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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酒楼雅间。

    陆离将一个包袱打开清点。

    “姑奶奶,你以前把我打成猪头都要抢走的东西怎么现在就这么糟践呢,碎的碎散的散,就为了换碎银子然后很快花掉,虽然不全都这样,但你图什么呀?”一个年轻男子说:“这我可赚得心快虚死了。”

    陆离:“图我开心。”

    年轻男子讨好地说:“叫你声姐行吗,那血玉蝉能不能……”

    陆离拒绝:“玉蝉不卖整的,谁不知道是从我那儿出去的。”

    “买家急着拿来入药整不整的无所谓,用一口棺材跟你换。”见陆离不为所动,又说:“就是你要买那货的卖家。”

    陆离抬头:“什么棺材?”

    “前朝的一口凤棺,里面还有一口描了金的内棺,他们只开了一层把外面的掏空了。”见有戏那人补充道:“看纹路不像是中原人的风格,那凤棺颜色可鲜了,大红的。”

    陆离正想说什么,门被叩响了,一店小二进来跟那男子说了句悄悄话,那男子听后扬了扬手让人退下。

    门一关,那男子屁股底下的长条板凳一翘差点摔倒,他扶着桌沿稳住了,“平常锦衣卫跟着也就罢了,楼下那个可是个头儿啊,姑奶奶你不会因为我不卖东西给你就钓鱼要关我进诏狱吧?”那人低头臊眉耷眼地转了一圈眼珠子,双手合十:“我哪儿敢卖那玩意儿给你,你还上来就抢跟嗑糖豆似的,有人会杀了我的,求求你放过我。”

    听到了他们在说门前来了个锦衣卫的悄悄话的陆离把东西全都揽在手里抱着说:“又没穿官服,棺材的事情到时候再说吧,反正现在也运不进来。”

    “那什么,他们只要某个固定年份的墓葬里的。”那人空出一只手连口型带比划给陆离看完又说:“一对。”

    “怎么不去抢?”陆离抬脚就走。

    “姐,姐姐姐。”那人抱着陆离腿不放连叫好几声姐,“谁敢送上门去抢啊?不是,他们还送刻了字的石碑,而且还是刻在垫在棺材底下的石板的背面,翻过来才知道是个石碑的,虽然这都卖家自个儿说的,但我看过我发誓绝对是你想找的那个,就算不是也能沾上点关系,他们拿着烫手得很不敢出手只能找你,这回你可发了,石碑到了那天可以先验货,只要你敢收他们就敢连着凤棺一起运到北镇抚司后门那条街。”

    “石碑上刻的什么?”陆离问。

    “契丹文,看不太懂,我能看懂两个字。”那人比了个二,“奥姑。”

    “到时候再说吧。”陆离听到那两个字后语气缓和了些许,“东西太多,我能找到的话……”

    年轻男子赶紧爬起来替人开了门,“这可是我头一回管事儿,给你留了好位置不格外讹你货,要走是吧?我送送?到时候可别开金口啊。”一直送到了楼下被等在别无他人的大堂里的人叫住才罢休。

    “鸿福楼的掌柜什么时候这么年轻了?”裴应阑抬头,望着一直坠在陆离身后左右位置来回换的人说。

    “裴大人,您说的那是我爹。”鸿福楼的少东家如是说道。

    见人一直盯着自己不放,年轻男子停了下来,伸出手指做突然想到了的样子,“我还有事!不奉陪了!”迅速下楼溜到后院去。

    “回去吗?”人已经走到了面前,裴应阑又换了语气说话。

    “嗯。”一边往外走,陆离问:“给你带的都是些什么呀?”

    “风干的野兔还有你今天吃的瓜子,这会儿大概已经送到了,回去给你蒸一只尝尝。”陆离点了点头,因为手上没空,裴应阑只好把人抱到马上去,“她们还问起你来了,说那个给珍娘解围的小跟班怎么不一起进去。”扔下马就跑了。

    “我才不去呢。”陆离小声嘟囔着。

    *

    裴应阑把别别扭扭的人拉进自己房间,问:“兔子不好吃吗?怎么一直板着脸?”

    把肉多的地方都吃了的陆离梗着脖子:“那是燕飞霜做的。”

    “我娘做的怎么了?又没有别的意思,以前不是挺爱吃她给你蒸的花馍吗?”裴应阑把着人的肩膀看着陆离的眼睛。

    陆离眼睛盯了回去:“有事没事?没事我可走了。”说完就要走,但裴应阑一手把人拉住,从怀里掏出一个布满血丝通体发红只有边缘微微泛着绿色的玉环在人眼前晃了一晃。

    “你怎么碰我东西。”陆离伸手去够,奈何裴应阑一手推着人一手还把手举高。

    裴应阑笑着说:“这可不是我碰的,换衣服的时候掉出来的,你那天扔我身上了,不值钱了可不怪我。”

    “你还我啊!”陆离不顾阻拦像猴子一样爬人身上挂着去够那枚玉环。

    裴应阑把那只手放低了些,另一手把人扶着,“你带我去就还你。”

    “去哪儿?”抢回来东西的陆离装听不懂。

    裴应阑另一只手也把人托住,把话挑明:“鬼楼,到那天我给你当跟班,你带的东西太重了。”

    “我赶马车去的,有人抬。”但看到了裴应阑放低姿态垂着脸讨好地看着她陆离表示要考虑一下,“让我想想。”

    裴应阑干脆抱着人绕过新安放的屏风坐到榻上,“慢慢想。”

    变成了跨坐在人腿上的陆离看了一眼不能好好放的腿:“膝盖磕到了。”

    “这样呢?”裴应阑往里坐了一点空出位置来把人翻了个面从背后把人困住,下巴放在陆离头顶说:“能好好想了吗?”

    “不能。”陆离又拱了回来抱着人的脖子,“想不了了。”

    “我就当你同意了。”裴应阑轻拍着人的后背,不一会儿察觉到抱着他的手搭在肩膀上有些脱力像是要往下掉了一样,“怎么了?”

    陆离想摇头却做不出什么动作来,便只能继续埋着:“有点冷,没事。”

    裴应阑捧着头看到了陆离的脸迅速灰败下去:“还说没事?”

    正要把人放下躺好去叫人来,可陆离却不干,有气无力地咳了几声后说:“不吃药,要抱~”

    裴应阑只好抱着人出去。

    “停了药是这样的,今年还伤了肺,熬过去就行了。”邱蓼蓼收拾着药箱说,“等她清醒了你剥点她之前晒的核桃炒糖浆里,先止咳,糖浆加的料我得去现磨,至于怎么骗你自己想办法。”

    等人走后,裴应阑合上门,早已有人等在外面。

    “她今天都去了哪儿。”

    那人如实回答后又说:“大人,她在街上接触的人不太好找,专往人堆里挤看不清具体在做什么。”

    “鸿福酒楼的查得怎么样了?”

    “那少东家是个擅用毒的,在药王谷学过几年,手里有个买卖去年被陆家那谁搅黄就回来继承家业了。”说着便递过去一个小瓷瓶,里面塞着张纸条,上面写着:牵机丸。

    裴应阑冷着脸把瓷瓶捏在手里碎成粉末,又斜睨了那人一眼。

    那人赶紧做了一个捂住嘴的样子,“会管好的,不留底,我们什么都不知道。”

    “行了。”屋内传出了动静,裴应阑使了个眼色让人退下。

    陆离醒来发现躺在床上,周围也没人,气急败坏地把床帘扯地“嘶啦”一声。

    “又生什么气?”裴应阑拿着一兜东西进来。

    “还以为你把我丢下了。”陆离把被子推开盘腿坐在床上,巴巴望着裴应阑手里的东西,吃了几个之后又往后躲:“还没晒多干呢,有点苦不想吃了,我想吃甜的。”

    “琥珀核桃吃吗?”

    “嗯嗯嗯。”埋头抠手的陆离猛点头。

    *

    一架马车在鬼楼门口停下,下来三个人,其中一人抱着个大木箱走在最后。

    鬼楼门开,大堂里面搭起了高高的台子,平台宽到只有四周是连通的,无法从正中穿行,走在最前面的人往最近的楼梯走去。

    “平时也经常从这儿过的,在外面看着漆黑一片,里头倒是……”摘下面具的邱蓼蓼将窗户支起来,只能看清下面的台子,看不清其他任何房间的情况,“除了亮堂也没什么好夸的,除了编成团的草垫就什么都没有。”

    鬼楼原是一座荒废的樊楼,从外部看底下两层是由岩石堆的外墙,而在内部则是还有一层在地下,被人买下后平常不做生意,等天南地北的黑货稀奇货齐聚一堂的时候就会在外面挂个要死不死快要熄灭的红灯笼等待事先约定好的准备竞价成功后以物换物的客人们上门拿签子,十金一个标了货号的签,等人都齐了便会将灯笼熄灭,直至快天亮时散场也不会再燃起。

    “应该是怕人扔东西下去砸坏了货,以及发生打斗方便清场。”裴应阑掀开一副坠到地上遮挡的画,背后墙面被刀剑砍过的痕迹多且深。

    “这里还能谈别的生意,只要黑吃黑的时候打起来别在门外打就行”陆离解释道。

    上楼时还有引路人提醒,吃下任何食物出了问题后果自负,所以为了避免出现下药再抢货的事件,鬼楼也不提供任何酒水。

    “你们这些地底下混的,赚的钱可真多,唉——你要做别的生意我还能抱大腿掺和一脚呢。”看着掏出了金锭在买稍后需要表示加价的木牌的陆离,邱蓼蓼感叹。

    “你想蹲大牢?”站在窗边观察四周什么都没观察出来的裴应阑泼冷水。

    “唉——我可有钱了,都没地方花。”陆离不想团在草编垫子上坐着,便将带来的木箱当做凳子坐在上面叹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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