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x的心情真的很差,这时候如果荣乐怡还不适宜地给她新添麻烦,她绝对要生气了。

    荣乐怡来敲x的门,x一开门,又看见那个着装精致的身影,心想今天不是工作日吗?乐怡晚上八点才回到家,然后马上脱下工装换成艳丽的红裙出门去了。“你又出门啊?”

    “对呀x我要出门啦,今晚猫帮忙喂一下?然后,快递呢?”

    “今天我没出门哦,所以还没帮你取,你现在准备去约会吗?”x的脸色不太好:“你最近好匆忙啊。”

    “嘿,那是……先不聊了,我的高先生等着我呢。快递记得哟!”荣乐怡笑得甜滋滋地,刚想挥手对x说再见。

    “乐怡,不如你今晚回来的时候顺手把快递带回来吧。”

    “咦?”荣乐怡猛然回头,笑着皱眉做了个不可置信的表情:“我今晚不晓得什么时候回来。”

    “可是,我也不想帮你取啊。你都不知道有好多次明明我没有出门的计划,因为你叫我取快递,我要特意出一趟门。虽然我们住在一间屋子里,我没有工作天天待在家,可是我有在交房租啊,我和你一样是一个租客。”这还是x第一次对乐怡表示拒绝地摇头,她双手合十握在一起平静地看着荣乐怡,情绪没有起得很高,甚至看着有些懒洋洋,但眼神很冷,明显表现了她正在很认真地说这件事:“而且我也想叫你自己寄快递,你挑个你在家的时间请快递小哥上门,这不行吗?你都自己处理吧。你真的不方便才可以叫我帮忙,不要想着把这些活理所当然地推给我。还有,你总是叫我照顾你的猫,你高浩才谈恋爱根本顾不上它,可是这猫是你决定要养的吧?养了就对它好点呀。”

    “哦好,先这样吧。”乐怡眼神游移,略微有些慌张地挥了挥手走出了房门。一栋门将二人隔开,她步履匆匆往前走。她对x的态度也有些不能适应,还是头一次,x这么认真地拒绝她的要求,一个唯唯诺诺,有求必应的软柿子,她吐露出内心真实想法,说她不愿意。

    ……

    不知是不是x的拒绝挫败了荣乐怡,事情发展得比x预料的快,因为此时已经是三月中旬了,两人合租的房子合同在四月末到期,荣乐怡计划着和高浩才同居,她把这消息和x一说,隔天就把小拖把也带过去了,“他愿意养,我把猫带去给他。”

    “嗯,好吧。你要搬去他家了吗?”x没有说什么,今年她和乐怡都对续租的事情避而不谈,看来二人都有了搬家的想法。

    “这不着急。”

    “哦。”看来荣乐怡把小拖把的喂养日常都甩给高浩才了。x说:“我估计到四月才考虑搬家的事,我想留到那时候。”

    “这行啊,我又没说不让你住这儿。这下子小拖把不会吵着你了吧,从此你想见到小拖把也没那么容易,得我带你才能见它!”乐怡果然生气了。

    “好吧,我没意见。”x本来还想装模作样地劝慰两句“小猫很可爱,它不吵我,我会挂念它的。”心里想了想,自己也不发自内心觉得小拖把可爱,她猜那臭猫大概也没有感激过她,就将这些多余的话吞进肚子里。x心底觉得惊讶的是另一件事,荣乐怡决定住进高浩才的家与他同居?一对情侣身份的男女同居在x内心中约等于提前享受婚姻生活,这不是一个简单的决定吧?她两个人的同居如此轻易就决定了,另x咋舌。也许当爱人相恋,趁浓情蜜意,最适合提一些不常规的要求,不适宜也变得适宜。

    乐怡看着x低着脑袋似在发呆,“你又在打什么主意?”看到x欲言又止的表情,一口咬定这家伙心里想着自己的坏事呢。合租了这么久,她也知道x虽然是个软柿子,某些地方她有自己的犟脾气,那是劝也劝不听、拉也拉不回来,荣乐怡一直觉得x会有撞南墙撞到头破血流的那一天。而她作为合租人该说的都说了,反正她劝过了,过得了心里那道关,x以后怎么样她可管不了那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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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是少了一只猫,两个人的合租生活如常进行。

    x平日里少了些事情做。她原本以为将小猫送出去自己也会觉得有些寂寞,谁知道没有那种感情。偶尔想起来会挂念曾有过这么一只猫,其实x也在享受无人打扰的生活。这么一想,即使是分别也没关系了。即使和相遇的人最终走向分别,即使是一只猫,只要相处的时候互相觉得愉快,到分别时刻就留有这一份记忆走向各自的命运吧。x不是小拖把的主人,即使乐怡是她的主人,最好不过相互陪伴十几年。等到分别之后再度回忆会难过吗?可是x回忆她走出了自己的家庭,每一次毕业都面临分别,离职后曾经相识的人也鲜少联系了,她并不觉得太难过啊。

    这是一种无情吗?也许是感情淡了,爱意变幻莫测,人最关心的难道不是自己吗?真的会有人为了“我们彼此之间没有更美好的为彼此盘旋”而难过,那恐怕是深爱了。可是,越是深爱,越是罕见吧?只为了人生中寥寥几个人停驻流转的目光,更多的人通常达不到那种程度。荣乐怡的猫就是“达不到那种程度”的一只猫。

    那么,相处时彼此过得开心不就够了吗?好像没有了强硬要捆绑在一起的理由:从相遇就开始做告别的准备。那这段关系一定可以让自己觉得舒适的,好的会更好,坏的也不会长久。取尽了甘甜,将苦涩弃置于某处,不去看它。

    为什么有人会认为天长地久是理所当然的呢?那明明是非常难得的……天赐良缘?也不足以形容。

    x想起沈子实,想起之前她固执地问他要“承诺”。这一瞬间她觉得自己变了,她愿意放手了。因为即使拼命捆绑着也不见得能得到,爱情不愿意落于她手中。要承诺有什么用?他承诺了,他会遵守吗?即使他是一个诚实的人,他的承诺从心宣发,那只能证明他当时当刻是那样想的,他再善变一点,这承诺的保质期留不到明天。为什么问这样一个男人要承诺?他拥抱过那么多女人,哪个问他要到了承诺?明明他最不可能给出承诺。现在x觉得更懂他了一些,觉得他应该是一个浪荡的人,那就更不能问他要承诺。

    连x也变了,她不想追着沈子实要一个承诺了。她的认知不够彻底,人也是在发展着,思想也是发展着,念头在变化,今日的承诺说不定会捆住明日的自己呢。好比如果昨日她要到了想要的“承诺”,今日的x就会知道那是沈子实哄着她说的谎。(这么说,他逃避这个责任倒显他诚实……)如果x得到了承诺,面对她再度认识的沈子实的新面孔,发现他不如她的期待,她该多失望啊。对啊,沈子实让她失望了,很显然。“如果他是那种人……”x该庆幸自己没有说过这些“多余的话”。

    承诺到底有什么用,承诺到底何时有用?x不知道,暂时想不到。

    如果和沈子实注定只有即时起兴,x也不打算让承诺束缚自己。让那什么“从一而终”见鬼去吧。

    x的想法在剧烈的变化中,她不能保证自己不变,正如以日记的形式展示过她激烈的思想,她还在生长中。因此x也觉得她要够容忍沈子实的变化,所以接收了两个人都在已认知的基础上再度发生变化的事实。x应该如何面对在这段关系,她也想清楚了——将得到的看做得到了,将得不到的留一个悬念,而不是像每个月都等一份固定工资被划进账户中,没有什么是说的准的。她想用破罐子破摔的勇气面对这段关系。

    毕竟连她自己也再不相信承诺了。

    从前,当x什么都没有的时候,觉得最安全是把一起都与自己捆绑,不管是好还是坏,将一些东西强硬地留在自己身边。即使做了这么多,还是寂寞。她就发现有了物件并不足够,囤积是没意义的。物件不能享受却买回来放置着,不使用它,和物件也只能算有缘无分。和各种人的关系也是,将他们置于一个位置,不如真正去看他们一眼。彼此会为这一眼动容吗?

    可是将两人捆在一起,注定了这动容会发生吗?这也说不准。

    也许有一天什么都会从她身边离去,也许她受不了被捆绑而主动剥离。总之她已经是一个足够好的独立的人,其他就无所谓了,就不关注了。看见一个爱人,恨不能长相厮守,即使留作相伴也有终时;看不见爱人,其余那些也可以陪着走一段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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