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陆离醒来时人已经瘦了一圈了,她拔掉身上的几根针从地上的草料里爬了出来,走到火堆旁管陆无要水喝:“你怎么来了?”

    陆无把水囊递给她:“碰上了上次的那伙养尸人,”他跟着那伙人来到这附近,遇上了这次出来的这批先被埋住的人,从他们口中得知陆离在另一队人那儿以及报信的人说这里踏了就先赶了过来。

    陆离灌完水之后问:“那伙人怎么了?你怎么那么奇怪?”

    “他们绑着一个从寨子里出去的,那个想杀你放血被你差点弄死的人,那样子装得还没你像,他们之间似乎很熟不像是第一回被绑。”上次他觉得诡异也许就是因为这个,他们选了一块有点像寨子周围的环境的地再人为布置一番,试图用赶尸的方法训练尸熊,只不过这次不知道是什么,是人还是动物他并没有看到。

    陆离撅着嘴生气地把水囊摔进陆无怀里:“他不是想杀我,他给你娘下毒结果东西让我偷吃了才要灭我口的,你都不信我觉得我在说胡话还不让我跟你娘告状!”

    “你下次吃了东西要跟大人说。”陆无把她拉到身旁坐下。

    “我就是说了呀!所以他知道了要弄死我的。”

    “所以你弄瞎他一只眼睛、我踹了他一脚。”陆无把她掰了过来面朝着自己,说:“小时候他救过我一命,就当扯平了,知道吗?”

    她埋着头不说话,等锅里的东西煮好了陆无递过来时她才乖乖抱着啃,这里没有人烟,是后面之前被埋的人到了以及这次里面埋着的人陆陆续续出来之后他才把陆离放下去那边营地里要来的羊蹄子,先用火烤焦表面,将焦糊部分刮干净之后过一遍热水继续刮。等先炖下去的那只羊蹄捞起来后,陆无又舀了一碗在汤里煮到烂糊的大白豆子,继续加水再把剩下几个清理好的羊蹄子也丢进去猪。

    “我脚筋又开始抽了,想喝奶。”东西都吃完后的陆离看着锅里奶白色的汤又开始饿了,这得明天才能吃,“给我吃块饴糖。”

    “这个天你得吃酸的酥酪才不会上火,有点闲钱全让你霍霍了……糖你吃可以但别咬,上次才把牙粘掉还抠出来非得放水里煮要捞你的牙,恶不恶心?”少年一边抱怨一边拿出一大块白色的裹满了面粉的饴糖出来敲了块小角给她,之所以不全部敲成块是怕陆离嘴馋全给吃了还不认,“还有果脯,明天再一并给你,跟着我路上就要听话知道吗?”

    陆离把糖塞进嘴里口齿不清地说:“咕道了。”明天得分成两路,陆无带着她跟那边营地的头和他的亲信走,免得她发病人多眼杂的给暴露了。

    等到第二天早上,昨晚煨了半宿早已脱骨又放了半宿的汤已经凝成一坨了,陆离自己拿着匕首给它划拉成块放进一个空的皮囊里,只剩下一点光骨头和豆子渣的时候又掺点水进去煮开泡干粮吃,陆无把她出来捞东西才会背的一个窄口竹背篓的盖子套上了网状编绳四周再系上免得东西从里面掉出来。

    走远之后被陆无放在身后的陆离直接跳到另一匹随行的马上。

    “真让她自己骑?”尹大嘴说得很大声,“她除了握个缰绳还能干啥?”

    陆离即使蒙着下半张脸也回得也超大声:“我自己骑怎么啦!”她说完还把离开前在营地附近河滩捡的石头扔了过去,“让你乱嚼舌根!”

    尹大嘴本来想躲但被主子瞪了一眼,被砸后只能腹诽:吃的什么力气还挺大。

    又到了晚上,陆无抱着睡着的陆离独坐一旁正生着火,一个人走了过来,“明明跟着你才是最危险的。”

    陆无没说话,他把皮囊里的冻给倒出来一半放进锅里又加了些豆子煮。

    那人继续问:“她到底是谁家的?”

    陆无把趴在他肩膀上睡着的陆离耳朵蒙住,说:“她这长相你没点数吗?”

    “她是很像一个人,不止是长相……但那个人是不会要孩子的。”

    “我凭什么告诉你?”陆无充满敌意地抱着陆离起身坐到那人对面给他留个后脑勺不让那人看陆离的脸。

    *

    陆离把脱手的竹篓好不容易捞到了从湿滑还布满苔藓的水潭边爬上岸,这里黑漆麻乌的都看不见月亮,她不知道周围都是什么样的,她把竹篓盖子开了一个小缝隙,在倒灌进里面的水,索性不多,幸好吃的都包了好几层油纸不怕被水泡。

    大晚上的她还在睡梦中就被喊醒了,迷迷糊糊间听到一阵非常多且凌乱的马蹄声从远处传来且越来越近,所有人只能被迫往山上跑,这附近都是荒废很多年的玉矿,有些人因为躲避箭矢而掉了洞坑里。

    这里有些洞坑是为了采玉而挖的竖井直通地下暗河,有一种玉被成为水碧,顾名思义是藏在水下的岩石里,并且还透着水青泛蓝的颜色,成色最好的莫过于介于青与蓝之间的那种颜色均匀分布,想要得到这种玉石原料可不容易,谁也不知道里面成色如何,只能大量开采,地下的河床因为被长期开采而坑坑巴巴,使得本就暗流涌动的暗河变得更加危险。

    只有饥寒交迫的人才会来当矿工采这种玉,而另一些洞坑则是这些人在矿上的居所。

    陆离进的是前者,摔进去的时候因为疼到抱不住陆无而滚到了深不见底的竖井边上因为踩到了松动的石块而掉了下去。

    “诶!”尹大嘴也摔了进来,他也摔在竖井边上,只不过他这边是坚固的,甚至还有曾经采玉人吊着绳索下去而磨出的深槽沟,因为有些距离他伸手没够到陆离。

    这里又深又险,在荒废前不知活活吞食了多少人,陆无当即就要跳下去,但被高岑和尹大嘴合力拉住了往洞口架。

    “怎么回事?”仇贺楚也滚了进来,他就是昨天晚上说陆离很像一个人的那个人。

    尹大嘴忙不迭地告状:“小崽子掉下去了他也跟着要跳!”

    “外面人少马多,马还是疯马,等他们开始处理了就回营地拿绳索。”仇贺楚和拦住疯狗似的少年的两人合力把人拉出了洞坑。

    陆离掉下去的时候下意识地抱紧了自己,因为背上的竹篓是那种没什么空隙甚至可以拿来盛水养鱼的,竹篓盖子也被拴紧了里面也并没有装什么重物,掉下去的时候没有挣扎自己浮了起来,她怕竹篓被冲掉所以不敢松手只能刨着腿试图停留在原地。

    她太小了水流又有些急刨不刨腿都没用依然被水冲着往前,所以刨了一阵也就放弃了,在出水口要拱着出去的时候才停了下来,她钻出水扒着水流上方的岩石喘气,刚才蹭着水里突然起的一阵漩涡的劲儿要硬挤出去差点卡里面给憋死。那个洞口只能她和竹篓前后脚出去不能一起出去,她撅着嘴把竹篓放到了身前还把原本背在肩膀上的麻绳带子在手上缠了几圈,一定要先塞出去,不然她吃什么?等下一阵漩涡出现时陆离推着竹篓被吸了出去。

    “洞口太小只有她能钻过去。”陆无浮出水面后说。

    “那就从崖壁上下去。”仇贺楚拉着非要犟在那里的陆无让他上去,见人不动他又说了句话,还没说完陆无就要往回走向上爬了。

    天亮蒙蒙亮,不敢乱动的陆离终于可以坐起来了,她跑离了水潭后才把竹篓打开把里面东西拿出来看看泡没泡坏,她可委屈坏了,又不能哭,只能用湿透的袖子擦着眼睛过过瘾,她正吃着皮囊里剩的汤冻块,身后却是有一双竖瞳盯着她,等到察觉的时候拥有那双眼睛的东西已经悄无声息地走到了她背后。

    这边陡峭的石壁上几个人腰间系着绳索往崖下荡去,不知过了多久快要到底时突生变故,几人迅速往下坠,长在岩石缝隙里的柏树在他们身旁呼啸而过。

    几声闷哼过后只有三个人爬了起来,剩下一个额头有伤躺地上了。

    “走吧,先离开这里,上面的人就让他们去打。”仇贺楚望了一眼从半山腰开始就雾气遮挡地看不清的山顶。

    陆无解着腰间的绳索把绳子一圈一圈缠绕起来,看到了干脆利落被斩断的那一头时冷着脸说:“你的人里有这么大的问题还好意思叫亲信。”

    仇贺楚没在意这个在他面前还是个小孩儿的人说的话,他去给替自己挡了一块凸起岩石的尹大嘴松绳子,收了绳索后他正要把人扶起来,一旁歇了一会儿的高岑就过来接手了:“主子,我来吧。”于是陆无和仇贺楚负责按照洞口的大致方向去找人,高岑负责背着尹大嘴。

    等到了找到了地方之后水潭旁边确实有人爬上来的痕迹,但陆离没有再那里,有继续往前找了一阵,一抹红色刺到了陆无的眼,血?他上前去摸那草丛里的东西,一沾到手上他就松了一口气,还带着稀碎的杂色绒毛。

    仇贺楚看了眼周围的脚印寻到一个捕兽夹,“这里不像是能放捕兽夹的地方。”

    正一筹莫展的时候一阵虎啸惊地他们拔出了刀剑,高岑背着昏迷的尹大嘴夹在仇贺楚和陆无中间,那老虎离他们那么近,他们都没有察觉。

    那老虎转过身去又看了他们一眼,似乎是示意他们跟上。

    “她还能和老虎交朋友?”仇贺楚问着走在前面的陆无。

    “这是一只带崽的雌虎,她以前最多和喂崽子的野狼野狐狸凑一起。”陆无的意思是他也没见过但因为是只雌虎所以很有可能,不过他又在心里补了一句:给人家崽子抓跳蚤玩还塞嘴里,这种事情他已经碰见她干过好几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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