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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临近元夕,陆离又想往外窜,但街上最近有人打砸闹事,好多生意都给闹黄了,想出门赶个早拜太岁也不行,只能郁闷地在谢府寻宝。

    裴应阑刚忙完疯牛病的事情,开始他还奇怪司农寺少卿一家得了疯牛病,在他家附近闻味的人怎么就上街打砸了,逮着在背后拱火的人,又牵连上了洪州的私铸铜币,多起案子串在一起互相矛盾、又有牵扯,进展慢得很,都不知道哪个才是真正想掩盖的,他很烦躁,烦躁还不知道怎么再把人糊弄过去,烦躁到又想找陆离放点血,那比放水蛭吸血管用多了。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最近压力大容易走错路,一推开院门他就道了声抱歉合上门往回走,管家擦着冷汗说没走错。

    裴应阑依旧背对着院门,说得小声又急促:“没走错就让她把尸体收好,丢个席子盖着摆在走廊里冻算什么?”

    “尸体?”管家疑惑地望过去,“那不是尸体,是小姐,这几天出不去,钉了个挡风棚改善环境,现在是喝了点酒在休息……吧?”

    “休息?”裴应阑回过头,刚才随手合上的门缝隙开得更大了,怀疑地盯着那双穿在脚上支楞出来的鞋,真的很脏,黑漆麻乌的,多瞧了一会儿发现那双脚真的在动才推开院门走进去,踏上台阶后刻意跨过挡道的‘尸体’,推开房门,里面更乱,碎瓷片丢了一地,有吃剩的饭还有打翻的芝麻糊,用脚把大部分瓷片提到一旁后发现门后的地上还躺着几个酒坛子,怎么还喝酒了?他走过去挨个踢了一脚,所有坛子都是空的,于是转身到走廊上掀开‘裹尸’的草席摇醒正在休息的人,说:“你全喝了?”

    陆离伸出不知道是被烤的还是被冻得红通通的爪子揉了揉眼睛,一脸懵地问:“什么喝了?”

    “你把酒全都喝了?”

    陆离坐了起来,“什么酒,这不就是葡萄水儿。”她推了几下立在小火炉边的梅瓶,里面有水在晃荡的声音。

    “不许喝了。”裴应阑在她将想要酒瓶拿起来喝的时候一把抢了过来。

    陆离反应慢,捞了好几下都没捞着才发觉酒瓶被人拿了,想去抢回来可每次伸手都迟了一步,干脆摆烂躺了回去,还随手摸了个东西啃一口,“还给我。”

    “起来。”裴应阑捏着鼻子,他现在想把这个随地乱躺的邋遢鬼掐死的心都有了。

    陆离依旧躺着:“起来可以出去吗?”

    “不可以。”

    “不起,把酒还我。”说罢,她又啃了一口刚才摸出来的东西,“快点,这下酒菜吃了嘴巴干。”

    她不说下酒菜裴应阑还没仔细瞧,一说就发现不对了,这神似大头菜的东西不就是之前捡的红伞毒蘑菇吗?扔都扔了怎么又跑出来了?“你就不能吃点正常的东西?”

    陆离突然大着嗓门道:“怎么就不正常了?”

    “别人贪财见好就收,你倒好,收了好几份钱早就回本了,收完继续闹。”裴应阑懒得跟个醉鬼理论,屋子都给糟蹋地不能住了,摊上这么个货真倒霉。

    “那也不是我原来那份钱!给都给了我才不退!我攒钱也不容易啊呜呜呜……”陆离被人扯着胳膊肘正给钱哭丧,越哭说话越大舌头,反抗的力气越大,反手将男人拽住往地上拖:“怎么就不正常了!我还要喝人血呢!”

    裴应阑见陆离将他拽住以后神情亢奋,正要去掰她手的时候又被重新躺着的人绊住腿弯一踉跄。

    “我还要喝人血呢!”陆离趁着人倒下时翻身压在他背后,对准脖子就是一口。

    “啊——!”这一声惨叫震得屋顶积在一起的雪纷纷往下滑落,扑通扑通地掉落在雪地里。

    裴应阑被咬了以后又被醉拳打了出来,拉着个驴脸面色铁青:“你们老爷也不管管?”

    管家真诚地糊弄着好不容易盼来的受气包:“管的管的,但是老爷生病了。”内心却是:这不库房被撬,几坛清酒全被搬走,给气病了么。

    “真金贵,惹不起就装病,那你们夫人总得管了吧?”

    管家低下头眼神闪躲:“夫人……夫人也不好管啊。”夫人说那些酒都不怎么醉人,和老爷吵…嗯不太对,打…也不太对,反正闹架了。

    “啊!”此时谢戚川不知道在附近哪个角落里发出了尖锐的爆鸣,“全让你们喝了!好歹给我留一坛呜呜呜……”随后不知道是不是被打了,又是一阵中气十足的哀嚎。

    管家捂着耳朵当听不见,过路的下人手上没空的也都摇着头默念着听不见跑开了。

    这谢府上下都有病吧?生怕沾染上癫症的裴应阑捂着后脖颈加快了步伐甩开管家往外走去。

    陆离被裴应阑揪着喝醉咬人的小辫子硬是在家憋屈到要去暂时上几天糊弄学才出门,上下学的路上拉着个脸。

    “天天送你上学还不乐意?”

    过完年以后谢戚川突然忙了起来,不再几头受气并对此深感欣慰的裴应阑决定揽下接送上下学的重任,只要陆离不听话他就捂着后脖子开始叫唤。

    天还冷着,不想住校,陆离收拾着当天上学需要的东西和防寒的衣物,“昨天都冻得写不了字,学官让我们□□跳热身的时候有人找我搭话。”

    “是之前做买卖没给人发货?”

    “我是脑子失忆了又不是账本失忆,就是问我过阵子桃林的春游去不去。”

    春什么游,那是相亲会!你还敢去相亲会?!裴应阑内心狂骂,面上却不显:“挺好啊,那也不是直接的野外,圈了栅栏的,树都有专人照料,现在梨花樱花什么都有呢呵呵。”

    “我听她们说那是相亲的,主要是去年秋天游园会互相看对眼的带父母去看看,观察一下对方家庭,我又没父母。”

    裴应阑握紧拳头:有父母还敢去?要有我天天上你家告状!

    陆离说了几句话,见男人没反应就去摇他:“说话呀,你听没听到?”

    男人回过神,“什么?”

    “明天放假不用去上学了,春游结束才去,我们晚上去开房吧。”

    “我今晚守着北司值整夜,明天才沐休。”

    陆离那双招子在眼眶里滴溜溜地转,“今天放得早你也别来接我了,城东南有夜市和灯会,白天开房便宜我先占个房间住着,晚上逛街忙着呢。”

    “好吧,反正最近城里太平得很,之前耽误的生意又都兴起了,就不要去那些太偏僻的地方,我怕、我怕……”算了,关心的话裴应阑说太不出口,陆离上个月不知道是喝醉还是蘑菇中毒了,咬人就咬人还非得那么侮辱地咬,这回可得报复回来。

    *

    正月下旬,连续多日的宵禁解除,各个集市从早到晚空气中都弥漫着食物的香甜,各式各样货物的叫卖声不绝于耳,最占地方的当属夜市外河边编织龙灯的摊位了,一捆捆的芦苇和秫秸被人们买去在路边扎龙船。同时结伴的人再将萝卜切成段,中间掏一个窝出来放入灯油加入灯芯,等待龙船编好以后将其点燃放置在上面,最后将整个龙船推入水中,虽然现在河面看起来依旧封冻但冰层变薄不能下河,这也影响不了人们放龙灯的热情,纷纷将做好的龙灯带到岸边或推或拉各自玩耍让河两岸的光照亮整个冰面为龙神引路,任其燃尽灯油后又各自将扎好的龙船扛回家。

    一个衣着单薄的女人绕开夜市来往的人群往偏僻的方向走去,刚进到巷子里,黑暗处就走出来一个脸上带着刀疤男人,“还算听话,你要再不出来我可得在书院门口闹上一闹。”

    他径直走过去,掐着女人的下巴将其拖拽到有亮光的地方,“真水灵,几年不见,这脸修复得还挺好,你们那老寨主要早知道你跑到京城傍大官不得气活了,早知道直接给我,还能多换点好处。”

    女人挣脱了钳住下巴的手,“他不行才轮得到你们,寨子里从来都是女人管事,他要挥刀自宫才能上位。”

    “还是个老太监,我说怎么光看我们玩,以前也就尝个鲜,那老货留给宝贝外孙的东西是不一样,还得是长开了以后好,一股骚劲。”刀疤男人猥琐地打量着女人,“现在勾搭了几个男人啊?那个年纪大的都多少天没回府了,我也没比你那年轻的姘头岁数大……”

    女人躲开男人在她身后乱摸的手:“附近有人。”

    “那我们找个僻静点的地方,我在附近租了套大宅子。”刀疤男人示意女人跟上,

    女人跟着走了一段路后,停下。

    刀疤男人威胁道:“怎么不走了?我脸上的伤怎么来的你忘了?”

    女人不知道是不是被冻的,畏畏缩缩低着头:“前面有亮光。”

    “当表子了害怕这个,走吧走吧绕过去。”刀疤男人退了几步后碰了下女人的手,女人躲开,用帕子擦了擦手。

    正当刀疤男人不悦要开口继续威胁就听女人说:“不想走路,要人背。”

    刀疤男人喜笑颜开,“不让碰手就不让碰手嘛。”刀疤男人喜笑颜开,走过去没有直接要背,试探性地把女人推着靠在墙上在她身上摸索了一番,女人咬着手帕小声地喘了起来。

    男人将她腰带扯开后又将衣领扯散:“小表子,里边小衣服也不穿,要不是怕中毒非得在这儿办你一回。”刀疤男人喘着粗气,但怕她是装的,又把手伸进裤子里,女人往前靠在男人身上难耐地扭腰。

    “真是表子,线拆了以后是不是每天都要塞东西?”刀疤男人随即神色放松,也不让人把衣服穿好,又上下摸索了一番后才把软了腰站不稳的人背了起来,道:“还当你是装的呢,看你这样念完书多半也嫁不出去了,到时候去黔州跟我得了,但是头胎肯定得掐死……你们那寨子算上山上山下才多大点?黔州偏是偏远了一点,但现在大半个都是我家的了。”

    女人胸口依旧起伏着,但似乎怕迎着风吹得太冷便把手往后缩,在男人脖子后不断摸索着取暖:“就你一个人吗?”

    感受到背后女人还有别的的动作,但衣服穿得厚又什么都感受不到的男人心痒痒,“怎么?还想多来几个?这几年勾搭的男人不少吧?不过我那房子有别的用途,这几年也没来过几次,你想多几个人都不行。”

    走过一段路时女人又伸出另一只手捂住鼻子:“好臭。”

    “别嫌弃啊,从后面绕是这样的,到处都是…”刀疤男人嘴巴被堵住的同时脖子嘎巴一声响,只张大着嘴巴却叫不出声来,女人另一只固定着男人后脑的手握拳按着钢钉不断使着劲往里搅动着,直到男人倒下也没松手。

    “都是猪圈。”女人把刀疤男人的话补全。

    此时暗处走出来一个蒙着面的男人,拿着绳索帮忙把刀疤男人捆起来,带着穿好衣服的女人往一户人家走去,女人把人扛起来,走到猪圈的上方,掀开盖子,把男人脱光以后倒吊着才取下钢钉,又反穿了一件大氅才慢慢割开了男人的喉咙,然后吊了下去。

    蒙面男人在盖子合上后又将铺在周围的布料收捡起来,“这家人后天下午才会回来,那茅厕我堵了两天,都饿急眼了,最多两个时辰就会吃完,你先回客栈去洗……”

    女人将反穿的外衫脱下来正常穿起:“不用了,这样做不在场证明多此一举,很容易被人发现有同伙,你也不会武功,守着容易被人打劫,底下这个吃完还得丢骨头,还是就我一个人干比较好。”

    “可……”

    “你该走了,被抓住也不太好,如果被人盘问就让掌柜老实说。”

    “好吧,这是凿子,进京路上随便捡的,可以随便丢,竹筒里是煤油。”蒙面男人走进后就着摆在旁边的烛火看了眼底下,差点被已经被几头猪啃破开始吃内脏的场景给恶心地吐了出来,又哆哆嗦嗦地把身上的火折子塞进包袱里,“都给你,这样保、保险一点。”

    ……

    “咔嚓”

    “扑通”

    “呸,要不是现在管得严,非得把你弄出城先埋后宰。”女人啐了一口后心情愉悦地把撬开的冰洞重新封上,然后又将一堆衣服丢到旁边快的火堆里,哆嗦着全身都换了一遍再套上出门时穿的厚氅衣的时候突然拔高的火苗在这寒冷的冬夜里将河畔照得明亮,也为被冻得苍白的脸庞添了一丝光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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