看向小男孩说,“不是哦。姐姐只是路过。”

    “哦。”小男孩好像有些失望,但他还是从罐子里挑出一颗糖给她,“是我最喜欢的口味哦。。”

    程免蹲下来笑着摸摸他低头,很真诚地向他道谢。

    “我要去找其他邻居送糖果了,姐姐再见。”

    “再见。”

    等到程免走出昭阳巷,她才发现掌心的糖果也是她喜欢的口味。

    蓝莓味。

    过了一年,程免又重新走在这条巷子里。

    这条巷子相比于从前,可以说是一点儿也没变。

    怀安刚下了雨,屋檐还在滴水。青瓦上的苔藓恰逢雨天,正肆意的疯长。

    这个时候只要她一抬头,就能看见交错的电线,还有那雨过天晴的半边彩虹。

    过去的一年就好像消失在昨天。

    没想到,她还是回到了这个满是悲欢的地方。

    她没有再继续往前走,而是到集市上买了些菜。

    “今天小朋友下厨啊?”谭筱然显然才刚醒。

    “你也只比我大三四个月而已嘛。”程免有些埋怨。

    “那你还是得叫一声姐姐啊。”谭筱然显然占着这个便宜不放。

    “双鱼女。别生气嘛。”谭筱然随便在梳妆柜里拿出一个鲨鱼夹,夹头发。

    “天蝎女。暴露本性了吧。”

    谭筱然顺着她的台阶下来,洗了手到厨房帮她洗菜。

    “你之前在怀安住过吧?”

    “嗯。”

    “有没有什么好玩儿的地方?”

    程免对这些一概不知,“不知道。”

    “啊?”谭筱然有点意外,“那你这边有熟人吗?”

    程免手一顿,水龙头的水哗啦啦地流,过了好几秒她才回答,“高考后,大家都各奔东西了。”

    清吧。

    四人在楼上喝得迷迷糊糊,下午醒来头都痛得不行。

    “宋宸晞。你说你刚装修一房子,你不住非得跑这儿破地方来挤。”齐臻叹了口气,伸着懒腰,看起来有些颓丧。

    “是啊。”陈琛把贺逸望的腿挪开,“就这小地方,住四个人。”

    “那你去帮我吸甲醛?”宋宸晞扯扯脖子,起身去厕所。

    “给钱吗?”贺逸望这时候醒了。

    “哥们给你友情价。”宋宸晞说话只说一半。

    等到他从卫生间出来,贺逸望拽着他问给多少。

    宋宸晞伸出3根食指。

    贺逸望笑着朝他使眼色,“果然是兄弟。”随即,他扭头就吵陈琛炫耀,“白赚三百块。”

    他的语调奇奇怪怪。

    宋宸晞有些调戏意味地说,“是三天三十。”

    贺逸望面部一下就僵下来。

    陈琛在一旁憋笑。

    “喂。”陈琛接电话。

    对方是一位女生,因为几个人离得近,还听得见她娇滴滴地声音,“你在干嘛呢。”

    “才醒。”陈琛语气很冷,他打了个打着哈欠。他这倒不是装得,他的确有点想打。

    “今天……我们去哪……”

    女生话还没说完,陈琛就打断了她,“分了吧。大家都腻了。”

    电话两头都沉默了。

    “嗯……好。”听得出来女孩语气带着哭腔。

    陈琛很果断地就挂了。

    “哎。你真渣。”贺逸望发自内心地说。

    “感觉不对。”陈琛表现得很无奈,“她太粘人了。但还算理智。”

    毕竟说分就分,没有过多的纠缠。

    “之前让你把温意洋推我,你又不给。”陈琛开玩笑似的说。

    “别提她。”贺逸望立马就打断了他。

    “好吧。”陈琛的语气很不情愿。

    “你还是那一个?”宋宸晞用昨晚的酒杯接了杯水喝润喉。

    齐臻点头,没多说。

    “我听人说,你那小女朋友有些蛮横啊?”

    其实不只是贺逸望一个人听说,这个圈子里大家都知道,只是没说而已。

    齐臻拿起桌上的烟盒,正打算点一根,才发现打火机不在身边。

    陈琛从兜里摸出一支扔给他。

    他右手放在沙发顶上,翘着腿,“又伤着谁了?”

    “好像是三爷那边一女的。”陈琛了解得最多。

    齐臻看着烟头上的火星,嘴里吐出一圈烟圈,“让她自己解决吧。”

    “你不管?”宋宸晞问。

    “管不了。”齐臻从茶几地下拿出烟灰缸,掸掸烟灰说道。

    “肖姐。”一楼的伙计说。

    “来了。”贺逸望说,下巴往楼下点。“有好戏看了”

    清吧现在没有任何多余的人,楼下的话听得一清二楚。

    “我找齐臻。”那女生语气不是很好。

    紧身短袖把她的身材凸显的很是诱人,再加上那条高腰牛仔配小白鞋。很简单的穿搭,她脸上画的也是淡妆。给人一种楚楚可怜的感觉,可就是语气太咄咄逼人。

    “臻哥还在睡……”伙计话还未说话,女生就直接上二楼,高跟鞋的声音很响,她连门都没敲直接把门踢开。

    二楼的门是铁门,踢开时发出吱呀吱呀的响声。整个酒吧都听的见。

    “齐臻,你为什么不捞我?”她一进门就问。

    齐臻右眼皮一跳,若无其事地将烟往嘴里递。

    沉默之余,她才发现这里还有三个人。

    “宋宸晞?”她有些不敢相信。

    宋宸晞没给她回应,起身从烟盒里抽出根烟,齐臻懂他意思,将打火机扔给他,他一个人往窗边走,坐在高脚凳上准备欣赏这一场所谓的“好戏”。

    “肖苒。”齐臻缓缓开口,“你这一年里变化很大。”

    女生一怔。

    齐臻左手食指一勾,示意她过来。

    肖苒腿一下就软了。这一年里,他都是任由着她闹,烂摊子也都是给他收拾。

    这一次,却不一样了。

    是她吃了教训后,陆川才放了她的。从始至终,他都未曾出过面。

    “伤哪了?”他问。

    肖苒没说话。

    “以后听话点,也就少吃苦。”齐臻手里的烟也快燃尽,他少有耐心地说。

    肖苒仿佛一点儿也没听进去,眼神里带着戾气。

    “我只想知道你为什么不捞我。不找我。不救我。”她坐在他旁边,很安分但就是脾气冲。

    齐臻左臂搂着她,夹着烟的指尖抬着她的下巴。肖苒怕烫着自己,依着她抬头,火星落在她衣领下,烫出来一个洞。

    “你是怎么变成他们那样的?”他在她耳边问,“嗯?”

    肖苒转过头,不想闻他嘴里的烟味。

    坐在窗边宋宸晞食指轻颤烟灰,他看得很通透。

    他知道这两人的关系,顶多也就是利用罢了。

    “那蒋悦本就活该,划破她的脸也算便宜她的。”

    肖苒话音刚落,齐臻就撒开手,把烟头摁进烟灰缸,“你还是一样的蠢。”

    齐臻这次情绪的起伏不是很大,他还是平淡地问她,“当初我们为什么在一起?”

    “忘了。”

    “一年了,也该安分点了吧。”齐臻没理会她,而是警告她,“不然我们就结束吧。”

    肖苒听到这个猛地转过头看他,“就这件事,你要和我提分手?”

    “我能把你捡起来,就能把你扔回去。”齐臻还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你休想。”肖苒起身离开。

    “机会只有一次。”齐臻毫无让步。

    肖苒气得摔门就走。

    坐在窗边的宋宸晞嘴里叼着烟,拍了拍手掌。

    “有病?”齐臻情绪还未转过来。

    “瞧把人气得。”宋宸晞贱兮兮地打趣他。

    “只有昨晚上那女的,才能把他压住啊。”贺逸望哪壶不开提哪壶。

    “肖苒这妞也太不好搞了吧。”陈琛想起她摔门就走的情景,“”当初真不知道你看上她什么了,非要她。

    “没想过搞她。”齐臻深吸了口气。回想到这一年,他过得完全不像个人样。

    宋宸晞掐灭燃了一半的烟条,摇着酒杯里的水,看着杯壁上的水珠上浮,然后破裂。这种氤氲浮现的感觉,确实不太让人好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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