恰逢人间游神节，整个朱雀大道灯火通明，彻夜狂欢。
千放鹤带着惊雪棠穿插在人群里，到处都是戴着朱雀面具的少男少女，她走走停停找了好久，才在一个角落里找到雾衡神尊的面具。
还有一堆泥塑的神像。
她却只看了一眼便摇了摇头，不是面容太模糊便是捏的太丑了。
雾衡神尊容颜倾世，一笑胜星华。
可惜，朱雀占了人间香火太多年了，以至于凡人都忘记了他的模样。
即便不会再有任何一个朱雀族人进入人间，也不会再有带着朱雀印记作乱的妖魔，可凡人的信仰一时半会很难改变。
千放鹤扭头看着惊雪棠，“你现在是人间的帝王，应该可以废了朱雀神吧。”
“虚假的神总该要退位。”
惊雪棠在小摊位上放下一颗金珠，拿着一个雾衡神尊的泥塑像放在千放鹤的手里，“你是想让我下召让大夏的子民改信雾衡吗？”
“人间本来就属于神的香火。”
“可人间为什么非要有神的参与。”惊雪棠睁着那双无辜的眼睛不解地问道，“凡间有君主治理国家，有丞相统领百官，有官员教化百姓，凡人的世界就应该由凡人来做主，为什么要寄希望于虚无缥缈的神身上。”
人间有人间的人皇，凡人有凡人的君主，即便是神也不能随意插手。
“因为这世上真的有鬼，真的有妖，真的有魔，这些都是人间君主所不能控的，而拯救苍生，解救世人本身就是神的责任。”
千放鹤明显不想和他在这个问题上纠结了，拉着惊雪棠的手就往河边走去，“听闻人间爱放花灯来祈福，我们也放一个吧。”
“好啊。”
惊雪棠的一双眼睛无波无澜地落在了他的手上，千放鹤主动牵他的手，这不稀奇，千放鹤还抱过他，可他又一想，貌似他们两个也经常抱在一起，更别说千放鹤在危难中数次救他......
可他又在荒原杀过千放鹤一次，朱雀大道是他杀的第二次，他如此过分，千放鹤居然不和他计较......
即便是玉花怜也没有这样包容过他。
不对，应该是他从小到大就没有遇见过对他这样好还不求回报的人。
可这世上从来没有无缘无故的好。
惊雪棠想不通，他身上到底有什么值得千放鹤为一个凡人这样付出......
地位她不缺，修为她也有......
难不成真的看中了他这张脸？
那为什么要拒绝他做炉鼎？
“你在愣什么？”千放鹤将毛笔递给惊雪棠后，把自己写好的莲花灯放入河里，小小的一盏灯承载着她的心愿飘荡在水面上慢慢悠悠地汇入无数盏灯中。
“你许的什么心愿？”
惊雪棠写完自己的灯，却见千放鹤的早就飘远了。
“安稳，我想要三界六道的安稳。”
“不管是凡间还是修真界有人的地方就有斗争，心有愤恨不平之事也常有发生，只要不出为祸苍生的大乱便是我求的安稳。”
小打小闹是无法避免的，可一旦出了大乱子不是神尊解决便是不周山的人收拾残局。
所以，安稳便是千放鹤最想要的。
“那你呢，想要什么？”
惊雪棠将自己的莲花灯放进水里，紧随着千放鹤的灯而去，“愿望说出来就不灵了。”
“也许我可以帮你实现。”
千放鹤的指尖带着微微的凉意就这么抚摸在惊雪棠的眼睛上，说的话又是那么的轻松，好像只是谈论今天吃什么，明天去哪里玩......
好像再大的愿望也不是什么难事。
这样自信又笃定的力量，惊雪棠在千放鹤身上见过无数次。
如果他是阴暗角落里的老鼠，自小为了生存要各种算计的话，千放鹤就是盛放的光，永远光明磊落。
如果他是万年不化的寒冰，要裹着一层又一层的伪装的话，千放鹤就是奔腾的暖流，永远悲悯与温和。
他自小就是太子，可他这个太子被人厌弃，被人羞辱，被人打压，被人废掉，他亦学着龌龊不堪，自私自利，谋划算计......
他没有为君者的自信与强大，没有宽容的能力，没有心怀苍生的悲悯......
可这些他都在千放鹤身上看见了。
更可以说千放鹤便是他想象中的自己。
他从来不是谁的偏爱也不是谁坚定的选择，抛开他想利用与算计千放鹤之外，千放鹤本身就是一个很好的人，也是这世上对他最好的人。
如果他一直是摊死水不会为谁而跳跃就罢了，可千放鹤偏偏就是一团火，他就算浑身是水也要被燃烧地沸腾了。
他不爱千放鹤，可他想得到千放鹤，他想光明正大的站在千放鹤身边，他想让千放鹤对他永远宽容与偏向。
况且千放鹤说他如莲花般干净，也许她拒绝的对，他确实不适合做以色侍人的炉鼎，而是应该成为一个和她一样的强者。
惊雪棠抓着千放鹤的手，让她的指尖划过眼睛掠过鼻翼落在他的脸颊上，温温热热的还越来越烫，“我不知道你留在人间留在我身边到底想要什么，但我想只要不是我的命，你都拿走吧。”
“亦或者你真的想要我的命，也请你保留我一口气，让我可以苟延残喘的活着。”
“活着就好，活着就可以留在你的身边，像你仰望着神尊一样，我亦仰望着你，渴望成为一个像你一样强大的人。”
他此刻弱小，而千放鹤是如此强大，可这并不是他的错，他们来自两个世界，这是修真界对凡界的碾压，这是从出生就注定的天堑。
可惊雪棠坚信他依然具备与千放鹤并肩而行的能力，只要给他时间，他一定会成为一个强者。
他还是太过于年少，眼中无法隐藏的光芒堪比漫天繁星，里面好像有一团火正支撑着他生机勃勃地燃烧，那是不息的欲念，是昭然若揭的野心。
千放鹤只看了一眼便望向苍穹，在皇陵中所看见的心魔已经愈发清晰了。
她一开始便猜对了。
玉皇后死的时候，她发自内心的感知不到惊雪棠的悲痛；元薇帝与李松和倒台时，惊雪棠平静的根本没有大仇得报的痛快；惊雪棠不赞同在人间恢复雾衡的地位，也不会让神的手进入他的地盘。
他不是故作寻常，他的心愿也不是想要一个家，更不是渴望玉皇后的自由。
他的心魔基于弱小而生，从始至终要的是力量，是权力。
强大的，可以改变现状的力量。
至高的，可以号令万万人的权力。
在人间，权力和力量便是帝位，他得到了。
可他又不满足了。
他现在想要修为。
理智告诉她应该立马满足惊雪棠，斩断他的尘缘，带他回修真界交给父尊，可千放鹤犹豫了。
若是以前她会照做，可如今她身体吸收了千音的戾气，或许会像书中所说的修为与道心皆毁，她已经不需要怜笙的善魂与罪魂炼化的丹药。
可父尊在她身体里下了听言咒，若带不回罪魂，她无法返回修真界。
千放鹤看着惊雪棠，这个人自小就过的很苦，她知道也见过，即便长到十六岁有了野心和欲念也是凡人的一条命。
而如今这条充满生机与鲜活的命就握在她的手中。
也许心就是很奇怪的，有时一念百万障门开，有时一怜万方皆无。
对于惊雪棠，她不是突然有了怜意，是早就有了，现又生了慈悲心，千放鹤决定放他一回，让他在人间过他自己的命数，反正凡人的一生很短暂，等到他死后，她再回修真界向父尊请罪。
“你已经得偿所愿了。”
“你在人间是帝王，有你想要的权力，这也是强大的一种表现。”
千放鹤把人间咬的尤为重。
惊雪棠听到后，反应倒是平平，一直盯着早已飘远的莲花灯，乌黑的瞳孔显得更加深邃幽暗。
即便千放鹤说得很隐晦，但他已经听懂了。
这是不打算带他去修真界了。
无所谓，他向来不是死缠烂打的人。
只不过，他记得千放鹤说过，非天下大奸大恶之人，她是不会出手的。
如果是他做了这种事情，千放鹤又该如何？
*
近半个月帝都整天闹腾腾的，新帝不仅杀了国师，还要废朱雀神，拆朱雀庙，毁朱雀信仰…
这对百姓来说无异议晴天霹雳，别说大夏立国几百年一直供奉朱雀，就是前朝也供奉朱雀神。
对于老百姓来说信仰朱雀早已像吃饭穿衣一样成为一种习惯。
而且人间的王朝可以换来换去，但这片土地是属于神的，属于朱雀的，几百年都这样过来的，如今新登基一个天子就妄图动摇神的统治。
简直痴心妄想。
反抗的百姓像一个个忠诚的侍卫守在朱雀庙前，夕阳照耀在五彩雕塑上，洒在他们脸庞上大有一种视死如归肃穆感。
可新帝亦铁了心要搞这件事。
一时间，帝都血流成河，人心惶惶。
而马上就是惊雪棠的登基大典。
千放鹤带着惊雪棠穿插在人群里，到处都是戴着朱雀面具的少男少女，她走走停停找了好久，才在一个角落里找到雾衡神尊的面具。
还有一堆泥塑的神像。
她却只看了一眼便摇了摇头，不是面容太模糊便是捏的太丑了。
雾衡神尊容颜倾世，一笑胜星华。
可惜，朱雀占了人间香火太多年了，以至于凡人都忘记了他的模样。
即便不会再有任何一个朱雀族人进入人间，也不会再有带着朱雀印记作乱的妖魔，可凡人的信仰一时半会很难改变。
千放鹤扭头看着惊雪棠，“你现在是人间的帝王，应该可以废了朱雀神吧。”
“虚假的神总该要退位。”
惊雪棠在小摊位上放下一颗金珠，拿着一个雾衡神尊的泥塑像放在千放鹤的手里，“你是想让我下召让大夏的子民改信雾衡吗？”
“人间本来就属于神的香火。”
“可人间为什么非要有神的参与。”惊雪棠睁着那双无辜的眼睛不解地问道，“凡间有君主治理国家，有丞相统领百官，有官员教化百姓，凡人的世界就应该由凡人来做主，为什么要寄希望于虚无缥缈的神身上。”
人间有人间的人皇，凡人有凡人的君主，即便是神也不能随意插手。
“因为这世上真的有鬼，真的有妖，真的有魔，这些都是人间君主所不能控的，而拯救苍生，解救世人本身就是神的责任。”
千放鹤明显不想和他在这个问题上纠结了，拉着惊雪棠的手就往河边走去，“听闻人间爱放花灯来祈福，我们也放一个吧。”
“好啊。”
惊雪棠的一双眼睛无波无澜地落在了他的手上，千放鹤主动牵他的手，这不稀奇，千放鹤还抱过他，可他又一想，貌似他们两个也经常抱在一起，更别说千放鹤在危难中数次救他......
可他又在荒原杀过千放鹤一次，朱雀大道是他杀的第二次，他如此过分，千放鹤居然不和他计较......
即便是玉花怜也没有这样包容过他。
不对，应该是他从小到大就没有遇见过对他这样好还不求回报的人。
可这世上从来没有无缘无故的好。
惊雪棠想不通，他身上到底有什么值得千放鹤为一个凡人这样付出......
地位她不缺，修为她也有......
难不成真的看中了他这张脸？
那为什么要拒绝他做炉鼎？
“你在愣什么？”千放鹤将毛笔递给惊雪棠后，把自己写好的莲花灯放入河里，小小的一盏灯承载着她的心愿飘荡在水面上慢慢悠悠地汇入无数盏灯中。
“你许的什么心愿？”
惊雪棠写完自己的灯，却见千放鹤的早就飘远了。
“安稳，我想要三界六道的安稳。”
“不管是凡间还是修真界有人的地方就有斗争，心有愤恨不平之事也常有发生，只要不出为祸苍生的大乱便是我求的安稳。”
小打小闹是无法避免的，可一旦出了大乱子不是神尊解决便是不周山的人收拾残局。
所以，安稳便是千放鹤最想要的。
“那你呢，想要什么？”
惊雪棠将自己的莲花灯放进水里，紧随着千放鹤的灯而去，“愿望说出来就不灵了。”
“也许我可以帮你实现。”
千放鹤的指尖带着微微的凉意就这么抚摸在惊雪棠的眼睛上，说的话又是那么的轻松，好像只是谈论今天吃什么，明天去哪里玩......
好像再大的愿望也不是什么难事。
这样自信又笃定的力量，惊雪棠在千放鹤身上见过无数次。
如果他是阴暗角落里的老鼠，自小为了生存要各种算计的话，千放鹤就是盛放的光，永远光明磊落。
如果他是万年不化的寒冰，要裹着一层又一层的伪装的话，千放鹤就是奔腾的暖流，永远悲悯与温和。
他自小就是太子，可他这个太子被人厌弃，被人羞辱，被人打压，被人废掉，他亦学着龌龊不堪，自私自利，谋划算计......
他没有为君者的自信与强大，没有宽容的能力，没有心怀苍生的悲悯......
可这些他都在千放鹤身上看见了。
更可以说千放鹤便是他想象中的自己。
他从来不是谁的偏爱也不是谁坚定的选择，抛开他想利用与算计千放鹤之外，千放鹤本身就是一个很好的人，也是这世上对他最好的人。
如果他一直是摊死水不会为谁而跳跃就罢了，可千放鹤偏偏就是一团火，他就算浑身是水也要被燃烧地沸腾了。
他不爱千放鹤，可他想得到千放鹤，他想光明正大的站在千放鹤身边，他想让千放鹤对他永远宽容与偏向。
况且千放鹤说他如莲花般干净，也许她拒绝的对，他确实不适合做以色侍人的炉鼎，而是应该成为一个和她一样的强者。
惊雪棠抓着千放鹤的手，让她的指尖划过眼睛掠过鼻翼落在他的脸颊上，温温热热的还越来越烫，“我不知道你留在人间留在我身边到底想要什么，但我想只要不是我的命，你都拿走吧。”
“亦或者你真的想要我的命，也请你保留我一口气，让我可以苟延残喘的活着。”
“活着就好，活着就可以留在你的身边，像你仰望着神尊一样，我亦仰望着你，渴望成为一个像你一样强大的人。”
他此刻弱小，而千放鹤是如此强大，可这并不是他的错，他们来自两个世界，这是修真界对凡界的碾压，这是从出生就注定的天堑。
可惊雪棠坚信他依然具备与千放鹤并肩而行的能力，只要给他时间，他一定会成为一个强者。
他还是太过于年少，眼中无法隐藏的光芒堪比漫天繁星，里面好像有一团火正支撑着他生机勃勃地燃烧，那是不息的欲念，是昭然若揭的野心。
千放鹤只看了一眼便望向苍穹，在皇陵中所看见的心魔已经愈发清晰了。
她一开始便猜对了。
玉皇后死的时候，她发自内心的感知不到惊雪棠的悲痛；元薇帝与李松和倒台时，惊雪棠平静的根本没有大仇得报的痛快；惊雪棠不赞同在人间恢复雾衡的地位，也不会让神的手进入他的地盘。
他不是故作寻常，他的心愿也不是想要一个家，更不是渴望玉皇后的自由。
他的心魔基于弱小而生，从始至终要的是力量，是权力。
强大的，可以改变现状的力量。
至高的，可以号令万万人的权力。
在人间，权力和力量便是帝位，他得到了。
可他又不满足了。
他现在想要修为。
理智告诉她应该立马满足惊雪棠，斩断他的尘缘，带他回修真界交给父尊，可千放鹤犹豫了。
若是以前她会照做，可如今她身体吸收了千音的戾气，或许会像书中所说的修为与道心皆毁，她已经不需要怜笙的善魂与罪魂炼化的丹药。
可父尊在她身体里下了听言咒，若带不回罪魂，她无法返回修真界。
千放鹤看着惊雪棠，这个人自小就过的很苦，她知道也见过，即便长到十六岁有了野心和欲念也是凡人的一条命。
而如今这条充满生机与鲜活的命就握在她的手中。
也许心就是很奇怪的，有时一念百万障门开，有时一怜万方皆无。
对于惊雪棠，她不是突然有了怜意，是早就有了，现又生了慈悲心，千放鹤决定放他一回，让他在人间过他自己的命数，反正凡人的一生很短暂，等到他死后，她再回修真界向父尊请罪。
“你已经得偿所愿了。”
“你在人间是帝王，有你想要的权力，这也是强大的一种表现。”
千放鹤把人间咬的尤为重。
惊雪棠听到后，反应倒是平平，一直盯着早已飘远的莲花灯，乌黑的瞳孔显得更加深邃幽暗。
即便千放鹤说得很隐晦，但他已经听懂了。
这是不打算带他去修真界了。
无所谓，他向来不是死缠烂打的人。
只不过，他记得千放鹤说过，非天下大奸大恶之人，她是不会出手的。
如果是他做了这种事情，千放鹤又该如何？
*
近半个月帝都整天闹腾腾的，新帝不仅杀了国师，还要废朱雀神，拆朱雀庙，毁朱雀信仰…
这对百姓来说无异议晴天霹雳，别说大夏立国几百年一直供奉朱雀，就是前朝也供奉朱雀神。
对于老百姓来说信仰朱雀早已像吃饭穿衣一样成为一种习惯。
而且人间的王朝可以换来换去，但这片土地是属于神的，属于朱雀的，几百年都这样过来的，如今新登基一个天子就妄图动摇神的统治。
简直痴心妄想。
反抗的百姓像一个个忠诚的侍卫守在朱雀庙前，夕阳照耀在五彩雕塑上，洒在他们脸庞上大有一种视死如归肃穆感。
可新帝亦铁了心要搞这件事。
一时间，帝都血流成河，人心惶惶。
而马上就是惊雪棠的登基大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