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把捂在脖子上的手拿开,示意自己的父亲看看着兔崽子干的好事,“她还是个怪物,刘家完了。”

    “她咬你不是你活该吗?让你喂她吃饭你给她灌狗食,不记仇咬你才怪!”老头急得用手指着男人:“你使手段好不容易人家才给你生的孩子,转胎药吃下去再没用,好不容易长这么大了你不能踢她!”

    “她母亲把内力全传给她想让她死她都没死,皮实着呢,给她拴链子不也是爹你同意的吗?”男人懒得往小孩摔倒的地方瞧,反正另一头在他手里牵着,“我已经把她的病告诉了肃王,他需要她给太子试药。”

    老头好像很生气:“你疯了吗?她才多大就要试药?”

    “她发病那么早,活不了多久的。”男人说,“反正他们也是亲戚,临死之前物尽其用。”

    老头似乎是知道自己儿子要做什么,他叹了口气:“先说清楚你卖了几个。”

    “一个,哪儿能什么都说,都知道她就生了一个,那就是一个。”男人思考了一阵,“以后就把她关在后院,让她奶娘照顾她,她奶娘的丈夫和大儿子也刚得病死了正好无牵无挂带这个女婴每个着落,让府里的人照顾她还没她母亲的人照顾她信得过。”

    两人就这么争论着、商议着,谁也没注意到还趴在书堆里的小孩,或许是注意到了,但暂时没什么用没必要先去管,那小孩被银锁的细链子缠住了脖子脸色胀红,锁头已经在刚才男人的暴怒中被扯掉了,断掉的细长银链卡在后脖颈的位置,她蹬着腿不知道该怎么做才能让自己好受。

    *

    一个四五岁的孩子鬼鬼祟祟地从犄角旮旯里爬回自己所住的院子里,好多天前府里给了一大堆吃食后再没人管过后院的需求,院门被护院们看守着不许任何人进出送任何东西,所以她可以在院子里到处窜。

    小孩来到她奶娘的房间,进门时被门槛绊倒在地上,她爬起来拍拍灰,走到床前又爬了上去。

    “奶娘~”她冲病倒在床上的人撒娇。

    “大小姐,你、”奶娘躺在床上虚弱地说:“你能跑怎么还回来了?”

    “我把她扔出去了,”小孩鸭子坐的坐姿凑在奶娘旁边,“用我娘的东西换的,他有钱给她治病,会活下来的。”

    小孩说着说着头越埋越低:“那个大哥哥跟我无亲无故的不要我就算了他也不喜欢我,反正跑了也活不了几年,我想去见我娘。”但她忍住没哭,万一瞎了可怎么摸东西吃奶娘现在还下不了地呢,她又不知道怎么生火只能按着时间去接一根新的蜡烛这样就能一直有明火可以点燃柴火了。

    “我好难受浑身都好疼啊,奶娘抱~”小孩脸上开始显出奇怪的纹路来,浑身发热的她拱到奶娘怀里。

    奶娘把她抱在怀里,这几天她在地上爬到处拱得脏兮兮的,特别是脸上黑漆麻乌的,她撩开她额前的头发:“怎么还磕到头了?得上药。”说着奶娘就要起来。

    小孩赖在奶娘怀里拉着她猛摇头:“破了皮,早没事了。”我要说了我怎么磕的那多没面子!我可是大小姐!

    “奶娘你身上好冷,我可暖和了,抱紧我你就不冷了。”

    “好——”奶娘拖着长音拍着她的背说道。

    过了许久抱着小孩的人逐渐睡了过去,小孩死死抱住一条手臂开始使大小姐脾气:“奶娘你该醒了,这个时候你要亲亲我。”见人没有反应,小孩也只好蜷在一旁,不知睡了多久她好像觉得周围越来越热但又醒不过来,好饿!什么东西这么香?

    *

    “啊!啊!啊!”

    小女孩光脚爬在石室的栅栏上,周围很多和她一样的人,有大有小,她有时候也觉得为什么他们又开始乱叫了,为了合群、为了不想听人讲天书她就跟着乱叫,心情好的时候她就对口型跟着发疯,手也轻轻拍在栅栏上做做样子,心情郁闷、不好的时候也跟着发疯乱叫对着栅栏乱砸一通,反正只要她流血了就会有人发现并且带她出去玩。

    一个少年吹着笛子走了进来,边走边吹安抚发病的族人们,等所有人都不闹了的时候,他走到唯一一个还在发疯的石室前,拨弄了几下像风铃一样挂着的铜铃串后抬头对还在鬼吼鬼叫的人说:“行了,别演,脸上都没显出来。”

    “啊!啊!啊!”小女孩继续疯叫着。

    “今天上面在晾晒被褥,是挡住你爬上去看东西了。”少年看着她背后的那面石壁,并没有什么好落脚的地方,真不知道她为了上面那道能看外面的裂缝是怎么爬上去的,“你要不疯,一会儿送完吃食我就来放你出去。”

    小女孩瞬间不闹了,讨好地看着少年。

    等少年开始收碗时小女孩就跟在后面提着篮子捡勺子,这里的人都是还能变回正常人的但现在时刻都会发病,用筷子并不安全,指不定往头上的哪儿插呢。

    “娘呢?”被带出去的小女孩扬着脸问带她出来的少年,“她怎么不来抱我。”

    “那是我娘,你只是我妹妹,不是我娘的孩子。”少年把脸拉得老长了但还是牵着她的手说,“她那么忙,我天天带你也不见你关心我几句。”

    “哦——”陆离把头垂了下去长哦一声表示知道了,“那我能在这儿干嘛呀。”

    少年把她扔到一个藤编秋千上,嘱咐道:“你只能在院子里玩,那些串门的动物你不能伤害它们,否则……”

    “知道了。”小女孩心不在焉,她敷衍地应着话。

    小女孩就这么坐在秋千上晃着,她看到一对浑身金毛、脸上皮肤蓝中带着点灰不拉叽的猴子母子自来熟一般翻过篱笆走进院子里爬到石磨上去晒太阳石磨旁边还垂着几枝带了果子的枝条,躺在上面就能摘东西吃。

    她蹑手蹑脚地走了过去,母猴好像并不在意她的靠近,她伸手戳了戳它的崽子后问:“你吃竹笋吗?我给你掰一个来。”着猴子也说不了人话,小女孩拿了凿子在院子的一丛竹子里撬了根竹笋递给母猴,母猴十分自然地接过后剥皮啃着竹笋,等吃到不吃了陆离也没什么好跟它们套近乎的,又坐回了秋千上,看大的给小的抓跳蚤,她又挨挨蹭蹭地挪了过去学着母猴的样子给母猴翻毛抓跳蚤,等给崽子抓完跳蚤之后母猴直接往磨盘上一躺,任小女孩在它身上翻来翻去。

    小女孩感叹:人家猴子的崽子都有娘给抓跳蚤呢,我就没有。

    “你在做什么?”少年一进院子就看见他刚提溜出来放风的小崽子在扒拉一只带着孩子的母猴的毛,抓住了什么东西还往嘴里放。

    小女孩吓得缩回了手随即被揪住着后脖子上的衣领提了起来,少年把她扔回秋千上,拿了东西后临走前又嘱咐道:“别乱吃东西。”

    “没人陪我玩,我还饿了,我饿、我饿……”小女孩又跳了下去。她不想在这院子里窝着了,虽然每天都吃得很饱但她要自己找吃的,“只要不是到家里串门的就是了。”

    ……

    小女孩两手包着布,捂着屁股:“你凭什么打我?”说着说着就要哭。

    “不许哭,给我憋回去!跑出去偷了别人家鸡,嘴角的血擦干净了吗还好意思问?”少年拿着竹条噼里啪啦一阵打,“反正你手上包着布不怕被打到,挡一次还两次!”

    “刚咬上呢你就来了!”小女孩害怕地把手挪开还不忘威胁少年:“我订了亲的,我以后叫他帮我打回去!”

    少年边打边说:“现在缺着个牙都要偷鸡,哪天上了瘾出去吸人血,变成怪物了看人家还要不要你!”

    “我本来就要喝血的,为什么不给我喝!我又没杀那只鸡,它自己失血过多才死的!今天底下关着的人都有怎么我碗里就没有?”小女孩扯着嗓子冲少年吼,“就是你克扣的!我饿!我饿!我头疼啊为什么就给我一个鸭头?”

    “你饿是吧?”少年端了一盆馒头出来,“不许喝水,剩几个下次出去就往后延几次。”

    “这事你管得着吗?你凭什么管我下地捞东西!”小女孩一边塞着馒头一边跟少年顶嘴。

    少年被她那蛮横不讲理的样子气笑了,他扯着小女孩鼓起来的脸颊:“我不管你?我要不管你个狐假虎威装腔作势的小霸王弄瞎别人眼睛的时候就不帮你把人踢开,就让你被割上几刀多遭点罪。”

    “他是你跟班儿,你是怕他两只眼睛都被弄瞎了被赶出去之后没活可接!他下毒他活该!”

    小女孩说完之后还不解气,骂骂咧咧地咒了几句后又被少年呵斥。

    不知过了多久盆里的馒头空了,小女孩不敢大声说话她怕自己那快要被撑破的肚子真的炸开,只能小声地对屋里的少年说:“我吃完了,你给我吃点消食的。”

    少年没理她而是往前走着,小女孩慢悠悠地在后面坠着,直到带人回了地牢少年才扔了一兜子山楂干给她。

    “酸死了,干巴巴的还没有糖。”小女孩一边吃着一边吐槽,吃得太酸了又去猛灌水,然后肚子更胀了。

    小女孩躺也不是,坐也不是,没过多久因为打了个饱嗝就“呕——”地一声全吐了出来,晕倒前还看着自己的呕吐物还在说:“这山楂还给染色呢?比我吃的鸡血还红。”

    等小女孩醒来时,是躺在床上的,不是地牢的竹床加稻草,而是真的床。她听到门外有人在说话,是讨厌鬼的母亲在让他跪下,她心想还有这种好戏看?赶紧扑下床也没关站不站得稳闻声爬到了门口,她蹲在门脚处,有门槛的遮挡露出了半个头去瞧院子里的情况。

    少年被打了一鞭后他的母亲说:“知道错了吗?”

    少年不吭声,小女孩只能张嘴无声给他补了一句:知道错了!

    “知道哪儿错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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