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弋槐站直身子长舒一口气，再次仰望夜空，心中暗道：明希，我给你报过仇了。
夜里的凉风时时从她的脸颊上拂过，揍人时的痛快很快便被这风吹散，继之是漫无边际的悲伤，为什么永远都是事情发生了，她才知道后悔，成长永远比困境迟到一步。
她明白自己从前为什么会败给关亭亭了，因为不畏惧死亡，所以无所畏惧。
这是她在上周五死过一次才明白的道理。
从她背后忽然传来一串掌声，她警惕地扭头朝那声音看去——
转角处攒动着一个黑色的人影，她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自己的视力直线下降的缘故，她看见那黑影周围还围着一圈黑色的光圈。
“江弋槐，你很强。”
江弋槐一听口音便知道又是那位跨越重洋、远道而来的故人，她立刻自夸自擂起来：“那是！你再跟我打一次，信不信还不一定是我的对手了。”
“我是说800米，你居然只比我慢了两秒。”
江弋槐一瞬间都想骂人了，关亭亭连忙称是说笑：“我在明州等了好久都不见你来，我还以为你死了。”
“让你失望了，没死，但是遇上了比死还难缠的事，”江弋槐撇撇嘴，不满道，“拜托，老子要高考啊！”
关亭亭走到路灯下站定，指指江弋槐背后的一片狼藉，一副不解的样子问她：“所以你这是在复习考试？”
“你是专程来取笑我的吗？”
“哦，那倒不是，你还没有那么大的面子。我说你学艺不精，肯定打架被人打死，Yule非和我打赌说你是想他想死的。我在庆门转机要十个小时，所以顺路来看看。”
“你俩见着面了？”
“需要见面吗？我俩都靠心灵感应交流。”
“哦。”江弋槐应了一声，什么心灵感应神乎其神的，她没见过，也不敢妄加评论。
关亭亭接着话茬道：“哦个屁，你不知道Facebook吗？”她说着掏出手机，原本和江弋槐说笑，瞳孔却忽然放大，大喝一声，“躲开！”
江弋槐在听见她尖叫的刹那，左腰像是被人拦腰截断了一样疼。她双手捂着左半边肋骨，蜷缩在地上疼得来回打滚。
她倒下的瞬间看见了地上那人挥动着一根从破旧沙发上拆下来的木棍的残影，心里暗道，自己怎么会和那时的关亭亭犯下一模一样的错误啊！
“大姐，你真的是……乌鸦嘴啊……”江弋槐疼得吸溜吸溜，间隙挤出几个字来。
关亭亭立刻跑来从地上扶起江弋槐，要扶她去医院。江弋槐颤颤巍巍地指着倒在路边的自行车：“我车没锁，先给我锁下车，要计费的……”
关亭亭嫌弃地看她一眼，这下总该放心去死了吧？
“哦还有，你得背着我，我肯定是哪里撕裂了，这样一走一抻，我的病情会恶化的。”
关亭亭虽然听话地背起她，但她额角的青筋已经开始初现雏形了。
“还有，你得从元盛路出去，这里打不到出租车。”
关亭亭在路口拦下一辆出租，抱江弋槐坐上车，而后和她并排坐在后面，对司机道：“请您去最近的医院。”
江弋槐的脑袋倚在她的肩上，本来准备安详入睡，此时听了她的话，垂死病中惊坐起：“不行，别去三院。既然是你请我坐车，咱们不妨开远点，去庆大一附院。”
关亭亭的青筋拧作一团，咬牙问道：“还有吗？”
“还有就是你这个香水不咋好闻，下回麻烦换个味道淡点的。”
“江弋槐！你是不是要死！”
……
这回江弋槐不回话了，她反倒震怒变惊惧：“江弋槐？你醒醒！你别吓我！”
“如果可以的话，真想去美国看看。”江弋槐用沙哑的嗓音说。
“这有什么难，等你好了，我带你去。”关亭亭不假思索道。
“去之前可不可以帮我垫付一下医药费？”
“去死！”
关亭亭虽然嘴上不留情，但还是帮人帮到底，把江弋槐送进了急诊。
她躺在病床上，内心难得平静下来。
明希不在的这些天里，她努力装作正常人那样生活，两点一线，不迟到不早退，上课听讲全神贯注，下课刷题生死时速。但只有她自己知道她心里那个渴望世界毁灭的念头，若是这个念头太过宏大，那么换做让自己毁灭也行。
每天走在上学的路上她都祈祷着，要是能从路口飞出来一辆车，把自己撞死就好了。她也会在放学时观察着路边的一幢幢高楼，想着物色一处足够高、又不会危害到别人的地方，一跃解千愁。
江弋槐很快便睡着了，再睁开眼时，自己已身处在一间洁白的病房。昨天的记忆一点点回溯，她猛地从病床上坐起来，左腰的胀痛和手背扎着的吊针受到牵扯的刺痛双管齐下，她差点“嗷嗷”地从床上滚下去。
江弋棘原本握着床头的呼叫器，趴在她床边睡着了，此时突然被她的叫声惊醒，脑子还懵懵的，四处寻找呼叫器。他的目光忽然对上江弋槐的脸，丢开呼叫器，喜极而泣地伏在她身上：“姐，我还以为你要死了呢！”
跟“死”这个字过不去了是吧？拜托，这个字真的很晦气啊！关亭亭不会入乡随俗就算了，怎么还给江弋棘也传染上了呢？
等等，江弋棘……
“什么死不死的！能别咒人吗？”江弋槐努力将头抬离床面，确认那人正是江弋棘：“你怎么在这儿？”
江弋棘坐直身子，不停用校服袖子抹眼泪：“昨晚有人给我打电话说的，说你要死了，让我赶快来见你最后一面。”
江弋槐简直要被气死了，奈何一生气，左腰的皮肤就针扎似的一抽一抽的痛。她只得深呼吸，让自己冷静下来：“是个女的吧，说话带点口音，但不是庆门当地的那种口音？”
他听了连连点头，指着床头柜上A4纸包着的一厚沓红色钱币，道：“她走的时候留下那笔钱，说如果你醒过来了让我告诉你，记得去明尼苏达给她还钱。要是没醒过来的话就不用还了，让我拿着那笔钱给你买个小盒。”
“……”江弋槐气得差点撅过去。
她侧目望见窗外日上三竿，想到什么，问道：“你今天没去上学吗？”
“学校的事你就别操心了，我都给咱俩请过假了。对了，你们这两天是模考吗？”
“嗯，怎么了？”
“你们班主任说等明天考完试要来看看你。”
江弋槐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死，咳嗽又不能用力，硬是憋得眼泪都快出来了：“不是吧！”
江弋棘点点头，起身焦急地跑到病房门口，向外望一眼，又回来：“护士怎么还没过来！”
“大哥，你没按呼叫器啊。”江弋槐自己按下呼叫器，一脸无语地看他。
江弋槐从护士的口中得知自己住在普外科，和心内科遥遥相对。
到下午，所有吊针都打完了，江弋槐在床上躺得腰酸背痛，于是扶着吊瓶架来到窗边，伸出一根手指贴在玻璃上，从左至右数对面五楼的窗户。
“姐，你怎么起来了！医生不是说过不让你起来吗！”江弋棘进门见状，喊叫着冲到江弋槐面前。他朝窗外看去，知道那边是心内科，于是换上温和的口气问她，“你是不是想找老爸啊？你先躺下，我帮你给他打电话。”
江弋槐连忙摇手：“千万别！”凭借她对江弋棘的了解，他应该已经第一时间把她的情况告诉了老江，但她仍抱着一线希望问，“老江他还不知道我住院吧？”
江弋棘摇摇头，表情有些不解：“你要瞒着他吗？”
“我这不是没事吗？”
这还是她第一次住院，一开始还为逃过模考窃喜，然而这份窃喜并没有持续太久，很快她就要被不能吃不能喝，要一直一直躺在床上逼疯了。
她也不知道自己的管床大夫是哪个，反正只要有穿白大褂的进来，她便问人：“医生，我什么时候可以出院啊？明早行吗？我下礼拜一可以去上学吗？”
直到碰上一个年纪稍长些的男子，才解答了她的疑惑：“不行的，你的情况不排除脾脏被膜下破裂，至少绝对卧床休息一周，期间如果发生了延迟性脾破裂大出血的话，是很危险的，要立刻手术。所以我的建议是再保守治疗观察几天，等血细胞比容和影像学检查没有异常了再出院，这样比较稳妥。”
他转向江弋棘：“你和患者是什么关系？”
“弟弟。”
医生笑着安慰江弋槐：“在医院多躺几天，有什么需要就告诉弟弟，让你弟给你跑跑腿不是挺好的？”
江弋槐只得陪笑，心里暗道，拉倒吧，哪里指得上江弋棘，还跑腿，他只会把董明招来！
似乎是白天睡得太多，江弋槐晚上实在睡不着，举起手腕看着自己的腕带出神。耳边又响起明希那日的话“即便在医院，你也好像陪在我身边一样”，那究竟是一种什么感觉。
“姐，你手怎么了？”
江弋槐以为江弋棘已经回家去了，谁知他还没走，一推门，有些诧异地问她。
“没事，你怎么还没走？”江弋槐把手收进被子里。
“等你睡着，”他从床底下把凳子拉出来，坐着，“免得你想差使我的时候，旁边没人。”
“我有手有脚，会照顾好自己，”江弋槐虽然嘴上不留情，但听了他的话心里十分欣慰。她哀怨地长叹一声，“我要疯了！到底啥时候能出院啊！”
夜里的凉风时时从她的脸颊上拂过，揍人时的痛快很快便被这风吹散，继之是漫无边际的悲伤，为什么永远都是事情发生了，她才知道后悔，成长永远比困境迟到一步。
她明白自己从前为什么会败给关亭亭了，因为不畏惧死亡，所以无所畏惧。
这是她在上周五死过一次才明白的道理。
从她背后忽然传来一串掌声，她警惕地扭头朝那声音看去——
转角处攒动着一个黑色的人影，她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自己的视力直线下降的缘故，她看见那黑影周围还围着一圈黑色的光圈。
“江弋槐，你很强。”
江弋槐一听口音便知道又是那位跨越重洋、远道而来的故人，她立刻自夸自擂起来：“那是！你再跟我打一次，信不信还不一定是我的对手了。”
“我是说800米，你居然只比我慢了两秒。”
江弋槐一瞬间都想骂人了，关亭亭连忙称是说笑：“我在明州等了好久都不见你来，我还以为你死了。”
“让你失望了，没死，但是遇上了比死还难缠的事，”江弋槐撇撇嘴，不满道，“拜托，老子要高考啊！”
关亭亭走到路灯下站定，指指江弋槐背后的一片狼藉，一副不解的样子问她：“所以你这是在复习考试？”
“你是专程来取笑我的吗？”
“哦，那倒不是，你还没有那么大的面子。我说你学艺不精，肯定打架被人打死，Yule非和我打赌说你是想他想死的。我在庆门转机要十个小时，所以顺路来看看。”
“你俩见着面了？”
“需要见面吗？我俩都靠心灵感应交流。”
“哦。”江弋槐应了一声，什么心灵感应神乎其神的，她没见过，也不敢妄加评论。
关亭亭接着话茬道：“哦个屁，你不知道Facebook吗？”她说着掏出手机，原本和江弋槐说笑，瞳孔却忽然放大，大喝一声，“躲开！”
江弋槐在听见她尖叫的刹那，左腰像是被人拦腰截断了一样疼。她双手捂着左半边肋骨，蜷缩在地上疼得来回打滚。
她倒下的瞬间看见了地上那人挥动着一根从破旧沙发上拆下来的木棍的残影，心里暗道，自己怎么会和那时的关亭亭犯下一模一样的错误啊！
“大姐，你真的是……乌鸦嘴啊……”江弋槐疼得吸溜吸溜，间隙挤出几个字来。
关亭亭立刻跑来从地上扶起江弋槐，要扶她去医院。江弋槐颤颤巍巍地指着倒在路边的自行车：“我车没锁，先给我锁下车，要计费的……”
关亭亭嫌弃地看她一眼，这下总该放心去死了吧？
“哦还有，你得背着我，我肯定是哪里撕裂了，这样一走一抻，我的病情会恶化的。”
关亭亭虽然听话地背起她，但她额角的青筋已经开始初现雏形了。
“还有，你得从元盛路出去，这里打不到出租车。”
关亭亭在路口拦下一辆出租，抱江弋槐坐上车，而后和她并排坐在后面，对司机道：“请您去最近的医院。”
江弋槐的脑袋倚在她的肩上，本来准备安详入睡，此时听了她的话，垂死病中惊坐起：“不行，别去三院。既然是你请我坐车，咱们不妨开远点，去庆大一附院。”
关亭亭的青筋拧作一团，咬牙问道：“还有吗？”
“还有就是你这个香水不咋好闻，下回麻烦换个味道淡点的。”
“江弋槐！你是不是要死！”
……
这回江弋槐不回话了，她反倒震怒变惊惧：“江弋槐？你醒醒！你别吓我！”
“如果可以的话，真想去美国看看。”江弋槐用沙哑的嗓音说。
“这有什么难，等你好了，我带你去。”关亭亭不假思索道。
“去之前可不可以帮我垫付一下医药费？”
“去死！”
关亭亭虽然嘴上不留情，但还是帮人帮到底，把江弋槐送进了急诊。
她躺在病床上，内心难得平静下来。
明希不在的这些天里，她努力装作正常人那样生活，两点一线，不迟到不早退，上课听讲全神贯注，下课刷题生死时速。但只有她自己知道她心里那个渴望世界毁灭的念头，若是这个念头太过宏大，那么换做让自己毁灭也行。
每天走在上学的路上她都祈祷着，要是能从路口飞出来一辆车，把自己撞死就好了。她也会在放学时观察着路边的一幢幢高楼，想着物色一处足够高、又不会危害到别人的地方，一跃解千愁。
江弋槐很快便睡着了，再睁开眼时，自己已身处在一间洁白的病房。昨天的记忆一点点回溯，她猛地从病床上坐起来，左腰的胀痛和手背扎着的吊针受到牵扯的刺痛双管齐下，她差点“嗷嗷”地从床上滚下去。
江弋棘原本握着床头的呼叫器，趴在她床边睡着了，此时突然被她的叫声惊醒，脑子还懵懵的，四处寻找呼叫器。他的目光忽然对上江弋槐的脸，丢开呼叫器，喜极而泣地伏在她身上：“姐，我还以为你要死了呢！”
跟“死”这个字过不去了是吧？拜托，这个字真的很晦气啊！关亭亭不会入乡随俗就算了，怎么还给江弋棘也传染上了呢？
等等，江弋棘……
“什么死不死的！能别咒人吗？”江弋槐努力将头抬离床面，确认那人正是江弋棘：“你怎么在这儿？”
江弋棘坐直身子，不停用校服袖子抹眼泪：“昨晚有人给我打电话说的，说你要死了，让我赶快来见你最后一面。”
江弋槐简直要被气死了，奈何一生气，左腰的皮肤就针扎似的一抽一抽的痛。她只得深呼吸，让自己冷静下来：“是个女的吧，说话带点口音，但不是庆门当地的那种口音？”
他听了连连点头，指着床头柜上A4纸包着的一厚沓红色钱币，道：“她走的时候留下那笔钱，说如果你醒过来了让我告诉你，记得去明尼苏达给她还钱。要是没醒过来的话就不用还了，让我拿着那笔钱给你买个小盒。”
“……”江弋槐气得差点撅过去。
她侧目望见窗外日上三竿，想到什么，问道：“你今天没去上学吗？”
“学校的事你就别操心了，我都给咱俩请过假了。对了，你们这两天是模考吗？”
“嗯，怎么了？”
“你们班主任说等明天考完试要来看看你。”
江弋槐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死，咳嗽又不能用力，硬是憋得眼泪都快出来了：“不是吧！”
江弋棘点点头，起身焦急地跑到病房门口，向外望一眼，又回来：“护士怎么还没过来！”
“大哥，你没按呼叫器啊。”江弋槐自己按下呼叫器，一脸无语地看他。
江弋槐从护士的口中得知自己住在普外科，和心内科遥遥相对。
到下午，所有吊针都打完了，江弋槐在床上躺得腰酸背痛，于是扶着吊瓶架来到窗边，伸出一根手指贴在玻璃上，从左至右数对面五楼的窗户。
“姐，你怎么起来了！医生不是说过不让你起来吗！”江弋棘进门见状，喊叫着冲到江弋槐面前。他朝窗外看去，知道那边是心内科，于是换上温和的口气问她，“你是不是想找老爸啊？你先躺下，我帮你给他打电话。”
江弋槐连忙摇手：“千万别！”凭借她对江弋棘的了解，他应该已经第一时间把她的情况告诉了老江，但她仍抱着一线希望问，“老江他还不知道我住院吧？”
江弋棘摇摇头，表情有些不解：“你要瞒着他吗？”
“我这不是没事吗？”
这还是她第一次住院，一开始还为逃过模考窃喜，然而这份窃喜并没有持续太久，很快她就要被不能吃不能喝，要一直一直躺在床上逼疯了。
她也不知道自己的管床大夫是哪个，反正只要有穿白大褂的进来，她便问人：“医生，我什么时候可以出院啊？明早行吗？我下礼拜一可以去上学吗？”
直到碰上一个年纪稍长些的男子，才解答了她的疑惑：“不行的，你的情况不排除脾脏被膜下破裂，至少绝对卧床休息一周，期间如果发生了延迟性脾破裂大出血的话，是很危险的，要立刻手术。所以我的建议是再保守治疗观察几天，等血细胞比容和影像学检查没有异常了再出院，这样比较稳妥。”
他转向江弋棘：“你和患者是什么关系？”
“弟弟。”
医生笑着安慰江弋槐：“在医院多躺几天，有什么需要就告诉弟弟，让你弟给你跑跑腿不是挺好的？”
江弋槐只得陪笑，心里暗道，拉倒吧，哪里指得上江弋棘，还跑腿，他只会把董明招来！
似乎是白天睡得太多，江弋槐晚上实在睡不着，举起手腕看着自己的腕带出神。耳边又响起明希那日的话“即便在医院，你也好像陪在我身边一样”，那究竟是一种什么感觉。
“姐，你手怎么了？”
江弋槐以为江弋棘已经回家去了，谁知他还没走，一推门，有些诧异地问她。
“没事，你怎么还没走？”江弋槐把手收进被子里。
“等你睡着，”他从床底下把凳子拉出来，坐着，“免得你想差使我的时候，旁边没人。”
“我有手有脚，会照顾好自己，”江弋槐虽然嘴上不留情，但听了他的话心里十分欣慰。她哀怨地长叹一声，“我要疯了！到底啥时候能出院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