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德尔没有留在霍格沃茨摆烂太久。即使答应了邓布利多不去搞事,但说是这么说,如果真的老老实实照做,他也不是汤姆·里德尔了。

    歧视、仇恨、压迫与盲从的大多数放在哪里都是永恒的主旋律,邓布利多连单单一所学校四个学院的纠纷都处理不好,就更管不上数量庞大、派系繁杂的麻瓜了。

    面对巫师这种新事物,不同的派别倾向将麻瓜人群越来越割裂为不相容的两端,而坚持正义争斗、捍卫领土完整的敌视派已经站稳了上风。他们开始不择手段地入侵巫师的地盘。

    里德尔故意无视了几名巫师叛徒。

    他在魔法部寄完了最后一封信后,一身轻松地返回了霍格沃茨。

    “奥利凡德小姐的近况。”他例行向眼线询问。

    不知道从何时起,他开始产生一种顾虑,仿佛只要不紧盯着,灾星就会像流星一样消失。这让他强迫性地从米瑞尔前往斯拉夫领地开始便设下了密集的监控手段,即便回到霍格沃茨后需要收敛,但该有的也不能少。

    充当眼线的斯莱特林学生汇报说,奥利凡德小姐这个星期一直在认真地上课,认真地去图书馆写作业,认真地观看魁地奇比赛,没有任何奇怪异常的举动。

    没有任何奇怪异常的举动?这简直是最大的异常。里德尔怀疑地对着他的脑袋检查了一番,果然发现了记忆被篡改的痕迹。

    “……”

    他心情恶劣地喊来了第二个眼线。

    一连叫了八个人,才终于获取到了一丝有用的线索,他立刻用双面镜联系上了刚出远门的阿布拉克萨斯。

    “解释一下,你带着米瑞尔消失了两天,是去做什么了?”他沉声质问。

    “实际上,我正打算提醒你,一个来自朋友的忠告。”阿布拉克萨斯表情严肃地说,“这段时间记得离米瑞尔远一点。她现在的神经非常敏感,状态非常可怕,我相信即便是无知无觉的摄魂怪站在她眼前,也会被吓成一只走地鸡。所以为了让她开心点,我带她出去放松了一下,玩了玩我养的那几条龙。”

    “龙?谁允许你自作主张带她接触这种危险的东西?出什么事了你承担得起吗?”里德尔烦躁地揉了揉眼角,“一条三个月的幼龙落在她手中,都能击穿四巨头的防御魔法,差点没把霍格沃茨给掀了。你带她去玩成年龙,是嫌自己命太长吗?”

    “……”

    他打量着阿布拉克萨斯心虚的表情,皱起眉头:“不要告诉我,你还自作主张地送了她一条。”

    “……”阿布拉克萨斯扭过脸,用蚊子般的声音说,“五条。”

    “什么?”

    “送了她五条成年龙。”

    “……好得很,马尔福。怪不得你突然逃到了鸟不拉屎的布甘达。”

    “我这还不是为了救你!”阿布拉克萨斯委屈地搓了搓鼻子,“你根本不知道她那时有多可怕,一边嘴上说要杀了你,一边把地板都砸出了个大窟窿。要不是我及时分散了她的注意力,或许那天你就要惨遭毒手了!”

    “我能惨遭什么毒手?”里德尔不屑地哼了一声,“她为什么想杀我,是不是你挑拨离间了?”

    “那得问问你自己!反正,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好,你不能怪我。”阿布拉克萨斯信誓旦旦地说,“我还要忙着准备开采新发现的秘银矿,就不多闲聊了。按照目前的评估,或许我们接下来几十年的炼金材料都不用愁了。”

    话说到这个份上,里德尔也不好再对阿布拉克萨斯·摇钱树·马尔福多指责什么。

    他放下双面镜,开始仔细回想,自己最近做了什么会导致米瑞尔应激的事。思来想去,符合的只有普林斯家出事的那天晚上,他因为刚受到邓布利多的威胁而烦躁得没能控制住自己。米瑞尔当时并没有表现出异常的在意性,到底是哪个环节出问题了?

    里德尔没有对米瑞尔想要杀他的事实感到意外。虽然这种白眼狼行径令人不爽,但他几乎已经要习惯了米瑞尔的间歇性发疯。虽然令人不爽。

    ……

    他越想越气。

    他一定得去问个明白。

    离下午上课还有一段时间,这个年纪的小巫师几乎不会考虑午休,叽叽喳喳地在城堡内外打闹着。顺着魂器的感应,他轻松地在温室中找到了正在一棵毒藤手上嫁接魔鬼网幼苗的米瑞尔。

    “你回来了。”米瑞尔抬头看了一眼,又重新低下头,仔细将一部分切下来的毒藤手根茎收好后,才指了指门外,对他说,“找个地方聊聊吧。”

    看上去并没有阿布拉克萨斯描述的那样可怕——那家伙最喜欢的就是夸大事实,但里德尔依旧打起了十二分谨慎。

    米瑞尔的方向很坚定,似乎早早决定好了目的地,脚步不变地笔直走着。眼见离适合杀人抛尸的禁林越来越近,里德尔终于忍不住先开口问道:“听说你对我很不满意,我可以知道原因吗?”

    “我也想知道原因,关于你之所以会上塞尔维斯贼船的原因。”

    里德尔脚步一顿,语气不变地反问:“什么意思?”

    魁地奇球场与禁林之间的小路地势平坦,除了路旁的矮灌木外,几乎没有其他遮挡,在无法使用幻影移形的条件下甚至还比不上禁林。他稍加权衡后,继续迈步跟了上去。

    “从某天开始,你的身上会时不时沾上些气味,那是塞尔维斯的作品,由瞬间流逝的星光碎屑制备成的药水的气味。”

    走过通往禁林的窄木桥后,本就阴沉的天空变得更加幽暗起来。连下数天的大雨唤醒了满地霍克拉普的疯长,这种粉红色或绿色的带刺毛的蘑菇状生物拥有恶心的触须,现在正密密麻麻地在土地浅表涌动,向空气中挥洒着泛荧光的孢子。米瑞尔踩着蘑菇伞盖蹦蹦跳跳地跨了过去,甚至还好心地拉了他一把。

    “就是这种味道。”她没有立刻放开他的手,反而将脸凑近,轻轻嗅了嗅,“星光掌管命运,而他利用药水剥夺目标的命运,将其制作成傀儡供自己驱使。”

    “我怎么什么都闻不到?”里德尔没有急着去反驳。虽然他确信每次都有将自己收拾得干干净净,但米瑞尔不是会说谎诈人的类型。

    “虽然意识不到,但人无法拂去所有星光,只能被动等待它一点点消散。”米瑞尔瞥了他一眼,“我恰好对它很熟悉。”

    所以她早就知道了。

    里德尔这时才彻底明白,为什么那位傀儡师会诡异地对他如此看好。只要他打开过一次药水瓶,就逃不过被米瑞尔发现的结果,等待他的只有死亡,或者被宽容。那家伙八成没指望自己能够活着。

    “其实,我是为了你才去接触他的。”他幽幽叹了口气,“那时候你连格林德沃都能轻松取胜,却似乎奈何不了塔顶那位神秘的仇人,于是我想试试看,自己有没有办法能对付他。一番假意后,我顺利混成了他的学生。”

    “所以,你顺利学会了他永生的傀儡术,才拒绝我帮你将心脏练成源辉石。真是令人伤心,我对你掏心捞肺,你却宁愿去学一个源流叛徒改编出的歪门邪道。”米瑞尔撑着一块被截断的树桩坐上去,没表现出任何伤心的模样,只是心平气和地面对面看着他。

    “或许对你而言属于歪门邪道,但对我而言无所谓。既然能白学,为什么不学呢?”里德尔坦言,“然而他要求我,要我喂你喝下一瓶药水。当然,你知道的,我并没有照做。我将药水喂给了几名巫师和麻瓜。”

    “我之所以和他保持接触,只是为了利用他的药水和傀儡,然后将他本人抓出来送给你。”他表情真诚地说,“希望你没有忘记,那天我从尖塔晚归时恰好碰见了你,还对你说,我为你准备了一个惊喜的圣诞礼物。他就是那个惊喜,可惜他过于谨慎,我至今还没能抓到他。”

    “嗯。”米瑞尔缓缓点了点头,愉快地笑了出来,“谎言。”

    “我没必要说谎。”里德尔抿起嘴角,“那家伙至今连脸都不敢露,比起一个几乎未知的存在,我毫无疑问会选择你。”

    “有段时间,赛尔维斯的傀儡总是会和你前后脚出现。他们带着一身味道,想对我下药。药的分量有所调整,味道一次比一次淡。”

    “我并不知道那些傀儡的存在。这或许只是一个巧合,又或者是那家伙想故意陷害我……你不相信我,米瑞尔。”

    因踩踏而扬起的荧光孢子在流动的空气中越来越分散,没过一会儿就向着这边飘来。他微微侧过头,眯了眯眼,放任了眼中的涩意扩散。

    “我们都认识七年了,你却连这种显而易见的事都不愿意相信我。”

    “我和塞尔维斯已经认识数百年了,汤姆。除了学术研究和逃跑技能外,他就是个笨蛋,几百年来对付我们坚持只用单一手段。”

    “或许是全新的土地给予了他全新的灵感。”

    有什么东西掉落在了枯枝上,扑起一阵细砂般尘埃。

    里德尔条件反射地退后了一步,望向脱掉羊毛外袍的米瑞尔。寒意开始没过头顶,令他颅骨战栗。

    “我给过你机会了。这几年我一直告诉自己,如果你能主动向我摊牌,我就当做无事发生。但我已经厌倦了等待。”米瑞尔抬了抬染血的手指,被血盟的惩罚割掉的斑驳结晶体漂浮起来,重新拼凑出完整的小臂。

    “你想把我做成傀儡,汤姆·里德尔,不出所料,又令人失望至极。你是另一个塞尔维斯。”

    “……我没想把你做成傀儡。”里德尔直勾勾地盯着晕开血色的破碎袖口,呼吸变得沉重而压抑起来。

    湿润的泥土和腐叶间混杂进铁锈气息,枝干扭曲的粗糙树皮中传出急促的沙沙声。有哪些低级的动物正遵循着最原始的食欲在黑暗中躁动着。

    “好吧,我承认,或许曾经我的确有升起过类似的念头,但我从来没有真正动过手。即便你不愿意相信我,但我会想办法证明自己。”他低头移开视线,抿紧下唇,沾染上孢子的睫毛微微颤抖,“再给我一点时间,米瑞尔。”

    “我已经给过你时间了,不要让我说废话。”

    饱含杀意的气息逐渐逼近,他再次对上了米瑞尔尖锐的视线。

    “你哭了吗?”她面无表情地说,“哭大声点。”

    “……”

    里德尔张了张嘴,半道又闭了起来。

    他好不容易酝酿起来的一丝委屈情绪顷刻间被破坏殆尽。

    “算了,打一架吧。”他挂上了同款面无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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