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正午时分,高空上挂着一个金灿灿的大太阳。

    高麦是顶着烈日,大汗淋漓地在院子里的水井旁刷洗木柜。

    至于始作俑者毛顺利,一个人翘着二郎腿坐在堂屋八仙桌旁喝茶、嗑瓜子。

    高麦并不认为老毛会心甘情愿地为自己出头。

    就像现在,老毛婆娘本来正在灶房生火炒菜。老毛则板着脸一言不发地进到灶房。

    即使冲刷木柜的水声哗啦啦的响,高麦还是听到了老毛夫妇因为意见不合在争论。

    毛顺利依然我行我素,坐在八仙桌旁嗑嗑瓜子、吃吃糕饼。

    高麦心里是有计较的,他可以任劳任怨干一两次,但绝不会一直干下去。

    今儿之所以愿意干这个吃力不讨好的活计,是因为他必须给老毛夫妇摆出一副老实人无二心的态度。

    老毛烧饼铺能一直这么红火,仰仗的无非就是老毛的技术。

    而高麦恰恰看中的就是这份可贵的技术。为了它,高麦愿意暂时忍气吞声。

    而且,说句心里话。对付毛顺利这种欺软怕硬、狐假虎威的东西高麦有的是法子。

    暂时这般逆来顺受,为的是静观其变。

    灶房传来哐哐炒菜的响声,高麦好似卡着点般停下手里冲洗的动作。

    木柜上水迹斑斑,高麦的身上穿的粗布麻衣也被井水打湿。

    他略显狼狈地搬弄木柜,想要把湿湿的木柜搬到太阳充足的地方。

    毛顺利却要故意膈应人,他语气不耐地吩咐:“小高!干活稳当些!别把木柜子上好好的漆给我刮没了!”

    高麦还是那副样子把他的话自动屏蔽。既不点头也不摇头。

    老毛黑着脸走出灶房,对毛顺利喊:“别他娘的吃饱了撑的没话说!你他娘的给老子好好说话!”

    毛顺利吃瘪,但并不觉得自己有错。他大喊:“娘!你看看!还管不管了?!”

    老毛婆娘挥动锅铲的动作应该是停止了。她说:“老毛!都要吃饭了!恁消停些!”

    老毛的脸变的更黑了。他不高兴地走进店铺,一声不吭地坐在店铺案板后的板凳上。

    高麦就像是对一切都不知情般继续做着手上的活计。

    到了饭点,饭桌上的气氛对于众人而言依旧很是怪异。

    老毛婆娘和毛顺利端的是一副母慈子孝的“幸福”场面。

    至于老毛,他依旧板着脸一言不发,对婆娘的话也不加理会。

    唯独高麦像是什么事情都没发生一样,像往常一般该吃吃、该喝喝。

    而且,他好像对毛顺利没有那么厌恶了。

    毕竟是托了他的福,高麦才能吃到香喷喷的红烧鲫鱼和油汪汪的炖猪杂。

    趁着老毛婆娘和毛顺利聊的火热。高麦赶紧往碗里夹肉,然后再夹起满满一筷子的肉肉送进嘴巴里。

    一顿饭下来,高麦吃的满头大汗,心里直呼过瘾。

    他甚至在心里暗戳戳地想:

    “如果能日日吃到这般好吃的肉,即使毛顺利天天在自己面前晃荡,自己保准不会有一句怨言。”

    吃罢午饭,老毛婆娘和老毛,以及高麦又要开始忙碌起来。

    至于大闲人毛顺利则悠哉悠哉地在院子里走来走去。

    顺便时不时的走到店铺里,挤在高麦旁边故意说些让高麦不舒服的话语。

    高麦很是能忍,硬是一句话都没有说。即使毛顺利就差在脑门上贴上“臭小子!赶紧滚出我家!”的纸条。

    天色渐晚,店铺前的街道上多的是赶着回家吃夜饭的行人。

    老毛烧饼铺终于迎来了一天当中最后一波流量高峰期。

    高麦的衣服已经开始发馊,没办法,汗水流的太多。

    在毛顺利复杂的眼神注视下,高麦送走了老毛烧饼铺今日最后一位食客。

    他又开始兢兢业业地打扫起店铺里的卫生,顺便准备一下明日要用到的部分食材。

    夜色浓的像黑黑的锅底灰。高麦终于可以休息了。

    毛顺利早就不耐烦地离开了,至于到底干啥子去了,高麦没兴趣知道。

    灶房的大铁锅里并没有留下一滴热水,高麦拖着疲累的身子来到水井旁打水。

    毛顺利悄无声息地出现在高麦身后。

    今夜虽说月光暗淡,但到底还是有的。

    水井里渐渐归于平静的水面上出现两个人影,一个是傻逼。

    高麦心里差点被吓的嗝屁,但他并没有惊叫出来。

    而是面无表情地转身,低眉顺眼地对毛顺利说:“少东家,恁不知道吗?夜里的水井最会索命了。淹死的水鬼们喜欢晚上觅食。”

    毛顺利感觉身上起了鸡皮疙瘩,凉飕飕的好渗人。

    他环顾四周,看着爹娘房间里映射出来的灯光。

    瞬间理直气壮起来,啥也不怕地说:“别他娘的装神弄鬼!老子在卖香烛用品的时候,你他娘的还没长毛!”

    高麦没理,提着满满一桶水目不斜视地绕过他,走进灶房。

    毛顺利面色阴鸷地盯着灶房里背对着自己的身影,两只拳头越握越紧。

    老毛坐在床边上吸着旱烟泡脚,他的婆娘则心情愉悦地坐在镜子前梳理两鬓已然斑白的干枯头发。

    “恁今儿不该这样纵容顺利。高麦看到了会有怨言的。恁知不知道啊?!”

    老毛长叹一口气,不满地冲婆娘抱怨道。

    老毛婆娘依旧不认为自己有什么做的不对的地方,反而指责老毛:

    “恁啊!真是老糊涂了!不顾着自己的儿子,反倒时时为一个外人,还是一个求着咱们的徒弟着想!真是年纪大了老糊涂!”

    老毛现在是郁结于心,整个人心里不舒坦。索性脚也不泡、烟也不抽了,倒头呼呼大睡。

    隔日一早,高麦准时起来洗漱完毕,来到店铺里忙活。

    令人感到稀奇的是,毛顺利屋子里的灯竟然也在这个时辰亮起。他不是喜欢睡到日上三竿吗?

    高麦也就惊诧了那么两三秒,转头就把这件事抛诸脑后。

    他不知道毛顺利今天又会对着自己整些啥幺蛾子。

    因为他压根不在意,他觉得毛顺利这个智障狗东西翻不出啥大浪花。

    高麦继续对着手上的大面团挥汗如雨。

    毛顺利急冲冲的脚步声却离店铺越来越近,高麦有一种不好的强烈预感。

    他站在店铺与后院连接的大门门槛上,语气很冲地说:“我爹人呢?!看见了吗?!”

    高麦不作声,只是乖顺地摇摇头。

    毛顺利嫌恶地盯着高麦看了好一会儿,直到老毛婆娘站在堂屋门口呼唤他。

    他才重重地冷哼一声,心不甘情不愿地离开。

    高麦被他刚才那般盯着,后脖子上绒毛直立,心里不知为啥就是感觉没底。

    毛顺利气哄哄地拉着老毛婆娘进了堂屋,两个人坐在八仙桌旁不知道在讲什么。

    高麦没怎么关注,他觉得总归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

    老毛一大早去隔街的菜场订购食材了。

    直到天色蒙蒙亮,他才出现在店铺门口。

    看到高麦在兢兢业业地干活,老毛的脸色有些舒缓。

    他本来打算穿上围裙和高麦一起干活。

    奈何毛顺利一见到老爹走进店铺,连忙跑到老爹身旁嘀咕。

    随后,高麦就看见老毛面色不耐地跟在毛顺利身后走进堂屋。

    至于他们仨到底在商讨啥子东西,高麦没有丝毫头绪,他觉得总归跟自己没啥子半毛钱关系。

    结果令他双眉紧皱,老毛进去有半盏茶功夫后突然站在堂屋屋檐下喊:“麦子,恁进来一下,有事。”

    高麦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懵懵懂懂地来到堂屋。

    结果包括老毛婆娘在内的三人都面色凝重地盯着他。

    特别是毛顺利,高麦在他一闪而过的轻蔑笑容中看到一丝幸灾乐祸。

    老毛:“麦子,恁偷了顺利的银子吗?”

    高麦觉得自己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

    他别有深意地瞥了一眼在一旁“义愤填膺”的毛顺利。

    然后老实憨厚地看着老毛摇摇头:“毛师傅,俺不知道什么银子。俺没有偷。”

    毛顺利很生气,两只盯着高麦的眼睛在喷火:“你他娘的就放屁吧!别矢口否认!这个家里会偷我钱的除了你还有谁?!”

    高麦还是那副老实人模样,故作笨拙地解释道:“少东家,俺要是偷了恁的钱。俺怎么可能不逃跑,还没事人一样在恁家干活?”

    毛顺利撇嘴,嫌恶道:“我怎么知道?!你们这种人就是天生厚颜无耻!”

    高麦委屈到了极点,假装哭的伤心地用手抹眼泪。

    一时间屋子里陷入死一般的沉寂。唯独毛顺利的喘息声格外粗重难听。

    老毛:“顺利!恁有什么证据可以证明是麦子偷了恁的钱?”

    毛顺利梗着脖子:“昨日下午到现在,除了我自己。只有他进过我的屋子。我们现在到他屋子里搜一搜不就全部清楚了吗?”

    老毛面色肃穆,他下意识地摇头否决。

    毛顺利好生气愤,不知道老毛为什么这么护着高麦。

    老毛婆娘看到儿子受了委屈,不满地对老毛说:“搜一搜就搜一搜,老毛干嘛拒绝?”

    老毛偏头,面色凝重地盯着婆娘,目光中带着疑惑与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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