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些事情的真相早就已经摆在了眼前,可人在不愿意相信的时候,却宁可做个心盲的瞎子。

    朱姐就是这样一个瞎子。

    她拿一只手死死地钳制住了阮歆,拿着针头就要往阮歆的手上扎,目光凶恶。

    “阿茵,就一下,就一下你就不疼了!很快你就能变成不死不老的活死人,朱姐保证会安顿你的父亲,收拾出一间和你心意的卧室给你住!你帮我!帮我照顾我的丈夫!”

    “神经!”

    “你蠢不蠢?你丈夫那尸体里都是一堆虫子,你还当尊菩萨供着?还要谋害年轻小姑娘!我都不知道你这是可恨还是可怜!一辈子尽活在自己的幻想里了!”

    朱姐扼住了她的咽喉,强迫她不许再说,“你懂什么!我不许你再乱说!”

    “我乱说什么了?你自己去把尸体扒开看看,那里头到底是什么东西!”阮歆一着急直接就跟她吼上了,“你要是想伺候你丈夫,我一针给你扎下去你也能变成个所谓的活死人,跟他天天腻歪在一块都行,你愿不愿意?”

    “他的脸是怎么塌了半张的!为什么隔一段时间女尸就会腐烂!这些变化你看在眼里,不知道到底是为什么嘛!你要是没做些什么,你丈夫的尸体能保存到现在?早就给虫子吃掉了!”

    阮歆整个人给她按倒在沙发上挣扎不得,眼看针就要扎进她的手臂里了,她忙盯着那支针管微微抬手,针管瞬间在朱姐的手里“啪”一下地爆炸了!

    尸液炸进朱姐的眼睛里,一下就让她疼得整个人伏在地上大呼大叫地在地上来回地滚!

    “我……我的眼睛好辣!这什么!我的眼睛睁不了了!”

    阮歆趴在沙发上,从包里翻出手机,给付然打了个电话,大概说了说今晚的事,他末了就说了一句,“这么说她半残了?就是你暂时没危险嘛,你自己爬出来吧,我待会打车过去接你。”

    付然一秒钟挂了电话,她恨恨地想隔着电话咬他一口!

    虽然知道此地不宜久留……

    可奈何实在是连坐都坐不起来,她这才知道自己太大意了,朱姐的车里八成有什么玄乎,她上车的时候还闻到了一阵香味,只当是车里的香水。

    现在回想,恐怕就是那个香味有问题。

    朱姐伸手抓了她的脚,带着哭腔大喊着说,“阿茵!阿茵你帮帮姐,带我去洗个眼睛好不好?我太疼了,我知道这肯定是有毒,你行行好!要不你就给我来一刀痛快的!这疼得比死还难过!”

    阮歆懒得理她,从沙发上把自己摔下来,一步一爬地往门口挪。

    她速度很慢,由于四肢都是软绵绵的,每挪一寸都需要用腰和双臂的力量牵引,这个状态让她想到了两个字——蜗牛。

    于是阮歆就和蜗牛一样磨擦着大理石的地面缓慢地行进到了大门处。

    付然来了电话,她接起来忙说,“我在小区的十二幢,你进来以后往最里面的走,中间那栋就是。我挨不到门把手,你过来给我把门撬了!”

    然而付然很无奈地表示,“小区门卫不让我进去,你找个辙自己先爬出来……”

    “尼玛!”阮歆郁结,“我都生死一线了!你还在乎小区门卫不让你进来?”

    付然很诚恳地说,“你先爬出来,这里的保安都是来回巡视的,找他们扶你出来。”

    “擦,姑奶奶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的!”

    阮歆把手机往地上一摔,纠结着现在的首要问题还是怎么出去,她环顾了一下四周,不幸地发现没有工具可以利用。

    就这么一扇门的阻隔,硬生生把她拦下了。

    她到底是中了什么玩意?□□?

    “你中的是苗蛊里的摄神香,能麻痹你的神经,让你的四肢不听使唤。你在地上待会吧,这香撑死了就一小时的效果,你待会就能站起来了。”

    阮歆吓得赶紧回头,说话的不是朱姐,她还在地上挣扎地厉害,听到这个声音,她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地大喊说,“Linda!Linda你是不是回来了?你快点把我扶起来去洗一洗眼睛,太疼了……救救我!”

    “这东西是这样的,在长为成虫之前它们需要依附在人的血液里,现在估计正从你的眼睛往你脑袋里面钻,就疼这么一阵,待会就没事了。”

    是个女声,听起来应该不到二十,说话时带着点卷舌音,八成是个外国人。

    阮歆寻着声音看过去,好似是二楼的某个角落,但在没有视线阻挡的情况下,她居然什么都没看见。

    难不成是鬼?

    朱姐拼命地往楼梯上爬,鬼哭狼嚎般地拿头往楼梯的尖叫上磕。

    那个声音笑着说,“何必这样呢?虫子不喜欢呆在你体内的,它们只是需要呆在液体里才能成活而已,过个两小时它们经过一定的成长就会发现你是活生生的人,自己就会出来了。”

    阮歆直觉不对,立刻拨通了付然的电话,把通话方式换成了外放,对着那个声音问,“是人是鬼,出来!”

    “我不是人,也不是鬼。不过我知道你是什么,你是女巫,血液里都散发出一股很难闻的味道,令人作呕。”

    难闻?

    阮歆内心一万匹草泥马呼啸而过,“你滚蛋!管你是什么玩意,给我出来,我保证不打死你!”

    “哈哈哈哈……你们女巫还是这么让人讨厌!连我是什么都看不出来,这个年代的女巫也太没用了,活该灭族。”

    阮歆此刻内心里只有一个念头,跑!必须跑!

    不论这东西是什么,她必定是跟女巫为敌的,自己这种连一点咒语都用不出来的人,绝对没有跟她硬碰硬的能耐。

    朱姐已经艰难地爬上了二楼,她缓缓地睁了双眼,那一双血淋淋地眼睛瞳孔已经没有了,只有两个带血的小窟窿。

    那个声音再次响起,“哎呀,真是可怜,小东西们往你的血液里钻,把你的眼睛给吃掉了吧……”

    朱姐痛苦地挨近他丈夫的方向,问说,“如果我现在自杀了,是不是就可以变成活死人,陪着我丈夫了?”

    “那当然,这件事你做的不是一次两次了,不都看得清清楚楚嘛。只要打上针剂,即便是死人,都能站起来。”

    “等等!”阮歆听不过去,“你还不懂?这针剂里不是什么招魂的玩意,是虫啊,她刚刚说的话你没听见?你要是死了,尸体就成了虫窝,它们操纵着尸体跟你一点关系也没有,你不要信她!”

    女声不满,“喂,你不是应该很想她死?干嘛帮她说话?”

    阮歆说,“她是罪不可恕,可我不想看见她受你欺骗,让你害死!”

    “真可惜,你我的对话,她一个字也听不见,我捂住了她的耳朵,让她只能听见我一个人说话。”女声悠悠地对朱姐怂恿说,“你的眼睛已经瞎了,再也没法子给你丈夫找小姑娘了,这是命中注定的,到时候你亲自陪着他了。”

    朱姐的唇角浮现起一丝欣慰的笑容,她点点头,用双臂撑着自己站起来,一小步一小步地往前走,靠近了二楼的栏杆。

    她狼狈地擦了擦自己脸上的血,空着的眼睛张皇四顾,然后缓缓地,很慢很慢地爬上了栏杆。

    大厅的吊灯是昏黄色的,照在她宝蓝色的连衣裙上,融合出一种妖冶又诡异的绿色来。

    阮歆凝住了呼吸,眼睁睁地看着这个女人从楼上一跃而下,砰得就摔在了大理石的地板上。

    额头处漫出淋漓血色。

    她似乎是还没死,从唇间溢出一声痛苦的嘶吼声。

    女声惋惜,“哎呀,没有死,一定很疼……这么一来更不如死了,半残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阮歆不可置信地盯着朱姐,她似乎是不知疼一样的又往楼梯上爬,每行进一步都很困难,拖出一条长长的血痕。

    阮歆甚至不忍心再看。

    这一路寻常人不过几秒钟就能走完的路,朱姐爬了半个小时。

    她没有再说话,可能也是说不出来,只是一寸寸地想爬向自己的丈夫脚下。

    可由于眼盲,她没能找准位置,缓慢地从她丈夫面前又爬了过去,硬生生错过了他的存在,反倒是停在了女尸的脚下。

    女尸弯下腰,将她整个拖起来——再次扔出了二楼的栏杆。

    这次,朱姐是真死了。

    阮歆整个脑仁都在发疼,她居然看见了鬼差从地里冒出来,抓住朱姐的魂魄就将她拖出了尸体。

    为什么她能看见鬼魂?她想了想,估计还是这什么香的作用。

    “你们!你们要带我走?我不走,我要做活死人,我不去地府!你们肯定是搞错了,我可以陪着我丈夫的!”

    一袭黑色蕾丝连衣裙的女人从墙壁上走出来,阮歆不知道她是怎么做到的,她就如凭空从墙上冒出来的一样,之前一点痕迹都看不见。

    她金色的长发扎成一个马尾,红色的高跟鞋踩在地上嗒嗒作响。

    朱姐如看见了救星,“Linda!你快,再给我的尸体打个针剂,让他们不要把我带走,我就差那么一点点就能陪我丈夫了,你帮帮我……”

    可救星只是摊手表示,“你下去呗,运气好你丈夫还没投胎能见上一面,运气不好,就直接去受苦吧,你们这里有个刑罚叫十八层地狱?你应该去体验一下。”

    朱姐都没能再说上一句话就给鬼差押下去了。

    阮歆对着那个女人问,“你是谁?”

    “Linda,不过我有中文名,叫安绫。”她微微一笑,露出雪白的牙齿。

    阮歆整个人都不太好,她看见了安绫那两颗尖锐如同野兽的牙齿,她知道这是什么了。

    “你难不成是吸血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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