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另一侧的则是十分的新,青面獠牙的傩神摘下了面具,刚才的祭台在这边变成了被云托起的平台,底下跪了一地的人们在凶兽吹出的“仙雾”里纷纷倒地,地面变成了祭台,地上人的生气往坐在云端的青面獠牙的人的周身汇聚。

    裴应阑心想:二十多年前确实有一场旱灾,是白莲教的话大概那时乘虚而入的,还有陆离,当时冲上去就跟人打,好像很熟悉那个人的招数,她跟过来是真想玩还是为了别的?那个凶兽是上古时期就传下来的灾兽形象,壁画上的人们十分畏惧它,边城周边闹尸人也有谣言说是灾兽降临惩罚人间……

    “头儿,石刻像后面有一个洞口。”上前查看石刻像的人打断了裴应阑的思绪,“应该经常有人进出。”

    “嗯。”裴应阑转身跟在举着火把的人后面从洞口又进了一个山洞。

    这个山洞是自然形成的,顶上遍布着长长的石笋,但进来的洞口却是人工开凿的,越往里走越有一股温暖的潮气铺面而来。这山上有泉水并不稀奇,怪就怪在这个天气还会有热气,越往里走一面石壁是干燥的另一面则是看起来干燥但湿润带水汽的现象更明显。

    一直走到尽头,似乎是绕到了刚才往里填土的方向,但隔着一道塌下来的巨石,什么也看不见,巨石缝隙还用泥土填上了,洞道较为干燥的那一面敲起来明显更薄。

    裴应阑只觉得身上开始发痒,他看周围有几个人都开始在不显眼的地方抠挠,这可能是养毒虫的地方,虽然看不见但不代表没有,所以不宜久留,“先出去。”

    等到一出去吹了冷风,皮肤开始发痒的地方有一种皮肉分离的痛感,刚才抠挠的几人开始站不稳,需要人扶着才能继续走下去。

    一直等到太阳下山也没见人回来,陆离把他们抓来分给她的鱼都串上,烤了一会儿就坐不住了,她问旁边看着她的人:“他们怎么还不回来?”

    那人往门槛上一坐把路挡住:“小祖宗你可别乱跑啊,要把你看丢了,我们几个不得被指挥使和头儿整死。”说完还使了个眼色让旁边没空的闲人,让他们一起坐在门槛上挡路,一副只要陆离非要出去他们就抱住腿不放的架势。

    陆离翻了个白眼继续回到火堆旁翻着她手里的鱼。

    挡住门的那人往外张望着,看到了什么之后如释重负地站了起来:“回来了回来了。”

    裴应阑一踏过门槛就站不住了,被人拖到火堆边后他对陆离说:“不能挺能霸占地方的吗?怎么选了间房顶有个大洞的。”

    陆离一边拆着他的护腕绑带一边回答:“要生火呢,这些柴这么湿,顶上没个大洞不得呛死。”拆开后把袖子往上撸,皮下有东西在一股一股地蠕动。

    我看你是烧尸人烧习惯了吧。

    “那上面怎么回事啊?”陆离问。

    裴应阑使了个眼色让其他人出去后才说:“明面上什么都没有,只有几口鼎在燃着火,它们就是你非要扒那些养尸人皮的原因?”

    “是,天气热它们会在皮肤外面啃食,天气冷它们会钻进人的皮肤躲藏在皮下,一般只会啃食人的皮肤,有些地方闹过灾以后那些人再去,官府顾不过来的地方最后留下的是一地血肉,引起了恐慌就把地方占了。”陆离说:“天气冷烤着火很容发现它们在乱拱方便挑出来,再喝几口酒就没事了。”

    裴应阑摸了摸她的头后又叫来人吩咐了几句,等人走后,“你来吧,我手实在没力气了。”

    “我可扒你衣服了。”陆离把他腰带解开抽走,“虫子要往腿上钻了我可不管。”

    “嗯。”裴应阑双手摊开任她动作。

    在用匕首划开皮肤前陆离把不知烤了多久面上都皱巴巴的梨子递过去:“给。”

    “你自己吃吧。”裴应阑刚一说完陆离就把梨子硬塞他手里,他尝了一口,味道一言难尽,“怎么一股怪味?”

    “这梨放得有点坏了我才带出来的,丢了怪可惜的,没倒霉蛋我就自己吃了。”陆离一边说着一边用手去掐住虫子的一头,反正虫子不会往她身上钻。

    裴应阑皱着眉:“放坏了的东西不许吃,你已经不用过以前在外面抓尸人吃了上顿没下顿的生活了,既然那么挑食就先把这个习惯改改行吗?”

    是吗?坐在背后的陆离扯了扯嘴角后埋头划破皮肤从里挑出个头来后拽着虫子没说话,裴应阑也因为虫子被拔出来的过程过于痛苦在周围的此起彼伏的叫喊声中咬住牙说不出话来。

    等她把那条钻进皮肤已经胀大变得细长的虫子扔进火堆后,裴应阑又说:“你孝敬指挥使也是这么个孝敬法吗?”

    陆离顺手用裴应阑的衣裳擦匕首上的血,“不啊,肯定给师父新鲜的果子,前提是师娘不要。”

    裴应阑:“你当我冤大头?”

    陆离:“这不挺明显的。”

    裴应阑:我就知道!他伸手把自己的外袍扯了回来。

    *

    最后一只虫子的时候跑太快了,陆离一只手掐住虫子另一只手也要立刻腾开去帮忙便松开其余手指,在匕首往下掉的时候划伤了手掌。为什么要用手去抓?因为用手更容易拔出整条虫子来,免得断里边了还得划开挖出来。

    “这么不小心。”裴应阑从身后拉过她的手准备给她包扎。

    “反正也要流一阵,别浪费。”陆离顺势把人往后一拉,两人同时躺倒在地上后她立马翻身压住人,举着被划伤的手,用另一只没流血的手掐着他脸让他把嘴张开。

    “你能不能有点女孩子的样子?”等陆离不再按着自己后,裴应阑坐起身来把人抱了下去,“让人看到了像话吗?”

    “我不在乎。”陆离一只手被人扯着包扎也不管,她又坐到人腿上,“我又不是什么好货。”

    “你不是什么好货,”陆离坐得比较远,他也懒得费力气把人丢开,“你不是什么好货那跟人交手往下摔的时候抖什么?刀都拿不稳了还想跟人硬碰硬?”

    “我没有杀过与常人无异的人。”

    “是吗?”裴应阑把垂着头不敢看他的那张脸抬了起来,凑近后才说:“我带你去边城之前你就杀过了吧,比如秦家村害死秦大夫妇的帮凶,不然陆家怎么可能让你一个人跟着我,你坏了规矩被抛弃被赶了出去,在外面游荡了两年只有陆无在管你。”

    “是又怎么样。”陆离也懒得装了,把他掐住自己脸的手掰开,“你嫌我缠着你烦可以去皇帝那里告状,反正都是为了你们裴家能够安稳卸下兵权的妥协,你大可以换一个人。”

    她又站起身来,居高临下地长“哦”一声后又说:“哪家正经人家会让府里的女娘跟你纠缠啊?你个自己栓了链子的狗——”

    穿好衣裳的裴应阑把人扯了下来,“谁教你的?陆家不关心朝堂上的事只能教你打架,可教不出来你这么知晓形势说话带刺,之前替你杀人你就拿这个威胁我,现在还敢再提。”

    “你管不着。”

    陆离要从他怀里爬起来,但裴应阑扣住两只手腕不让,等她要上脚蹬的时候被裴应阑翻身按住,刚一翻过来两人就僵住了,门口就来了个人。

    “呃……”那人抠着腿觉得十分尴尬闭着眼睛往后退,“打扰了,我去找别人。”

    两人顿时卸了力气,各自爬起来坐在火堆两边谁也不看谁。

    等入了夜,独自缩在地上的陆离被抱了起来,被放到地上后马着脸问:“做什么?”

    “过来睡。”裴应阑又拿绳子往她腰上捆。

    陆离蹬着腿不干:“我都是一个人睡的。”

    “不行,将就。”捆完绳子后裴应阑也躺在旁边,刚才他有一种错觉,说话带刺心眼坏是真实的她,摇头晃脑没事瞎乐又很关心人的懵懂少女也是真实的。

    *

    半夜,一只手拿着匕首划开了绑在腰间的绳子,一个人鬼鬼祟祟地爬到刚入夜时她窝着的地方,从挎包里摸出一串铃铛往脖子上挂,然后悄悄从破烂的窗户溜了出去。

    又过了一会儿,裴应阑手往旁边挪了了几下没碰到人后惊醒了,他晃了晃头,陆离的血可以给自己驱虫治病,但多少带点毒性使得自己睡得昏沉,他扫了一眼四周,佩刀没了。往外走去,屋外月光皎洁,但那泛红的荧惑正往三颗凑到一起同样红色的星子旁边缓慢爬去,映衬得山壁上在半夜还在燃烧着的“鬼火”更加阴森了,那个山洞什么都没有,她不会去。

    陆离饶了一大圈,来到了天黑以前裴应阑说第二天要绕过去看看的地方。

    “哟,还是控制不了自己啊?”白天与陆离交手的人拦住了去路,他对陆离身上挂的铃铛很反感,如果她是清醒的,他就很难抓住她,只能讽刺地说:“可真不怎么样。”

    “我是个以自己利益为重的小人,不花里胡哨的怎么能行呢?没有能力就是这样的。”

    陆离说着自己,但对面那人好像觉得是在说他,十分生气地指着陆离:“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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