曜王府

    谢衿遣了周围人都下去了。对端妃和林博初行了行礼。

    谢衿紧皱眉头说:“阿娘,舅舅,太子现在倒是去庙里了,可这七郎马上就回京了。据说阿耶要将那卫家小娘子许给七郎。七郎和二郎一起,成王及卫家势必绑在一起。这下我更无出头之日。那林甫又得罪了太子,待太子出来后必然更加不好过。”

    端妃气得使劲拍了拍桌案,怒斥谢衿。“四郎,你如此瞻前顾后胆小怕事如何成得了大事。那成王和卫家一块又如何,你背后是长公主及整个林家。你这般还是指责你外弟?”

    林博初赶忙接话说:“端妃息怒,本是林甫之错,四郎说的也是情理之中。待林甫回京我必定严加训诫。”

    谢衿被端妃吓得赶紧道歉。“舅舅莫恼,我非指责外弟,只是我虽娶了长公主之女沈白微为妃,可她乃沈溢原逝夫人所出,非长公主亲身所出。长公主未必和我们一条心。我这才有些着急。”

    林博初对谢衿说:“四郎不必如此担忧,太子出了这一茬近来在京中定然不敢有大动作。谦王历来心机深沉,逸王还不知如何心性。不过他二人必然与太子水火不容于我们有利,我们暂且不要为敌,隔岸观火以不变应万变。”

    端妃凝着眉头嘴角笑了笑说:“我在宫中听闻皇后正想方设法求陛下放太子出来。真是可笑,身为太子行这般荒唐之事。林甫此事做的甚好,看着皇后那样我心中就痛快。只是,若这逸王死在了路上我们岂不做不了这渔翁了。”

    “逸王很快便会回京了,陛下派给逸王的千牛卫幸存了一人张合(本名刘张合)正巧乃御史台大夫刘竹之子,在泾州被国子监祭酒柳毅之子柳慕宁所救。柳慕宁将此事立即禀于了陛下。”

    林博初心想圣人当场便让卫将军带人前往泾州,原州。并下令刑部,大理寺共同彻查此事。可见卫家势必要站于逸王了。

    端妃面露疑惑地问林博初“那柳毅不是和太子交好吗?…好似阿耶以前在世时还与柳家定过娃娃亲。”

    林博初说道:“但其子柳慕宁为人刚正不阿,行事光明磊落,任监察御史深得陛下信任。如今柳家未提起这事,那柳毅怕是不会认这门亲事了。”

    谢衿像是想到什么,笑了起来对端妃说:“阿娘,我忽然想到之前听说谢婉喜欢外弟,阿娘倒不如跟阿耶提议,直接将公主赐婚给外弟。这样太子和皇后必定不快还不能对林家出手。”

    林博初神色凝重,顿时有点慌张。

    端妃面露怀疑地对谢衿说:“如此隐秘之事,谢婉会告诉你?你平时和其他亲王公主几个可不亲近。”

    谢衿瘪了瘪嘴解释地说:“我是听郡王沈灏南和沈娘说的,他和那卫家小娘子及谢婉整日一起厮混。”

    林博初面色紧张地双手抱拳作揖对端妃说:“阿姊,此事还需商议,林甫已与太子这般,皇后怕是也不会让此事顺利。”

    端妃见林博初神情微妙心中疑惑只说再议,要先回宫里去了。

    谢羡林甫在邸舍等了俩日,林甫没想到南轩林石竟真如谢羡所说寻到此地。只是他们往右侧也被大量死士追上,只余下他俩人。

    南轩抱着谢羡激动地说:“我和林石寻进林子里逃脱后都受伤了。后寻机会返回却捡到了陶笛,我当即就绝望了。还好林石打了我俩耳光,嚷嚷他家郎君足智多谋定不会死的,死要见尸。我们便开始寻了起来但又因迷失方向弯弯绕绕在一溪边休整无意见到七郎留下的标记。这才找了过来。我当时见到雪莲花碎片差点就哭了。”

    林石双手交叉于腋下嘲笑地说:“你哪是差点,分明哭得撕心裂肺扑倒在地。”

    南轩愤怒还嘴对林石说:“别以我不知你抽我耳光因我走了右侧害你家郎君生死未卜,你心中气愤。”

    林甫看着林石面露不快地反驳南轩,心中忽然松了口气。

    这时一西域商队正好来此歇脚此行也是往京中。因前面路中遇强盗虽货物未有大损失但有三舞姬和俩随从被贼人砍死。正好谢羡四人可以借过所上身份隐蔽地回京。

    谢羡与商队商榷后,取来俩套随从的麻布圆领袍服,俩套丝绸薄纱舞姬服饰。四人面面相觑各怀心事。林甫与谢羡迅速取走袍服各自换好,留南轩林石原地石化。

    林石率先换好从屏风后走出,只见其发编成俩道斜在肩旁,穿露脐上衣和曳地长裙,其上有金色刺绣镶边或是金色铁片饰品点缀,发出悦耳响声,珠帘遮面,眼下还有一颗泪痣,脚腕上小巧精致的铃铛丁零哐当作响。忽略他坚硬样貌及小麦色肌肤也许还是尚可的。

    “舞姬服饰倒是甚美,只是林石郎君实在令人不敢直视。”谢羡斜靠窗边甩开燕娘送的折扇挡住笑意。

    “郎君,怪哉吗?”林石取下遮面珠帘涨红着脸看着自家郎君问道。

    林甫扶着额头违心摇了摇头默默走到窗边看邸店外。暗自想到林石和自己一般高,身材在男子中算是偏瘦类型都这般怪异,南轩平时穿束腰长袍都隐隐能感到其肌肉壮硕。

    “这几片布要如何见人 !”

    “我这与不穿有何分别。”

    “我无妨,可给我们七郎无光。”

    南轩右手拿着遮面珠帘左手拿着一串铃铛头发炸开像疯了般咆哮着从帘后冲出。他自小黝黑又常年习武一身肌肉,丝绸薄纱有一种将要被扯破般紧贴皮肤。身体曲线一览无遗,裙尾只到小腿肚处。细看面上还涂了口脂,也不知是从何处寻来。

    林甫林石谢羡三人目瞪口呆皆是一愣。林甫不忍直视尝试控制住嘴角,闭眼扭头至谢羡那边,可还是憋不住笑出一声来,随即哈哈大笑起来,后面更是笑至蹲在地上捂腹部。谢羡见林甫这般随即也大笑起来。

    “哈,你怎像妖人一般,口脂哪寻来的?这不有珠帘遮面。”林石嘴角上扬露出嘲讽的神色。

    “笑个甚,你不同我一样。口脂包着纱裙里,我见之便涂抹上了。如何!”南轩不满哼唧了几句。

    林石不与其辩目光落到自家郎君捂着腹部在擦拭眼泪,虽是被南轩这个呆瓜逗笑。他还是第一次见到郎君有这般情绪,自小见第一面起,郎君向来温柔冷静不会流出太大的情绪,有时甚至觉得郎君很冷漠。他打心里还是觉得现在会大笑的这个郎君更好。

    因南轩着实穿着怪异严重引起不适,他与林甫调换了套衣裳。虽个头差不太多,林甫相较多数人身材更纤瘦。他穿好袍服瘪嘴将衣服递给屏后林甫。

    “看你用膳那模样还以你与那些名门望族不一般了,没想也是讲究人。”

    “南郎君雄姿英发,身强体壮。在下自愧不如。实在是有些相形见绌,只好避开。”

    林甫心中叹了口气,衣裙都被南轩撑松散了。随便整理了下,在袴裤外套上长裙。散开头发用丝带缠了个马尾垂在身后,将额坠别上戴好珠帘。

    林甫边说边走出:“发髻我不会盘,带个珠帘应看着不大怪。”

    “华容婀娜,令我忘餐。”

    谢羡眼眸弯弯言为心声脱口而出道。下秒反应过来只觉耳垂发烫想找个地洞钻进去。心中鄙夷自己明知林甫是小娘子,怎能这般孟浪。便快步逃离了此屋。

    “你..你要是个女郎可不得了,哎,只可惜是个男儿身…你面相本就可男可女的。穿这身也就比我好一点吧”南轩见谢羡怪异行为也没多想,笑嘻嘻地对林甫说着。

    “……就当南郎君是在称赞在下了。”林甫扶额。

    林石神采飞扬充满自豪的对南轩说:“哼,我们家郎君可是世间最好看的郎君。”

    林甫一时无语凝噎笑了笑。林石自小就爱吹捧他,以至于他偶尔也有些盲目自信。

    “哎,林行止,要不要塞点布条?你不似我这般健硕丰满。”南轩指了指自己胸前,看了眼林甫纤瘦平展的身材。

    林石阴沉着脸瞬间冲至面前拍下南轩手臂,怒瞪着南轩。

    林甫无奈指了指他俩人说道:“南郎君,布条便不用了,我总好过林石和你。我们还是抓紧收拾,一会就要随商队上路。”

    谢羡回到房里一手捂着额头一手抓着胸前衣襟,只觉得心脏剧烈地疼痛。他厌恶这种不受控制地感情尝试极力地去克制住。分明前些日子他对林甫也只是出于经历有点相似才偶尔关注着。自从俩人掉崖后心中就似有根刺深深地扎入身体里。触及林甫脑海便是她巧笑倩兮,美目盼兮模样,思绪便久久不能平息。竟真被安南风一语成谶了。

    南轩收拾好包袱走近谢羡拍了下他,谢羡刚刚出神未发觉南轩靠近,立刻很局促的敛了神色。

    南轩皱着眉严肃小声道:“七郎,你嘀咕什呢?刚怎那般直勾勾盯着那林行止,虽他那身确实貌美——莫不是七郎你瞧上上…你风流归风流,但他可实实在在是男子,只是扮作娘子非真的。你可莫要被迷了心窍,我听阿耶说过和小娘子一块可是不同的,长安城好看娘子可多了,等你回去了就知了。”

    南轩想到谢羡平日比较风雅随性同许多小娘子交谈甚好,都会止乎礼从未有僭越只是友人。且七郎同父异母的太子又是那德性。顿时面露恐慌伸手按着谢羡肩膀摇了摇。

    谢羡推开南轩的手答非所问地说:“南轩,我同你一样喜欢小娘子。”

    “虚惊一场,吓得我都出手汗了。七郎其实你穿这衣裳肯定也不输那林行止多少,至少肯定比我跟林石那模样好。干脆七郎你去和那林石换下。”南轩肯定般点了点头。

    谢羡拍了拍自己的肩膀不理南轩径直走下楼。

    马车上,林甫掀开帘子与南轩换了个位置,坐于前室与谢羡一块御马。只见谢羡目不斜视直视前方。俩人都未开口。

    半响后,谢羡叹了口气说:“你因何与南轩换位,你穿这身坐于这不合适。”

    “在下只是有几句话想同七郎说,说完便进去了。”林甫双手抱拳作揖道。

    “……我不会告于旁人。你可进车里坐了。”谢羡说道。他一想便知林甫定是担心回京被自己捏住把柄。

    “多谢七郎,我知七郎不会告于旁人。我只是见七郎这几日似心神不宁,恐因我所至。故来替七郎解惑。”林甫压低声音说。

    谢羡顿了顿,转头看着林甫说:恐因你所至…你到真敢说…那你可知是何惑?”

    林甫双手交叉抱头后淡淡一笑地说:“自是七郎心悦于我却又知不可,心烦意乱。”

    “……你…..”谢羡无语凝噎。

    林甫笑着说:“我?自当是乱我心者杀之。但好在七郎不似我这般。”

    谢羡嘴角上扬地看着他说:“那依你说我既舍不得杀了你,我如何解。”

    林甫心道自己何时说舍不得,一时愣了几秒说:“惑,困惑。七郎为何会心悦,皆只因共情所致。”

    “…共情?你不过长我一岁这般言之凿凿似很了解…?”谢羡疑惑道。

    林甫摸了摸嘴角似有点不好意思地说:“我相较于旁人稍敏锐点,自小便有不少小娘子心悦于我皆因我皮相,少年时同窗同僚看中我想介绍家中小娘子于我皆因我待人真诚温和。而七郎只因与我有相似经历产生了关切之情,误以是情愫。”

    谢羡想了想面露尴尬地说:“应非误…我…有时会不自觉想到你…”

    “只因七郎先前已对我产生关切之情,若我二人只是此刻相见,以七郎这般自傲任我如何花容月貌怕是连看都不看一眼。”林甫快速接过话。

    谢羡沉思地想了想若只此刻相遇应确实如林甫说的这般。

    林甫又轻声笑道:“七郎接下来每日清晨醒来想想我有何缺点,比如狼吞虎咽,不拘小节,令你厌恶至极那种。睡前念叨三遍一切皆是虚妄即可。保你药到病除。”

    谢羡忽然想起对林甫问:“此前你曾说唯心意相通之人…杀之岂非矛盾?”

    林甫摇了摇头回答道:“我是郎君,可我又如何能娶心意相通小娘子呢。不过用于掩人耳目借口罢了。”

    谢羡又问道:“那你未想过回归原位?”

    林甫想了想更小声地说:“原位便如此,自出生起阿娘便说我是男儿,其实我儿时与别的小郎一起玩时就有所察觉。当时还被嘲笑是阉童,气的我再也不和他们玩了,冲回家中生气质问阿娘是不是因为阿耶是公公所以才骗我没有阿耶的,所以其他小郎君与我不同都站着出小恭,后面阿娘气急打了我一顿又抱着我痛哭。所以为了阿娘我也不能。”

    说完便转身进马车里换南轩出来。

    南轩见谢羡神情似乎恢复往日般了。好奇的问谢羡:“刚林石拦着不让我偷听,那林行止和七郎说什么了?”

    “那林行止想携你一块去鞭尸,问我可否。”

    “啊———我才不做这缺德事,七郎你没允吧。”

    “我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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