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好像拼图最后一块拼好,叶行洲觉得自己一下子明白了很多事情。患得患失的心情已被抛诸脑后,他将余晚整个圈进怀里,轻声安抚着:“没事的,都会好起来的。”

    余晚本已接受失忆这件事情,一直告诉自己多想也没用。但叶行洲不容抗拒的安慰让她有些恍惚:原来还是有点委屈的,为什么是自己碰上这种事呢?

    温热的唇落在她眼角吻去那些泪痕,她才意识到自己哭了。

    心中的酸涩像吸满了泪水,饱胀得快要溢出来。余晚将头埋在叶行洲胸前,用他干净洁白的衬衫擦去眼泪。叶行洲一直在说话,细数自己哪里做的不好,又有哪里做得不够到位。她忍无可忍,抬起头捂住他的嘴:“不要再说了!”

    凶巴巴的,带着一点熟悉的张扬。

    叶行洲垂下眼睫,避开她的目光。半晌她收回了手,他才又开口道:“其实你一直没变过。”

    余晚离他远了些:“你这是在给自己没发现我失忆找理由。”很快又被捞了回去。

    两个人的情绪都有点失控,安安静静地靠在一起,各自收拾了一会。后来叶行洲先缓过来,接过纸巾给她擦干净眼泪,问:“饿了吗?我去做点饭。”

    余晚和何芷约的是下午茶,确实没正经吃饭。得到她肯定的回答后,叶行洲系上围裙去厨房做饭,余晚在旁边想帮着打下手。叶行洲停了动作跟她说:“下午我让他们送了花来,应该放在玄关那里,你去整理一下,好不好?”

    余晚过去拿花。说让她整理,其实没什么好整理的,送过来就已经搭配好,错落有致插进各式各样的花瓶里。她抱起一瓶茉莉,在一楼走了一圈,似乎放在哪里都不太合适,叶行洲一直关注着,提醒她:“那瓶放主卧吧。”

    余晚于是上去。再下来的时候站在厨房边看了叶行洲好一会,看得他有些不解,温声问:“怎么了?”

    余晚说:“我想,我应该很喜欢你。”

    叶行洲翻动着锅铲,本来清俊无匹的长相做这种俗世烟火事也一点不突兀,还是很好看。他闻言笑眼弯弯,一边认真炒菜,一边点头赞同:“当然。”

    叶行洲做的饭竟然不错。他讲起自己刚到国外留学时吃腻了白人饭,去中餐馆一个人吃掉近千刀的往事。余晚问他好吃吗?他说:“不好吃,所以之后就自己做。”

    余晚看着他笑,叶行洲问:“怎么?”

    “所以这么不好吃的饭你就忍了?”

    叶行洲挑了挑眉,被老婆看透点破的感觉真的非常不错。他当然不可能就这么忍下去,“后来我入股了。”

    他慢慢地讲自己在国外那几年的生活。又讲到回国后创立盛茂,叶志轩见他读书时几笔投资都收获颇丰,很干脆地点头同意。不过没有给什么资源,全是他靠昔日人脉一点点拉起来的。

    叶行洲非常年轻,但是手段却很老练。光看叶志轩给他的那套班子能和他后提拔起来的心腹融洽相处,井井有条到扔下公司月余不管都没什么问题,就知道他把制衡做得很好,据说叶志轩甚至已经在考虑退休了。

    吃完了饭,年轻有为的小叶总收拾餐桌,在水池边细致地洗碗。

    余晚没注意到旁边闲置的洗碗机,盯着他修长的手指看了会,拿起了那枚男士素圈。也不知自己在想些什么,往手指上套了套。

    自己的手明明不小,但套上去也大了不少。

    叶行洲清了一下嗓子,把碗筷放置好,拿了纸巾擦手。他的动作显得漫不经心,但就是有种说不出的好看,余晚数度被吸引,心里难免纳闷:难道她是个隐藏的手控?

    她甩了甩头,有些为自己奇怪的癖好羞耻,开口道:“这里是不是离一中不远?”

    “是。”叶行洲颔首,又问,“想去逛逛吗?”

    高中的记忆既清晰又遥远。现在还没到放学时间,学校大门紧闭,两个人走到近前,看到里面熟悉的建筑,和大门上挂着的红色横幅。

    离高考不远了。

    余晚问:“我高考考得怎么样?你知道吗?”

    叶行洲揽住她的肩,似在回忆。余晚收回目光,轻笑了笑:“不过考上a大了,肯定发挥得很好。”

    “你是担心我不知道?”叶行洲垂下眼睑看她,“你是一中第二,因为不是状元所以宣传不多,但总分在省里排到了前50。我记得……好像是三十四名。”

    余晚:“……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

    叶行洲轻飘飘道:“你的情况我怎么可能不了解。”他经常会联系吴琼问问余晚的近况,也提供一些建议。吴琼是个不太有主见的人,对他人的建议并不那么敏感,觉得对了就会照着去做。从这个角度说,他从没缺席过余晚的人生。

    两个人随便逛了逛就要回去。经过一家水果店时,余晚抬头看了一眼,突然拉着叶行洲往里面躲。

    叶行洲毫无准备,被拉得晃了晃,很快顺从地跟了过去。

    “是我家的阿姨,”余晚小声解释,“要是让她看见,我妈肯定就知道我没回学校了。”

    叶行洲的手被她主动牵着,正在思考怎么样才能不放开,余晚却已经抽了回去,松了口气,看起了水果。

    叶行洲突然把她拉到身前整个环抱住。

    余晚:“??”

    “嘘,阿姨也进来了。”叶行洲在她耳边小声叮嘱,他的声音听起来有点紧绷。

    掩耳盗铃吗?余晚暗自腹诽,却没戳破。叶行洲像是玩得很高兴,一边调整她的位置挡住脸一边汇报情况:“她在山竹那边停下了,你说我们趁机冲出去有没有机会?”

    余晚莫名觉得这场景熟悉。她蹙眉思考了一会,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想起了会扭头的监控摄像头。

    “叶行洲,”她抬起头直视着他的眼睛,“我家阿姨应该认识你吧,你只把我挡住有什么用?”

    叶行洲忍着笑装傻:“她对我没那么熟悉。”

    失去记忆的好像不是自己而是他,反正十六岁的余晚绝没有那么幼稚。她无奈地瞪了他一眼,又拉起他的手,趁着阿姨在挑山竹,飞速闪身过去了。

    “……”黄阿姨诧异地愣住,“刚才那两个人怎么那么像珠珠和姑爷。”

    ……

    余晚从加入的各课程群里找到了零星的考试公告和课件PPT。叶行洲洗漱完过来,看见她在认真地学习。

    他把人揽过来,有点心疼:“学得过来吗?”

    余晚道:“嘘,好像有助于记忆恢复。”

    她学着叶行洲的语气说话,又补充了一句:“是真的。”

    真的挺无语的,看到每一个知识点都有种似曾相识的无力感,一个知识点再往前延伸,会勾起她一小点零星碎片般的回忆。

    知识倒是真都记进脑子里了。

    叶行洲心道还能这样?收起怀疑的目光,递了个平板给她,非常发自内心地感叹:“珠珠真是不同凡响。”

    跟夸小孩似的。余晚不忿地看他一眼,叶行洲想起来这个年纪的小姑娘还是喜欢更成熟一点的行为,自己笑了一会。

    他很明白自己的优先级,余晚能让他抱着就心满意足,此后安静了好一会。不知过了多久,余晚放下平板,想起一个问题:“我们不需要分床睡吗?”

    叶行洲干脆道:“不需要。”

    他摩挲了下她的肩头,见她没有继续看的意思,想了想才道:“想起来多少?”

    余晚道:“复习一段时间应该能正常去考试。”她叹了口气,就是不知道能不能记得教室在哪。

    叶行洲不满意,凑过来问:“那我呢?”

    余晚突然紧张起来。如果说过一遍PPT她能勉强回忆起学过的东西,那叶行洲的课件又在哪里?

    他人就在这里,要怎么去读呢?

    “去年第一次见面,你在a大,我去见你。那天a市下雪,很冷,你穿着羽绒服围着围巾,看见我还装作没看到。”

    从别人口中听到自己的故事,那种感觉非常微妙。

    “第一次单独吃饭,我和你说要结婚。你等我等得睡着了,就是这样躺在沙发上,旁边还放着书包。”叶行洲垂下眼,“我翻了你的书,心里想着,你果然没有食言,你从来没有放弃过诚建。我很庆幸自己成长得足够快,当这一刻到来的时候,还能作为你的依靠。”

    他会帮她扫清所有的障碍。那些因“晚”而诞生的麻烦,他都会处理掉。

    余诚斌曾经遗憾这个女儿来得太迟,把“晚”作为了她的名字。但是叶行洲不要她这样想,他要让一切都成为最好的安排。

    熟悉的触感落到她额前。这是承诺之吻。

    叶行洲说:“第一次亲吻,求婚那天,我很紧张。”

    紧张到话都说不流畅,哪怕做了再多安排,也怕她不情愿,怕她拒绝,更怕她点头同意,心里却不喜欢。

    他为她做了plan B,那时烟花绚烂,他很想再求一次婚。

    以契约为名义的婚姻如水中泡影,他想两个人心意相通,难舍难分,然后在最浪漫的时刻,许下一生的诺言。

    可是也常常犹豫。如果没有这些事情,抛去诚建的枷锁,余晚……会喜欢上自己吗?

    他想要一个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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