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芷。余晚看着这个名字。

    c市的面貌和五年前并无太多不同,她没怎么费力地找到这家书店,推开门走了进去。

    窗边的女生立刻站了起来,有几分不大自然地喊:“余晚。”

    余晚走过来,何芷下意识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怎么这么看着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余晚道:“不是,只是你的妆很漂亮。”

    尽管妆容精致,但何芷似乎没有太大的变化。她今天化的是那种自然好气色的淡妆,不知为什么,余晚觉得这样才适合她。

    何芷被这一句话说得沉默半天,坐下来时才道:“毕竟不是像你这样素颜就很漂亮。”

    余晚微囧。她和何芷虽然是高中同学,但是关系不算特别亲近。这个姑娘偶尔会语出惊人,轻飘飘在她身后说些酸话,可能高中时代对她清高的性格也颇有意见。现在提起素颜,是误以为自己在内涵她,还是觉得自己没化妆显得不够尊重?

    从聊天记录上看,两个人已经因为一件礼物破了冰,后来也时常有联系。难道大家现在都进化成体面人,线上客气不影响线下角力?

    看见对方也脸红了,何芷心里的那点不自在突然淡去。她噗嗤一笑:“不会是被夸得不好意思了吧?”

    余晚摸了摸额角的绒发,有些不知如何应付:“我只是不会化妆。”她可能曾经会过,只是现在已经忘了。

    服务生过来送水,余晚接过菜单看了看。何芷托着腮看她,目光跟着她翻动菜单的手,突然愣了愣。

    见过对方手上戴着婚戒的样子,某天看见空着的指节,会在那一瞬间觉得自己还有机会。

    何芷的心思奇异地和某个在图书馆递告白纸条的男生共鸣。她的心跳在那一刻不受控,想问问为什么摘下婚戒,可是又怕得到不想要的答案。

    “何芷……你要喝点什么?”

    何芷勉强回过神来,听到称呼的一瞬间神色黯淡了一些,无奈地笑了笑:“叫我小芷就可以了。”

    ……

    董事长办公室现在非常低气压,盛茂众人达成了这样一个共识。

    凡是经过门口的人无不放慢了脚步,有的甚至不惜从另一个楼层绕远道。茶水间今天人特别多,一个小姑娘接完咖啡顺势往旁边一靠,忍不住对身边人吐槽:“今天这气氛也太压抑了,老板这是大点兵吗?隔一会就叫一个人进去。”

    她亲眼见到好几个小领导被叫进去的时候都顺拐了,出来的时候也魂不守舍的。

    她旁边那个黑框眼镜的男人看起来斯文儒雅,颜值不错,闻言推了推眼镜:“这是泄私愤呢。”

    “是吧!”八卦聊起来大家也不分彼此了,另一个人立刻跟找到组织似的抱怨:“我听秘书处的小王说,昨天叶总开完会的时候说自己有事情要休几天假,结果今天a市的项目对接就出了问题,搞得他不得不回来处理。这搁我我也生气啊!”

    “叶总什么事要休假?”

    “不清楚,反正说是要陪老婆。”

    “那怪不得!”

    “不是的,”一个目光呆滞的人手捧热牛奶幽幽开口,“a市的项目对接下面人早就处理完了,根本不用惊动老板。他回到公司之后项目组才汇报这件事,然后……就被借题发挥了。”

    “你这又是什么小道消息?听谁说的?还能有我小王靠谱?”

    热牛奶一脸悲怆:“不用听谁说,因为……我就是a市项目组的。”

    茶水间片刻沉寂。最开始说话的小姑娘半晌才道:“这么说老板不是因为公司的事生气,而是……家庭的事?”

    黑框眼镜的男人轻飘飘补全了她的猜测:“被甩了。”

    “!”小姑娘咖啡杯猛的一晃,欲盖弥彰地左顾右盼:“这话可不能乱说昂!”

    开玩笑,八卦一下公司的事情还能算是调剂生活,在公司八卦老板私生活,让老板听见就不要活了。

    一群人心照不宣地散去。范海乔将泡着茶叶的杯子递到唇边,满意地嗅闻了一下香气,喝了一口。

    自己果然还是比较喜欢安静啊。

    “范助理,你怎么在这?”一个神色焦急的人经过茶水间无意瞥了一眼,顿时眼睛一亮,如蒙大赦:“叶总找你,让你赶紧过去。”

    黑框眼镜的男人目不斜视:“我忙着整理资料呢。”

    “你这……”那人上手来扯,一脸算我求求你的表情。

    范海乔很可惜地放下手中的茶杯。那杯清茶泡得恰到好处,嫩绿色的芽叶已经完全舒展开。这才是茶!叶行洲懂什么茶啊!每次给他泡茶都要泡得酽酽的!

    办公室的门被打开,卫祁的声音戛然而止。范海乔走了进去,反关上门,叶行洲头都没抬,只把手里的资料往桌上一扔。

    卫祁今天长发扎了起来,看上去像个流浪民谣歌手。他看了眼范海乔,眉眼含笑:“范助理这么快就回来上工了?心理素质真好。”

    范海乔本本分分地站在旁边,谦虚道:“叶总这么快就销假了,把学妹一个人扔医院?事业心真重。”

    卫祁:“……”这个人怎么比印象中毒舌多了,他感觉遇到了对手。

    叶行洲终于抬起头扫了范海乔一眼,整个人散发着不太高兴的气息。目光停留在他衬衫的星点咖啡渍上,他道:“范助理的心思没放在工作上吧,怎么连正衣冠都做不到了?”

    范海乔这一声学妹让他想到昨天会上那通电话。范海乔当时的态度过于理直气壮了,他现在怀疑那通电话是余晚打过来的。

    叶行洲并没觉得余晚打电话给范海乔是什么不得了的事,毕竟还有诚建的事夹在里面。但他隐隐觉得没安全感。

    余晚这几天明显对他有些疏远,他怎么可能感觉不到。原本无话不谈的两个人,现在好不容易能有空相处一段时间,余晚却借口和同学有约,到家不久就独自出门了。

    范海乔撇了撇嘴,想起刚才咖啡喷溅的一幕时茶水间聊的事,又觉得有意思。他点了点头:“不好意思,我这就去换一套。”

    范海乔以前把公司当家的人,备用衣物自然是有的。话说完也没等叶行洲回应,转身极迅速地出了门。

    卫祁憋了半天了,手敲了敲座椅扶手,忍不住问:“我刚才就想问了,人家昏迷的时候你陪着,好了你就来工作了?媚眼抛给瞎子看?”他这表弟有这么无私吗?

    叶行洲:“……她跟朋友有约。”

    卫祁听明白了:“你的优先级还不如朋友。”

    “何止,”叶行洲自嘲笑笑,“还不如学业,不如考试,可能也不如诚建。”

    做丈夫做到这份上好悲哀。

    卫祁帮他想了想:“可能是你前段时间忙这忙那的,她对你有点失望。”

    尽管有原因,叶行洲也知道自己这点没做好。他道:“解释过了。她当时也没说什么别的,没看出生气啊。”

    “这种事情不生气反而容易堆积不满,你们俩不会没吵过架吧?”卫祁看叶行洲表情就知道答案,一脸惊讶,“上次我的挑拨离间难道没成功吗?你们俩还真挺能忍的,多么不健康的感情关系啊。”

    叶行洲回忆了一下,话说开了不就行了吗?挑拨离间有什么用?但卫祁一脸很懂的样子,他虚心问:“你的意思是,吵架能增进感情?”

    “是的。情绪总需要有发泄口,什么愧疚啊醋意啊,都是很有用的。”卫祁随口举了个例子,“记得魏晟和范楚吗?上次范楚请我吃工作餐,听说魏晟醋得满地乱爬,俩人回去大吵一架。吵完和好了,我才知道我一直是魏晟假想敌,怪不得婚礼没给我发请柬呢!”

    “假想敌?”叶行洲重复了一遍。

    *

    “我也是看到诚建的新闻才知道你回了c市的,真没想到……”

    何芷以前从没关注过企业新闻,毕竟离她的生活太远了,也没什么意思。但自从知道自己的同学也是这企业新闻中举重若轻的一环,她的心态就变了。

    不了解不知道,原来余晚家的状况这么多……

    何芷不否认自己对叶行洲有种微妙的抵触情绪。虽然余晚当着她的面承认过自己从高中时期就喜欢叶行洲,但很难说是不是为了摆脱徐博文的纠缠。她在网上查过,很多人觉得二者不过是商业联姻,她觉得这说法还挺可信的。

    从二人订婚新闻联想到半年前诚建的股价危机,很难不让人觉得是……趁火打劫。

    何芷把心中的疑问问出了口:“诚建对你来说很重要吗?”为了家族企业,可以牺牲掉自己的婚姻?

    余晚却笑了:“家族企业?不,这个说法并不准确。诚建不是什么三兄弟创业的戏码,而是我爸一个人的公司,他最初的启动资金来自我外公。两个叔叔原本并没有什么股权。不说什么私生子不私生子的,如果我爸知道有一份股权到了三叔手里,他肯定拼死也要留个遗嘱的。”

    她说完这话,自己却是明显一愣。

    她好像能猜到申时平和余高斌手里会有什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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