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1年的最后一天,对于大人来说这跟普通的一天没有什么区别,但对于年轻人来说,跨年是一个很有意义的日子。

    众人拉着行李大包小包的到了晨茶,准时上了六点半去青山的大巴。

    “礼物你们都带上了吧?这次我们不光是一起跨年,我们还要给阿槿儿补个生日!”夏欢瑶坐在靠窗的位置,操心着一切。

    “夏导放心吧,都听你的安排到位了!”

    到青山站点时已经差不多快九点了。乡下不比城市,整体看上去就要冷清些,本该是青山绿水,树荫环绕,但面临寒冷的冬天,也不禁呈现出“落木萧萧”的景象。

    风很大,围巾和手套都用上了也只能缩着身子闭着眼睛迎着寒风。

    “下次再来一定不选在冬天!”夏欢瑶咬牙切齿的说。

    青山老院。

    “真不好意思啊姐,你看你们大早上的过来我也没准备什么,还要你们跟我们一块喝粥。”范楚不好意思的说。

    “这有什么,白粥都没关系,更何况这还是五谷杂粥呢。”麦迟帮忙盛粥,“咱妈今年想回老房子过年,你们又都愿意留下来,按理说应该是我招待你们。”

    “这话说的,都是一家人,还分什么招待不招待的。”范楚笑道,“你看小旭和小槿两孩子,都多久没见了,一个比一个高了。”

    麦迟和麦成远是亲姐弟,叶文旭是麦迟唯一的一个儿子,比麦槿大了五岁,按辈分算是麦槿堂哥,但麦槿更多的是叫全名

    “怎么一大早就无精打采的!早上是精力最充沛的时候!”麦成远看见从楼上下来的麦槿用训斥的语气说。

    麦成远是个老职数学教师,他说起话来永远是老师训斥学生的语气。

    “没有啊!就是太冷了!”麦槿说完就把手往袖子里缩了缩,看见麦迟先是一愣,然后是乖乖的喊了声:“姑姑。”

    麦迟笑了笑。

    “冷就多穿点,又不是没衣服,多穿点就不会感冒!”

    “我知道了!”麦槿迅速进了洗漱间洗漱,不想再听麦成远继续唠唠叨叨下去。

    “妈,我今天穿哪件衣服啊!”麦槿在洗漱间就听见麦文轩的喊声。

    “不是给你放床头了嘛!对,就那套!”

    麦文轩作为一个男人,作为麦家未来的希望,范楚和麦成远很宠他,这麦槿也不介意,只要麦文轩他规规矩矩,不触碰秦河汉海就好了。

    “你好了没有,我要上厕所了!”麦文轩在外面狂敲门。

    “好了好了!”麦槿打开门,“进去吧!”

    “洗漱完了就赶快来吃早餐。”范楚喊。

    “喝粥啊!”麦文轩一脸不情愿的说。

    麦迟说:“五谷杂粥,早上熬了好久。”

    “我昨天才跟你说过想长高就不能挑食的。”叶文旭把手搭在麦文轩肩膀上说。

    “一看就不好喝。”麦文轩嫌弃道。

    “你懂什么,五谷杂粥最有营养了好吧!”麦槿吐槽他。

    咚咚!

    “轩轩,去开下门。”

    “让姐姐去。”麦文轩喝粥的头抬都没抬一下,就直接推给了麦槿。

    “你怎么就这么懒呢?”

    麦成远说:“不要总把事推给姐姐,这么大的人了都。”

    麦文轩撅噘嘴,没点头,也没反驳,叶文旭说:“我去吧。”

    叶文旭开了门,众人看见叶文旭都怀疑是殷江林找错了地方,“叶老师?你怎么在这儿?”

    坐在里屋的麦槿听见了夏欢瑶的声音,连忙跑出来,惊喜道:“你们怎么来了?”

    “惊喜嘛!”李桦漫早熟,身材高挑,体态轻盈,再加上微微的妆容,犹如绽放的荷花,美而不妖,艳而不俗。

    麦槿抬眸将视线落在了最高的殷江林身上,他穿着黑色长款羽绒服,脖子间系上了一条黑色围巾戴着灰黑相间的棉手套,黑色裤子下是一双棉靴,感觉变了好多。

    殷江林往里屋跨了一步,梨涡随着微笑浅浅显现,麦槿能感觉到殷江林眼底泛出的笑意。

    好像冬日里冷冽的阳光,慵懒而淡漠,又仿佛黑夜里淡淡的星光。

    “妈,我同学来了。”

    范楚也放下手里的碗,“阿姨!”夏欢瑶的喊声甜甜的。

    “瑶瑶?”范楚直接笑出了后槽牙,“真的是,你这孩子好久没来了,变好看了。”

    “我想阿姨了,我这不是来看你了嘛!”

    麦槿:那我走??

    麦成远问:“江林你爸妈没回来吗?”

    殷江林把视线从叶文旭身上挪开,说:“他们在南川还有些事,我爸暂时还抽不开身。”

    “这家伙天天这么忙!”

    四人相视一笑:有爆料!

    “小槿你带同学把行李放后院去,好在你奶奶老房子后院大。放完了行李来前院吃点东西。”

    麦槿把众人领到后院放行李,夏欢瑶和李桦漫审讯般看着麦槿,弄得麦槿全身发怵。

    夏欢瑶问:“你跟殷江林到底什么情况?”

    李桦漫问:“你们见过家长?”

    麦槿推开两人,求饶般的说:“说来话长,有机会再跟你们讲。”

    重新回到前院时,范楚已经给他们盛好了粥:“快坐,阿姨不知道你们要来,也没准备什么。”

    “没事的阿姨,我们不挑。”

    麦槿把在座的长辈都向大家介绍了一遍,轮到叶文旭时,话竟有些烫嘴。

    叶文旭也不在意,露出虎牙自己说:“我叫叶文旭,我跟麦槿是兄——”

    “——不是亲兄妹!”

    “他是我姑姑的儿子,现在在七中任职语文老师,你们之前见过。”麦槿干笑了两声,“还没来得及跟你们介绍。”

    哪里是来不及介绍,是压根就不敢介绍。在麦槿这里,叶文旭对于她所有的异性朋友都像像一座冰山和火山,完全水火不相融。

    “吃吧吃吧,凉了就不好喝了。”奶奶招呼大家坐下。

    殷江林坐在了麦槿旁边,用仅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说:“挺会藏的啊!”

    麦槿心里一咯噔,冰冷冰冷的。

    “这是国江的儿子吧!”奶奶年纪大,记不太清了。

    “是的奶奶。”殷江林的声音很轻。

    “看着模子就像,眼睛跟娟儿一模一样。”麦迟是记得殷江林的,也比叶文旭小五岁。

    “真好真好,孩子们都长大了。”奶奶感叹,但麦槿听了心里却是一阵酸楚。

    孩子们都长大了,大人们都变老了。

    那年,三家人都抱着孩子在这个老房子里畅谈。五月,六月,十二月,或许谁都不知道,老一辈的缘分真的会一直延续在这个院子里。

    但那仅仅是老一辈人的缘分。

    三个人从小就有故事的开始,殷江林三岁时就被殷国江带去了南川,八岁的叶文旭拉着三岁的麦槿。

    两人一起生活了近七年,后来麦槿搬走了,两人还躲被子里哭了一夜,现在想想是真……的好笑。

    “时间挺快的,你们两个都上高中了,不像小时候那样子动不动就又哭又闹了。”叶文旭隔着麦槿笑着对殷江林说。

    麦槿是一边凉一边热,只听殷江林冷冷的说:“是啊,挺快的。”

    “既然来了,今晚就都留下吃饭吧。”

    “好。”殷江林和叶文旭异口同声的答应。

    “好什么!”麦迟轻打了下叶文旭,“不好意思啊啊楚,今晚我们要去串亲戚,你看这都约在一块了。”

    “没事,下次也行,提前说,我好准备。”

    “行!”

    然后范楚给每个人安排了住处,女生跟麦槿睡,三个男生去了殷江林爷爷的老房子

    “我到时候给你们送几床新被子。”

    “谢谢范姨。”殷江林说完还特意看了眼叶文旭憋青的脸。

    “还客气啥,真是。”

    明明很快就能结束的早餐是真的吃了很久。

    乌云压城欲摧。

    “阿槿儿,快点!”夏欢瑶穿着粉色棉衣,扎着高高的马尾,边看手机边催麦槿。

    “来了来了。”麦槿穿着深蓝色牛仔裤和雪白的羽绒服外套,站在镜子前理了理刘海,乌黑亮丽的头发落肩头,

    麦槿看着眼前的夏欢瑶,眯了眯眼,笑着说:“你不对劲啊!”

    “嗯?哪不对劲了?”夏欢瑶心虚道。

    “你擦口红了?”

    “很明显吗?”夏欢瑶很惊讶,用手轻轻的挡住嘴唇。

    麦槿点了点头:“虽然很淡。”

    “啊?这已经是桦漫最淡的一支口红了。”

    麦槿伸出右手食指,轻轻的擦了下夏欢瑶的嘴唇,笑着说:“这样就好多了。”

    夏欢瑶鼻间一嗅:“你喷香水了?”

    麦槿一怔,手停在半空中。

    “唉,我们的麦槿同学也不对劲啊!”夏欢瑶把手搭在麦槿肩上,笑嘻嘻的。

    麦槿的咻的霎红,推开夏欢瑶的手:“走了。”

    老屋门外众人已经到齐了。

    殷江林依旧是那件黑色牛仔外套,里面是一件白色高领毛衣,双手抱胸,靠在路灯下,像是披了一层月光一般。

    “去哪?”李桦漫黑色羊衫外套里裹着黑色长裙,再配上小皮鞋,波浪卷的发尾衬托了她那精致的小脸,活像一个在逃公主。

    “要不我们去阿酷噶烧烤店吃烧烤吧!”

    阿酷噶是青山所有烧烤店里比较出名的,一开始很少人是因为这个名字才来吃的烧烤,后来久而久之,阿酷噶变成了大家打卡的网红烧烤店,因为技术真的很棒。加上今天是跨年,烧烤店外已经摆满了小桌子小凳子。

    “老板,三十串羊肉串,三十串牛肉!”

    “好嘞!”

    “你们在这等着,我去给你们拿可乐。”殷江林抽出了桌前的椅子说。

    “我跟你一起去!”麦槿迅速站了起来,但立马感觉到不对劲,便连忙解释道:“我是怕你一个人拿不了,你看六个人的分量,你一个人怎么拿的了?”

    “好像是拿不到。”殷江林说,“那走吧!”

    麦槿偷偷跟夏欢瑶击了个掌,连忙跟上了殷江林。白色棉衣和黑色牛仔外套在人群里很显眼,声音很嘈杂,但此刻好像一切都是安静的。

    要给赢者创造机会,输者也要试着争取机会。

    殷江林直接上冰柜前拿了冰可乐,而麦槿却是走到了柜台,喊老板:“老板,有没有常温的可乐?”

    “有,等会儿,我给你拿!”老板应和着。

    那头的殷江林听见麦槿找老板要常温可乐,很是奇怪,走近了说:“怎么拿常温的?冰柜里不是有冰可乐吗?”

    “虽然说吃烧烤搭冰可乐才是绝配,但是大冬天的还是算了吧。”麦槿说,“再说,欢瑶喝不了冰的。”

    麦槿见殷江林没明白,靠近低头轻声说:“特殊时期!”

    麦槿的头发从耳后滑至耳前,触碰到了殷江林的耳朵,弄得殷江林心头一阵酥麻。

    “那你们也应该喝常温的啊!”

    ”我们?”麦槿用手指着自己,疑惑反问。

    “嗯。”殷江林低沉的嗓音轻轻发出一声赞同的嗓音,“你们女生都应该少喝冷的。老板,拿六罐常温可乐!”

    “六罐?”麦槿惊讶,“你们不喝冰的吗?”

    “我们要是喝冰的你们不得馋?那还不如同甘共苦都喝常温的呢。”殷江林一边说一边付款。

    麦槿听殷江林说完倒是没忍住笑了:“没想到你顾及的还挺多。”

    “那可不!”殷江林从老板手里接过可乐往摊子外走。

    “对了,我有个问题一直想问你。”麦槿把视线移向那个月光下的男孩,犹犹豫豫的说。

    “什么问题?”

    “你是不是很喜欢……”殷江林的视线扫向了麦槿,清澈的凤眸与温润的杏眸交错冒烟生火。

    麦槿瞬间大脑空白,心跳的频率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脸颊上似乎烈火灼烧一样烫手。

    “很喜欢什么?”殷江林看着他的视线没有移开,而是认认真真的问她,并同时期待着。

    “你是不是很喜欢这件黑色牛仔外套?”麦槿迅速的问完并且把视线收回,表现得毫无痕迹。

    殷江林轻笑一声:“我身上这件吗?”

    麦槿没有回答,而殷江林却继续说:“这算是我爷爷送我的吧,他给我爸一把存款说,等我生日的时候给我买衣服买零食,我也不知道当时为什么会一眼看中这个外套。”

    “你爷爷一定很爱你吧!”

    “是,但我已经很久没见过他了。”

    话题逐渐悲伤起来,麦槿连忙向殷江林道歉:“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要戳你痛处的。”

    “没关系。”殷江林重新微笑,“走吧,他们该等久了。”

    麦槿把可乐给众人都分了一罐。

    “你俩是去澳大利亚买可乐了吗?速度真的可以诶!”程哲绫抱怨,拿起桌上的可乐,说:“嗯?怎么是常温的?没有冰的吗?”

    “少说点话你会少点什么啊!常温不能喝吗?惯的你!”夏欢瑶的脚在桌子下给程哲绫踹了一脚。

    程哲绫也给夏欢瑶碗里扔了几串腰子:“你也多吃点吧!吃哪儿补哪儿!”

    “程!哲!绫!”夏欢瑶把手里的竹签掰成了两截,杀气腾腾。

    “stop!”麦槿即使制止了他们,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我们来玩游戏吧!”

    “玩什么?”蒋州第一个来劲。

    “真心话大冒险?”李桦漫咬字。

    李桦漫找老板要了一支记号笔,在六根竹签里挑选了一根,给它的下段做上标记,然后把六根竹签同时放在一个空的可乐罐里。

    “一人抽一根,抽到标记的就接受真心话或者大冒险,怎么样?”李桦漫说。

    无人反议,游戏通过。

    第一轮回中的是夏欢瑶,她选择真心话,而这个问题大众交给程哲绫来问,程哲绫也毫不客气的问了夏欢瑶一个不惜命的问题。

    “请问!你长这么大,有没有喜欢过某个男生。?”

    夏欢瑶全身靠着桌子,尽可能的把视线的灼烧与怒火传递给对面的程哲绫,笑着一字一句的说:“有。”

    “谁?”

    “这算第二个问题了吧。”

    程哲绫倒也不气,只是微微笑着靠着椅子,他喜欢看夏欢瑶这种恨极了却无可奈何的样子。

    第二轮回中的是李桦漫,同样是真心话,夏欢瑶问:“上次向你表白的那个男生挺好的,你为什么拒绝他?你的理想型到底是什么样的?”

    李桦漫无奈的笑了:“你这算两个问题吗?”

    “没有啊!一个问题!”夏欢瑶贼笑。

    “我拒绝他是因为他的新鲜感,我不相信一周的时间能真正喜欢上一个人,同样也不相信新鲜感真的能一直坚持下去,即便褪去!”李桦漫认认真真的说。

    “我的理想型就是普通大众对象那样。”

    游戏在继续,而麦槿却一直沉浸在李桦漫的那句话里,“我不相信一周的时间能真正喜欢上一个人,同意也不相信新鲜感真的能一直坚持下去即便褪去。”

    后来麦槿也不记得了,她只记得她和殷江林同时被问到一个问题——“目前有没有喜欢的人。”

    殷江林回答说:“有!”

    麦槿回答说:“没有!”

    她撒谎了,麦槿她在玩真心话时撒了谎,只因为是他。

    也差那么一点,就没藏住喜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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