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起明末山河破碎第二百一十五章:真定“咚!”“咚!”“咚!”

    真定城内,鼓声如雷,此时真定的城墙之上正爆发着一场激战。

    真定城东,数千名清军在城外列阵,在清军大阵的正前方,两杆高大的蓝色甲喇章京旗,一左一右屹立在东郊的原野之上,伴随着劲风的吹动猎猎而动。

    两杆蓝色甲喇章京旗周围,环绕着无数的蓝白旗帜,恍若海洋一般。

    清军阵中奔驰着大量的游骑,护卫着两翼的是蒙古的游骑,他们大多穿着裘衣毛皮,身上的盔甲相对要陈旧许多。

    座下的马匹大多不带马铠,多是只有一副马镫和马鞍。

    一辆又一辆的云梯依附在真定的城墙之上,云梯的上下密密麻麻皆是攒动的人头,一名又一名的奴兵正努力的向上攀登着。

    那些奴兵衣着单薄,很多人的身上并未披甲,因此当城上飞矢袭来之时,他们身上的单薄的衣服根本没有给他们带来多少的防护便直接被穿透,直接将其射落下梯。

    真定的城墙之上已经是被打开了数道豁口,源源不断的奴兵此时正顺着缺口处的云梯向上涌来。

    “滚开!”

    一名身穿着亮银白甲,头戴着高顶顿项盔的分得拨什库一脚便踢开了挡在面前的奴兵跟役。

    分得拨什库又称代子,汉译过来就是“领催”的意思,马甲之优者选为领催,以司册籍、俸饷。

    领催是牛录之中的副官,在牛录之中地位仅次于牛录章京。

    他身上的盔甲形制与明军极为相似,其实实际上模仿明时辽东军的精锐所制。

    甲片在外,没有上漆,打磨抛光,明若银盘,称之为明甲。

    盔甲鲜明,如三冬冰雪。

    当然如今清军的甲胄已经开始和明军盔甲发生了不同的转变,在身甲上不明显,但是头盔已经是发生了改变。

    清军戴的仍然是高顶顿项盔,但是盔顶之上区别于明军,装上了一根高高顶起的状若避雷针一般的装饰。

    那分得拨什库头顶的针上挂着黑缨,背上还背着一杆二尺方的背旗。

    身侧数名身着钉着铜钉的棉甲,头戴尖针高顶顿项盔的清军马甲兵,手执刀盾将其护在身后。

    清军军制和明军的军制略有不同,在清军之中的军队中。

    军中士兵主要分为三个等级,从下到上,依次为守兵、步甲、马甲。

    牛录兵也被称为披甲或甲兵,明军则是称为披甲。

    普通的女真男子,从十岁开始,每三年参加一次考试,达标便为守兵,接着是步甲,再后为马甲。

    马甲上为拨什库,以马甲内的优胜者选任,以司册籍、俸饷,拨什库汉译过来就是领催。

    拨什库上为代子,又称分得拨什库,就是后世清朝之时所称的骁骑校。

    分得拨什库上则是牛录章京,便是一牛录三百兵之首。

    八旗的最小单位是牛录,满族以射猎为业,每年到采捕季节,以氏族或村寨为单位,由有名望的人当首领。

    这种以血缘和地缘为单位进行集体狩猎的组织形式,称为牛录制。

    牛录既是一种社会组织,也是作战时的一个单位编成。

    一个牛录满编有三百户人家,每户抽壮丁一人,满编三百人为一牛录,设牛录额真一人。

    父死子继,兄亡弟代,如同明军的卫所制一般。

    简单一点理解,可以将清军中的牛录章京理解为把总,分得拨什库理解为副把总。

    拨什库就是百总,马甲之类便是旗总,步甲则是队长。

    其余的守兵、奴兵则对应明军之中普通的军兵。

    “甲兵登城!”

    那身穿着白甲的分得拨什库手持着顺刀,向前猛然一压,口中呼喝着满语寒声下达了再度进攻的命令。

    围城已经是有了差不多五日的时间,城中并没有多少的守军。

    守城的大多都是在城中临时征募起来的民壮,但是他们连攻了数日,却还是迟迟未能攻破城池,反倒是伤亡了三四百人。

    虽说大部分伤亡的都是各牛录中的辅兵和跟役,但是这些辅兵和跟役,同样是各牛录中宝贵的人口,折了也是不小的损失。

    那分得拨什库眼眸之中闪过一丝了凶光,转头望向南面。

    探马来报,大队明军正从西南面驰援而来,其前锋已经逼近了滹沱河了,粗略估计人数在万众之上。

    他们一共也就是三个甲喇的人,算上队伍中的蒙古人,还有辅兵和跟役,一共也才四千多人。

    八旗制度定下之后,五牛录为一甲喇,设甲喇章京一人,也就是参领。

    一甲喇满编有一千五百人,这个数量差不多和普通的一营明军数量相当,实际上的人数波动起伏很大。

    硬要将其换算成明军中的官职,甲喇章京差不多等同于,实力弱的差不多是明军之中的千总和守备、游击一级的营将,实力强劲的便是参将、总兵一级的营将。

    在甲喇之上,又设固山,一固山实际上就是一旗。

    以五甲喇为一固山,设固山额真一人,副职一人,称为左右梅勒额真。

    固山额真,为一旗长官,管理全旗户口、生产、教养、训练等事。

    固山在汉语中的意思就是“旗”,额真的意思是“主”,所以固山额真直接翻译过来是“旗主”的一丝。

    但固山额真语意虽和旗主同,却并非是真正的旗主,而是旗主的下一级。

    固山额真依旧是本旗旗主的属人,双方有着上下级的主仆关系,出兵征战指挥权,仍然是归本旗旗主掌握,将其看作旗主的副手其实更为合适。

    原先黄台吉还没有称帝的时候,国内只有满八旗。

    天聪九年,也就是崇祯八年,黄台吉在征服察哈尔蒙古等部后,对众多的蒙古部落进行了一次大规模的编审,彻底改易了归附蒙古基层的制度。

    蒙古诸部被统合在一起,编为牛录分为八旗,也就是之后的蒙古八旗。

    崇德二年,也就是崇祯十年的时候,增设汉军旗为二旗,旗色玄青。

    截至目前为止,清廷共有满洲八旗,蒙古八旗,汉军两旗,共一十八旗,也就是一十八个固山。

    按照牛录三百,甲喇一千五,固山七千五来算,十八个旗也就是十三万五千人。

    当然,清廷如今拥有的兵员自然不是这个数目。() ()

    清军十八旗之中每个旗的人数都不尽相同,人数有多有少,有强有弱,自然是不可能刚刚好是满编。

    “呜————”

    低沉的角号声响起,没有震耳欲聋的喊杀声,没有惊天动地的呐喊声。

    真定城下,那些原本隐藏在盾车之后与城上守城明军对射的清军甲兵也有了动作,他们放下了手中的弓箭,握住了腰间的顺刀,扣住了厚厚的牛皮盾牌。

    守兵先行,步甲跟行,马甲随后,护军压阵。

    一众清军的军卒有条不紊的按照预先设定的顺序,顺着云梯向着真定的城上攀登而去。

    所谓护军,其实就是白巴牙喇,也就是白甲兵。

    内穿锁甲与棉甲、外照着打磨抛光的亮银明甲,白甲者,共穿三层重甲,携重弓,带顺刀,持虎枪,配圆盾。

    老奴时期,后金每牛录抽丁口一百,选白巴牙喇十人、红巴牙喇四十人,黑营兵五十人。

    白巴牙喇和红巴牙喇便是后世满清护军与前锋营的前身。

    黄台吉即位之后开始逐渐改革军制,根除弊病,白巴牙喇和红巴牙喇等制度也因此逐渐被废除。

    天聪年间,黄台吉建立巴牙喇营,将各旗的巴牙喇集中管理,每旗均有巴牙喇营。

    巴牙喇营的主官为巴牙喇纛额真,天聪八年改称巴牙喇纛章京。

    鹿鼎记之中的鳌拜,原先便是镶黄旗的巴牙喇纛章京。

    清军改了名,但是明军还是照旧将这些护军称为白甲兵,或是精兵、锐兵。

    那分得拨什库大马金刀的站在城下,他根本不担心自己的安全,他身上不仅穿戴着三层的重甲,周围还有手持着牛皮盾牌的甲兵。

    城墙之上的明军已经被射的抬不起了头来,根本不敢出现在垛口。

    只要一出现垛口,就会被城下早已经是挽弓搭箭,严阵以待的清军步弓手一箭毙杀。

    数十步的距离,正是清军步弓手手中重弓的最佳杀伤范围。

    他们从白山黑水之中走出来之前一直过着渔猎的生活,长久的渔猎生活,让几乎每一个成年的满族男子都拥有不俗的弓术。

    三四十步的距离,他们甚至可以轻而易举的射中敌人的面门和咽喉等要害的部位。

    也正因为如此,在野战还有攻城守城之中的对射期间,清军一直占据着极大的优势。

    真定城上明军的正军本就不多,起初交锋的时候,守城的明军依据狭窄的垛口和清军对射,结果吃了大亏,之后便不敢弹出垛口射箭放铳。

    只等着清军的甲兵或则是跟役登上了云梯之时,远远的放箭放铳。

    清军的进攻烈度并不强,因为每一份人力对于清军来说都很重要,能打下则打,打不下则退,主要以劫掠为主。

    眼下见到明军大部驰援而来,攻城的清军将校这才下达了强攻的命令,要是还打不下来,他们也不准备再攻真定城。

    真定城的攻城战已经到了白热化的阶段,清军的甲兵发起了进攻,甚至连护军都已经是提刀开始登城。

    真定的守军正军并不多,大部分人都是临时征募起来的民壮。

    有盔甲者甚少,手中所持的刀枪火铳也多是武库之中的存货。

    但是仗已经是打到了这个时候,守城的民兵和兵将也是发了狠心。

    建奴凶狠,破城必屠,数日不封刀,还会将俘虏带去辽东苦寒之地。

    一旦城破便是破家灭门,一众民兵皆是真定的居民,妻儿老小俱在城中,哪怕是此前没有上过战场,此时哪个又肯退后。

    而且城外似乎有大队的援兵赶到,只要再坚持稍许的时间,便可以保下城池!

    ……

    此时城外清军的统帅,正蓝旗的甲喇章京查苏喀,正亦手挽着缰绳,立于大阵的前方。

    但是他的目光却并没有放在就在身前不远处厮杀正酣的真定城上,而是看着真定南郊的方向。

    城南到来的明军有些不对劲,这支到来的明军衣甲鲜明,气势迫人,远远望去一股杀伐之气便扑面而来,和他们一路而来见的所有明军全都截然不同。

    “西边……”

    查苏喀眉头微蹙,他看过明国的地图,真定的西面是太行山,翻过太行山就到了山西。

    这些明军从西边一路赶来,风尘仆仆的模样,或许是陕西、山西那一面的边军。

    辽东、宣府、大同这些边镇那些将校的家丁还算能打,其他的明军都不过只是废物罢了。

    打了这么多年的仗,明军的胆子早就被吓破,根本不敢和他们出来野战。

    但是眼下的情况明显不对,这支明军给查苏喀带来的感觉很危险。

    就像是……

    就像是当初在浑河之时,所见的那支据说是从明国西南而来的川军一般……

    一股寒意从查苏喀的心底深处缓缓升起,而后向着头脚四肢蔓延而去。

    哪怕是已经过去了十数年的时间,但是那一场血战仍旧历历在目。

    那个时候他还只是一名普通的步甲,他们一路上连战连捷,击败了救援而来的所有明军,打破了沈阳!

    但是却在浑河的河畔……

    等到查苏喀重新回过了神来时,金声已经在阵中响起,前去攻城的军兵已经是退了下来。

    他们终究还是没有能够攻下真定,明军的援军近在咫尺。

    前去阻挡明军渡河的骑兵已经是折返回来,他们也没有能够阻挡明军骑兵前进的脚步。

    就在真定的南郊,明军的先锋骑兵已经是铺开了阵势,清空了河岸。

    而在其后,大队明军骑兵正在渡河北来……

    ……

    天命八年四月努尔哈赤的谕令:

    汗降书谕曰:“著每牛录遣甲兵百人,以十人为白巴牙喇,携炮二门,枪三枝。”

    “再将九十甲兵分之,其四十甲兵为红巴牙喇、携炮十门、枪二十枝,又十人,携盾车二辆、水壶二个。”

    “黑营五十人,携炮十门、枪二十枝,又二十人携盾车二辆、梯一架、凿子二把、锛子二把、钓钩二个、镰刀二把、斧二把、席四领、叉二把、连夹棍一根、水壶二个及一月用之木炭、绵甲十五副。每一甲喇携大炮二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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