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又过了两天陆离也跟着出去,有一处地方被成片的毒虫包围无法进去探寻。

    裴应阑叫住要放血的陆离:“手指,别划手掌。”

    她划破手指后把血滴进水囊里,众人用里面的水涂抹暴露出来的皮肤。

    “你也涂。”裴应阑先给陆离抹脸,免得她被咬破口子以后再不被虫子咬。

    进去的路上,陆离看到一些奇怪的蜘蛛后便一直盯着蛛网看。

    走在后面的茯灵问:“怎么了?”

    陆离:“我知道外面那些被弩箭伤到中毒的人怎么救了,那上面淬的是这些蜘蛛的毒液。”

    冼如瑛听到后停下了队伍,她定眼一瞧,有些蛛网上还爬满了小小的几乎可以忽略大小不记的小蜘蛛,这些蜘蛛正是那些毒蛛所产卵中孵化出来的,由于才出生,还未有分泌毒液的能力,却能在剧毒蛛网间自由行走,一旦它们爬过那么蛛网上也会沾染上解毒的粘液,如果是它们织的丝则更好,“这些蛛网除了这几天新织的可以说是排列整齐,这就是专门养毒蛛的地方,看来是找对地方了。”

    “今天如果能找到,我们就可以出去了。”

    正说着前面探路的裴应阑带着人回来了,“是在里面,但地方太空旷没有任何可以躲的地方。”

    陆离正想去戳点蛛网就被人拉住了,拽住她那人支支吾吾的,她抬头问:“什么?”

    “尸人你不是能学着赶尸吹笛子吗?”

    “这里也没有笛子。”陆离不好意思地说:“我口哨吹得‘嘘嘘嘘’的,不知道它听不听话。”

    “先去试试看有没有反应,不用怕,隔得很远,不会让它伤到你的。”

    结果真到了要引那受刺激的尸熊过去的时候陆离像逃命一样跑得飞快,谁说都不好使,一直跑过了毒蛛林。

    好不容易里面噼里啪啦不知道被那暴起的尸熊拍断多少棵树的声音停了下来。

    过了许久。

    “好了,出来吧。”裴应阑出来找了不少地方就才发现陆离躲在一棵大树与岩石的夹缝里,“跑得也太快了。”

    陆离躲到树后,“我有、有点怕,我腰还没它胳膊粗呢,比那天那头熊还大。”

    “它已经死了。”裴应阑见陆离还肯出来,“不是喜欢看别人杀猪吗?”

    “猪就那么大,杀牛我也不敢看啊。”陆离缩在夹缝里,“我想先回去。”

    “那也先出来,不可能让你一个人回去。”裴应阑好不容易把陆离连拖带抱拽了出来硬是给扛了进去。

    “我不进去!”

    “你怕熊?”

    冼如瑛看了一眼抱树不过来的陆离,“茯灵,带她还有几个受伤的先回去,这个东西还有得处理,蛛丝明天早上或者中午再来。”

    “知道了老大。”茯灵翻着陆离飞快跑出毒蛛林前扔给她的挎包,“这些药粒粒还有十几颗,晚上瘴气重,嗯——火折子也留下来,还有……”

    半夜。

    “嗝,明天网完蛛丝就嗝、出去嗝,早嗝早点睡嗝。”裴应阑生无可恋地任人在背后用头撞他,他一开口说话就会被撞得先“嗝”一声。

    “别哪天下个蛋出来。”茯灵觉得有些好笑,但好像没人有同感,“怎么没人搭话呢?”

    陆离抬头:“公鸡不下蛋。”

    “哈哈哈哈那天你听到啦?”

    “我只是头晕,声音那么大当然听到了。”

    由于不方便说话,裴应阑只好眼神示意冼如瑛:她们是怎么说话说到一起的?

    冼如瑛笑了笑:两个小崽子……

    出来后裴应阑与谢戚川派来的一名千户交接以后便招呼正在捣蛛网的陆离上马,冼如瑛因要先安置她的人早早走了,只留下个萧洛白在当禁军和锦衣卫的传话筒。

    “所以绣图呢?”陆离问。

    “除了一份契约,没有找到其他与绣图相关的东西。”

    走到半路时客栈的驻守的人找来了,说是他们走后又劫了一次牢,一天晚上直接用炸药炸开县衙外墙。

    裴应阑问:“那人呢?”

    来人答:“孙主簿提前一天把人装收粪车里让我们拉到城外围着县城遛一圈,劫牢的人找不到他们县衙又没有任何动静便不敢多逗留,把人拉回去的时候差役们正在砌墙。”

    又回到太平镇,孙主簿正等在客栈,“那些男扮女装的大盗招了,他们的老板让他们赶制新的绣图是要卖给倭国人,因为之前钱收了但货没了,他们这几个见过几次绣图的人便接下了这个活,但是绣不出来老板又催得紧便以需要祸害人找‘灵感’为由进了县城,实际上是想要重操旧业跑路。”

    “我困了。”陆离扯着一根甘蔗说道。

    裴应阑意识到被晃着手,他不明所以:“困了就别跟着,上楼睡吧。”

    “你把我的甘蔗放了。”

    裴应阑这才意识到他一直握在手里的是陆离在路口买的一根甘蔗:所以她刚才踏进客栈扔的是我的佩刀?难怪那么不客气。

    *

    天蒙蒙亮,从县衙回来的裴应阑就见陆离坐在马棚围栏上,昨天买的甘蔗只吃每段中间的,把不要的拿来喂马和骡子。

    “起这么早。”他一边拴马一边说:“做噩梦了?”

    陆离没说话,把甘蔗切出来不要的节扔过去。

    “真生气了?”裴应阑凑过去看陆离又低下去的脸,“要不要吃饭?”

    “我、我想吃面。”她有点不好意。

    “是要自己走还是要抱。”

    “要抱。”陆离伸出双手。

    把人放下来后裴应阑对陆离说:“你去把葱切出来。”

    “哦。”

    陆离翻了几根葱出来。

    倒水和面的裴应阑见对面的埋头切葱的人掉了几滴眼泪,“这不是能哭吗?下次你要是委屈了就拔根葱熏一熏,这样就……”他还没说完那往下落的金豆豆就开始变成血珠落在案板上。

    “你没切过葱?”

    “我不知道这里的葱这么辣眼睛呜——”陆离鼻子一酸抬袖子就想去抹眼睛,被拉住了。

    “好了别乱动,已经不流了。”见陆离乖乖听话,裴应阑去洗了把手。

    “还能看见吗?”

    “能。”

    “走吧,上楼去等着。”

    上楼时裴应阑碰到早起的下属,对他怀里抱着个人已经见怪不怪了。

    “头,回来了?”

    “嗯。”

    那名下属进了厨房后又迅速出来。

    “你不去生火,干嘛呢?”旁边正在打水的人问。

    那名下属往周围看了一眼,凑过去说了句悄悄话。

    打水那人听后惊讶:“真的假的?”

    “真的,那案板和地上不少红点子呢,我先去喂马,等头来收拾完了我再进去。”

    “走走走,我也走,看还有别人起来没。”

    这边裴应阑刚要把人放下,陆离却不撒手。

    “又怎么了?”裴应阑问。

    陆离就这把脸埋在肩膀的动作说了句话:“你……”

    “什么!?”裴应阑看了一眼没关的门口后小声警告道:“别得寸进尺!”

    “就要就要!”见他不答应陆离立马要开闹。

    裴应阑生怕陆离嚷嚷出来,赶紧应付道:“好好好。”

    到了晚上他做贼似的从窗户跳进了这间房,陆离早就蹲窗户底下等着了,他只能硬着头皮杵在那里:“只能这么穿,不许扒我衣服,这是新换的不脏。”

    裴应阑站着很高,陆离给他系胸前的带子不方便,“你来。”

    他心想反正没别人看见我来就我来。

    穿好后陆离围着裴应阑转了几圈,他就迫不及待把胸前的系带解了赶紧丢开,“以后在外面不许穿这样的裙子,买长了系腰上不合身就不穿,缠那么紧还不如有肩带的。”

    “知道了。”陆离情绪低落,“我要穿什么该怎么选,你做得选择我做不得。”

    “我不是…我是想让你那么搭着穿不让人笑话。”

    “师娘会管我啊。”

    “但你听进去了吗?穿得乱七八糟的。”裴应阑心想谢戚川两口子倒是精,什么都是摆那里让她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坏人都是他来做,他恨不得扇自己两巴掌:早知道就不去招惹她了,时不时发癫不看着又不放心。

    “那你嫌我是个山里的野人吗?”

    “没有,肯定是有人没教好,让你养成习惯只知道穿成小老太太。”

    “那为什么你能折腾我让我换来换去,我给你换你又不干,过家家扮娃娃不都这样的……”

    “我不是女孩子,至少得……”裴应阑一言难尽地看了一眼他穿上后只能遮到膝盖的裙子,“不是女装吧。”

    “我是有男装啊,但你又穿不上……”

    第二天,陆离把昨天试的下裙系于胸前,斜挂着包就要下楼。

    “要出去?”裴应阑快步走过来抬起手,她立马闭上眼睛缩着脖子。

    裴应阑只是理了理头绳,“松开了,要重新编吗?”

    “以为要挨打?”

    见人不说话,裴应阑又自顾自地说:“这上衫也厚,想穿就穿吧,我只是想着你现在穿齐胸的裙子会不方便。”虽然内里有将二者连在一起的系绳,但衣服有点大,不束紧一点会很奇怪,束紧了又会勒。

    头绳编好以后全程一句话没说的陆离埋着头下楼,在编头绳的时间里茯灵已经进来坐着等了。

    裴应阑盯着手里多捋出来的一股彩绳,有时候疯疯癫癫真不像演的,知道很多,但有时候露出迷茫的神情时又什么都不懂都不会,看不清到底有几岁,让人有负罪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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