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留下的值日生是夏欢瑶和宁薇。
夏欢瑶直起腰捶了捶，看见讲台上擦黑板的宁薇，叹气说，“唉，我这个腰拖个地就不行，到时候体育比赛该怎么办啊。”
宁薇一笑，“没关系，大不了到时候你跑慢点，我跑快点好了。”
宁薇和夏欢瑶都报名了短棒接力，“薇薇，你太好了。”夏欢瑶整个人撑在拖把杆上，“可是我说的不是这个。”
“那是什么？”
“拉拉队。”夏欢瑶一笑，挂好诱饵，抛线，“今年的拉拉队我们学校自己搞，我和麦槿都报名了。”
“拉拉队？我怎么没听到过这个消息，在哪报名？舞蹈班吗？”
夏欢瑶摇了摇头，“一半一半，舞蹈班的人，但不全是舞蹈班的事。”宁薇不说话，估计是猜到谁了。
夏欢瑶说：“薇薇，你真的不想去试试吗？你那么喜欢跳舞，你就应该抓住每一次机会啊。”
可是那是姚娜啊，是从小到大在国外学跳舞的姚娜。
“可能我的攀比心有些大吧，我总感觉我在她面前显得很渺小，我会觉得曾经让我引以为傲的舞蹈在她面前根本不算什么，可能我真的不是很适合跳舞。”宁薇鬓上的碎发在她脸颊上不停的扫动，像是在安抚她。
“你只记得你曾经输给她，可你却忘了你曾经也赢过她。”夏欢瑶走到宁薇身边，拉着她的手说，“去年元旦如果没有你最后的那一段舞蹈，光靠我们是得不了特等奖的。你那不是攀比心太大了，而是你自己都认为你遇到了一个值得自己去竞争的对手，国外舞蹈生怎么了，不都是两只手两只脚吗！”
最后离校时，夏欢要给了宁薇一张麦槿托她转交的字条，说：“薇薇，我们都不觉得你比你姚娜差。”
宁薇在教室里坐很久，桌上是摊开的字条【只有自己能对自己完全负责，不要让自己失望。明天早上九点，我们在舞室等你】
只有自己能对自己完全负责，不要让自己失望。
大概是因为输不起吧，在姚娜那绊过脚之后，再也不敢往前走了。
刘墉说过，我们可以转身，但是不必回头，即使有一天发现自己错了，也应该转身大步朝着对的方向去，而不是一直回头埋怨自己错了。
我想失败和绊倒都是这样。
第二天麦槿睡过头了，早餐也没吃就匆忙出了门，在门口碰上了来送早餐的殷江林。
“急着去哪儿？”
“大事。”麦槿外套都没来得及穿，随便扎了个马尾看起来有点乱，“等一下！”刚跑出几步的麦槿又折了回来，指了指殷江林手里的早餐问，“给我们送的？”
殷江林“嗯”了一声，麦槿伸手就抓了一根油条咬了口说，“好吃，我先走了。”
殷江林被麦槿这一顿风操作给搞蒙了，接着是摇头笑了笑，“范姨，麦槿这是干嘛去了。”
“江林来了啊，麦槿说她参加了你们学校体育比赛的拉拉队，这不排练去了，自己还起晚了。”范楚操心的说。
“这是她的样子。”殷江林没再说话，摆弄着桌上的早餐，不知道在想什么，嘴边的笑就没合上。
麦槿赶到舞室时还没开始练，只见姚娜对她笑了笑，而麦槿环顾了整个舞室都没有看到宁薇，她问夏欢瑶，“宁薇没来吗？”
夏欢瑶停止热身说，“我没有看到她，我昨天是真的把能讲的都讲了。”
“算了，这种事情她不愿意我们也勉强不来。”
姚娜看见墙上时钟的三根针同时指向了九，拍了拍手说：“热身结束，集合准备——”
“——不好意思，我来晚了。”宁薇喘着粗气出现在门口，看见宁薇的出现麦槿和夏欢瑶都会心一笑，包括姚娜。
“迟来的先到一边热身，其余人跟我学动作。”姚娜摆着张脸说。
麦槿皱眉，夏欢瑶白眼：切，臭摆架子。
宁薇倒也听话，放下东西就到一边热身去了，毕竟是个舞蹈生，热身时的动作井井有条，不一会儿就热完了身，并且很快就跟上了姚娜教的所有动作。
因为比赛时间迫在眉睫，大家练到中午也没回家吃饭，就拖老板在附近买的点快餐。“长这么大，第一次觉得这家快餐这么好吃。”夏欢瑶含糊着说。
舞室这边就一家饭店，味道不怎么行，也常年开着，有些老顾客经，因为便宜。
“人在一无所有的时候是很容易被满足的。”姚娜喝了口水，她真的就只吃了一点。
大家吃完午饭休息了十来分钟又开始练习，动作很简单，但这仅仅是第一步。
“今天就练到这里，大家先回去吧，明天放学后依旧在这里集合。”大家都收拾东西准备离开了，姚娜又叫住了宁薇，“你留一下。”
不单是宁薇，麦槿和夏欢瑶也是一愣，接着两人相视一笑，猫着腰离开了。
夏欢瑶脑后一想：“她俩该不会在里面打起来吧！”
“你在想什么，我相信她们会好好解决的。”
舞室里，姚娜左手撑在落地镜前，右手搭膝拿着手机，看见宁薇站在了她旁边，没等她开口就把手机递给了她，“我想把这一段舞蹈加进去，你觉得怎么样？”
宁薇：？？姚娜这是在跟她商量？
舞室镜子里的两个少女，一个像是坐在悬崖边上的傲雪凝梅，一个像是停在树间绿叶上的高洁白茶。
“可以是可以，但估计有点难学。”宁薇把手机还给姚娜，那是一段动作很复杂的高难度舞蹈。
“所以我把你留下来了。”姚娜的眼睛倒映着天花板上的灯，亮晶晶的。
“九班的宁薇同学，我现在诚恳的邀请你跟我一起排练这个舞蹈，可以吗？”
宁薇她当然接受，但是姚娜和她的舞蹈风格完全不一样，姚娜是那种现代女团舞强者，而宁薇擅长的是柔美古典舞类型。不说其他的，就说两人不会因为碗的材质不一样而碰个两败俱伤吗？
良久，宁薇点头应好，管他呢，说到底都是两只碗而已。
姚娜扬嘴一笑，站起身来：“那我们开始吧！”
宁薇也换上了自己随身携带的舞蹈服，不愧是舞蹈生，两人的身材皆是细腰长腿，像八音盒上旋转的芭蕾女孩。
可能很难，也可能会失败，但试试再说嘛，结果在前面，不往前走，怎么确定最后的结局。
就像过了今天才能知道明天是晴空万里还是暴雨雷鸣，因为天气预报也会撒谎的。
我们要的，就是出其不意攻其不备的大放光彩。
“我觉得要加个后抬腿，不然动作连不上来怪别扭的，也难接。”宁薇瘫坐在地上。
“行，到时候我试试。”姚娜整个人躺在地上，“你也躺下来，这个角度顺着窗户往外看，好美啊！”
宁薇照做，躺在了姚娜旁边，原来窗外的太阳已经准备落下了。落日将南川大半个天空浸染成血红色，然后一点一点地侵蚀，血红色的半壁变得橘红，然后再慢慢覆上黑夜。
两个人累得几乎闭上眼睛就能睡着，汗水打湿了碎发，顺着发梢重重的砸在了地上，全身湿透，大汗淋漓，她们是舞蹈生，她们就喜欢这种被汗水洗涤全身的感觉。
“宁薇。”宁薇睁开眼，她好像听见姚娜叫她了，但不确定，可是姚娜又继续说，“其实你还是挺不错的。”
宁薇没说话，姚娜并不在意，继续讲，“第一次认识你的时候就这么觉得。”
“或许那还算不上真正的认识，当时看你一点又一点的教她们，她们态度不行，一直学不会，可你还是不厌其烦的教，换成我早让她们拍屁股走人了好吧。”
宁薇笑，姚娜也笑：“然后我家又住海边，我就想着随便冷嘲热讽内涵她们几句，谁知道我说话刁钻带刺这毛病是改不了了，可能我当时讲话是难听了点儿，但绝对不是对你说的。”
“我还以为你不会讲这些呢。”宁薇的眼睛直勾勾的看着天花板上的灯，“其实那件事情我第二天就忘得差不多了，真正对我产生影响的是你这个人。”
“我？”
“对，我这个人看起来很沉稳的吧，但我很容易骄傲，就单指舞蹈这一方面就足以让我引以为傲，直到遇见你，我才知道什么叫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可能备受打击，但也成功让我卸下了那股骄傲的姿态。”
“其实不是的，你的舞蹈真的很棒，世界上这么多人，每个人都在变得更好更优秀，但又有谁能真的说自己最好最优秀呢，你输我一次，我输你一次，咱俩扯平啦！”
宁薇扬嘴一笑：“你怎么像个孩子一样。”
“哪有，你看。”姚娜掰着手指说，“你输我一次，我卸下了你的骄傲，我输你一次，你卸下了我的刁钻，两全其美，何不乐哉？”
宁薇被逗得大笑：“乐哉乐哉！”
“我们重新认识一下吧！”
“嗯？”
宁薇还没反应过来，姚娜就已经将手举在半空中，说：“九班的宁薇同学你好，我是五班的姚娜，很高兴认识你。”
宁薇一愣，然后笑着迎上那只手：“五班的姚娜同学你好，我是二班的宁薇，我也很高兴认识你。”
两只手紧紧的扣在半空中，少女的笑声像林间的鸟儿，像河间的溪流，久久回荡，像解了好久好久的毛线团，突然有一天就扯开了，真奇妙。
最后一节课是自习课，夏欢瑶大老早就整理好了书包，一旁的程哲绫被她弄得没有了睡意：“你第一次放学啊，这不还有三分钟吗？”
夏欢瑶没搭理他，同样在整理书包的还有宁薇，收拾完后夏欢瑶才眯着眼，带着神秘感对程哲绫说：“干大事。”
参加拉拉队这事儿她们谁也没说。
“阿槿儿。”夏欢瑶朝麦槿戳了戳手腕上的手表，麦槿秒懂点头，收了笔和卷子整理书包。
“写完了？”殷江林停下手里的笔，看着她问。
“还没，我回家再写，明天一定准时给你。”铃响麦槿起身，突然又想起了什么，说，“对了，我今晚可能会晚点去孙爷爷家，你先去。”
“宁薇。”麦槿和夏欢瑶刚走到后门就听见姚娜在前面喊。
麦槿一脸震惊：是我记错了吗，短短两分钟不到她从四楼到了二楼？用飞的？
夏欢瑶二脸震惊：是我听错了吗，姚娜刚刚叫的不是我们，是宁薇？
“你俩站那干嘛，走不走？”或许是麦槿和夏欢瑶看错了，姚娜挽着宁薇的手。
“所以，昨天我们走后她们发生了什么？”
程哲绫把篮球放在桌上，双手搭放在上面：“她们神神秘秘的搞什么啊，我们居然就这么被抛弃了？”
殷江林右肩背包，左手搭在程哲绫肩膀上说：“明天你就知道了。”
“明天？”
一想到明天面临的是“千万”人的舞台，大家一到舞室就开始了紧张的练习。姚娜拉拽着一个绿色大蛇皮袋进来，叉着腰，喘着粗气：“大家先来领一下服装，然后试试合不合身，不合身的赶紧告诉我。”
“嗯？啦啦队的衣服不是短裙吗，怎么这是衣服和裤子？”那是白色短装高腰裤，很符合姚娜的品味。
“你傻啊，我们的舞穿短裙怎么方便跳？”宁薇说。
姚娜抱胸，长腿单脚点地，长发甩至腰后，傲着气说：“你们都是我精挑细选出来的精英，我姚娜的啦啦队定然会与众不同，让所有人大吃一惊的。”
“赶紧的，衣服没问题就开始训练，没时间给你们瞎聊了。”
众人：风挺大，脸比书翻得快。
虽然说大家练习的时间不久，但好在动作不难，难得那部分是姚娜和宁薇的事情了，所以大家磨合得还算不错。
这天练得挺晚，麦槿赶到孙爷爷家时已经快九点了。“不好意思，我来晚了。”没看见孙爷爷，倒是看见殷江林坐在那儿刷题，问：“孙爷爷呢？”
“孙爷爷今晚有些累了，先睡了。”麦槿还想再问些什么，但很快又憋回去了。
“麦槿，孙爷爷他——”
“好啦，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麦槿打断了殷江林的话，她咬着唇，她也不知道殷江林要说的话是不是她所想的，她只知道换在以前，孙爷爷再累都会等她回来。
但可能是她今晚真的来晚了吧。
麦槿吐了口气，摸着肚子说：“有吃的吗？我饿了。”出了舞室她是一刻没耽误的往南街跑，更别说吃饭了。
“有。”殷江林点了点头，“麦叔送了点鸡汤过来，孙爷爷喝过了。”殷江林掀开保温桶，“还是热的。”
鸡汤里残杂着红枣的甜，麦槿咽了咽口水，盖上盖说：“还是都留给孙爷爷喝吧。”
“那你吃什么？”
麦槿托腮，皱眉想了想说：“蛋炒饭。”
“我炒？”
麦槿点头：“你炒。”
殷江林笑了，不知道麦槿是从哪看出他会蛋炒饭的，但他确实会。
“等着。”殷江林挽起袖子进了厨房。
隔着一扇门，麦槿在外面写卷子，殷江林声音很轻，像是怕吵到写题的麦槿，又像是怕吵到在里屋休息的孙爷爷。
十分钟左右，那股炒饭香一扇门已经挡不住了，麦槿的肚子再次响了起来，她趴在门口往里头望，呲着牙，“好香啊。”
看殷江林炒得差不多了，连忙上前递碗，麦槿把盛满蛋炒饭的碗放在桌子上，就看见孙爷爷从里屋缓慢地走了出来，笑着说，“孩子们弄什么呢，这么香。”
老人睡眠浅，声音大小能被控制，那这香味飘哪儿哪能控制得住。
麦槿连忙去扶，“是殷江林炒得蛋炒饭，可香了，孙爷爷既然醒了也来吃一点吧。”
话音落下，殷江林已经给孙爷爷盛了一碗出来，米饭和鸡蛋同时被炒得金黄，外带一点绿色的葱花和红色的辣椒，像是开在秋天里的花园。
孙爷爷小吃一口，连连点头，笑着说，“好吃，江林真厉害。”
“好吃孙爷爷就多吃点，还有很多。”殷江林说。
“够了够了，人老了，吃不了多少。”到最后，孙爷爷竟是连那一小碗都没有吃完，一个人在门口坐了好久。
有时候会想，他们老人不会用手机，没有电视看，在门口一坐就是一下午甚至一天，那个时候，他们又在想什么？
或许在想曾经满屋闹的小孩，在想那平淡无奇的一生，在怀念以前吧。
夏欢瑶直起腰捶了捶，看见讲台上擦黑板的宁薇，叹气说，“唉，我这个腰拖个地就不行，到时候体育比赛该怎么办啊。”
宁薇一笑，“没关系，大不了到时候你跑慢点，我跑快点好了。”
宁薇和夏欢瑶都报名了短棒接力，“薇薇，你太好了。”夏欢瑶整个人撑在拖把杆上，“可是我说的不是这个。”
“那是什么？”
“拉拉队。”夏欢瑶一笑，挂好诱饵，抛线，“今年的拉拉队我们学校自己搞，我和麦槿都报名了。”
“拉拉队？我怎么没听到过这个消息，在哪报名？舞蹈班吗？”
夏欢瑶摇了摇头，“一半一半，舞蹈班的人，但不全是舞蹈班的事。”宁薇不说话，估计是猜到谁了。
夏欢瑶说：“薇薇，你真的不想去试试吗？你那么喜欢跳舞，你就应该抓住每一次机会啊。”
可是那是姚娜啊，是从小到大在国外学跳舞的姚娜。
“可能我的攀比心有些大吧，我总感觉我在她面前显得很渺小，我会觉得曾经让我引以为傲的舞蹈在她面前根本不算什么，可能我真的不是很适合跳舞。”宁薇鬓上的碎发在她脸颊上不停的扫动，像是在安抚她。
“你只记得你曾经输给她，可你却忘了你曾经也赢过她。”夏欢瑶走到宁薇身边，拉着她的手说，“去年元旦如果没有你最后的那一段舞蹈，光靠我们是得不了特等奖的。你那不是攀比心太大了，而是你自己都认为你遇到了一个值得自己去竞争的对手，国外舞蹈生怎么了，不都是两只手两只脚吗！”
最后离校时，夏欢要给了宁薇一张麦槿托她转交的字条，说：“薇薇，我们都不觉得你比你姚娜差。”
宁薇在教室里坐很久，桌上是摊开的字条【只有自己能对自己完全负责，不要让自己失望。明天早上九点，我们在舞室等你】
只有自己能对自己完全负责，不要让自己失望。
大概是因为输不起吧，在姚娜那绊过脚之后，再也不敢往前走了。
刘墉说过，我们可以转身，但是不必回头，即使有一天发现自己错了，也应该转身大步朝着对的方向去，而不是一直回头埋怨自己错了。
我想失败和绊倒都是这样。
第二天麦槿睡过头了，早餐也没吃就匆忙出了门，在门口碰上了来送早餐的殷江林。
“急着去哪儿？”
“大事。”麦槿外套都没来得及穿，随便扎了个马尾看起来有点乱，“等一下！”刚跑出几步的麦槿又折了回来，指了指殷江林手里的早餐问，“给我们送的？”
殷江林“嗯”了一声，麦槿伸手就抓了一根油条咬了口说，“好吃，我先走了。”
殷江林被麦槿这一顿风操作给搞蒙了，接着是摇头笑了笑，“范姨，麦槿这是干嘛去了。”
“江林来了啊，麦槿说她参加了你们学校体育比赛的拉拉队，这不排练去了，自己还起晚了。”范楚操心的说。
“这是她的样子。”殷江林没再说话，摆弄着桌上的早餐，不知道在想什么，嘴边的笑就没合上。
麦槿赶到舞室时还没开始练，只见姚娜对她笑了笑，而麦槿环顾了整个舞室都没有看到宁薇，她问夏欢瑶，“宁薇没来吗？”
夏欢瑶停止热身说，“我没有看到她，我昨天是真的把能讲的都讲了。”
“算了，这种事情她不愿意我们也勉强不来。”
姚娜看见墙上时钟的三根针同时指向了九，拍了拍手说：“热身结束，集合准备——”
“——不好意思，我来晚了。”宁薇喘着粗气出现在门口，看见宁薇的出现麦槿和夏欢瑶都会心一笑，包括姚娜。
“迟来的先到一边热身，其余人跟我学动作。”姚娜摆着张脸说。
麦槿皱眉，夏欢瑶白眼：切，臭摆架子。
宁薇倒也听话，放下东西就到一边热身去了，毕竟是个舞蹈生，热身时的动作井井有条，不一会儿就热完了身，并且很快就跟上了姚娜教的所有动作。
因为比赛时间迫在眉睫，大家练到中午也没回家吃饭，就拖老板在附近买的点快餐。“长这么大，第一次觉得这家快餐这么好吃。”夏欢瑶含糊着说。
舞室这边就一家饭店，味道不怎么行，也常年开着，有些老顾客经，因为便宜。
“人在一无所有的时候是很容易被满足的。”姚娜喝了口水，她真的就只吃了一点。
大家吃完午饭休息了十来分钟又开始练习，动作很简单，但这仅仅是第一步。
“今天就练到这里，大家先回去吧，明天放学后依旧在这里集合。”大家都收拾东西准备离开了，姚娜又叫住了宁薇，“你留一下。”
不单是宁薇，麦槿和夏欢瑶也是一愣，接着两人相视一笑，猫着腰离开了。
夏欢瑶脑后一想：“她俩该不会在里面打起来吧！”
“你在想什么，我相信她们会好好解决的。”
舞室里，姚娜左手撑在落地镜前，右手搭膝拿着手机，看见宁薇站在了她旁边，没等她开口就把手机递给了她，“我想把这一段舞蹈加进去，你觉得怎么样？”
宁薇：？？姚娜这是在跟她商量？
舞室镜子里的两个少女，一个像是坐在悬崖边上的傲雪凝梅，一个像是停在树间绿叶上的高洁白茶。
“可以是可以，但估计有点难学。”宁薇把手机还给姚娜，那是一段动作很复杂的高难度舞蹈。
“所以我把你留下来了。”姚娜的眼睛倒映着天花板上的灯，亮晶晶的。
“九班的宁薇同学，我现在诚恳的邀请你跟我一起排练这个舞蹈，可以吗？”
宁薇她当然接受，但是姚娜和她的舞蹈风格完全不一样，姚娜是那种现代女团舞强者，而宁薇擅长的是柔美古典舞类型。不说其他的，就说两人不会因为碗的材质不一样而碰个两败俱伤吗？
良久，宁薇点头应好，管他呢，说到底都是两只碗而已。
姚娜扬嘴一笑，站起身来：“那我们开始吧！”
宁薇也换上了自己随身携带的舞蹈服，不愧是舞蹈生，两人的身材皆是细腰长腿，像八音盒上旋转的芭蕾女孩。
可能很难，也可能会失败，但试试再说嘛，结果在前面，不往前走，怎么确定最后的结局。
就像过了今天才能知道明天是晴空万里还是暴雨雷鸣，因为天气预报也会撒谎的。
我们要的，就是出其不意攻其不备的大放光彩。
“我觉得要加个后抬腿，不然动作连不上来怪别扭的，也难接。”宁薇瘫坐在地上。
“行，到时候我试试。”姚娜整个人躺在地上，“你也躺下来，这个角度顺着窗户往外看，好美啊！”
宁薇照做，躺在了姚娜旁边，原来窗外的太阳已经准备落下了。落日将南川大半个天空浸染成血红色，然后一点一点地侵蚀，血红色的半壁变得橘红，然后再慢慢覆上黑夜。
两个人累得几乎闭上眼睛就能睡着，汗水打湿了碎发，顺着发梢重重的砸在了地上，全身湿透，大汗淋漓，她们是舞蹈生，她们就喜欢这种被汗水洗涤全身的感觉。
“宁薇。”宁薇睁开眼，她好像听见姚娜叫她了，但不确定，可是姚娜又继续说，“其实你还是挺不错的。”
宁薇没说话，姚娜并不在意，继续讲，“第一次认识你的时候就这么觉得。”
“或许那还算不上真正的认识，当时看你一点又一点的教她们，她们态度不行，一直学不会，可你还是不厌其烦的教，换成我早让她们拍屁股走人了好吧。”
宁薇笑，姚娜也笑：“然后我家又住海边，我就想着随便冷嘲热讽内涵她们几句，谁知道我说话刁钻带刺这毛病是改不了了，可能我当时讲话是难听了点儿，但绝对不是对你说的。”
“我还以为你不会讲这些呢。”宁薇的眼睛直勾勾的看着天花板上的灯，“其实那件事情我第二天就忘得差不多了，真正对我产生影响的是你这个人。”
“我？”
“对，我这个人看起来很沉稳的吧，但我很容易骄傲，就单指舞蹈这一方面就足以让我引以为傲，直到遇见你，我才知道什么叫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可能备受打击，但也成功让我卸下了那股骄傲的姿态。”
“其实不是的，你的舞蹈真的很棒，世界上这么多人，每个人都在变得更好更优秀，但又有谁能真的说自己最好最优秀呢，你输我一次，我输你一次，咱俩扯平啦！”
宁薇扬嘴一笑：“你怎么像个孩子一样。”
“哪有，你看。”姚娜掰着手指说，“你输我一次，我卸下了你的骄傲，我输你一次，你卸下了我的刁钻，两全其美，何不乐哉？”
宁薇被逗得大笑：“乐哉乐哉！”
“我们重新认识一下吧！”
“嗯？”
宁薇还没反应过来，姚娜就已经将手举在半空中，说：“九班的宁薇同学你好，我是五班的姚娜，很高兴认识你。”
宁薇一愣，然后笑着迎上那只手：“五班的姚娜同学你好，我是二班的宁薇，我也很高兴认识你。”
两只手紧紧的扣在半空中，少女的笑声像林间的鸟儿，像河间的溪流，久久回荡，像解了好久好久的毛线团，突然有一天就扯开了，真奇妙。
最后一节课是自习课，夏欢瑶大老早就整理好了书包，一旁的程哲绫被她弄得没有了睡意：“你第一次放学啊，这不还有三分钟吗？”
夏欢瑶没搭理他，同样在整理书包的还有宁薇，收拾完后夏欢瑶才眯着眼，带着神秘感对程哲绫说：“干大事。”
参加拉拉队这事儿她们谁也没说。
“阿槿儿。”夏欢瑶朝麦槿戳了戳手腕上的手表，麦槿秒懂点头，收了笔和卷子整理书包。
“写完了？”殷江林停下手里的笔，看着她问。
“还没，我回家再写，明天一定准时给你。”铃响麦槿起身，突然又想起了什么，说，“对了，我今晚可能会晚点去孙爷爷家，你先去。”
“宁薇。”麦槿和夏欢瑶刚走到后门就听见姚娜在前面喊。
麦槿一脸震惊：是我记错了吗，短短两分钟不到她从四楼到了二楼？用飞的？
夏欢瑶二脸震惊：是我听错了吗，姚娜刚刚叫的不是我们，是宁薇？
“你俩站那干嘛，走不走？”或许是麦槿和夏欢瑶看错了，姚娜挽着宁薇的手。
“所以，昨天我们走后她们发生了什么？”
程哲绫把篮球放在桌上，双手搭放在上面：“她们神神秘秘的搞什么啊，我们居然就这么被抛弃了？”
殷江林右肩背包，左手搭在程哲绫肩膀上说：“明天你就知道了。”
“明天？”
一想到明天面临的是“千万”人的舞台，大家一到舞室就开始了紧张的练习。姚娜拉拽着一个绿色大蛇皮袋进来，叉着腰，喘着粗气：“大家先来领一下服装，然后试试合不合身，不合身的赶紧告诉我。”
“嗯？啦啦队的衣服不是短裙吗，怎么这是衣服和裤子？”那是白色短装高腰裤，很符合姚娜的品味。
“你傻啊，我们的舞穿短裙怎么方便跳？”宁薇说。
姚娜抱胸，长腿单脚点地，长发甩至腰后，傲着气说：“你们都是我精挑细选出来的精英，我姚娜的啦啦队定然会与众不同，让所有人大吃一惊的。”
“赶紧的，衣服没问题就开始训练，没时间给你们瞎聊了。”
众人：风挺大，脸比书翻得快。
虽然说大家练习的时间不久，但好在动作不难，难得那部分是姚娜和宁薇的事情了，所以大家磨合得还算不错。
这天练得挺晚，麦槿赶到孙爷爷家时已经快九点了。“不好意思，我来晚了。”没看见孙爷爷，倒是看见殷江林坐在那儿刷题，问：“孙爷爷呢？”
“孙爷爷今晚有些累了，先睡了。”麦槿还想再问些什么，但很快又憋回去了。
“麦槿，孙爷爷他——”
“好啦，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麦槿打断了殷江林的话，她咬着唇，她也不知道殷江林要说的话是不是她所想的，她只知道换在以前，孙爷爷再累都会等她回来。
但可能是她今晚真的来晚了吧。
麦槿吐了口气，摸着肚子说：“有吃的吗？我饿了。”出了舞室她是一刻没耽误的往南街跑，更别说吃饭了。
“有。”殷江林点了点头，“麦叔送了点鸡汤过来，孙爷爷喝过了。”殷江林掀开保温桶，“还是热的。”
鸡汤里残杂着红枣的甜，麦槿咽了咽口水，盖上盖说：“还是都留给孙爷爷喝吧。”
“那你吃什么？”
麦槿托腮，皱眉想了想说：“蛋炒饭。”
“我炒？”
麦槿点头：“你炒。”
殷江林笑了，不知道麦槿是从哪看出他会蛋炒饭的，但他确实会。
“等着。”殷江林挽起袖子进了厨房。
隔着一扇门，麦槿在外面写卷子，殷江林声音很轻，像是怕吵到写题的麦槿，又像是怕吵到在里屋休息的孙爷爷。
十分钟左右，那股炒饭香一扇门已经挡不住了，麦槿的肚子再次响了起来，她趴在门口往里头望，呲着牙，“好香啊。”
看殷江林炒得差不多了，连忙上前递碗，麦槿把盛满蛋炒饭的碗放在桌子上，就看见孙爷爷从里屋缓慢地走了出来，笑着说，“孩子们弄什么呢，这么香。”
老人睡眠浅，声音大小能被控制，那这香味飘哪儿哪能控制得住。
麦槿连忙去扶，“是殷江林炒得蛋炒饭，可香了，孙爷爷既然醒了也来吃一点吧。”
话音落下，殷江林已经给孙爷爷盛了一碗出来，米饭和鸡蛋同时被炒得金黄，外带一点绿色的葱花和红色的辣椒，像是开在秋天里的花园。
孙爷爷小吃一口，连连点头，笑着说，“好吃，江林真厉害。”
“好吃孙爷爷就多吃点，还有很多。”殷江林说。
“够了够了，人老了，吃不了多少。”到最后，孙爷爷竟是连那一小碗都没有吃完，一个人在门口坐了好久。
有时候会想，他们老人不会用手机，没有电视看，在门口一坐就是一下午甚至一天，那个时候，他们又在想什么？
或许在想曾经满屋闹的小孩，在想那平淡无奇的一生，在怀念以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