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最近噩梦的频率有些多啊,埃丝。”

    以斯帖揉了揉眼睛,接过麦考夫递过来的水杯,轻轻抿了一口,缓解喉间的干涩。她的声音还带着些许梦魇后的沙哑:“那些梦,真的很奇怪,我无法解释。”

    “我很抱歉把你弄醒了,麦考夫。”

    麦考夫坐在她的身边,他摸着她暗金色的长发,那如同东方丝绸的质感,让他有些爱不释手。

    “为我做糖果吧,埃丝。”麦考夫嘴角微微勾起。

    以斯帖看向他,霎时眼波流转溢出点点星光:“好呀,还是要橘子口味的吗?”

    “当然。”麦考夫见气氛慢慢回温,“跟我说说,也许说出来会好一些”

    以斯帖握着水杯不知道如何说起,深吸了一口气,仿佛要将那些不安的梦境都排出体外:“我总是梦见莱克特,他杀了威尔,杀了莫莉……他的身影总是伴随着血腥与杀戮。他向我伸手,仿佛在召唤我,但我始终无法动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

    麦考夫握紧了她的手,试图传递给她一些力量:“在梦里,你是如何反应的?”

    以斯帖摇了摇头:“我就像是一个旁观者,无法介入,也无法逃脱。那种感觉真的很奇怪,就像是被困在一个无法醒来的噩梦中。”

    麦考夫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轻轻笑了笑:“埃丝,梦境只是我们大脑的一种表现形式,它并不代表现实。不要让它影响到你的心情。我会在这里,一直陪着你。”

    “如果……我是说如果……”以斯帖抬眸,将琥珀色的眼眸撞进钢蓝色的海里,言辞犀利,“我有一天变成莱克特那样的人。你会怎么做?不要试图安慰我,说那不可能。”

    麦考夫此时的沉默比以前任何时候都还要长,他长叹了一口气,他知道在以斯帖面前根本撒不了谎,他的女孩很快就能在微表情中戳穿他的谎言。

    “我会把你关到世界上最安全的地方。”

    最终麦考夫还是如实相告。

    以斯帖说不上心头什么感觉,她掩饰地喝着水,卷成一团乱麻的思绪慢慢地捋顺。

    “我知道了。”以斯帖说道。

    “所以,please(求你),我知道这很难,但不要变成莱克特那样。”麦考夫依旧没放开握住的手。

    以斯帖放下了水杯,她另一只手覆在他的手上,琥珀色的虹膜颜色转深:“我答应你。但同样的,亲爱的,你得答应我。请相信我。”

    麦考夫心头涌上一丝怪异之感,他问:“你准备做什么?”

    “这场游戏里,只有我和莱克特两个人能够参加。”以斯帖垂眸,“莱克特的信徒在伦敦,我已经知道他的身份。我想亲自处理这件事。”

    麦考夫想介入,却有怕此时的以斯帖心里产生反感的情绪。

    “如果你需要帮忙,让茱莉亚通知我。”

    麦考夫今天去MI5上班时心情并不好,不知情的人还以为因为刚刚失去弟弟的缘故,但他本人连丧假都没休就照常来上班了。

    真不愧是Ice man。

    而麦考夫清楚的知道,他郁闷烦躁的源头是半夜里和以斯帖的谈话,让他有一种精心布局多年却功亏一篑的挫败感。

    在这件事上,麦考夫无法帮她,毕竟对抗天性的人是她。

    “安排一下,我要和贝迪丽娅杜穆里埃医生见面。”麦考夫吩咐安西娅。

    安西娅没有多说,利落地点了点头:“已经安排了,先生。”

    “告诉茱莉亚,无论以斯帖霍普让她做什么都配合她,但万事都要以以斯帖的安全为先。”

    “好的,先生。”

    麦考夫在午餐之后下午茶之前去见了穆里埃医生。

    她自从来到了英国之后,就在MI5的监视之下。

    在看到麦考夫的时候,坐在轮椅上的她威胁挑眉:“我又要失去我仅剩的腿了吗?”

    麦考夫眉毛微微一挑:“还没到时候。”

    “你这次来是为了什么?”穆里埃偏过头去观察他,“还是为了那个女孩吗?”

    “不完全是。”麦考夫坐到了沙发上,看着穆里埃,“虽然不做心理医生,但陈设还是按照咨询室的摆放。你一定非常怀念过去的时光吧。”

    “我只是折断羽翼的鸟,就不放在笼子里,也飞不出去。”穆里埃的头上已经是白发,但她依旧身姿优雅。

    “我希望能了解汉尼拔莱克特,你曾经是他的心理医生。”麦考夫把玩着手中的黑伞,语气有些漫不经心。

    “我不敢说我完全了解他。”穆里埃提起莱克特时语气还有一些微颤,她给自己倒了一杯威士忌平复情绪,“在我看来,莱克特始终撕不下他那张精致的人皮,即便是现在也是这样。”

    “你曾亲眼目睹野兽的真实面貌。”麦考夫的声音低沉而坚定,仿佛能穿透一切迷雾,“那么,汉尼拔莱克特,他是否背负着深重的心理创伤?”

    穆里埃轻抿一口酒,淡淡回应:“创伤,对于大多数人而言,是时间的烙印,需要漫长的岁月去抚平。但汉尼拔不同,他的伤口早已化作了新的力量,他早已超越了那些痛苦。那个春天祭祀上的羔羊,只是他人生中的一个起点。”

    麦考夫眉头紧锁,他明白穆里埃所说的“羔羊”指的是汉尼拔的妹妹米莎。米莎的死,是汉尼拔心中永远的痛,也是他走向黑暗的起点。

    “米莎,那个无辜的女孩……”麦考夫的声音里透着难以言说的痛楚,“莱克特曾说,她从未背叛过他,是他自己背叛了自己的内心。那么这是意味着莱克特还有救赎的可能?”

    穆里埃放下酒杯,目光深邃地看着麦考夫:“救赎?对于莱克特来说,这个词或许太过奢侈。他早已超越了普通人的情感范畴,成为了一个真正的野兽。而你,却想要救赎一个野兽,这本身就是一件疯狂的事情。你是为了那个女孩?”

    麦考夫的脸色变得更加凝重,他知道穆里埃说的是事实。但他心中却有一个声音在呐喊,那是对以斯帖的牵挂和担忧。

    麦考夫不愿意透露更多,他只是抬眸示意穆里埃接着往下说。

    “那一定会很难。威尔格雷厄姆之所以能够成功,是因为他和汉尼拔在某种程度上是相似的。”穆里埃已经知道了以斯帖霍普的真实身份,“但以斯帖不同,她身上流淌着莱克特的血液。如果你无法接受这一点,那么或许放手才是最好的选择。”

    “我不能放手。”麦考夫罕见的面露冰霜,他钢蓝色的眼睛锐利的直视着穆里埃,“她是我的爱人,也是我的责任。”

    在如此具有实质性的目光下,穆里埃失神地喃喃着:““爱,责任……这些词语在莱克特的世界里或许毫无意义。终有一天他会来从你身边夺走她。”

    “以斯帖说过,她感受到了莱克特的心,那颗被冰封的心。”麦考夫没有接穆里埃的话茬,他想起了他们曾经在监狱里的对话,“你能感受到他的心吗?”

    穆里埃摇了摇头,陷入沉思,“我曾以为汉尼拔没有心,他的情感世界如同一片荒芜的沙漠。但现在,我开始怀疑自己的判断。也许,只有以斯帖能够真正触及他内心深处的那片冰封之地。”

    “所以,只有以斯帖一个人能感受到,汉尼拔莱克特那颗冰封的心。”麦考夫的手指摩挲着伞柄,钢蓝色的眼睛不知道聚焦在何处,“我必须避免她成为下一个莱克特。”

    穆里埃沉默片刻,然后冷冷地说道:“天性是无法改变的。善恶之间,每个人都有选择的权利。但血统与天性,却是无法逃避的命运。那个女孩,她注定会走上一条与众不同的道路。你所能做的,只是尽力引导她,希望她能够做出正确的选择。”

    花无法决定自己的颜色,人也无法决定自己会变成什么样子,因为他们生来如此。

    麦考夫眯起眼睛:“我不能任由黑暗吞噬她。”

    穆里埃颤抖地喝下最后一口酒,她的心绪说不上来是激动还是害怕:“莱克特会用尽一切手段将她塑造成他心中的模样,如同烈火炼钢,只有经过痛苦的磨砺,才能锻造出坚韧的意志。他用苦难折磨她,杀戮摧毁她,然后在从烈火中重塑她。”

    麦考夫紧握着黑伞,仿佛那是他唯一的武器:“我会竭尽全力阻止他,哪怕付出再大的代价也在所不惜。”他的声音坚定而冷冽,仿佛寒风中的利剑,划破黑暗的寂静。

    穆里埃观察着麦考夫的滴水不漏的神色:“爱远远不够,它是不足以改变一个人的。起码莱克特不是这样的人。”

    麦考夫垂眸,纤长的睫毛在皮肤上投下扇形的阴影,他的手开始转动着伞柄,他在思考着如何将以斯帖从泥潭中拉出。

    穆里埃放下了酒杯,她想起了从书本上看到的诗句:“爱上一个人,就好像创造了一种信仰,侍奉着一个随时会陨落的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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