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栖的事,其实也源自于岑薇的案子。

    自从前两日京兆府开堂后,张氏的证词便迅速在城内传开,原来当初闹得沸沸扬扬的国公府世子妃之死,竟是根源于生养她的娘家,这一家子为了岑府满门的兴盛和爵位,在岑薇生前逼迫苛待她便罢了,在她死后更是拿她的死大做文章,卖惨博取百姓和世家们的怜悯与同情。

    岑府对岑薇的所作所为,都让人感到寒凉,虎度尚且不食子。

    至于国公府这边,倒是显得尤为可怜,岑府这几年里没少拿这件事欺压国公府,虽然诋毁谩骂和白眼有大部分都来自坊间,但不知者无罪嘛,风向变了,世人总是惯会见风使舵,没人会承认自己曾腹诽甚至白眼于国公府一门。自然,在大家眼中为岑薇这个受害者讨公道时,也少不了要为国公府说话的,毕竟国公府世子一直为此受人诋毁,若不是他为人严谨处事公道,更在御前尽职尽责,否则名声要尽毁于此,而元时禾也连带被提起了,曾经也有人说过,岑薇在国公府受委屈,少不了这位嚣张跋扈的三小姐使绊子。

    岑薇惨,元河清也惨,元府更是冤枉,元家三小姐也很无辜。

    风向在元时禾养伤的两日,彻底变了。

    大哥变成失去妻子儿子的苦命受害人,元时禾张扬无礼傲慢的性子,也不若往日那般受人编排,甚至有不少人说她爱恨分明,是个难得真性情的人,因为岑薇如今翻案一事,便是她察觉不对劲,再费心思找出真相的,那张氏和证人便是她找来的。

    当然也有人反驳,说元时禾不至于这般聪慧。

    便有人认为,是元时禾求助晏既明,才能查清真相。

    恰好这时,不知哪里来的消息,说晏大人竟然向皇帝求了旨意,要娶这位往日看不上的国公府三小姐。

    因此,这事绕了一圈,最后竟然使得不少人纷纷感慨,元家这位三小姐终是真情感动上苍,得晏既明这位眼高于顶的新贵垂青,两人或许好事将近。

    元时禾听到这里,实在是有些反应不过来,“圣旨这事,晏既明倒是说过,但是我也没见到,还当他是随便说说的。”

    这事其实也很奇怪,晏既明之前说有旨意,但是她却没有收到,所以她并未放在心上,坊间怎么会有人传这件事呢,难不成是真的,是宫中的消息漏了出去?

    可若是真的,那旨意为何迟迟不来?

    她想不通,秋芷更想不通,但是秋芷便将听来的说法又复述了一遍,“有人猜测,这圣旨上或许还有别的什么,所以现下还没来宣,说是晏大人给你的惊喜。”

    “惊喜?”元时禾皱眉,她其实心里不是很高兴,因为晏既明若真想摈弃过往,真正与她重新开始,便要征求她的意见,而不是固态萌发,又请了一道她无法拒绝的圣旨。

    这是强迫,而不是尊重。

    她想着心里忽而一怔,她竟然不是抗拒这道旨意,而是他的态度吗?

    这个认知让她心底慌了一慌,连秋芷都察觉出来,忙问道:“小姐,你怎么了,没事吧?”

    元时禾稳了下情绪,转移话题,“那这事与云栖何干?”

    提到表小姐,秋芷眉间便染了丝轻愁,“哎,大公子自打那日从京兆府回来,便一直不吃不喝,将自己关在房里,老爷和夫人都十分忧心,但也不好打扰他,而且老爷说这两日要盯紧京兆尹,怕岑家那边再生事,便没顾得上大公子。直到昨天,表小姐说是要开解大公子,便端着饭菜进去,约莫一个多时辰后,表小姐出来了,眼睛红红的,好像哭了一场,没多久大少爷便出了房间,去找了老爷和夫人,当晚便去了禁卫所。”

    元时禾了然,薇嫂嫂这件事翻出来,哪怕能洗清大哥在大众面前的负心薄情形象,但依旧会对大哥再次造成伤害。薇嫂嫂是个苦命人,为了大哥和元家,与生养她长大的亲人抵抗甚至反目,应当遭受了许多的痛苦,下场还这般凄惨,怎能不叫人心生怜惜。

    大哥这几日不吃不喝,只怕是想起岑家昔日的言辞,钻起牛角尖,认为薇嫂嫂是因他和元家而死的。

    倒是云栖能劝解大哥,让她内心有些刮目相看,往日一旦沾上岑家和薇嫂嫂的事,云栖都是只字不提的,生怕说错什么,让大哥心里不高兴,或者误会她。

    而且云栖昔日也不善言辞,这次竟能开解到大哥,大哥也能听进去,真是让人意外。

    不知道两人说了什么。

    秋芷也是不知道的,“当时表小姐身边的玉儿姐姐和我都在忙,还是后来听大公子身边的红衣姐姐说的,她也不太清楚,但是大公子去当值后,表小姐却找老爷和夫人,说是等闵鹿县的案子了结,她便会回乡了。”

    回乡?

    元时禾一愣,是了,云栖老家是那的,她回去是理所应当的,只是这个节骨眼,很难不怀疑她是想逃跑。时禾想起上一世,云栖便是与大哥一场谈话后,伤心欲绝离开了,至此了无音讯……

    时禾急急驳斥:“不行,她不能回去!”

    秋芷不明白小姐为何反应这般激烈,“可是大公子没有反对,这事表小姐是最先告诉大公子的,不过老爷和夫人还没有答应,表小姐今日本来是要收拾行李的,今日夫人突然说要推牌九,她才耽搁没有收拾呢,奴婢估摸着夫人是不同意的,毕竟表小姐回乡后孤苦无依的,多叫人担心啊,只不过外面说闵鹿县这案子快定了,徐府都被禁军包围了,到时候表小姐想回去祭祖,夫人想留也没有什么理由吧。”

    是的,闵鹿县的惨案告一段落后,朝堂总共会有说法的,未亡人回乡悼念实在再正常不过,云栖拿这个当理应,没有任何人能留住她。

    元时禾摸了摸秋芷的脑袋,“你这颗脑袋瓜子倒是灵活不少,不像岁丰那傻小子,我看他只怕还不太明白发生了什么,刚刚一个劲抢云栖的牌。”

    秋芷不好意思地嘿嘿笑了,“其实是晏大人说的,那天他带你回去治疗后,派人来府邸说了一声,让老爷和夫人安心,还让我们看好大公子和表小姐,特别是表小姐,不要让她单独出府,我当时奇怪为何要这么说,以为他见异思迁又……”

    秋芷说到这里心虚地停下,元家的人都知道,这事是晏大人从中出力的,她还这般歪曲误解,实在是不应该。

    见元时禾没搭腔,以为她心里不高兴,秋芷立刻开解道:“晏大人百忙之中,还费尽心思找证据,解决岑家这事,这都是看在小姐你的面子上,可见晏大人对小姐是一往情深,而且小姐你受伤,晏大人比老爷和夫人还紧张,奴婢当时看到晏大人的脸色,真是吓死了,生怕他当堂就把岑将军给杀了。”

    想起晏既明当日的神色,秋芷还是心有余悸的,她忘不了晏大人眼里的那股杀意。

    元时禾不曾想她又将话题扯到晏既明身上,本想在秋芷提及时便制止,可莫名地心里也有些好奇,好似要从旁人口中,多听一些关于他和自己的事情,即便时禾明白,秋芷是自己的人,说话始终有些偏颇,但听着心底却无可避免地生出一丝丝欢喜来。

    她叹息一声,不管她如何控制,看来晏既明昨晚那一番长谈,还是入了她的耳。

    元时禾的伤其实还没完全好,这半日下来有些累,便歇息了一会。

    再醒来时,天色将晚,问过秋芷,得知其他人用过晚膳后,又继续推牌九了,她又是生气又是无奈。她好不容易回来,他们不管她也就罢了,竟没日没夜地牌九,当真以为云栖会“沉迷”于此吗?

    这招估摸着这能顶两天。

    元时禾和秋芷单独在自个院子用了晚膳后,想着母亲有腰伤,不宜久坐,便想尽孝心,将她换下来。

    谁知道人家根本不领情,还一个劲推她,“你别妨碍我,马上就要赢了,快快,臭小子,你还不出是想把牌留着当夜宵吗?”

    “哪有,我在思考呢!我都连着输三把了!不许人思考吗?”被骂的元岁丰缩了下脖子,瞪了元时禾一眼,“你挡着光了,我本来要转运了,这牌根本就不该是这样的。”

    他嘟囔着怪元时禾,被国公爷狠狠敲了下头,“技不如人,找什么借口,怪旁人做甚,丢脸,桑桑啊,你要不要打,我正好可以去歇歇。”

    云栖笑着摇头,“不行,舅舅你一家独赢,可不能就这么轻易换人啊。”

    元时禾本想着换下父亲也好,但是没想到云栖反对,接着母亲和元岁丰也纷纷统一战线,不许国公爷这一个赢家离开。她盯着云栖看了一会,发现她神情自然,看起来一点都没被大哥影响,若不是眼底偶尔漏出几丝怔愣或黯然,还真以为她也沉迷于牌九,完全忘记了其他烦心事。

    大概云栖也明白其他人的心意,不好辜负也不拆穿,便陪着一起玩,也不想大家担心,便故作“沉迷”状。

    元时禾察觉这点后,忽然觉得自己想要阻拦云栖只怕不成了,云栖应当是铁了心要走,只是这几日在等闵鹿县结案,顺道陪陪家人。

    她想大哥若是挽留,云栖应当会考虑留下的,可惜大哥没有。

    这件事让她觉得很无力,静静看着他们玩了会牌九,听得霍管家说晏府来人送她的药,才想起自己还没喝药,便让秋芷去煮药。而其他人仿佛才反应过来她还是病人,纷纷说着时间不早了,将她赶回房去歇息。

    元时禾看着赶完自己又回身牌局的四人,叹了一口气,嘱咐了一句,“好吧,那你们也别玩太晚,往后还有很多时间。”

    这句话也是说给云栖听的。

    云栖明白,冲她露了个安慰的笑,只是笑意有些勉强,“好啦,你快回房吧。”

    元时禾知道再多说无益,便回了澜桑院,只是还没坐下,便见秋芷抱着药包急匆匆跑来,“小姐,这药霍管家说不对!”

    “怎么不对?”

    “霍管家说了很多我也没记住,说有很多药材是治疗内伤的,还有治疗伤寒的,可是小姐你是外伤和失血,不该是这些药的!”秋芷将从霍管家那听来的捡重点说,疑惑而不解,“晏府那边送的药,怎么会是这些呢,霍管家说这些根本不对,而且有些药材药性很猛,甚至还有两昧药是段时间内提升人的精神力和体魄的,但是后遗症很多,这些药用了对身体不是治疗,反而会留有几分毒,日后要治疗也需要很长时间!”

    秋芷实在纳闷,说完后又道:“晏府那边今日送药的人也很奇怪,霍管家说那人还有几句话要给小姐你,但是他觉得不对劲,便没有说。”

    霍管家曾经是一家药材铺的掌柜,因时局原因,店铺经营不善倒闭,欠了一屁股债,得国公爷收留且帮他还债,才避免家破人亡,后来便一直留在国公爷身边。

    霍管家这么说,那就是真的了。

    元时禾问:“霍管家呢?”

    秋芷道:“他见药不对,亲自去药铺给小姐你重新抓药去了。”

    剑伤,治疗了两日,其实也快好了,但是还需要继续治疗,霍管家知道怎么跟药铺和大夫说,所以没有再请大夫,也免得折腾小姐。

    元时禾撑着脑袋,沉思了一会,道:“待会霍管家回来,让他找我一趟。”

    秋芷“哦”了一声,“小姐,这药会不会是晏府那边故意送错的啊?”

    故意送错?为什么呢?

    这些药仔细一想,其实应当是晏既明用的,因为只有他受了这么严重的伤,而且还有内伤,难怪他短时间内出现在人前,还跟没事人一样,原来是下了“猛药”。可想而知,这段时间他有许多事不得不做,且要抓紧时间去做,才会用这种自损身体的方法。

    那么故意送他的药来,是什么意思……她心忽而慌乱的跳了一下,莫非是苦肉计?

    想罢便有些好笑,他都忙成这个样子了,不至于还弄这种小心计,若是要用苦肉计,在昨晚咳血几下,或者两人用早膳时,不经意让她知道便好,没必要如此大费周章且多此一举。

    很快霍管家回来,她的想法便被证实了。

    霍管家一回来本是想亲自煮药的,听得说小姐找他,便将药给了锦绣姑姑,跟着秋芷来了澜桑院。

    元时禾见霍管家还在喘气,便知道他是赶路回来的,让秋芷给他上了杯茶,待他一口气喝完,且容他喘息一会,才问道:“晏府那边来送药的人,说了些什么?”

    霍管家欲言又止,见元时禾面带微笑,看着一点都没有往日急躁的神色,才迟疑道:“那人说,三小姐答应了事,莫要忘记,她与大人心意相通,但有些误会没有解决,若能修成正果,会对三小姐感激不尽。”

    霍管家说到最后,声音低了下去,这番话显然是某个钟情晏大人的女子之言,敢与三小姐抢人便罢,竟还上门挑衅,简直太过分了。

    这话他本不打算说的,但心底愤慨,没注意同秋芷说了一两句,这会实在有些后悔。

    因为真算起来,晏大人如今位高权重,其实是个很好的归宿,若坊间传闻是真的话,那晏大人和三小姐是皇帝赐婚,迟早是要成亲的。

    可为何圣旨迟迟未下呢,他听见晏府的小厮竟然敢传那女子的话来,说明那女子在晏府颇有话语权,那会不会其实是皇帝那边执意撮合,但晏大人其实不同意呢?

    霍管家的心思,元时禾并不清楚,心里清楚这些话是林茗让人带给她的,心底就堵得慌。

    “可还有说什么?”

    霍管家斟酌着如何开口,元时禾淡声道:“说吧,没事。”

    霍管家见她一脸淡定,心中越发觉得三小姐如今成长不少,竟叫人看不出心底的情绪,便没有再遮掩,直言道:“那人还说,晏大人如今多事缠身,对感情一事不想多生事端,也不想做改变,或许便会将就着过,可如此对晏大人对三小姐你,都是不公平的。现下三小姐有伤,晏大人挂念着三小姐昔日对他的情分,心底是可怜和愧疚的,若是晏大人来府探望,还望三小姐能心思澄明一些,有些感情当断则断,否则伤人伤己。”

    其实那人并未说这么多话,是带了一份信的,但是他看过信后,觉得实在欺人太甚,一怒之下便烧了,现下觉得自己实在鲁莽,还不如三小姐沉稳,便将信中所言,一字不落都告知了。

    元时禾听完后,倒没什么表情,只是笑了一下,“好,我知道了。”

    元府的人其实都很宠三小姐,外人说她嚣张,他们只觉得她可爱,因为她从不曾打骂下人,最多捉弄人一下,但若是她的错,她会很快道歉的。

    霍管家是看着她长大的,一贯也很宠爱她,便想开口安慰劝解几句,谁知还没出声,元时禾便笑着道:“好啦,我没事,这些话倒也没什么错,我不生气的,管家忙了一天,也去歇息吧。”

    霍管家见她神色如常,心下大松,笑道:“那就好,待会药好了,记得趁热喝。”

    霍管家又嘱咐了几句,元时禾害怕他叨叨没完,连忙让秋芷送他离开了。

    秋芷回来见她在发呆,便知道她不若说的那般淡然,担心地唤了她一声,“小姐,你要是不开心,就跟我说说话吧,那些话虽然奴婢听起来也觉得没什么大问题,可就是觉得很奇怪。”

    “哦,奇怪在哪里?”元时禾问。

    “奴婢也说不上来,就觉得这些话,有点刺人,但是听着又像是在为小姐好,实在是让人憋闷。”

    秋芷没读多少书,自然说不清心底的感觉,哎哟一声续道:“总之,不安好心!小姐你千万别放在心上,晏大人很看重小姐的,他紧张小姐的神情和眼神,奴婢是不会看错的!”

    元时禾见秋芷极力证明晏既明喜欢她,却又说不出个一二三,实在好笑,“算了,他喜欢不喜欢,都跟我没关心,这不是没有圣旨吗,我又不是非得和他绑在一块,天下的男人又不是死绝了,你家小姐想找个什么样的人找不到,你说对吧?”

    秋芷很开心小姐想得这般开,但又有些遗憾,因为小姐这样说,好像真的没有多在意晏大人,可她觉得只有晏大人才配得上小姐啊!

    过了一炷香,锦绣姑姑亲自端来药,少不了又是一番嘱咐,且还盯着元时禾喝药,因为知道她嫌弃药苦,又吩咐秋芷拿蜜饯给元时禾垫吧。

    喝完药,元时禾便有些困意,撑着洗漱完,将还欲说什么的秋芷赶走,“我要歇息了,有事明日再说。”

    可是躺着她却怎么也睡不着,林茗托人传来的那些话,变成林茗的口吻和声音,反反复复在她耳边嗡嗡嗡,实在令人讨厌。

    她猛地从床上扎起来,恨恨地将枕头顺手摔出去,“实在不要脸!”

    就算要和晏既明撇清关系,也得是她主动,如同当初她主动追求晏既明一般。她天生反骨,别人越不让她做,她偏要做。

    原本在晏府听了林茗说两人“青梅竹马”后,她心里只是有些不舒服,可她都回来了,林茗却还不放过她,仿佛她是个中途横插一脚的多余人,阻拦了晏既明和林茗的好事,这便让她愤怒又委屈。

    因为在她两世的认知里,都是自己先来的,便连一厢情愿的徐菀青,都比不上自己先看上晏既明。

    她想继续躺下去,却发现枕头不知被她扔哪里去了。

    初秋的夜有些凉,但没到冬天,她睡觉便习惯不将窗户关严实。月华顺着窗棂狭小的缝隙溜进来,在屋内投下浅淡的三两光线,隐约可辨认屋中陈设,细微的夜风潜入,空气中带着丝丝缕缕清凉的意味,让她从被中起身时,微微颤了一下。

    温度稍微有些凉意了,但恰好她心底闷,便没有去关窗户。

    她光脚踏在地上,下意识扫了床前一片,并未看见枕头,倒是收回视线时,瞥见左侧的美人塌上,有抹白色的方形。她右脚一个跨步,身子前倾,探手伸出,试图不离开床边,以高难度的姿势拿回枕头,然后在站立不稳前,往后一倒,抱着枕头滚回床上。

    这是她下意识的动作,偷懒的习惯,不愿意多动哪怕两步。她有把握的,至少之前经常做这类事情,谁知道这次竟出了意外。

    她抓住枕头,身子往后躺去,不曾想那枕头竟纹丝不动,她后仰的力道反而迫使她往前扑去。力道失衡,脚下一滑,她整个身子重重跌向那枕头,准确的说是硬邦邦的美人榻。

    她本以为自己会摔得鼻青脸肿,或许磕到扶手和边角,甚至会见血光,可就在她惊叫之前,重物落在肉身的结实“砰”声,响在她底下。

    猝不及防,她跌入了一个温暖而坚实的怀抱。

    没有摔伤和痛楚,且毫发无损。

    男人轻而闷的哼声,从唇间悄然溢出,打趣中带了丝笑意,“这般想我么,不过一日不见,便如此主动,甚好。”

    元时禾浑身一僵,“晏既明?”

    他怎么来了!

    晏既明抱着她的姿势未动,却是纠正她的上一句话,“情之所至,怎能说是不要脸,莫要这般说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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