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开的茶花宛若一顶美轮美奂的花冠,绽放到极为艳丽时便又一朵一朵的跌落了下来,雾衡就立在树下,看着不远处的千音。

    她的发丝了铺满落花。

    这时一阵风铃传来。

    “阿音,阿音。”一人影急速飞跑来,扑到千音怀中,他身形高大俊冷,可眼睛却懵懂无知,“我想要出去玩,你带我出去吧。”

    一张嘴好似小孩子。

    “不许出去,你又笨又痴,修为还少的可怜,再遇见危险,我可不会救你第二次。”

    千音想也没想直接拒绝了他。

    听闻此话,少年抬眸眼里已满是泪水,他轻轻抚摸着千音左眼的面具,哭了出来,“都怪我不好,要不是为了救我,阿音的脸也不会烧到。”

    千宵哭的越来越大声,此时雾衡也看了过来,原来是为了救痴傻的兄长才被红莲业火烫伤。

    “我又没怪你,保护你本来就是我的责任。”千音轻轻的替兄长擦干泪水。

    她这个哥哥生来朱雀血脉就稀薄的很,修行时走火入魔脑子也不行了,她则是全族中朱雀血脉最深厚之人,生来便是少主。

    她担负着朱雀族,亦担负着哥哥。

    “好啦,我带你去玩。”

    千音意味深长地看了雾衡一眼,带着千宵离开了。

    秋月山上,百花烂漫。

    千音倚靠在秋千上,看着远处玩闹的兄长,这时三两人凑了过来。

    “哎,听说了吗?玄武族这次的新生儿既然没有一个仙身,还有一两个带着妖气。”一个少女十分不解。

    “都怪这修真界灵力日稀薄弱,没有过多的灵力让我们四族修炼。”白虎族人愤愤不平的怨恨道。

    明明朱雀,玄武,白虎,青龙四族之人生来便是神身,可偌大的修真界灵力竟然少到供不起他们修行,导致修为不够从神身降为仙身,已经够憋屈的了。

    这下好了,玄武族竟然开始沦为妖身了。

    “千音,听说你身边带了一个妖奴,在哪里,让我们看看眼?”一个青龙族男子突然说道。

    妖算什么身份,千音收一个妖奴在身边真是辱没了他们身份。

    “就在那,你们随意看。”

    千音连头都没有抬起,随意指了一个方向,正是雾衡所在地。

    一个圆球从他面前划过,滚下了山坡,“看什么还不快把东西捡过来。”那名青龙族男子像唤狗一样使唤起雾衡。

    他满眼都是鄙夷的嘲讽。

    雾衡半天不为所动。

    “你是没听到?还不快去。”千音终于抬起了眼。

    雾衡转身便向山坡走去。

    “这妖可真下贱,果真像条狗,只听主人的话。”

    一群嬉笑声音传来,千音扭头便离开了。

    乌漆嘛黑的深夜里,空荡荡的屋子里出现一个黑影。

    她提着剑就往床上的男子砍了过去,他连反抗的机会都没有。

    “你今天可真是过分,那雾衡就算是条狗,那也是我的狗。都说打狗还得看主人,你这么使唤他,可一点也没把我放在眼里啊。”

    千音的眼神薄凉,神情傲慢,直到把人砍死这才慵慵懒懒地收了剑。

    她出门的那一刻,月光下又照耀出另外一个影子。

    他上来就拿出鲛丝帕,抓着千音的手便要擦拭上面的血迹。

    “也不看看你什么身份,你配吗?”

    千音面具上也染了血色,凑在雾衡面前,显得格外阴森。

    “那你就当我痴心妄想吧。”

    千音的手抽出来,他有捧起,来来回回反复几次,似是累了,懒得与雾衡计较,随便他去给她仔仔细细地擦拭着每一处脏污。

    月光下,两个人的影子交叉在一起,好似相互依偎。

    这样的日子不知道过了多久,直到一声喊叫惊起满院藤鸦。

    “那怜笙天赋过人,修为日进千里,他是这修真界最有可能成神之人,为了挽救朱雀族,你必须要想尽办法嫁给他。”

    一道粗壮的声音带着不容抗拒的命令。

    “为了千宵,我毁了容貌,为了朱雀族,我担负起少主的职责,这么多年我可有一步踏错?如今倒是要逼着我嫁给怜笙,你怎么不问问他想不想娶我这貌丑之人?”

    这是她第一次违抗父亲。

    “怎么,难道你真看上了那妖奴?”

    “是,你大可以昭告修真界说堂堂朱雀族少主爱上了一个卑贱的妖奴。”千音神情漠然,不以为耻。

    啪的一声,一巴掌打在了她的脸上。

    “朱雀族才是你的一切。”

    说完他便离开了。

    房门再次打开时,一道缝隙,满目苍白之光。

    雾衡发丝凌乱,满身流淌着血,他一步一步挪到千音面前,单膝跪了下去,“我去了妖族,杀了妖皇,取了妖皇之心,都送给你。”

    “以后我也会保护朱雀族。”

    他说的很慢,慢到每一个字都在尽力忍受着疼痛。

    “以为做了妖皇就能摆脱妖的身份,就能配的上我,别傻了雾衡,这世上只有神才能庇护朱雀族,而那个人就是你哥哥。”

    “我即便再爱你,也不会抛弃下朱雀族不管,我们之间注定不会有结果。”

    她将妖皇之心狠狠摔在地上,连同雾衡那颗心碎成了两块。

    “定情信物,你看不上,我也要送,下次要是再摔了,不一定能够找回来。”雾衡匍匐在地上摸索到碎了的妖皇之心,一块送到千音的手里,一块捏在自己手心里。

    “你有你的选择,反正我从来也不指望你会为了我低头,不就想嫁给怜笙,你放心,我一定会让他娶你的。”

    说完,他便转身离开。

    “疯子,你这个疯子。”

    千音捏着石头,死死地攥在手心里。

    很快,朱雀族迎来了天大的喜事。

    修真界最富盛名的少年天才居然要迎娶逐渐没落的朱雀族少主。

    与朱雀族人脸上笑容不同的是,千音金丝花冠一脸淡漠,只是手掌不住的柔搓着一块破碎的石头。

    与朱雀族热闹的婚礼不同的妖皇殿,这里珍珠铺地,翠玉积石,堆满了奇珍异宝,隆重但冷冷清清,只有雾衡一个人不停地刻着一只只朱雀,又将他们全部挂了起来。

    倾世镜中,是怜笙与千音的婚礼;倾世镜外,是同样身着喜服却只能默默看着她的雾衡。

    他想,他一定很爱千音,爱到已经丧失了一切尊严下跪求着怜笙去娶她。

    回想前生被人驱赶,被人辱骂,被迫流浪的日子里,只有呆在千音身边才是短暂的快乐,那是除了兄长以外第一个主动接近他的人,尽管她总是骂他妖,说他不配,可千音高傲的宛若一团火,早就将他烈火焚心烧个精光。

    也许又或是日日夜夜跪在她面前时这颗心就已经臣服了。

    他们之间早就说不清了。

    只要是千音想要的,只要他有,便是她的;他若没有。便抢来送给她。

    红袍曳地,乌发披散着,只是那双眼睛透出点点猩红。

    就在这时,倾世镜传来异响。

    “仙尊,魔族攻上了大邺山。”

    怜笙蹙眉,自古仙魔不两立,打打杀杀更是家常便饭,随即转身而去,丝毫没有顾及身边的千音。

    “还没有结契,你不许走......”

    她跌坐在地上,无论怎么喊叫都挽不回怜笙,看上去真可怜。

    妖皇殿内,雾衡直接穿进倾世镜里,来到了千音身边,遮住了她满身的狼狈。

    这时一阵巨大的晃动传来,震的整个宫殿像是要塌了。

    千放鹤在此刻睁开了眼睛。

    她眯着眼睛懵懂地看着周围一切,刚刚所发生的事情太过匪夷所思,就好像一场梦,她根本没有回到万年前,也没有见到千音和雾衡的往事。

    原来修真界的传闻都是真的。

    雾衡真的因为爱慕千音,进而庇护了整个朱雀族。

    他在爱屋及乌。

    可当年朱雀族到底发生了什么竟衰落成那样?

    怜笙与魔主勾结又是怎么回事?

    千音究竟是怎么染上戾气的?

    ......

    太多太多的问题萦绕在她心里。

    还有那颗妖皇之心,竟原本就是碎的,留在这里的半颗应该是雾衡的,镇守着他珍贵的回忆。

    想到这,千放鹤挣扎着起身,昏迷之前她明明把妖皇之心炼化了,为什么不见了。

    她焦急地到处找,还没有走几步,识海中传来一阵刺痛,千音的骸骨在疯狂的震动,还不等她反应过来就消停下去了。

    仔细一看,森森白骨中,半颗赤红的石头在泛着光芒,妖皇之心又恢复了原状。

    只是她的耳边隐隐传来一阵低语,声音断断续续的像远方的呼唤。

    “我的神女,快回来我的身边。”

    千放鹤眼神中泛起一道红色的幽光,下意识的说了一句,“去大邺山,拿妖皇之心。”

    转身就像被人操纵了往外走,嘴里还一只重复着大邺山......

    快出去时,一只手拽住了她。

    惊雪棠醒过来时,感觉通体清盈,不似凡人之躯,“我好像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却又好像什么都记不起来,只看见了一个满头银发的男人,他长的和我好像啊。”

    “不对,应该是一模一样。”

    他一直在千放鹤耳边絮絮叨叨。

    她也终于恢复过来,不出意外那个男人应该就是怜笙。

    “大千世界无奇不有,长的一模一样这不奇怪。”

    她不想让惊雪棠直到自己的身世,可此时千放鹤根本没有多余的心思解释这些,脑海中一直浮现出大邺山,正催着她出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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