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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离醒来后发现自己靠在马车里,检查一遍东西还在后她揉着眼睛掀开车帘问:“这是哪儿啊?”

    裴应阑见她醒了便跳到车板上与赶马车的人换,“醒了?天亮就能到落脚的地方了。”

    “怎么半夜了都还没到,不是说中午走的吗?”陆离饿得发晕,随手摸了一包吃的。

    “哪是没到地方,晕了一天一夜,刚给你灌完水。”

    桑葚丸放了猪皮胶很难嚼,陆离只能先喝点水在嘴里包着,“喔,我说怎么口不渴呢。”

    “到底怎么晕倒的?”裴应阑发现陆离好像一无所知。

    “不知道,你给我编着头发我就睡着了吧,现在都睡散了。”说完又揉了揉眼睛。

    “那就是太累了。”糊弄完人以后裴应阑靠在后面的木框上:看来是真不记得,不过那颗药丸到底是什么又不敢乱动,万一是什么救命的药。

    “喔。”陆离盘腿坐起来往前挪,把头抵在裴应阑空出的一边后肩上缓解一下脖子的酸痛。

    我到底哪里老了?裴应阑对自己的新外号意见很大,指不定哪天清醒的时候这么叫自己,看到虚岁得减一年再算懂不懂?更何况我还虚得有点多……还早晚把我踢了,真不知道清醒的时候脑子里都在想些什么,谁受得了你这狗脾气?

    到了地方后陆离不去自己房间就跟在裴应阑屁股后面乱转。

    “不想等一会儿天亮去吃饭就去睡觉,跟着我做什么?”

    “我不困。”陆离伸手揪住他后背的衣服,“你去偷人啦?”

    “趁现在大白天的,麻烦看仔细了。”陆离没有使劲把后领往下扯,所以根本看不见他后脖子与肩膀处的一处抓伤,之前天又黑人也迷糊所以裴应阑弯下腰双手撑在膝盖上让她扯开好好看看她自己的杰作。

    “好像…是像我抓的。”

    “什么像,就是,你都晕过去了怎么还不老实?”

    “肯定是你趁我睡着占便宜。”

    又不是禽兽,都睡着了我单方面占便宜有什么意义?裴应阑腹诽完了又说:“这可是把你塞进马车里的时候挠的,大街上占什么便宜。”

    “要是抢我钱我肯定打死你!”陆离转过头对着走廊一角说道,想偷听他们讲话的人立马把脚缩了回去。

    说到钱,裴应阑又想起一件事,“大孝子,你的马可能要提前到京城。”

    “它那么小赶路的时候怎么跑啊?”

    “坐马车,如果有空余的位置……灵州那些奇怪的尸体有些身份查出来了,导致他们更加畸形的源头大概就在京城,但还是得再验尸,我到时候要是不在,赵钧千不退钱就别让他走。”

    “知道了。”

    陆离又溜达到别处去了,等裴应阑转到那里的时候头都大了,他赶紧把和别人凑一堆在整理登记卷宗的人扯出来。

    “怎么什么都要看,就不能害点臊吗?”

    “文字描述也没什么啊,他们当时只撅着腚我哪知道他们前面还纹了东西,有些地方还崇拜女人的唔唔唔。”

    “我害臊,行了吧。”裴应阑见陆离把话‘呜呜呜’地说完了才把手放开。

    “真给他们切了?我看看呢?”

    “有什么好看的,你上次大街上大嗓门讲怎么阉老种猪已经吓得那几个喜欢调戏你们书院同学的纨绔登徒子绕道走不会再去招惹你们了。”裴应阑想把人拉走,但陆离站在门口不动,“他们是白莲教另一个分坛的‘圣子’,专门供给祭祀的时候同高等级教众淫乐的,在那个上面刺字是为了让他们面朝天的时候代替高等级教众同神交流,他们发声都是经过训练的,可以结合药物蛊惑人心引起骚乱。”

    “哦——我说他们怎么非得天天绑着堵住嘴,原来是娈|童扮的,但怎么都叫白莲教?”

    “叫别的名字又不响亮又得重新发展教众还怎么骗人送钱?你当他们断个一两百年又换着各种花样复出是有传承的?最多捡点遗产。”

    “那是和什么神交流啊?肯定不是兔儿神。”

    “是红发绿眼珠的外来神。”

    “和京城突然多起来的红毛怪们有关系吗?我看他们走大街上又不做生意不知道要干什么坏事。”

    “说不准,上次大食人闹事已经趁机清理一大批不是大齐户籍的外国人了。”

    “那我不看就是了。”陆离又要回头去翻别的。

    裴应阑死活不让她进去,不然又不知道学些什么,“行了,带你出去走一圈。”

    “好啊。”

    *

    出门走了一段路后,陆离在一家小脚店门口停了下来。

    裴应阑看她垫着脚在闻空气中飘散出来的香味:“又闻出什么来了?”

    “他家用素油炒的菜。”

    由于没怎么到处活动,陆离吃不了多少,所以进去只点了一份胡芹炒的鸡鸭内脏杂碎,菜上来之后她只吃根本没有多少的鸡胗和鸭胗,把别的都挑到裴应阑碗里。

    裴应阑看着把剩下的菜都赶进碗里的人,“不要挑食。”

    陆离刨了一口,嘴里全是芹菜,嚼完吞下去之后才说:“别的吃起来怪怪的,它们给芹菜过个荤腥味道就行了。”

    “都吃下水了还讲究那么多。”刚一说完附近几桌食客的视线就朝他投来,裴应阑只好硬着头皮顶着被盯穿的目光镇定吃饭。

    吃完饭出来后,发觉有人跟踪的裴应阑把手搭在陆离肩膀上把人揽过来,陆离身上没有任何可以抵挡攻击作为防身的东西,“只有一个人,一会儿你别冲动。”

    等二人拐过人多的大街上后,后面给跟踪的那人便更加明目张胆地追了上来,目光凶狠来者不善,还是个和尚。

    路上依然有行人,两人往僻静处跑,在裴应阑要把陆离推到墙角处的另一边躲着的时候,突然“嗡”地一声,两人突然感觉天旋地转站不稳,往旁边不知谁家的围墙上撞去。

    陆离摔到地上坐着,望着起漩涡的天空后闭着眼睛感受地面的波动和起伏:都没有,不是地震。

    于是她又努力扶着墙站起来,注意力集中以后发现之所以东倒西歪站不稳是因为从耳朵传到脑子里的嗡嗡声,同时,一阵阵金属撞击声传来,更加清醒后天上的漩涡也都消失了,但裴应阑也是勉强像喝醉一样站不稳地在跟那和尚打。

    只要不听到这个声音就行了,陆离甩了甩头,往挎包里摸着早上顺的东西。

    “噼啪”

    一声爆竹的响声震得裴应阑把头偏向另一边后,又一声“躲开!”

    陆离趁机把爆竹挨个点燃甩过去炸那和尚。

    裴应阑就地一滚躲开砸下来的板斧,小串的爆竹拴在钢针钉在那和尚身上使其连连后退也甩也甩不掉,一连串的声响后缓过神来的裴应阑才看清那和尚不是拿着板斧在和他打,而是一面变大的手持铜镜,背面是人的五官,边缘还嵌着人长长的头发,其中有些像是刚被削掉,他心想:难怪总是不得劲,原来是劈空了。

    这时那面铜镜又朝他扔了过来,扔完爆竹的陆离连忙跳下墙头捡起被丢到一旁的刀去阻拦,最后因为离得远,刀也没用上,正准备去劈那铜镜的手刚一抬起来那铜镜就撞上陆离的头并且手柄处的锁链被迅速往回拉,于是她立马往前追。

    裴应阑狼狈地站起来把那和尚被炸坏后只能掉在地上的僧衣外袍还有点零碎东西捡起来后东倒西歪跑了几步才算适应,“你慢点!”醒来之后就没吃多少东西,这太危险了怎么跟人打!

    追了半个县城,那和尚逃进了一座寺院内。

    裴应阑正想着回去再说,还没开口陆离就一屁股坐地上:“我眼睛都冒星星了,,又渴又饿。”

    他们出门早,回去的时候陆离小口吃着糖包子缓神,人还虚着就跑那么远,又灌了一肚子豆浆想大口吃东西也吃不下,最终还是没缓过来,屁股一挨椅子都没来得及上楼就倒头就趴在议事堂的茶几上睡着了。

    等陆离醒来时天也早已黑了。

    “醒了?”裴应阑刚一推开门就见人已经坐了起来。

    陆离揉着眼睛问查到什么没有。

    裴应阑:“没有这号人,城里所有野僧还有挂单的和尚里也没有,更没有脸上受伤的。”但即使藏了人,寺院又不可能无缘无故强闯进去到处搜查,更何况他们只是赶路途中借住,本来傍晚就要出发的。

    陆离双手撑在身后:“没有就没有吧,反正他也中毒了,那寺院有些古怪,一会儿要去探探吗?”

    “不许去,白天已经惊到他们,有问题也打草惊蛇了,我们还得赶着回去等不到他们放松警惕的时候,再说,我可指挥不动这里的锦衣卫,得指挥使发话才行。”

    陆离申完懒腰就往后一倒,打了个哈欠重新闭上眼睛。

    裴应阑又握着两边肩膀把人提了起来:“别睡,你什么时候顺的炮竹?那些是要运到宫里过年放的。”

    陆离继续合上眼睛:“他们要搬上马车就放后面啊,我又没有一整串地拿,再说了这不是运些过去先试试的样品嘛。”

    “是,你把它一串剪成几节再一起拿。”

    陆离睁开双眼:“什么嘛,我救了你!那个长毛的镜子邪门死了,背面包的还是剥下来的人皮。”

    “谢谢,但这样太危险了,不小心把自己炸伤了怎么办?”

    “咚”陆离又倒了下去,重新闭上眼睛装作听不见。

    裴应阑:“行吧,好好睡,卯时醒。”

    又过了一天,陆离坐在马车里眼巴巴望着外面。

    裴应阑看她那样子觉得好笑,“能骑马了还坐马车?”

    中途休息的时候陆离避开人在吃东西,他不放心地走过去发现陆离指甲颜色变成了黑青,“怎么变深了?”之前最多指甲青乌,手指也并没有异常,现在尸青色已经到手腕了。

    马喂饱休息够以后又出发,陆离抬头对骑在马上的人说:“我不想坐马车了,但没有手套遮。”

    “等下次路过市集买双手套。”裴应阑弯腰把人提到身前。

    “嗯。”

    等回到京城的时候陆离已经遮住脸戴了两天的兜帽,没走到谢府正门口等不及开门直接翻墙先跑进去找陆琼华了。

    陆琼华让陆离躺在她腿上好方便给脸上扎针,“还好没受伤,尸毒怎么会突然发作?”

    “我、我不知道,那和尚走在路上一股臭臭的膻味能飘好远。”

    “膻味?”陆琼华思索了片刻,“是番邦和尚吗?”

    “不知道,没查出来有这号人。”

    裴应阑等管家开门进去后等在门外等着,碰上了下值回来的谢戚川,他抬了抬手想说些事情:“指……”

    可谢戚川走得飞快根本不给裴应阑说话的机会,他只好又把手放下。

    过了一会儿太医又来了,折腾到半夜开始不停狂叫的人才算消停。

    裴应阑一直等在外面也不全是为了陆离,如果他要述职的对象在别的地方他也不会一直呆在这里,因为他也帮不上什么忙,现在人需要休息他也进不去,只能换到谢戚川的书房说话。

    “说吧。”

    “她被一面镜子砸到了正脸。”

    “什么镜子。”

    “一面形状做得像人脸一样的镜子,背面是带五官的脸皮。”

    “幸好,是吓的。”谢戚川松了一口气,陆离现在真气混走气脉散乱探不出什么来,就怕是中了什么没见过的奇毒。

    裴应阑有些诧异:“吓?”她不是连被砸烂脑袋的尸人都不怕吗?

    谢戚川没搭理他,又狐疑地翻着手里的册子,上面确实没有陆离模仿的笔迹,白了从一开始就把人拐去誊抄文书卷宗现在又干杵在那里的人一眼:还算有点良心,但不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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