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陆雨涵果然又出现在远航的面前。只是,这次她背着书包,里面却放满了零食。

    远航见她满头大汗,心里有些歉意,“这么热的天,辛苦你了。”他本想说,让她别再来了,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还好,还好!”她放下书包,将里面的零食倒在床上,“这些是给你吃着玩、解闷的。

    他低头一看,什么薯片、薯条、瓜子、牛肉干、鱿鱼丝……都快堆了半张床了,“你这是……?”

    “给你吃的呀?人家说看病人要买罐头什么的,不过我见你也没什么病嘛,你现在需要的是打发时间,这些东西比较费牙,正好适合你啊!”她说的很认真,像是做过很多功课了。

    “那我还要不要牙了?再说你也不能把它们都放我身上吧?找个袋子装起来啊!”远航指了指放在自己身上的这些吃食。

    “我……我去超市的时候,是背着书包去的,没买袋子。”她的声音越来越小,似乎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

    “那就放在那里吧!”远航指了指床边的一个小冰箱。

    “好的!”她有些不好意思,只顾着给他买好吃的,却没想起来要个装东西的袋子。

    “搬个凳子过来坐!”他看着她的转身,衣服已经被后背出的汗湿透了。

    “张远航,烤电了!”两人还没来得及好好说话,一个护士在病房门口喊。

    “烤什么电?疼吗?”陆雨涵有些不解。

    “没什么,就是要用个仪器,给脚踝烤电,不疼的。那个……你……你能不能别看?”远航不想让她看见自己畸形的右脚,“十五分钟就好。”

    “哦,行,那我出去转转,我看马路对面有个肯德基,我去给你买个冰淇淋吧!”她似乎了解到他的不安,笑着说。

    “谢谢!”他看着她,心里很不是滋味儿。

    还没等护士拿着机器进来,陆雨涵就已经走出了病房。虽说是夏天,但室内还是有些冷的,一阵风吹来,她打了个冷颤。原本迷迷糊糊的她,此刻却清醒了许多。透过走廊的窗户,看着外面来来往往的人,她的心开始混乱:

    接下来,要怎么面对?

    是继续做朋友?还是从此两不相欠?

    陆雨涵的心开始惆怅,毕竟她不知道在他心里,自己究竟算什么?

    只是,她知道,自己早已经不能坦然面对……

    算好了时间,她又出现在他面前。

    “远航,你要不要出去逛逛,现在的太阳没那么毒了。”她问道。

    “你想让我出去?”他反问。

    “对啊,总在屋子里呆着多没劲啊,出去走走呗?”她看着窗外,小心翼翼地说。

    “我现在还不能走路……”他压低了声音,“再说,我拐杖在家里没有带来。”

    “我可以推你出去啊!”她指了指床边的轮椅。

    “那……你出去等我吧,我一会儿就好。”远航指了指门外,他还是不想让她发现自己更多的不便。

    “好,你小心点儿。”没办法,她的优点就是给别人方便。

    没过多长时间,远航摇着轮椅‘走’出了病房。远远地,他看见她的侧脸,仿佛是许多年前的奕琳。是的,那个时候,他们同桌,每当课下或是空闲,他就是这样看着她。

    陆雨涵似乎察觉到了他的注视,转过头,笑着说:“你好了?”

    “嗯,走吧!”他赶紧收回目光,脸红地将头低下。

    “好!”她走到他的身后,推起了他的轮椅。

    “我自己来吧。”他拍了拍轮椅的扶手,说道,“这个东西没你想的那么听话。”

    “哦?那我倒是想看看,它有多么不听话。”她根本没打算让他自己来。

    两个人一时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默默地从住院大楼里出来。下午,刺眼的阳光退去,微微起风,吹到脸上很舒服。走到石凳边,远航让她停了下来,“你累了吧?坐下来休息一下。”

    “哪有那么娇弱啊?再说,这东西挺好推的。”她拍了拍他的轮椅,其实就在刚刚,她还差点儿撞到电梯的门。

    “可它并不好坐,一个年轻人坐在这上面,会有很多人看的。”他看着她,“人家一定会认为年纪轻轻就坐轮椅的,一定是上辈子干了很多坏事。”

    “你怎么这么说?”她不解。

    “没事,我就是随便说说。”远航摆了摆手。

    “你的意思是说,你干过很多坏事吗?”她明白,他在自嘲。

    “也许上辈子作孽太多,这辈子连个健康的身体都没有。”他低下了头。

    “远航,我想问你一件事,你要如实回答我,行不?”她很心疼,但并不想安慰。

    “你说吧。”他回答。

    “我想知道你原来就是个极度自卑的人,还是因为某件事让你的心境跟以前不同了?”陆雨涵问道,“你要如实回答我。”

    “我想想……”他并不想承认是因为奕琳的离开,但那绝对是他心里阴影的导/火/索。

    “我来替你回答吧。”她笑着说,“我来猜猜,我猜谜语可是很准哒!”

    “你?你要猜什么?”远航不知道她到底是什么意思。

    “我猜,你大概……可能是因为某件事,才会变得这么藐视自己。”她试探地说。

    “我这不算藐视好吧?”他当然不会承认。

    “那你总对我说这些奇奇怪怪的话干嘛?”陆雨涵不乐意了,嘴巴撅得很高。

    “我….”他自己都不知道,“对不起,我只是不想……”

    “不想跟我在一起?对吧?”她直截了当,“我也没逼你,你干嘛要给自己这么大的压力?再说,我还不至于差到天天求你接受我吧?”

    “我不是这个意思……”远航不知道要怎么解释了。

    “好,那你说,你到底什么意思?”她平静了一下自己,“今天你就说清楚,你总说这些话,究竟什么意思???”

    “我……”他不敢看她,目光注视着远方,淡淡地说,“我只是想告诉你,身体上的不便,不是你所看到的星星点点,在现实生活中,它是呈几何式增长的……当你发现,真正的生活并不像你想象中那么美好的时候,你就会后悔曾经的冲动。到那个时候,互相伤害绝对是不可避免的。既然这是个可预见的悲剧,就不要让它发生,你懂么?”

    “你就这么看我?”她问。

    “我……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他收回目光看着他。

    “好,”陆雨涵突然站了起来,走到他的身后,推起了轮椅,“你看,这车轮是向前转的,这样才走的容易,我推着也好掌握方向;你再看,”她向后拽着轮椅,“如果我向后一直拉,就会迷失方向。这……就是我想告诉你的。”

    “你要我向前看?”远航问。

    “对,向前看!其实谁离开谁都一样可以活的很好,你不要总停在过去的那点儿事,既然你拿不起,那……就要放得下。至于我们,这么说吧!我们不要想未来的事,活在当下才是最重要的!对,就要活在当下!”她很坚定。

    “你真是这么想的?”他对她肃然起敬,没想到这女孩子年龄不大,思想却很成熟。

    “那当然!”她蹲在他的面前,“你可以考虑一下,一件事,可以有很多选择,不一定非得旬逃避’这一项。”

    “好,那你说,怎么才能不逃避?”他的心里已经有了答案,眼前的这个女孩儿,无论如何他都不放不开了。

    “那要问你自己了,我给你时间,等你想清楚,再给我答案。”她不再提了。

    “行,我争取……尽快给你答案。”远航回答。

    这天晚上,远航就已经做好了打算:等出院之后,他要邀请雨涵去家里做客,然后再找个机会对她表白,让她做自己的女朋友!他还偷偷溜出医院,给她订做了一条项链,项链上还有雨涵名字的拼音。一切似乎是那么理所当然、水到渠成。

    而在后面的这几天,陆雨涵也像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每天下午准备到医院陪伴他。两人打游戏、看电影、散步、聊天,只是都没再提这件事。就当远航做好了邀请她的准备时,她却没有出现在医院,代替她的,只是一封信,是她用手机发过来的:

    远航:

    先祝贺你终于可以回家了,这个假期好好养伤,争取开学之前活力满满哦!

    我买好了回家的船票,就不接你出院了。这么长时间,我想该说的话,我都说的很清楚了。我们之间的故事,发展方向还是需要由你来决定。当然,我一直坚信,你心里是有我的,只是你自己不知道。所以,我消失了,给你足够的时间想清楚。

    如果你还是不愿意跟我在一起,那么未来的日子我将不会出现在你的生活里;

    如果你想通了,我希望开学时我们会是让人羡慕的一对儿。

    雨涵

    看完这条信息,远航急忙拨通了她的电话,得到的却是: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陆雨涵,你找死吗?就这么把我晒在这儿了?张远航心里这个气啊,无奈人家电话打不通,只好作罢。

    此时的远航,还埋怨着雨涵不辞而别和电话关机,可他怎么知道?整整一个假期的等待与想念,会让他崩溃到了极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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