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流火,九月授衣。

    嬴政在许诺骊山一行后,就再没提及过,久而久之,荀蓁也把这件事抛之脑后,只当是秦王的一时之语,直到秦王派赵高通知她准备行囊,荀蓁才意识到,他是认真的。

    不,应该是说很认真,看着已经行动起来,为她收拾远行骊山穿戴的首饰和衣衫的披香殿侍女们,荀蓁是想说点什么的,可是看少女们郑重其事的样子,她又闭上了嘴。

    “这是在干什么?”白芊红带着赢昭到披香殿时,看到的就是殿中侍女皆在忙碌,而身为正主的荀蓁却稳坐钓鱼台,故作疑惑地问。

    “她们,”荀蓁回过神来,起身来到白芊红身边,说,“秦王要带我去骊山,她们在为我收拾衣物。”

    听到这话,白芊红心中一片了然,自从赵高那得来消息后,她按耐了性子,等到了她平时见荀蓁的时候才启程来到披香殿,目的自然是询问她,到底发生了何事。

    嬴政去骊山也不是一次两次,夏季避暑,春冬温泉,带上妃嫔也不是没有过,但只带着一个人的情况是少之又少,这让白芊红不得不多思多虑。

    即使有了儿子赢昭,可白芊红始终没忘她最初的目的是什么。

    “突然的,他怎么想着带你去骊山?”

    “也不算突然,他前两个月说入了秋要去趟骊山泡温泉,不过……”荀蓁想着如今入了秋都近两个月,心想,这日子是过的长了点,不过……,“你不去吗?”

    荀蓁有些不解,方才赵高来只是通知了她,而看小红的样子,似乎她此次不去骊山。

    “不,”白芊红摇头,心想,要是他带着我,此刻我哪里会这么焦急?可见荀蓁也是茫然,知她也不晓得原因,便按耐住疑心,安慰她道,“只当去玩一场,”

    “好,”荀蓁点头,也只得如此,只是她还是想着能不能带上小红一起,唔,回来问问嬴政好了。

    “我也来帮你。”白芊红看着侍女们,一时也按耐不住,想要亲自动身指挥起来。

    “……”荀蓁轻叹一声,点点头,“随你”

    白芊红得到答复,鼓起兴致,盯着侍女,顺便时不时出声指导,荀蓁听着,似乎是怕到时候突然下雨,天冷,所以不止要带夹衣还有有毛裘,甚至是略薄的单衣也要准备上。

    荀蓁;“……”

    觉得自己实在帮不上什么忙的荀蓁抱起了赢昭,她其实不怎么会哄孩子,但赢昭比较乖巧,也不怎么哭,荀蓁偶尔帮白芊红看着倒很顺手。

    对着赢昭,荀蓁收敛了气息,努力让自己平易近人起来,毕竟赢昭还小,吓着小孩子不太好。

    赢昭虽是个男孩子,可却完美继承了父母的长处,只看现在的模样,想来如果不长歪,将来也难看不到那里去。

    小小的赢昭在被母亲丢下后,习惯性地抱紧了荀蓁的手,他模模糊糊地知道,抱着他的人是个对他好的。

    自咸阳西自雍旁有二百里,凡二百七十,皆为秦之离宫别馆,骊山宫亦是其中之一。

    骊山多温泉,行宫因此而修,因秦王多携妃嫔至此,咸阳宫便很是巍峨广阔,可称得上气势非凡。

    荀蓁问了秦王这件事,遗憾的是并没有得到嬴政的点头,便只得辞别白芊红,坐上马车去往骊山,没错,她和秦王坐一辆车。

    王车宽阔,正中有几案,上面堆漫了朝中奏折,角落处摆放有书籍,荀蓁扫了一眼,知是秦王常看之书。

    几案之后是秦王正在伏案书写的身姿,荀蓁见状,默默地找了个合适的地方坐下,不去打扰对方,只等马车到骊山脚下。

    嬴政处理完桌上的公务后,抬头便看到荀蓁坐在窗边,一双眼睛看着外面,看着走神的模样,不知在想些什么。

    荀蓁会想些什么呢?嬴政已经很少会去猜女子的心思了,白芊红是个例外,但那是因为以猜测寻常女子的方式去揣度白芊红这个非常理可言的女子注定会失败。

    嬴政不容许自己失败,所以他终于还是看透了白芊红,毕竟无论她怎么特别,都只是一个人,身上仍拥有属于人的本能习惯。

    那荀蓁呢?她又是个怎样的人?嬴政回想荀蓁一直以来的所作所为,在心底得出了自己的答案,清冷而孤,沉静却柔,处事多思虑然其性决绝。

    荀蓁待人不带热络,独有一份寂寥,整个秦国,她所交好之人不过寥寥,选不如夏姬,更不如丽姬,其性清冷,沉静,但与人处又总是带一份周到。

    而处事……多顺心意,然能不失底线,只是她但凡她下定决心要做之事,必无周旋之可能,便如她当年不顾一切来咸阳宫担着以命换命的风险,也要带出白芊红。

    嬴政看荀蓁这个人看得清清楚楚,只他看不明白的是,荀蓁想要什么,她在这深宫,转眼已二载,于恩宠子嗣皆不见多上心,好似如此度日便可。

    但这样真的就够了吗?嬴政想,这样当然是不够的,无悲无妨,可他是要给她喜悦的,他把她从天上拉下人间,边就是要她成为红尘中人与他共赴巫山沧海。

    比起丽姬,夏姬来说,总是她更适合待在他身边一些,嬴政这么想着,心中早已对这三个人做出了评价。

    “灼华”他叫她的字。

    荀蓁转头,对上秦王深不可测的眼眸,知道他是有空了,要自己过去,只是……那里不对劲的样子,荀蓁心中疑惑,却又不得不走近。

    荀蓁坐到了他的身侧,却仍有距离,嬴政伸手扶住荀蓁的腰。

    世人说楚腰纤细,不堪一握,想来便是如此,感受着手下纤细,嬴政心思微动,就势握住她的纤腰,把人揽进了怀里,亲了上去。

    荀蓁:???

    在荀蓁不明白事情是发展到现在时,嬴政的吻已经落到了她的脖颈上,且还有向下的趋势,荀蓁不是什么都不懂的人,秦王是什么意思,已经昭然若揭。

    “王上,这是白天,”荀蓁说,心想,还是在马车上。

    “寡人知晓,”嬴政不满地在她脖颈轻轻咬了一口,他自然是知道这是白天,否则她还能说话?

    嬴政摸摸荀蓁的脸颊,把她散乱的鬓发理好,手往下去,想要把她的衣襟理好。

    “不用劳烦王上,我……”荀蓁改口说,“妾自己来。”

    说完,背过身,快速地整理起衣襟还有腰带,她身后,嬴政回忆着方才指尖的触感,看着她窈窕的身姿,神色不明。

    ………………

    王车到了骊山宫前后,荀蓁飞快下了马车,也没管这合不合适,随便选了一个宫殿,走了过去。

    嬴政在后面看着她,面色淡淡,情绪不明,赵高为秦王驾车,一路上关切秦王安全的同时,不免地听到了一些不该听到的,只他一向谨慎,只当这些自己从未听到。

    “王上,”赵高看秦王这个样子,小声说,“看夫人走的方向,似是飞霜殿处”

    骊山温泉起于地底,终年不断,有与日月同流,无霄无旦,不盈不虚,将天地而齐固的声明。

    每年冬时,雪落为霜,因筑宫为飞霜殿。

    赵高能当上秦王的心腹,自然有一二本事,别的不说,他只看了方向,便知方才荀蓁能去的地方究竟是那里,关中离宫别馆众多,除了个别重要的被秦王记在了心里,至于别的……,便是作为它们的主人,秦王都不一定都能记住,如此时刻,便体现出他赵高的作用了。

    嬴政凉凉地看了赵高一眼,看得赵高直低头,他才缓缓开口道,“先去正殿,另……,再让人给夫人说,让她晚上等着寡人。”

    说完,甩了袖子往骊山宫正殿走去。

    云阁虽为阁,内却引温泉水做汤池,这也是为什么荀蓁到了云阁前没有调转路线的原因。

    寝殿内,此刻只有荀蓁独自一人,侍女们在收拾好东西后便被她挥了出去。

    坐在他榻上,荀蓁想起她初入宫时,侍女们给她看的栩栩如生的画册,真奇怪,明明已经被她忘在脑后的东西,此刻却清晰地呈现在她的脑海中。

    “真是……麻烦……”

    良久,殿中响起了一声幽幽的叹息,荀蓁躺在榻上,有些不想面对现实。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她不能拒绝秦王,或者说,就算她拒绝了,也没有什么用。

    泡澡完,荀蓁擦干头发出来后,发现外面起了风,天色昏暗,隐隐有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意味。

    侍女妥帖地准备了披风,荀蓁接过来,往后殿走去。

    青铜灯具之上遍插红烛,在昏暗的夜里,望之如火树银花,光辉灿烂,殿内被烛火照得也仿佛如同白昼,相应的,在这种情况下,秦王高大的身影也落入荀蓁眼中。

    被嬴政骇人的目光盯着,荀蓁一步一步地挪到了他身边,低下了头。

    荀蓁穿了一件黑色的寝衣,更衬得她肌肤胜雪,温泉水汽蒸腾出她面颊的红晕,眼眸明亮,莫名有种诱人的感觉,嬴政想起了她白日里泫然若涕时的样子,一样的惹人怜爱。

    这个词本不应该被用在她身上,但此刻,却很合适。

    嬴政这么想,随手把她绾发的簪子拿掉,继续做今日白天来不及做的事。

    “别怕”嬴政扯开她的腰带,吻着她的眉眼说。

    裂帛声响起,在寂静的夜里分外刺耳,荀蓁到底忍不住缩了身子,脑子里甚至升起推开嬴政的想法,

    感受着身下人紧绷的身子,嬴政开始后悔,没有给她事前找人好好教一教,如今,他果然是自讨苦吃了。

    “不怕,”嬴政轻轻抚着荀蓁绷紧的脊背,一遍又一遍,直至她终于放松下来,他握着她的腰肢,把人揉进了自己怀里。

    雷声阵阵,秋雨淅沥,红罗帐中,被翻白浪。

    史载,长乐公主嬴蕙,始皇帝幼女,出生之日,秦军破赵,皇帝大悦,封号长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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