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很在乎她是否活着？”凤陵王问道。
邵清颖点了下头，“是啊，我在乎。”
她顿了一下，用已经非常确定的语气道：“她确实还活着，是吧？”
“是。”凤陵王道：“她活着。”
当年柳晴云被带回凤陵后，就关在晏清殿的密室中，一关便是十二年。
那时候，凤陵王还没有大规模地寻找能修炼易乾坤的高手，那偌大的地牢中自然也没有那么多形同疯物的人。
柳晴云在那个安静到都能听见自己心跳的地方待了许多年，除去凤陵王每日亲送一日三餐，也见不着其他的活物。
十几年的时间，她没有疯魔，已是心智坚定无比。
忽然有那么一天，凤陵王带回来了一批江湖高手，对柳晴云说：“教会他们易乾坤，我放你走。”
柳晴云早不是当年全然信任他的那个年轻姑娘了，自然不会将他的鬼话当真。
但她还是教了，因为她太闲了，闲得难受，找点什么事做都比每日干熬时间有意义。
她教会了那些人六成，他们便已经身手不凡。凤陵王很是满意，拉着柳晴云的手连连道谢。
“晴云，过了这么多年，你还是我最重要的王牌啊。”
凤陵王见她没什么反应，也不恼，“罢了，我兑现之前的承诺，你既教会了他们，便可以离开了。”
柳晴云一度怀疑自己怕不是听错了，但地牢外没有围堵的护卫军，没有任何人阻挡她离开。
于是她毫不犹豫地离开了凤陵王宫。
她有非常想要见的人，她的丈夫，还有女儿。柳晴云向着紫云的方向走，走到两国交界之处时还顺手搭救了一个人。
搭救过路人后，她打听着邵风敬的行踪，恍然得知邵风敬如今是风云谷的谷主，揽尽天下杀手榜英才，与紫云皇室屡屡作对。
柳晴云顿时明白，邵风敬定然是为了她与吴世平公然对抗，拿江湖势力对抗朝廷大军。
她忽然间很汗颜，不知自己如今是否还有脸去见邵风敬。
她该如何跟他解释？邵风敬为了她走上不归路，到头来却是被骗了个彻底。
柳晴云感到恐惧，她怕看到邵风敬再见到她时的表情，怕邵风敬知晓真相后对她大失所望。
所以她逃了，哪怕已经到了紫云境内，站在了风云谷之外，差一点就能回到他身边。
她在两国边境处停留许久，不知何去何从。直到有那么一日，她碰巧遇上了一个疯子，一个武功高强的疯子。
那人神智不清，见人就只会打杀，他看着是从凤陵王城方向过来的，一路上伤了不少人。
柳晴云一眼认出此人使用的功法，正是易乾坤。
她心觉不妙，凤陵王之前要求她将秘法教给别人，难道是那批习得了秘法之人出了岔子？
柳晴云后知后觉地思索起凤陵王要将秘法传授给王室之外的江湖高手的意图。
他莫非是想培养出更多像自己一般的人，加速与紫云的一战吗？
她出手制服了那个满街流窜的疯子，发觉此人是练功练岔了路子，导致走火入魔失了神志。
易乾坤秘法修炼要求高，并非所有的高手都适宜修炼，当年与柳晴云一批被选中修习之人，死的死伤的伤，最终也只出了她这么一个成功者。
如若凤陵王真想利用大量修炼易乾坤之人攻打紫云，那么她现在必须尽力阻止。
为了挽救众多不知情者的性命，也为了……补偿邵风敬与吴世平。
她回到了凤陵。
凤陵王瞧见柳晴云回来，但一点都不意外。
他知道柳晴云离开后会去何处，更笃定以她的脾性会羞于见邵风敬，也就不会知晓这些年自己与邵风敬一直靠着她为纽带，从未断过联系。
“欢迎回来。”凤陵王对她说道，“既然回来了，那么今后教导新人修炼易乾坤之事，便就交给你了。”
柳晴云去而复返，邵清颖相信，凤陵王不是没有怀疑过她的用心，但他不在乎。
因为他坚信柳晴云人在眼前，她是孤掌难鸣，掀不起风浪。
可他未免有些过于自信了，邵清颖是这么觉着的。
凤陵王遗憾地望着面前的少女，“如果你能忠心于本王，本王倒是十分愿意器用你。可惜了……清颖，你，你母亲还有你父亲，你们还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啊。”
他抬手打了个手势，一直堵在晏清殿门外的护卫军作势就要冲进来。
邵清颖微微笑了一下，手中握着的软剑一晃，直逼凤陵王的咽喉刺去。
凤陵王瞳孔一缩，闪身要避，但软剑从他的颈侧划过，剑身柔软地弯过，勾着他的脖子将他整个人带到了邵清颖身前。
邵清颖站在他的背后，拿他挡着护卫军的刀枪剑戟。
“王上，你小瞧了我，也小瞧了柳晴云。”邵清颖缓缓道，“易乾坤是你们凤陵的秘法，它有多难学，有多难精，又有多么大的威力，你心知肚明。”
“但即便如此，你又凭什么确信，经由柳晴云之手带出来的人，就会有那么多都疯魔了呢？”
邵清颖拽着他一起退后，一手按住墙壁上的机关，地牢的大门敞开。
“你想干什么！”凤陵王慌了，“里面都是些失控的疯子，他们会连你一起撕碎的！”
“真若如此，那便一起死喽。”她携着凤陵王一起下到地道中。
邵清颖将手中软剑飞甩出去，剑刃一路斩断了数个铁笼上的锁后又飞回她手边。
“王上莫不是忘了，这里面有一个最大的疯子，便是你的底牌柳晴云啊。你那么认可她的实力，为什么就会相信她亲自教出来的江湖高手大都会失控疯魔呢？”
凤陵王忽地一怔。
被视为疯子的家伙们洪水一样冲了出去，打杀凤陵王的护卫军时皆是下了死手的，一看就怨气不浅。
邵清颖松开了凤陵王，任他在群潮之中跌跌撞撞，有护卫军逆流冲来，护着凤陵王赶紧闪避。
凤陵王在人群中不停去寻那个熟悉的身影，看得眼睛都花了。
忽然有那么一抹红从他的视线内闪过，那人身手依然那么矫健，转瞬就从人群之中掠过。
凤陵王一下就信了邵清颖的话，果然，最大的疯子就是她。
他们哪里是被易乾坤折腾得失了神志，他们是被柳晴云挑唆得装疯卖傻。
终归是护卫军人多力量大，颇有些占了上风。他们手持弓箭，万箭齐发，箭雨纷飞。
箭头射穿了王宫道路上布置的宫灯，灯烛倾翻，灯油洒了一地，燃起火来。
那些逃出来的人中并没有几个是真能掌握易乾坤奥妙的，没有强劲功法的依托，他们并不比护卫军占优势。
邵清颖给他们断后，在火光冲天的夜晚中喊着叫他们先走，逃出去才是正事。
而她独自背对着逃离的人群，面向一众蜂拥挤上前的护卫军，凭借着自己霸道的内力暂且与他们周旋。
她双手朝着两个不同的方向震出内力，将他们的包围圈逼开。
邵清颖见那群人撤退得差不多了，面对眼前的凤陵护卫军，她开始考虑自己的撤退路线了。
她的内力澎湃，令人难以近身。护卫军见近攻困难，索性扔了长刀短剑，纷纷举起弓箭朝她发射。
邵清颖一边后退着，一边将剑舞得密不透风，击落射到跟前的剑。
她没办法转身，看不见后路，撤退速度极慢。有那么一瞬间，她觉得自己可能真的要交代在这儿了。
邵清颖苦笑，颇有些认命了的意思。
忽然，她身后有人逼近，扯住了她的左手拉着她转身就跑。
邵清颖一怔，被对方扯得一个踉跄。到了紧闭的宫门前，对方脚下发力，轻功跃起，连带着她一起飞上半空，就要攀爬过宫门逃出生天。
身后箭雨不停，邵清颖回头看了一眼。这一看，恰好见着一支弩箭奔着身侧之人的后心刺来。
她不假思索，挣开了对方拉着她的手，替人挡了这一下。
箭头射穿了她的手臂，形成个血窟窿。身边之人似乎诧异于邵清颖的举动，想说什么却又被拦住了。
邵清颖：“无大碍，先跑再说。”
二人从宫门上空飞过，平稳落到了地面。
那人又拉上邵清颖的手，朝着方才大部队离开的方向跑去。
两人脚步一直未停，直到离了王城，进了城外的林子。
刚才跑掉的人们正聚集在此处，显然是在等人，也就是邵清颖身边的这个人。
“此地不宜久留，我们要赶紧离开凤陵境内。事不宜迟，连夜便走。”此人说道：“往后各位便都是自由之身，江湖再见，万望保重。”
此人话音一落，一声又一声的“保重”响起，他们各寻前路，浩浩荡荡地离开凤陵都城。
待他们逐渐行远，邵清颖立在原地看着留下的那个人。
一身红衣鲜艳夺目，从未褪色。
此人转过头来望着邵清颖，邵清颖借着月光看清她的面容。
也就与自己有五六分相似吧。
柳晴云老了，十几年的地牢生活对她的摧残并不轻，多年来的殚精竭虑也令她疲惫至极。
“这位姑娘，你也快离开此处吧。”对方声音轻轻的，听上去温柔至极。
这位姑娘？
邵清颖顿了顿，嗤笑一声，这位姑娘……
邵清颖也没有认她的打算，只问：“你几年前诈过一次尸，但没有诈到邵风敬眼前。现在呢？准备往他面前诈一诈吗？”
柳晴云垂下头没有作声。
邵清颖也沉默了。
柳晴云这些年牺牲自由，护着一批批被欺骗的江湖人，避免他们被功法反噬，又阻挡了凤陵王对紫云发起攻势的进程，也算是有所作为了。
虽然，柳晴云的作为对她没什么益处。
她不考虑原谅，也不会多么记恨，她庆幸柳晴云还活着，往后再没人能站在血缘与道德的制高点，逼着她去报仇了。
“行吧，随你。”邵清颖无意与她多说，先前凤陵王透露消息，说风云谷中起了大乱，楚平反叛杀了邵风敬，她得回去看看情况。
天快亮了，邵清颖拿出了信号弹向着天空发射，还在凤陵王城之中的吴悯和初阳一整夜没怎么合眼，信号一响他们便翻身坐起了。
“这是撤离信号，从城外发射的。”初阳开窗看了一眼，“走，我们出城。”
邵清颖点了下头，“是啊，我在乎。”
她顿了一下，用已经非常确定的语气道：“她确实还活着，是吧？”
“是。”凤陵王道：“她活着。”
当年柳晴云被带回凤陵后，就关在晏清殿的密室中，一关便是十二年。
那时候，凤陵王还没有大规模地寻找能修炼易乾坤的高手，那偌大的地牢中自然也没有那么多形同疯物的人。
柳晴云在那个安静到都能听见自己心跳的地方待了许多年，除去凤陵王每日亲送一日三餐，也见不着其他的活物。
十几年的时间，她没有疯魔，已是心智坚定无比。
忽然有那么一天，凤陵王带回来了一批江湖高手，对柳晴云说：“教会他们易乾坤，我放你走。”
柳晴云早不是当年全然信任他的那个年轻姑娘了，自然不会将他的鬼话当真。
但她还是教了，因为她太闲了，闲得难受，找点什么事做都比每日干熬时间有意义。
她教会了那些人六成，他们便已经身手不凡。凤陵王很是满意，拉着柳晴云的手连连道谢。
“晴云，过了这么多年，你还是我最重要的王牌啊。”
凤陵王见她没什么反应，也不恼，“罢了，我兑现之前的承诺，你既教会了他们，便可以离开了。”
柳晴云一度怀疑自己怕不是听错了，但地牢外没有围堵的护卫军，没有任何人阻挡她离开。
于是她毫不犹豫地离开了凤陵王宫。
她有非常想要见的人，她的丈夫，还有女儿。柳晴云向着紫云的方向走，走到两国交界之处时还顺手搭救了一个人。
搭救过路人后，她打听着邵风敬的行踪，恍然得知邵风敬如今是风云谷的谷主，揽尽天下杀手榜英才，与紫云皇室屡屡作对。
柳晴云顿时明白，邵风敬定然是为了她与吴世平公然对抗，拿江湖势力对抗朝廷大军。
她忽然间很汗颜，不知自己如今是否还有脸去见邵风敬。
她该如何跟他解释？邵风敬为了她走上不归路，到头来却是被骗了个彻底。
柳晴云感到恐惧，她怕看到邵风敬再见到她时的表情，怕邵风敬知晓真相后对她大失所望。
所以她逃了，哪怕已经到了紫云境内，站在了风云谷之外，差一点就能回到他身边。
她在两国边境处停留许久，不知何去何从。直到有那么一日，她碰巧遇上了一个疯子，一个武功高强的疯子。
那人神智不清，见人就只会打杀，他看着是从凤陵王城方向过来的，一路上伤了不少人。
柳晴云一眼认出此人使用的功法，正是易乾坤。
她心觉不妙，凤陵王之前要求她将秘法教给别人，难道是那批习得了秘法之人出了岔子？
柳晴云后知后觉地思索起凤陵王要将秘法传授给王室之外的江湖高手的意图。
他莫非是想培养出更多像自己一般的人，加速与紫云的一战吗？
她出手制服了那个满街流窜的疯子，发觉此人是练功练岔了路子，导致走火入魔失了神志。
易乾坤秘法修炼要求高，并非所有的高手都适宜修炼，当年与柳晴云一批被选中修习之人，死的死伤的伤，最终也只出了她这么一个成功者。
如若凤陵王真想利用大量修炼易乾坤之人攻打紫云，那么她现在必须尽力阻止。
为了挽救众多不知情者的性命，也为了……补偿邵风敬与吴世平。
她回到了凤陵。
凤陵王瞧见柳晴云回来，但一点都不意外。
他知道柳晴云离开后会去何处，更笃定以她的脾性会羞于见邵风敬，也就不会知晓这些年自己与邵风敬一直靠着她为纽带，从未断过联系。
“欢迎回来。”凤陵王对她说道，“既然回来了，那么今后教导新人修炼易乾坤之事，便就交给你了。”
柳晴云去而复返，邵清颖相信，凤陵王不是没有怀疑过她的用心，但他不在乎。
因为他坚信柳晴云人在眼前，她是孤掌难鸣，掀不起风浪。
可他未免有些过于自信了，邵清颖是这么觉着的。
凤陵王遗憾地望着面前的少女，“如果你能忠心于本王，本王倒是十分愿意器用你。可惜了……清颖，你，你母亲还有你父亲，你们还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啊。”
他抬手打了个手势，一直堵在晏清殿门外的护卫军作势就要冲进来。
邵清颖微微笑了一下，手中握着的软剑一晃，直逼凤陵王的咽喉刺去。
凤陵王瞳孔一缩，闪身要避，但软剑从他的颈侧划过，剑身柔软地弯过，勾着他的脖子将他整个人带到了邵清颖身前。
邵清颖站在他的背后，拿他挡着护卫军的刀枪剑戟。
“王上，你小瞧了我，也小瞧了柳晴云。”邵清颖缓缓道，“易乾坤是你们凤陵的秘法，它有多难学，有多难精，又有多么大的威力，你心知肚明。”
“但即便如此，你又凭什么确信，经由柳晴云之手带出来的人，就会有那么多都疯魔了呢？”
邵清颖拽着他一起退后，一手按住墙壁上的机关，地牢的大门敞开。
“你想干什么！”凤陵王慌了，“里面都是些失控的疯子，他们会连你一起撕碎的！”
“真若如此，那便一起死喽。”她携着凤陵王一起下到地道中。
邵清颖将手中软剑飞甩出去，剑刃一路斩断了数个铁笼上的锁后又飞回她手边。
“王上莫不是忘了，这里面有一个最大的疯子，便是你的底牌柳晴云啊。你那么认可她的实力，为什么就会相信她亲自教出来的江湖高手大都会失控疯魔呢？”
凤陵王忽地一怔。
被视为疯子的家伙们洪水一样冲了出去，打杀凤陵王的护卫军时皆是下了死手的，一看就怨气不浅。
邵清颖松开了凤陵王，任他在群潮之中跌跌撞撞，有护卫军逆流冲来，护着凤陵王赶紧闪避。
凤陵王在人群中不停去寻那个熟悉的身影，看得眼睛都花了。
忽然有那么一抹红从他的视线内闪过，那人身手依然那么矫健，转瞬就从人群之中掠过。
凤陵王一下就信了邵清颖的话，果然，最大的疯子就是她。
他们哪里是被易乾坤折腾得失了神志，他们是被柳晴云挑唆得装疯卖傻。
终归是护卫军人多力量大，颇有些占了上风。他们手持弓箭，万箭齐发，箭雨纷飞。
箭头射穿了王宫道路上布置的宫灯，灯烛倾翻，灯油洒了一地，燃起火来。
那些逃出来的人中并没有几个是真能掌握易乾坤奥妙的，没有强劲功法的依托，他们并不比护卫军占优势。
邵清颖给他们断后，在火光冲天的夜晚中喊着叫他们先走，逃出去才是正事。
而她独自背对着逃离的人群，面向一众蜂拥挤上前的护卫军，凭借着自己霸道的内力暂且与他们周旋。
她双手朝着两个不同的方向震出内力，将他们的包围圈逼开。
邵清颖见那群人撤退得差不多了，面对眼前的凤陵护卫军，她开始考虑自己的撤退路线了。
她的内力澎湃，令人难以近身。护卫军见近攻困难，索性扔了长刀短剑，纷纷举起弓箭朝她发射。
邵清颖一边后退着，一边将剑舞得密不透风，击落射到跟前的剑。
她没办法转身，看不见后路，撤退速度极慢。有那么一瞬间，她觉得自己可能真的要交代在这儿了。
邵清颖苦笑，颇有些认命了的意思。
忽然，她身后有人逼近，扯住了她的左手拉着她转身就跑。
邵清颖一怔，被对方扯得一个踉跄。到了紧闭的宫门前，对方脚下发力，轻功跃起，连带着她一起飞上半空，就要攀爬过宫门逃出生天。
身后箭雨不停，邵清颖回头看了一眼。这一看，恰好见着一支弩箭奔着身侧之人的后心刺来。
她不假思索，挣开了对方拉着她的手，替人挡了这一下。
箭头射穿了她的手臂，形成个血窟窿。身边之人似乎诧异于邵清颖的举动，想说什么却又被拦住了。
邵清颖：“无大碍，先跑再说。”
二人从宫门上空飞过，平稳落到了地面。
那人又拉上邵清颖的手，朝着方才大部队离开的方向跑去。
两人脚步一直未停，直到离了王城，进了城外的林子。
刚才跑掉的人们正聚集在此处，显然是在等人，也就是邵清颖身边的这个人。
“此地不宜久留，我们要赶紧离开凤陵境内。事不宜迟，连夜便走。”此人说道：“往后各位便都是自由之身，江湖再见，万望保重。”
此人话音一落，一声又一声的“保重”响起，他们各寻前路，浩浩荡荡地离开凤陵都城。
待他们逐渐行远，邵清颖立在原地看着留下的那个人。
一身红衣鲜艳夺目，从未褪色。
此人转过头来望着邵清颖，邵清颖借着月光看清她的面容。
也就与自己有五六分相似吧。
柳晴云老了，十几年的地牢生活对她的摧残并不轻，多年来的殚精竭虑也令她疲惫至极。
“这位姑娘，你也快离开此处吧。”对方声音轻轻的，听上去温柔至极。
这位姑娘？
邵清颖顿了顿，嗤笑一声，这位姑娘……
邵清颖也没有认她的打算，只问：“你几年前诈过一次尸，但没有诈到邵风敬眼前。现在呢？准备往他面前诈一诈吗？”
柳晴云垂下头没有作声。
邵清颖也沉默了。
柳晴云这些年牺牲自由，护着一批批被欺骗的江湖人，避免他们被功法反噬，又阻挡了凤陵王对紫云发起攻势的进程，也算是有所作为了。
虽然，柳晴云的作为对她没什么益处。
她不考虑原谅，也不会多么记恨，她庆幸柳晴云还活着，往后再没人能站在血缘与道德的制高点，逼着她去报仇了。
“行吧，随你。”邵清颖无意与她多说，先前凤陵王透露消息，说风云谷中起了大乱，楚平反叛杀了邵风敬，她得回去看看情况。
天快亮了，邵清颖拿出了信号弹向着天空发射，还在凤陵王城之中的吴悯和初阳一整夜没怎么合眼，信号一响他们便翻身坐起了。
“这是撤离信号，从城外发射的。”初阳开窗看了一眼，“走，我们出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