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不等他走过来,千放鹤先将这只小狐狸传送到了枕月河。

    惊雪棠拉着她的衣袖左看看右看看,“你把他藏到了哪里?”

    他都听的明明白白的,什么没有容身之地,真好笑,和他一样爱装可怜......

    偏偏千放鹤就喜欢充当圣母,喜欢拯救弱小。

    他找不到人,便一脸委屈。

    “你把我丢在雪地里,跑来救他,你怎么不怕野兽把我咬死啊。”

    “你身上有我的气息,没有东西敢伤害你。”千放鹤止住了他乱翻的手,“他去了该去的地方,往后与我们不会再相见了。”

    该说的都已经说了,鹿肉不能放的太久,需要马上处理。

    千放鹤转身走了许久,惊雪棠都还未跟上,她一回头早没了身影,只留下厚厚的披风孤零零的盖在雪上。

    她掀开一角时,一个十来岁的少年跃然眼前。

    他眉眼殊色可窥日后山河壮丽的容颜,尾梢的红痣好似彻底燃烧的山茶落在一片白茫茫之上。

    “我教你的变身术,就是这么用的?”

    她伸手要拉惊雪棠时,这个徒弟胆子越发大,居然理都不理。

    千放鹤转身就走。

    “不许走,不许走。”

    腿都还没迈出来就被他抱的紧紧的,她心一横,就这么拖着他走了几步,留下一条歪歪扭扭的爬痕。

    “你能搭理他,怎么就不能搭理我,他分明在装可怜,他想留在你身边......”

    惊雪棠没完没了的找事情,千放鹤叹了一口气,蹲下身来抚去他满头落雪。

    她是一个把身份划分很明确的人。

    若是以前,随便怎么去闹,她定不会惯着惊雪棠。

    可他们成了师徒,身份的羁绊,教养的责任,她不容推脱。

    索性,她对着唯一的徒弟很有耐心。

    “以前我总给你说修真界是很残酷的,是强者为尊,是弱者带有原罪的地方,可小莲花,没有一个地方是完全被黑暗所笼罩,总会有一抹光透进来,尽管微弱,但它是带有温度的,在信仰杀戮的世界里,尽管大多数人在狂欢,但正义仍有一席之地。”

    “我想让你成为一个强者,但更想让你成为一个心有良善的强者。”

    她想要传递给惊雪棠的是一个完整的修真界,有强有弱,有善有恶。

    “所以,你要收他为徒吗?”

    惊雪棠冷不丁地说了一句。

    得,对牛谈琴白费劲。

    千放鹤起身就走。

    “知道了,要像师尊一样有慈悲之心,有良善之举,该出手时就出手。”

    他说的很快,可千放鹤总感觉怪怪的,还未细想,到让他寻到机会快速地爬到她的背上。

    惊雪棠依然是十来岁的模样,可他的劲一点也不小,不仅手臂死死抱住千放鹤的脖颈,腿也圈在她腰上。

    她真的有一瞬间愣神,是说过不必卑躬屈膝,可这也太放肆了。

    “下来,像什么样子。”

    “我不下。”

    千放鹤正使劲把他往下拽时,耳边传来轻声的呢喃。

    “小时候,我见惊慕莲骑在元薇帝肩膀上时,李贵妃就站在一旁,他们笑的好开心,可元薇帝别说背了,他都不想见我。”

    “也许儿子与儿子是不同的。”

    “不过,我不会羡慕了,我也有师尊背我。”

    背上的少年断断续续地说个不停,千放鹤再也没有挣扎了。

    “你不许再收徒了,以后也不要。”

    “我没有精力再教养一个徒弟。”

    千放鹤第一次背人,背的还是自己的徒弟。

    如果说不周山的她是高高在上的少君,那么此刻的她则是人,一个褪去了冷心冷情假面,染上了一丝鲜活的人。

    风雪中,有人看似独行,实则两人相伴。

    惊雪棠伸手接了一片雪花,以前下雪时他总会被关起来,他讨厌雪,这是他天命不祥的来源。

    如今再看,才发觉雪花冰凌刺眼很是漂亮。

    掌心雪融化的瞬间,他把千放鹤抱的更紧了,这人的背与她的怀抱一样充满了力量,一靠近就有了回忆儿时的底气。

    虽然生他的是李道容,养他的是玉花怜,漠视他的是元薇帝,可他从来不认为这三人是他的父与母,如果非要有那么一个人是父,是母,是亲人,是家人,是心上人......

    那一定是千放鹤。

    也许,他时常痛恨千放鹤,怨她过于美好,却也时常庆幸还好遇见了千放鹤。

    从此他不在有害怕东西,他坚信失去的一切或是没有得到的一切,千放鹤都会以另一种方式补给他。

    毕竟千放鹤无所不能。

    而他不会让任何人抢走他的光。

    *

    夜半子时,灯火通明。

    最近妖皇之心炒的沸沸扬扬,得之,既为新任妖皇。

    当年,雾衡剔了妖身,刨了妖心,沐浴神光修得神身,至此不在踏入妖界,妖皇之心也下落不明。

    导致妖皇之位空悬万年。

    近日,四方城突然传来妖皇之心的下落,不过每隔一段时间就要传一次,还每次都是假的,时间久了,次数多了,谁也不信了。

    不过今日妖尊成亲,大喜之日。

    四方城广发喜帖,认识的不认识的,有仇的没仇的都可以来。

    千放鹤易容成普通小妖带着惊雪棠大摇大摆的进了妖尊府。

    衣裙半褪的舞女在翩然起舞,醉酒的熊妖非要拉着一头牛比比画画,两条蛇一句话不对就显出原型大打出手,搅的周围天翻地覆。

    她拉着惊雪棠缩在无人在意的角落里,安安静静得吃着果子,对于妖皇之心的出世,她宁可错杀也不会放过。

    “呸,这青龙肉老的都不能吃了,还往上摆。”一醉醺醺的男人撂下筷子,不满地说道。

    “知足吧,这青龙族都快被吃绝种了,以后怕是连着老肉都吃不上了。”他倒是不挑剔,还多吃了几口,酒意上头又拉过来一个瘦弱的少年,当即作为炉鼎使用起来。

    碎碎颠颠的骂道:“白虎族算是到头了,竟再也生不出带有修为的小兽。”

    “真是晦气。”

    旁人倒是都见怪不怪,又立马给他换了一个新的少年,依然没有任何修为。

    他一脚就把人踢开,“这能用吗?品行真是越来越差。”

    “这已经是最后一批了,吃完用完这青龙白虎一族如同玄武彻底绝种了。”又一个颇为遗憾的人说道。

    想当年青龙,白虎,玄武,朱雀可是四大神兽,他们生来便是神身,虽无神格,却也高高在上的凌驾于整个修真界,也不知万年前发生了什么,这四族竟生不出带有神性的后代,只能沦为仙身,可慢慢的连仙身都保不住,又沦为妖......

    而且只要吃了他们的肉,就能大幅度的提升修为,还可滋补身体......

    至此,他们不在是神明的象征,而是修真界人人争夺的食物。

    “也就朱雀族好运气,能让神尊建一座不周山护他们万年。”他大概是真的醉了,竟然敢在这里议论起了不周山,“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保住自己仙身?”

    沧海桑田的万年里,青龙白虎玄武三族就这么该杀的杀,该吃的吃,如今连圈养的都快绝种了。

    只有朱雀族是个例外。

    “无非就是通婚。”

    众所周知,不周山眼高于顶,魔族不配,鬼族看不上,妖族瞧不起,历代圣君只会在仙门中寻找道侣。

    而且还是要最好,最有天赋的仙门人。

    “听说,那少君的亲事已经定下来了,好像就是......”还未说完,他就一头栽了下去,众人也只当作他喝醉了。

    只有身后的千放鹤收起了手中的果壳,她是来参加别人的婚礼,不是来听自己的婚事。

    怪不得都说妖界混乱,今日一见名不虚传,她一脸冷漠地扫视这整个府邸,完全没有注意到一旁的惊雪棠也在悄无声息的扫视着她。

    不周山,朱雀族......

    好像千放鹤就与朱雀有莫大的干系。

    就这众人吃吃喝喝时,满府灯光落,一片漆黑中,万花飘零。

    为首的男子身着红色彩衣一双眼睛顾盼生辉是狐族特有貌美,他牵起新娘大步阔风地走到高台上。

    “今日本尊大婚是为一喜,更重要的是我们妖族至宝—妖皇之心现世了。”

    想要成为妖皇就必须拥有妖皇之心,今日他请了这么多人来就是要共同见证他成皇的瞬间。

    下面的人都在窃窃私语。

    妖皇之心早就消失的无影无踪,除了现在的神尊,根本没有人知道它张什么样子。

    更别说十次现世,十次都是假货。

    但每次都搞的热闹非凡。

    见人大多不信,他道不以为然。

    只一挥手,立马有人请新娘进来,只是一个新娘就算了进来一排算怎么回事。

    四方妖尊站立在最前面,接过红绸子时用力一震,十位新娘猝不及防地堆在一起围成一圈。

    衣衫凌乱见可见手中的镣铐。

    竟都是捆绑着来的。

    一记冠掌拍下去,众多新娘全都心脉震碎,吐血不止,灵力化为剑刃割在她们手腕脚腕出,无数条血脉汇集到一处,显现出一个巨大的法阵。

    “杀妻啦。”

    杀人的场面看多了,但大婚之人杀这么多新娘还是第一次见。

    “杀妻?她们也配,今日我要娶的可是妖皇之位。”

    他狂妄不羁豪言壮语地说着这些话,丝毫没有注意到天象发生了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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