差不多有十三个小时了，距离杨玉凝喝下祭歌新研发的那种奇怪药物。
她在一片昏暗的意识境地之中挣扎，一直没停地调动着魔力，不断冲击体内的药效，顶着会被反噬的风险，直到将其逼退。
中途她的魔力忽然凝滞了，故而她多费了好长的一段时间，才彻底突破了药力控制，重新清醒过来。
睁眼之时，她眼前依旧发花，视线久久没能聚焦。据点之中并没有她想象的那么安静，窗外喧闹声不小，乌拉乌拉的也听不清是在吵些什么。
杨玉凝头疼得要炸了，这可能是药物的副作用，也可能是因为她强行提早醒来的缘故。
她抬手想揉一揉太阳穴，结果双手间异样的束缚感引起了她的注意。她眯着眼睛看向了自己的手腕，腕上银光刺目的手铐明晃晃地拷着。
“……”她转而单手摸上了脖颈，果不其然触到了冰冷的魔力抑制器，在脖子上卡得死紧。
怪不得她冲击药效时的魔力在后期一下子便凝滞了……
杨玉凝轻叹了一口气，慢慢坐起来靠在床头，重新闭目缓了缓精神，直到有人从门外转动把手进来，她才睁眼看向了来人，眼底没什么情绪。
祭歌进门看见杨玉凝时，一瞬间以为自己眼花了，她抬腕看了看时间，震惊之色显现。
“小祖宗，你可以啊，才过了十几个小时就醒了？你身上的抗药性已经达到这种地步了吗？”
祭歌甚至开始怀疑自己制药的水准了，不由嘀咕道：“我以为药效怎么也能持续七天呢……”
杨玉凝没应她的话，双手向上抬了抬，晃悠着手铐发出声响，淡淡说道：“你过分了啊。”
祭歌一顿，走过去拉过她的手腕看了看，皱眉问道：“疼吗？”
“还行。”杨玉凝也没发脾气，就只是抬眼看着她，轻声道：“给我松开。”
“我真得解释一下，这跟我没关系。”祭歌无奈地叹了一声，向窗外扬了扬头，“总部的人来了。”
“哦，他们干的？”杨玉凝微微一挑眉，脸色立马就变了，声音一沉幽幽道：“那他们可真是找死。”
“项勤来了，他干的，因为对你有所畏惧。”祭歌直接把罪魁祸首供了出来。
杨玉凝点了点头，也没再说什么，照旧向后靠着，闭目养精神。
“玉凝，你好像不惊讶啊？”祭歌一没想到她会这么快醒过来，二没料到她面对当下突发情况却没有任何意外。
“项勤说要把我带去西大陆？”见祭歌疑惑，她便干脆确认一下自己的预料。“他们是不是想把小林带回来的资源一起打包弄走？”
“嘶……”祭歌扬眉，“你还真是洞察世事，料事如神啊。”
杨玉凝弯了弯嘴角。
“所以，北边的情况，叶会长的图谋，你是不是也都有所猜测了？”
“嗯，很像是老叶的风格，损人利己。”杨玉凝轻哼道：“他这次做的真挺过分的。”
祭歌认同地点头，“夏会长还在北边困着呢，你怎么也不见着急？我以为你会直接冲到两大协会对战阵营中去呢。”
闻言，杨玉凝凉凉瞥向她，“我怎么去？你身上的穿梭符呢，还在吗？或者说药箱，强心针还有吗？”
“……”祭歌尴尬地别开了头，“项勤收走了。”
“嗯，我就知道。”
“不是……玉凝啊，你这反应也太出乎我意料了……你真不打算去支援你姐姐啊？”祭歌诧异，瞧见她这么一反常态，反而心下不安。她还以为杨玉凝会第一时间嚷着要去北境呢。
“去。”杨玉凝捏了捏眉心，“等会儿就去，我先缓缓，十几个小时里魔力耗费多了点，有些累。”
嗯？
祭歌愣了愣，再看向她那一如既往煞白的脸色，忽然就反应过来她是如何提早了这么久清醒过来的了。
“杨玉凝！你拿魔力去冲药效了？”祭歌难以置信，“你疯了？何必费此周折，你干脆昨晚就不要喝……”
她的话戛然而止，一个念头猛地转过，她莫名觉得对方的所作所为皆有深意。
杨玉凝或许是有心利用了夏晴舞递过去的一杯药茶，本意却不是要令她和夏晴舞放心，而是要令叶云肖放松戒备。
她一定是早就预料到了今日之事，她是刻意选择被留在了据点之中，为的或许就是要和总部派来的精锐碰个面。
祭歌越想越觉得这是真相，她瞪眼看着杨玉凝，就见这小丫头偷偷瞟过来的目光中带了些笑意，祭歌当即确信自己肯定是没有猜错。
“呵……呵呵……”祭歌一时不知道该喜该悲，她拍了拍手，掌声送给杨玉凝，“祖宗，你是个狠人，我之前怎么没这么深切地体会到呢？”
“你别急啊。”杨玉凝笑了，“你是医学天才，制药行家，别轻易怀疑自己嘛。那药没什么问题，后劲儿也挺大，我现在还在头疼呢。”
“遇见你之后，我定期怀疑人生。”祭歌哼了一声，但听她抱怨头疼，到底还是不放心地多问了一句，“还有没有别的什么症状？”
“有点晕，缓解不了。”杨玉凝如实说道。
这也是她为何半天都没有动作，她怕自己忽然间站起来都会两眼一黑倒下去。
祭歌苦于身边连药箱都没有了，只能给她倒了杯温水递过去，“忍着吧，我现在也没什么好办法。”
杨玉凝默默接过温热的水杯，手上拷着的东西碍事的很，她啧了一声。
正巧这时，项勤又跑来敲门了，这次他直接探头进来，想询问祭歌是否已经收拾好她和杨队长的东西了。
结果，他先一步与靠在床头的杨队长对上了视线……
“……”项勤一瞬间没控制住表情，嘴角一抽，心脏跟着收紧，紧张的情绪顿时弥漫上来了。
杨队长看过来的眼神过于冰冷，像是先前出现在西大陆时，她看向齐礼一众人的眼神，像是看死人的眼神……
“杨……杨队长……”项勤的笑脸中带上了一分谄媚，有种生怕笑晚了的感觉。“您好像比叶会长交待的时间还要早醒过来了……吧？”
“嗯，意外吗？”杨玉凝露出一抹瘆人的笑意，抬了抬手说道：“项队长，第二次见面，你这算是送我的礼物吗？”
“……”项勤失语，他总不能直接说，是因为他见识过杨玉凝的力量，对此深感忌惮，所以干脆把魔力抑制器一类限制人的东西全给她用上了，以防她醒过来后会对他大打出手，就像是对待齐礼那样……
“项队长。”杨玉凝笑意不减，声音平和，“给你个机会，趁现在给我松开如何？”
项勤喉咙一哽，沉默着拒绝了。他清了清嗓子道：“回西大陆的准备已经完成，请杨队长也做好准备随时启程吧。”
杨玉凝挑了下眉，也没再多言。项勤转头关上门，一溜烟就跑了。
“玉凝……”祭歌担忧地看向她，不知她是否有可能在眼下的情况中寻找到破局之法。
“你刚才看见了，是他拒绝了我给的机会。我一会儿连着他一起打成猪头，你可千万别意外。”
杨玉凝耸了耸肩，下一秒便从身上摸出来一枚崭新的发夹，对准手铐的锁眼撬了两下，枷锁轻易落下。
祭歌愣了一下，“你这……你既然这么轻松就能做到，刚才还用叫项勤开锁？”
杨玉凝提溜着卸下来的手铐看了看，“都说了，给他一个机会嘛。”
她翻身下床，把手铐揣上，披上衣服就出门了。
“走吧，去给他们点颜色瞧瞧，得让他们见识一下，自己得罪的究竟是谁。”
祭歌迟疑，在被扣着魔力抑制器的情况下让总部的精锐见识吗？
她三两步追上了杨玉凝的步伐，和杨玉凝一路下楼到了办公大楼的入口处。
杨玉凝推门走出，站定在那里，环望着已经全部撤出大楼，站在院子里正准备搬着资源去海岸边的总部同僚们。
项勤的心还没彻底安下来，余光就瞥见了杨玉凝的身影，他第一时间注意到了那人已经解开了手铐，心里七上八下了一阵，但又看见了依然好端端扣在她脖子上的魔力抑制器，便强行镇定下来。
他觉得，用不了魔力的杨队长，应该也不足为惧吧？
离着一段距离，杨玉凝都看明白了他眼中的情绪，不由笑了一声，“真不知道，你们到底是太看得起我，还是太看不起我。”
她缓步朝着项勤走去，总部行动队的众人见着她走近，竟有种阎王要来索命的感觉。
他们不由自主地向后退了两步，把目光投向了项勤，结果就见项勤也退了两步。
上次在西大陆见她之时，她是来救援的战友，那时候，他们可都没有对她如此生畏啊……
杨玉凝停在了距离项勤五步的距离，歪着头继续笑了笑，“不想在手下面前丢脸吧？最后给你一个机会，把抑制器给我松开。”
项勤心底生出了一种“死就死吧”的心情，他坚定着先前的态度，不肯让步。叶会长说了，无论如何不能伤到杨队长，而她现在……大约也对自己构不成什么威胁。
他心里升起考量，估摸着自己如何才能在不伤到杨玉凝的情况下，顺利把她带走呢？
该死，那位医生怕不是个庸医吧？做出的药所预计的药效，全然和事实不符啊！
项勤暗暗腹诽着，怨气冲天地瞥了后方不远处的祭歌一眼。
杨玉凝的耐心真的耗尽了，也不能继续在此浪费时间。她深吸了一口气，还算满意地打量着眼前众人慌乱的表情。
许久没有受到这种程度的“礼遇”了，她原本也是一个很喜欢被仰视、被敬畏的脾气。这群自以为是的家伙们，合该对她感到害怕。
“我当初在赤瑾的地牢里待了十八天，出来之后还能自发破除魔力抑制器的局限。项队长，你凭什么觉得，你这点小技俩会被我放在眼里，会真的对我产生限制？”
项勤的瞳孔猛地一缩，就见她骤然调动了全身魔力，聚集向抑制器所在，下一秒便轻易将冰冷的束缚震碎得彻底。
项勤目瞪口呆，从来没想过有人破除魔力抑制器就跟闹着玩一样。他现在有点后悔没接住杨队长几次给出的机会，他怕是要倒大霉了……
果然，他还在愣神之际，杨玉凝的拳头扑面而来，拳风凌厉，直接砸在了他左眼的眼眶上，给他打出来一个乌青眼。
项勤发出了吃痛声，捂着眼睛连连后退，一时都顾不上还手。
杨玉凝冷眼扫过项勤身后那群总部行动队成员，露出阴险的笑容，蓦地挥手在整片院子里设下结界，将在场所有人困在了院中。
“穿梭符呢？”她盯着项勤，索要能让她快速抵达东羲的魔法器物。
项勤拿单只眼睛瞄着她那要杀人的目光，迟疑了一下觉得还是不能让她去到北边，肯定会坏了叶会长的事，到时候彻底没人能饶得了他了。
于是，他把心一横，掏出了从分会据点中收缴的零星两张时空穿梭符，猛地发动魔力打在了符咒上。他不是为了要逃跑，而是要摧毁这几张符。
一张价值千金的穿梭符就在杨玉凝眼前化为了粉末，她拦晚了一步，只能挑眉叹道：“暴殄天物。”
快到出了残影的拳脚纷纷落在了项勤身上，等他终于反应过来要让手下上前帮忙，他身后众人各自酝酿魔力，站在了杨玉凝的对面想要拼命之时，却发觉他们的魔力竟然不知何时凝滞在了体内，完全无法发动。
“没见过世面的样子。”杨玉凝的嘲讽之意不加掩饰，“只靠着外物才能实现的功效，也能算是你们的本事吗？”
项勤震惊地看向四周笼罩着的结界，心想她竟然能在此范围内压抑他们这么多人的魔力，在完全不靠外力的情况下……
叶会长到底是低估了杨队长啊……她真是个百年难得一见的厉害角色。
而如今这个狠人，正在施法收缩结界笼罩的范围，像是要将他们挤扁成肉饼。
完了，今天怕是要把命搭在东大陆上了。项勤悲哀地想着，叶会长若是知道总部一夕之间损失了行动队的精锐，不知会不会直接心梗？
杨玉凝倒是没有要立即杀了这群人的打算，那可就真是要把叶云肖得罪得彻底了，她至今为止还是算计着要留下一条后路的。
所以她只是在结界范围内降下雷火，把在场众人施法定格在了原地，让他们硬抗着火雷劈落在身，慢慢烧着他们的衣摆，直到完全被永不自发熄灭的火焰包围，直到被灼烧而死。
“二十分钟。”杨玉凝淡淡说道，“你们最好保佑你们的叶会长为了保全西大陆实力，而愿意即刻带着我的人从北边撤回来。否则，你们被烧死的话，可也不能怪罪在我身上了。”
她这话说得轻飘飘的，好像二十分钟后这里即将遍地横尸的举动不是她做的一样。
项勤慌了，他抬眼看向积压在头顶的雷电之云，滚滚雷声轰隆隆地劈落，落下之处霎时燃起冲天烈火。
照这个情形看来，他们哪怕不被劈死，不被烧死，也很快会被烟熏火燎给呛死。
“杨队长，你真要如此做？”
“所以我刚才不是给过你机会嘛，谁叫你不懂得珍惜呢？”杨玉凝笑了一声。
“你疯了吧？！你真觉得叶会长不会追究你吗？”
“我本来就是个疯子，发疯使我快乐。”杨玉凝哼笑道：“再说，你又凭什么认为，老叶就一定能奈我何呢？”
只要她想，这世间原则上并无可以奈何她的人存在。她作为一个将死之人，是心无顾虑的。谁还能把她怎么样？
杨玉凝把刚从自己手上卸下来的手铐拿出来，三两下戴在了项勤手上。
“这东西光泽不错，新的吧？还给你。”
项勤：“……”
祭歌站在后边愣愣地看着她连番的举动，这三年里，杨玉凝这般模样她还是第一次见。这小丫头脾气不太好，她倒是心知肚明，只不过……
从前这人在赤瑾协会里的传说，她也有所耳闻，东大陆上疯传杨队长是个不折不扣的疯子，犯起病来要人命。
杨玉凝自己也说，那是她立的人设，精心维护了很久，最初是为了掌控手下方便用的。
但祭歌打从见到她起，看见的就全是她受身体状况拖累，带着满心的无奈日日强撑疲惫，时常要死不活的模样。
所以祭歌还真是很难想象，她从前在东大陆上叱咤风云时，究竟是个什么模样。
这回见识到了，当真不同凡响，行事果决，手段狠辣，过于惊人。
祭歌不由重新定义叶云肖当初非得要招揽此人加入扶摇的举动，他们会长被美色吸引或许不假，但识人的眼光一直在线。
杨玉凝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这种人才甚至不受任何人的掌控，如若不是她还有软肋在世的话。
夏晴舞，杨玉凝最大的弱点。
“走了。”她还在出神之时，杨玉凝已经踏出了火雷不住劈落的结界中，回头朝着祭歌招手，“你再不过来，我不等你了。”
祭歌回神，抓紧跑了过去，“现在赶去北境吗？我们靠两条腿跑？”
杨玉凝好笑似的瞥了她一眼，“你疯了还是我疯了？靠跑的，我到那儿了，黄花菜也凉了。”
“可是，穿梭符已经……”
“都说了，只靠着外力才能成事的人，都算不上是能人。”杨玉凝微微闭了闭眼，扬手一挥，熟悉的一面透露着金色光芒的大门便显现在眼前。
祭歌傻眼，原来她竟然有实力可以随意召唤出时空门，甚至不必以穿梭符来辅助吗？
她亦步亦趋跟在杨玉凝身后，踏进了这扇门。
因为震惊过度，难以消化眼前刚发生的一幕，她一时都没有反应过来，杨玉凝究竟是靠什么做到这些逆天之事的，又为什么如此平稳地控制住了魔力，像是突破了身体极限一般，没有遭到反噬？
“你……”祭歌迟疑着开口，“现在不晕了？”
“啊，还有点。”杨玉凝疾步走在时空门后面的穿梭隧道中，平静地回应了她一句。
“看着可不太像……”
“那有什么办法？”她苦笑道：“我再晕一会儿，夏大会长怕是要撑不住了。之前提醒她到了阵前别太听老叶的安排，也不知道她听进去没有。”
北边激烈的局势之中，扶摇分会的人已经被东羲彻底团团包围了起来。
叶云肖和夏晴舞被行动队的众人护在中间，夏晴舞不合时宜地打了一个喷嚏。
这个时候还会有人想她吗？夏晴舞自嘲地笑了一下，扭过脸看向叶云肖，眼中一瞬闪过了杀气。
她已然察觉到不对了，她心里有数，此番行动和预计的差了太远，说好的总部支援怕是不会来了。
至于为什么不会来，夏晴舞反应也不慢，她看着人山人海将他们围困住的东羲之人，忽而觉得有些对不住自己分会中的手下。
这次怕是要拉着他们一起掉进火坑里，再很难爬出来了。
东羲那边的支援源源不断地赶过来，人数上的优势再度扩大，扶摇的人经不住这番连轴作战，一个个气势萎靡，体力不支。
夏晴舞咬牙，想起今早离开据点前自己还对杨玉凝说，等她回来……
她眼中流露出凶光，殊死一搏的心情达到了顶峰，她不能坐以待毙，她得替自己和手下搏一条生路，这样日后才有机会与叶云肖清算旧账。
夏晴舞心念一动，面对不断收紧包围圈的东羲众人，她酝酿着准备释放出全身的魔力，形成一圈环状攻击，最大可能地将包围圈逼退一些。
正当她想要按照心中所想实施计划时，同在包围圈的范围之中，一道刺目的金光唰地一下亮起，晃了在场所有人的眼。
金色的时空门从天而降，矗立在这片北境土地上。大门徐徐开启，一道身影从光晕之中走出来，站定在扶摇行动队面前。
叶云肖眯着眼睛，第一时间认出来那个熟悉的身影，脸色登时骤变。
夏晴舞拿手挡着眼睛，透过指缝去看来人，确定其身份后，震惊程度不亚于叶云肖。
“玉凝……”
为什么会在这里？
夏晴舞难以置信，紧接着便看到了杨玉凝身后跟着走出来的祭歌，她一时愣住，大脑宕机。
祭歌不是说，药效能持续十天半个月吗？这份心声同时回荡在夏晴舞和叶云肖的心中。
东羲的人见着杨玉凝现身，一个个的表情也未见得好到哪里去，他们方才脸上那种要大获全胜的神态烟消云散，瞬间换上了一副十分戒备的表情。
很好，杨玉凝微微一翘嘴角，她很满意对方作为敌人而对她流露出的态度。
这种感觉，嚣张到不可一世的感觉，很久没有过了，让她不可避免地想起了当初年少轻狂的时光，虽然最终因此没有落得什么好下场就是了。
她向外释放着魔力威压，震慑得东羲众人不由自主地后退。
她走向自己人的阵营中，穿过众人的保护圈，与叶云肖直接对上视线。
“看不出来你还有死战到底的觉悟呢？”杨玉凝幽幽望着他道：“打成这样了，还不撤退？穿梭符被你毁了吗？”
叶云肖下意识地摸向了腰间最后的穿梭符，“当然没有。”
“那就是会长不愿意撤退了。”她笑了起来，语气间挑衅的意味浓重了很多，“是怕丢了面子吗？那不知我亲自过来请，能否把您请回去呢？”
杨玉凝话语微微一顿，挥手将一面能够实时转播据点情况的魔力镜子立在了叶云肖眼前，让他看到了据点里自己那群快要被火雷劈成黑炭的总部精英。
叶云肖心态崩了，他咬了咬牙，然后气笑了。
早该想到的，都在这种地方看见杨玉凝了，他难道还能指望总部那群手下成事吗？
“你怎么还是这样啊……”叶云肖望着面前那张笑得有些可怖的脸孔，想起了当年初见之时，作为敌对，杨玉凝也是出手狠绝，不留余地，差点就将他卷入海中被水淹没。
这些年，他和杨玉凝成了同道中人，已经渐渐淡忘了当年之事，连同着当年忌惮的心境也忘却了。
所以他也忘了，一旦重新与杨玉凝成为敌人，对方还是会毫不留情地与他一决死战。
是他触及了杨玉凝的底线，他或许从一开始就不该算计夏晴舞的……
望着对面之人眼底的冷漠与杀意，叶云肖动摇了。他环望着将自己围在中间、还有些搞不清楚状况的分会成员，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若是总部之人今天齐刷刷交待在此，他怕是也难回西大陆了。他的会长之位，他的权力，从今天起才真正会被动摇得彻底。
杨玉凝算准了，叶云肖不会不管总部精英的。为此，现在他会答应一切条件。
“我错了，行吗？”叶云肖放软了声音，凝视着她浸透寒霜的眼眸，“你想怎么样？”
“我没想怎么样，至少不会造反。”杨玉凝缓和了一下表情，重新挤出一个笑容，缓缓道：“那就请叶会长带上我的人一起——”
“撤退吧。”
她在一片昏暗的意识境地之中挣扎，一直没停地调动着魔力，不断冲击体内的药效，顶着会被反噬的风险，直到将其逼退。
中途她的魔力忽然凝滞了，故而她多费了好长的一段时间，才彻底突破了药力控制，重新清醒过来。
睁眼之时，她眼前依旧发花，视线久久没能聚焦。据点之中并没有她想象的那么安静，窗外喧闹声不小，乌拉乌拉的也听不清是在吵些什么。
杨玉凝头疼得要炸了，这可能是药物的副作用，也可能是因为她强行提早醒来的缘故。
她抬手想揉一揉太阳穴，结果双手间异样的束缚感引起了她的注意。她眯着眼睛看向了自己的手腕，腕上银光刺目的手铐明晃晃地拷着。
“……”她转而单手摸上了脖颈，果不其然触到了冰冷的魔力抑制器，在脖子上卡得死紧。
怪不得她冲击药效时的魔力在后期一下子便凝滞了……
杨玉凝轻叹了一口气，慢慢坐起来靠在床头，重新闭目缓了缓精神，直到有人从门外转动把手进来，她才睁眼看向了来人，眼底没什么情绪。
祭歌进门看见杨玉凝时，一瞬间以为自己眼花了，她抬腕看了看时间，震惊之色显现。
“小祖宗，你可以啊，才过了十几个小时就醒了？你身上的抗药性已经达到这种地步了吗？”
祭歌甚至开始怀疑自己制药的水准了，不由嘀咕道：“我以为药效怎么也能持续七天呢……”
杨玉凝没应她的话，双手向上抬了抬，晃悠着手铐发出声响，淡淡说道：“你过分了啊。”
祭歌一顿，走过去拉过她的手腕看了看，皱眉问道：“疼吗？”
“还行。”杨玉凝也没发脾气，就只是抬眼看着她，轻声道：“给我松开。”
“我真得解释一下，这跟我没关系。”祭歌无奈地叹了一声，向窗外扬了扬头，“总部的人来了。”
“哦，他们干的？”杨玉凝微微一挑眉，脸色立马就变了，声音一沉幽幽道：“那他们可真是找死。”
“项勤来了，他干的，因为对你有所畏惧。”祭歌直接把罪魁祸首供了出来。
杨玉凝点了点头，也没再说什么，照旧向后靠着，闭目养精神。
“玉凝，你好像不惊讶啊？”祭歌一没想到她会这么快醒过来，二没料到她面对当下突发情况却没有任何意外。
“项勤说要把我带去西大陆？”见祭歌疑惑，她便干脆确认一下自己的预料。“他们是不是想把小林带回来的资源一起打包弄走？”
“嘶……”祭歌扬眉，“你还真是洞察世事，料事如神啊。”
杨玉凝弯了弯嘴角。
“所以，北边的情况，叶会长的图谋，你是不是也都有所猜测了？”
“嗯，很像是老叶的风格，损人利己。”杨玉凝轻哼道：“他这次做的真挺过分的。”
祭歌认同地点头，“夏会长还在北边困着呢，你怎么也不见着急？我以为你会直接冲到两大协会对战阵营中去呢。”
闻言，杨玉凝凉凉瞥向她，“我怎么去？你身上的穿梭符呢，还在吗？或者说药箱，强心针还有吗？”
“……”祭歌尴尬地别开了头，“项勤收走了。”
“嗯，我就知道。”
“不是……玉凝啊，你这反应也太出乎我意料了……你真不打算去支援你姐姐啊？”祭歌诧异，瞧见她这么一反常态，反而心下不安。她还以为杨玉凝会第一时间嚷着要去北境呢。
“去。”杨玉凝捏了捏眉心，“等会儿就去，我先缓缓，十几个小时里魔力耗费多了点，有些累。”
嗯？
祭歌愣了愣，再看向她那一如既往煞白的脸色，忽然就反应过来她是如何提早了这么久清醒过来的了。
“杨玉凝！你拿魔力去冲药效了？”祭歌难以置信，“你疯了？何必费此周折，你干脆昨晚就不要喝……”
她的话戛然而止，一个念头猛地转过，她莫名觉得对方的所作所为皆有深意。
杨玉凝或许是有心利用了夏晴舞递过去的一杯药茶，本意却不是要令她和夏晴舞放心，而是要令叶云肖放松戒备。
她一定是早就预料到了今日之事，她是刻意选择被留在了据点之中，为的或许就是要和总部派来的精锐碰个面。
祭歌越想越觉得这是真相，她瞪眼看着杨玉凝，就见这小丫头偷偷瞟过来的目光中带了些笑意，祭歌当即确信自己肯定是没有猜错。
“呵……呵呵……”祭歌一时不知道该喜该悲，她拍了拍手，掌声送给杨玉凝，“祖宗，你是个狠人，我之前怎么没这么深切地体会到呢？”
“你别急啊。”杨玉凝笑了，“你是医学天才，制药行家，别轻易怀疑自己嘛。那药没什么问题，后劲儿也挺大，我现在还在头疼呢。”
“遇见你之后，我定期怀疑人生。”祭歌哼了一声，但听她抱怨头疼，到底还是不放心地多问了一句，“还有没有别的什么症状？”
“有点晕，缓解不了。”杨玉凝如实说道。
这也是她为何半天都没有动作，她怕自己忽然间站起来都会两眼一黑倒下去。
祭歌苦于身边连药箱都没有了，只能给她倒了杯温水递过去，“忍着吧，我现在也没什么好办法。”
杨玉凝默默接过温热的水杯，手上拷着的东西碍事的很，她啧了一声。
正巧这时，项勤又跑来敲门了，这次他直接探头进来，想询问祭歌是否已经收拾好她和杨队长的东西了。
结果，他先一步与靠在床头的杨队长对上了视线……
“……”项勤一瞬间没控制住表情，嘴角一抽，心脏跟着收紧，紧张的情绪顿时弥漫上来了。
杨队长看过来的眼神过于冰冷，像是先前出现在西大陆时，她看向齐礼一众人的眼神，像是看死人的眼神……
“杨……杨队长……”项勤的笑脸中带上了一分谄媚，有种生怕笑晚了的感觉。“您好像比叶会长交待的时间还要早醒过来了……吧？”
“嗯，意外吗？”杨玉凝露出一抹瘆人的笑意，抬了抬手说道：“项队长，第二次见面，你这算是送我的礼物吗？”
“……”项勤失语，他总不能直接说，是因为他见识过杨玉凝的力量，对此深感忌惮，所以干脆把魔力抑制器一类限制人的东西全给她用上了，以防她醒过来后会对他大打出手，就像是对待齐礼那样……
“项队长。”杨玉凝笑意不减，声音平和，“给你个机会，趁现在给我松开如何？”
项勤喉咙一哽，沉默着拒绝了。他清了清嗓子道：“回西大陆的准备已经完成，请杨队长也做好准备随时启程吧。”
杨玉凝挑了下眉，也没再多言。项勤转头关上门，一溜烟就跑了。
“玉凝……”祭歌担忧地看向她，不知她是否有可能在眼下的情况中寻找到破局之法。
“你刚才看见了，是他拒绝了我给的机会。我一会儿连着他一起打成猪头，你可千万别意外。”
杨玉凝耸了耸肩，下一秒便从身上摸出来一枚崭新的发夹，对准手铐的锁眼撬了两下，枷锁轻易落下。
祭歌愣了一下，“你这……你既然这么轻松就能做到，刚才还用叫项勤开锁？”
杨玉凝提溜着卸下来的手铐看了看，“都说了，给他一个机会嘛。”
她翻身下床，把手铐揣上，披上衣服就出门了。
“走吧，去给他们点颜色瞧瞧，得让他们见识一下，自己得罪的究竟是谁。”
祭歌迟疑，在被扣着魔力抑制器的情况下让总部的精锐见识吗？
她三两步追上了杨玉凝的步伐，和杨玉凝一路下楼到了办公大楼的入口处。
杨玉凝推门走出，站定在那里，环望着已经全部撤出大楼，站在院子里正准备搬着资源去海岸边的总部同僚们。
项勤的心还没彻底安下来，余光就瞥见了杨玉凝的身影，他第一时间注意到了那人已经解开了手铐，心里七上八下了一阵，但又看见了依然好端端扣在她脖子上的魔力抑制器，便强行镇定下来。
他觉得，用不了魔力的杨队长，应该也不足为惧吧？
离着一段距离，杨玉凝都看明白了他眼中的情绪，不由笑了一声，“真不知道，你们到底是太看得起我，还是太看不起我。”
她缓步朝着项勤走去，总部行动队的众人见着她走近，竟有种阎王要来索命的感觉。
他们不由自主地向后退了两步，把目光投向了项勤，结果就见项勤也退了两步。
上次在西大陆见她之时，她是来救援的战友，那时候，他们可都没有对她如此生畏啊……
杨玉凝停在了距离项勤五步的距离，歪着头继续笑了笑，“不想在手下面前丢脸吧？最后给你一个机会，把抑制器给我松开。”
项勤心底生出了一种“死就死吧”的心情，他坚定着先前的态度，不肯让步。叶会长说了，无论如何不能伤到杨队长，而她现在……大约也对自己构不成什么威胁。
他心里升起考量，估摸着自己如何才能在不伤到杨玉凝的情况下，顺利把她带走呢？
该死，那位医生怕不是个庸医吧？做出的药所预计的药效，全然和事实不符啊！
项勤暗暗腹诽着，怨气冲天地瞥了后方不远处的祭歌一眼。
杨玉凝的耐心真的耗尽了，也不能继续在此浪费时间。她深吸了一口气，还算满意地打量着眼前众人慌乱的表情。
许久没有受到这种程度的“礼遇”了，她原本也是一个很喜欢被仰视、被敬畏的脾气。这群自以为是的家伙们，合该对她感到害怕。
“我当初在赤瑾的地牢里待了十八天，出来之后还能自发破除魔力抑制器的局限。项队长，你凭什么觉得，你这点小技俩会被我放在眼里，会真的对我产生限制？”
项勤的瞳孔猛地一缩，就见她骤然调动了全身魔力，聚集向抑制器所在，下一秒便轻易将冰冷的束缚震碎得彻底。
项勤目瞪口呆，从来没想过有人破除魔力抑制器就跟闹着玩一样。他现在有点后悔没接住杨队长几次给出的机会，他怕是要倒大霉了……
果然，他还在愣神之际，杨玉凝的拳头扑面而来，拳风凌厉，直接砸在了他左眼的眼眶上，给他打出来一个乌青眼。
项勤发出了吃痛声，捂着眼睛连连后退，一时都顾不上还手。
杨玉凝冷眼扫过项勤身后那群总部行动队成员，露出阴险的笑容，蓦地挥手在整片院子里设下结界，将在场所有人困在了院中。
“穿梭符呢？”她盯着项勤，索要能让她快速抵达东羲的魔法器物。
项勤拿单只眼睛瞄着她那要杀人的目光，迟疑了一下觉得还是不能让她去到北边，肯定会坏了叶会长的事，到时候彻底没人能饶得了他了。
于是，他把心一横，掏出了从分会据点中收缴的零星两张时空穿梭符，猛地发动魔力打在了符咒上。他不是为了要逃跑，而是要摧毁这几张符。
一张价值千金的穿梭符就在杨玉凝眼前化为了粉末，她拦晚了一步，只能挑眉叹道：“暴殄天物。”
快到出了残影的拳脚纷纷落在了项勤身上，等他终于反应过来要让手下上前帮忙，他身后众人各自酝酿魔力，站在了杨玉凝的对面想要拼命之时，却发觉他们的魔力竟然不知何时凝滞在了体内，完全无法发动。
“没见过世面的样子。”杨玉凝的嘲讽之意不加掩饰，“只靠着外物才能实现的功效，也能算是你们的本事吗？”
项勤震惊地看向四周笼罩着的结界，心想她竟然能在此范围内压抑他们这么多人的魔力，在完全不靠外力的情况下……
叶会长到底是低估了杨队长啊……她真是个百年难得一见的厉害角色。
而如今这个狠人，正在施法收缩结界笼罩的范围，像是要将他们挤扁成肉饼。
完了，今天怕是要把命搭在东大陆上了。项勤悲哀地想着，叶会长若是知道总部一夕之间损失了行动队的精锐，不知会不会直接心梗？
杨玉凝倒是没有要立即杀了这群人的打算，那可就真是要把叶云肖得罪得彻底了，她至今为止还是算计着要留下一条后路的。
所以她只是在结界范围内降下雷火，把在场众人施法定格在了原地，让他们硬抗着火雷劈落在身，慢慢烧着他们的衣摆，直到完全被永不自发熄灭的火焰包围，直到被灼烧而死。
“二十分钟。”杨玉凝淡淡说道，“你们最好保佑你们的叶会长为了保全西大陆实力，而愿意即刻带着我的人从北边撤回来。否则，你们被烧死的话，可也不能怪罪在我身上了。”
她这话说得轻飘飘的，好像二十分钟后这里即将遍地横尸的举动不是她做的一样。
项勤慌了，他抬眼看向积压在头顶的雷电之云，滚滚雷声轰隆隆地劈落，落下之处霎时燃起冲天烈火。
照这个情形看来，他们哪怕不被劈死，不被烧死，也很快会被烟熏火燎给呛死。
“杨队长，你真要如此做？”
“所以我刚才不是给过你机会嘛，谁叫你不懂得珍惜呢？”杨玉凝笑了一声。
“你疯了吧？！你真觉得叶会长不会追究你吗？”
“我本来就是个疯子，发疯使我快乐。”杨玉凝哼笑道：“再说，你又凭什么认为，老叶就一定能奈我何呢？”
只要她想，这世间原则上并无可以奈何她的人存在。她作为一个将死之人，是心无顾虑的。谁还能把她怎么样？
杨玉凝把刚从自己手上卸下来的手铐拿出来，三两下戴在了项勤手上。
“这东西光泽不错，新的吧？还给你。”
项勤：“……”
祭歌站在后边愣愣地看着她连番的举动，这三年里，杨玉凝这般模样她还是第一次见。这小丫头脾气不太好，她倒是心知肚明，只不过……
从前这人在赤瑾协会里的传说，她也有所耳闻，东大陆上疯传杨队长是个不折不扣的疯子，犯起病来要人命。
杨玉凝自己也说，那是她立的人设，精心维护了很久，最初是为了掌控手下方便用的。
但祭歌打从见到她起，看见的就全是她受身体状况拖累，带着满心的无奈日日强撑疲惫，时常要死不活的模样。
所以祭歌还真是很难想象，她从前在东大陆上叱咤风云时，究竟是个什么模样。
这回见识到了，当真不同凡响，行事果决，手段狠辣，过于惊人。
祭歌不由重新定义叶云肖当初非得要招揽此人加入扶摇的举动，他们会长被美色吸引或许不假，但识人的眼光一直在线。
杨玉凝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这种人才甚至不受任何人的掌控，如若不是她还有软肋在世的话。
夏晴舞，杨玉凝最大的弱点。
“走了。”她还在出神之时，杨玉凝已经踏出了火雷不住劈落的结界中，回头朝着祭歌招手，“你再不过来，我不等你了。”
祭歌回神，抓紧跑了过去，“现在赶去北境吗？我们靠两条腿跑？”
杨玉凝好笑似的瞥了她一眼，“你疯了还是我疯了？靠跑的，我到那儿了，黄花菜也凉了。”
“可是，穿梭符已经……”
“都说了，只靠着外力才能成事的人，都算不上是能人。”杨玉凝微微闭了闭眼，扬手一挥，熟悉的一面透露着金色光芒的大门便显现在眼前。
祭歌傻眼，原来她竟然有实力可以随意召唤出时空门，甚至不必以穿梭符来辅助吗？
她亦步亦趋跟在杨玉凝身后，踏进了这扇门。
因为震惊过度，难以消化眼前刚发生的一幕，她一时都没有反应过来，杨玉凝究竟是靠什么做到这些逆天之事的，又为什么如此平稳地控制住了魔力，像是突破了身体极限一般，没有遭到反噬？
“你……”祭歌迟疑着开口，“现在不晕了？”
“啊，还有点。”杨玉凝疾步走在时空门后面的穿梭隧道中，平静地回应了她一句。
“看着可不太像……”
“那有什么办法？”她苦笑道：“我再晕一会儿，夏大会长怕是要撑不住了。之前提醒她到了阵前别太听老叶的安排，也不知道她听进去没有。”
北边激烈的局势之中，扶摇分会的人已经被东羲彻底团团包围了起来。
叶云肖和夏晴舞被行动队的众人护在中间，夏晴舞不合时宜地打了一个喷嚏。
这个时候还会有人想她吗？夏晴舞自嘲地笑了一下，扭过脸看向叶云肖，眼中一瞬闪过了杀气。
她已然察觉到不对了，她心里有数，此番行动和预计的差了太远，说好的总部支援怕是不会来了。
至于为什么不会来，夏晴舞反应也不慢，她看着人山人海将他们围困住的东羲之人，忽而觉得有些对不住自己分会中的手下。
这次怕是要拉着他们一起掉进火坑里，再很难爬出来了。
东羲那边的支援源源不断地赶过来，人数上的优势再度扩大，扶摇的人经不住这番连轴作战，一个个气势萎靡，体力不支。
夏晴舞咬牙，想起今早离开据点前自己还对杨玉凝说，等她回来……
她眼中流露出凶光，殊死一搏的心情达到了顶峰，她不能坐以待毙，她得替自己和手下搏一条生路，这样日后才有机会与叶云肖清算旧账。
夏晴舞心念一动，面对不断收紧包围圈的东羲众人，她酝酿着准备释放出全身的魔力，形成一圈环状攻击，最大可能地将包围圈逼退一些。
正当她想要按照心中所想实施计划时，同在包围圈的范围之中，一道刺目的金光唰地一下亮起，晃了在场所有人的眼。
金色的时空门从天而降，矗立在这片北境土地上。大门徐徐开启，一道身影从光晕之中走出来，站定在扶摇行动队面前。
叶云肖眯着眼睛，第一时间认出来那个熟悉的身影，脸色登时骤变。
夏晴舞拿手挡着眼睛，透过指缝去看来人，确定其身份后，震惊程度不亚于叶云肖。
“玉凝……”
为什么会在这里？
夏晴舞难以置信，紧接着便看到了杨玉凝身后跟着走出来的祭歌，她一时愣住，大脑宕机。
祭歌不是说，药效能持续十天半个月吗？这份心声同时回荡在夏晴舞和叶云肖的心中。
东羲的人见着杨玉凝现身，一个个的表情也未见得好到哪里去，他们方才脸上那种要大获全胜的神态烟消云散，瞬间换上了一副十分戒备的表情。
很好，杨玉凝微微一翘嘴角，她很满意对方作为敌人而对她流露出的态度。
这种感觉，嚣张到不可一世的感觉，很久没有过了，让她不可避免地想起了当初年少轻狂的时光，虽然最终因此没有落得什么好下场就是了。
她向外释放着魔力威压，震慑得东羲众人不由自主地后退。
她走向自己人的阵营中，穿过众人的保护圈，与叶云肖直接对上视线。
“看不出来你还有死战到底的觉悟呢？”杨玉凝幽幽望着他道：“打成这样了，还不撤退？穿梭符被你毁了吗？”
叶云肖下意识地摸向了腰间最后的穿梭符，“当然没有。”
“那就是会长不愿意撤退了。”她笑了起来，语气间挑衅的意味浓重了很多，“是怕丢了面子吗？那不知我亲自过来请，能否把您请回去呢？”
杨玉凝话语微微一顿，挥手将一面能够实时转播据点情况的魔力镜子立在了叶云肖眼前，让他看到了据点里自己那群快要被火雷劈成黑炭的总部精英。
叶云肖心态崩了，他咬了咬牙，然后气笑了。
早该想到的，都在这种地方看见杨玉凝了，他难道还能指望总部那群手下成事吗？
“你怎么还是这样啊……”叶云肖望着面前那张笑得有些可怖的脸孔，想起了当年初见之时，作为敌对，杨玉凝也是出手狠绝，不留余地，差点就将他卷入海中被水淹没。
这些年，他和杨玉凝成了同道中人，已经渐渐淡忘了当年之事，连同着当年忌惮的心境也忘却了。
所以他也忘了，一旦重新与杨玉凝成为敌人，对方还是会毫不留情地与他一决死战。
是他触及了杨玉凝的底线，他或许从一开始就不该算计夏晴舞的……
望着对面之人眼底的冷漠与杀意，叶云肖动摇了。他环望着将自己围在中间、还有些搞不清楚状况的分会成员，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若是总部之人今天齐刷刷交待在此，他怕是也难回西大陆了。他的会长之位，他的权力，从今天起才真正会被动摇得彻底。
杨玉凝算准了，叶云肖不会不管总部精英的。为此，现在他会答应一切条件。
“我错了，行吗？”叶云肖放软了声音，凝视着她浸透寒霜的眼眸，“你想怎么样？”
“我没想怎么样，至少不会造反。”杨玉凝缓和了一下表情，重新挤出一个笑容，缓缓道：“那就请叶会长带上我的人一起——”
“撤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