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电光越来越暗的房间,没有想象中的阴暗逼仄,麦冬被狠狠地按在地板上,腰背紧紧贴着地板,冰冷的瓷砖令她微微颤抖。

    “说实话,麦冬,你真的太可爱了。”

    如果林戚在这,她一定能指出现存于沈寒星身上那种阴暗复杂的感情。憎恶、嫉妒、嘲讽,以及明晃晃的杀意。

    “寒星哥哥,你还真是变态啊。”麦冬皱着眉笑道,“可爱是能在这种状况下说的吗?”

    “你也挺大胆。”沈寒星面带微笑,一只手紧紧握住她的下巴,大拇指按住麦冬的嘴唇,“我讨厌你的这种叫法,需要我教你怎么称呼别人吗?”

    “怎么不说话了?”沈寒星轻飘飘问。

    麦冬拼命摇头,身体努力挣开对方的钳制,自从第一次见他以来她每一次都处于弱势的感觉真的让人恼火。况且他捂着她的嘴,让她怎么说话呀。

    可惜这幅楚楚可怜的模样没有打动沈警官,他冷冷开口:“你的那些所谓的同伴就是这么教你的?”

    他们虽然说想教她一些防身手段,但是她都没好好学。有事用超能力跑路不就行了。麦冬在心里讲。

    很明显她的表情也在讲同一句话,因此沈寒星不禁嗤笑一声。

    “我以为你会是个有趣的对手的,麦冬。你让我失望了,我该怎么惩罚你呢?”

    沈寒星的藤蔓缚麦冬的双腿,她两条手被反扣在身后,沈寒星因此得以不那么贴近她。他单膝蹲下,指腹擦过她眼角的泪。

    “你像个小孩子一样,就那么傻傻地把自己的一切都摊牌了。在家里被你的父母亲宠着,来到伪街被你的所谓的同伴们宠着,你还真是个天真无邪的大小姐。”

    “我不允许你说他们。”麦冬的语气难得强硬一次。

    沈寒星想说什么,麦冬接着道:“就像你怎么对你姐姐一样。我不允许你说他们。”

    “你那些同伴,跟我姐,呵,”沈寒星讽刺一笑,但很快他的脸就冷下来,他低下头,追问道,“你知道我的事?”

    “圈子里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我为什么不知道?”麦冬慢条斯理道,又回到她最平常的大小姐腔调,“麦家不像圈子里的人吗,也是,我们确实不是什么世家大族。这时不得不说钱真的有很多用处,能用来帮忙撬开大家的嘴巴。”

    “我不在意这些。”沈寒星一顿,缓缓道。

    “有些时候我真希望你能在意一下。”麦冬脸色难看,“如果不是因为你那么不在意,不在意到婚事都可以随意安排,我又何必走这么一条路。”

    “怎么,你是想告诉我说你想要反抗你的家庭吗?”沈寒星好笑道。

    “我为什么要做这种蠢事?我爸生意好了我自己日子也舒坦。”

    “那你是……?”

    “大概是因为,在你身上感受到了深深的无趣。”麦冬说,“你是这么无趣,我的生活也是那么无趣,我们都那么无趣,我不敢想象我将拥有一个什么样的未来。”

    “你从未见过我。或者说,只是为了刺激的体验就走上犯罪道路,你的想法未免也太危险了。”

    “我没有犯罪,你这是偏见。”麦冬辩解。

    “林翩翩不是你杀的?”

    “从来就不是。我没杀她,我去到的时候她就已经死了。”

    “你想杀她。”沈寒星一字一顿,“这就够了。”

    “你想杀我么?你杀我了吗?”麦冬冷笑,她不用想也知道自己现在有多狼狈,“你在犯罪吗,沈警官?”

    “你只是个学生,我们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麦冬打断他,“沈警官,我确实从来没有见过你,这也是最可笑的一点,一对被订下婚约的两人怎么能从来没有见过面?”

    沈寒星道:“你明明可以不管它。”

    他静静地看着她,看清楚她没有任何撒谎的痕迹,没有任何伪装的情感,真正的她就是一个说话行动都慢条斯理的单纯大小姐,都不用圈套就把一切说出口。她从小受到的教育,应该就是“别担心,有人会帮你把事情做好的”,她可能怀疑过,但是事实让她相信了。比起自己费心,别人是更值得信任的也说不准。

    这下沈寒星突然明白她口中“无趣”的内涵。

    他擅于怀疑的本领,与她习惯的信任没两样。

    可是这样的认识下,他竟然没法说出口,自己并不是她的婚约者,一开始她就认错了。

    这下他自己也觉得无趣起来,沈寒星站起来,捆绑着麦冬的藤蔓快速缩回,在沈寒星脚下慢慢消失。

    失去支撑的麦冬摔倒在地,她痛哼一声,自己扶着沙发坐起来。

    “我需要知道13区隐藏的秘密。我有苦衷,就算你不愿意帮我,我也要查。”

    “为什么?”

    “我不想说。”

    “你会告诉我,你相信我,麦冬。”

    “……我不能说。”

    麦冬眉毛紧锁,她捂住脸,“我还不能……”

    【灰暗的环境、晕眩】

    【微妙的声音、晕眩】

    【腐烂的臭气、晕眩】

    【饥饿饥饿饥饿饥饿饥饿饥饿饥饿饥饿饥饿饥饿饥饿饥饿、晕眩】

    [你想活下去。为什么。活下去了,你又会得到什么。你又能得到什么呢。]

    麦冬捂住头,情绪似乎变得崩溃,“你是谁,你、你……”

    “麦冬。”沈寒星察觉到她不对劲,赶紧走过去查看她的情况,他再次蹲下,麦冬松开手,露出一张洒满泪痕,脆弱无助的脸,他微愣,问道,“麦冬,你没事吧?”

    “沈寒星。”

    麦冬一把抓住沈寒星的胳膊,他没有甩开,他第一次见这样的麦冬,好像刚刚跟他争辩的那个人不是眼前人一样。

    麦冬的话还在继续,她断断续续道,“我们都那么无趣,为什么我们都那么特别呢?认清这个事实,我废了好长时间。”

    她说得很矛盾,沈寒星一时难以理解她的意思。可是他也懒得继续问“为什么”了,她很明摆地不想告诉他。但是他狡猾得想,如果继续追问,对她温和一点,表现出值得信任的样子,可能她会放下戒备,把一切都告诉他都说不定。

    在沈寒星的记忆里,麦冬从出现在他视野里都保持她自己那份幼稚的优雅,柔美的行动,和缓的语气,充满笑意的脸庞。即使她次次使坏,或者气急败坏,再或者学着别人说出不像她会说的话,都不会改变她这些最最基本的特点。

    这样的麦冬他第一次见。她的脖子上留下的鬼藤青紫的缚痕,她那恍惚的表情,煞白的脸上挂着明晃晃的泪流,哭得红红的眼角。满是脆弱。满是无依。这样的麦冬让他害怕。

    这样的麦冬让他感到陌生。

    这不是他记忆里的麦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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