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人连累全队的新兵受罚,在场的所有人对他们投来了怨恨的目光。

    祁枕弦、王不磊、刘志三个人眼观鼻,鼻观心,目不转睛。

    一起受罚受苦受累之后,士兵们的友谊莫名变得深厚了,仿佛一起经历过磨难后,已成为难兄难弟,共同语言多了不少。

    除了……他们三个,每个人都对三个罪魁祸首没有好脸色,不知不觉中排挤起了他们。

    祁枕弦和王不磊、刘志走在一起,委屈极了,明明被欺负的人只有她,凭什么也要被他们算在账头上啊?

    她郁闷地随着人流回到二等目兵的帐篷里,脱鞋取袜,临睡前还看见王哥瞪了她一眼。

    汗早闷在了衣襟内,她略不舒服地侧过身,合上眼睛。

    昏黄烛光下,人影在帐帘后若隐若现。

    祁枕弦不知为何惴惴不安,掀开帘子,一双手便擒了上来。

    穆权恪神色狠厉,掐着她的脖子,像她从未见过的那样。

    祁枕弦差点呼吸不过气来,“殿、殿下……”

    他不为动容,眼神阴森,咬牙切齿道:“谁让你动我东西的?”

    祁枕弦感觉越来越透不过气,呼吸困难,忽然从睡梦中惊醒。

    她摸着自己脖子,原来不过是梦。

    那时的她受到太子教唆,去书房翻了二皇子的卷集,不料却被他抓到马脚,祁枕弦第一次见到他发怒的模样,原来平时温文尔雅的二皇子发起火这么可怕,她既心虚又害怕,想跪求他原谅,他的手反而越掐越紧,当时她真的以为她要死了。

    第二天,祁枕弦向刘大娘打听穆权恪要在项唯县待多久,刘大娘边收拾衣物边说:“听书童的话,起码要待上四五天哩,不过二皇子人这么好讲,我恨不得他待久一点。小枕你不知道,大娘我从来没遇到过说话这么舒服的人,他从来没把我们当下人看待,态度温柔得都能化成水了!我喜欢二皇子!”

    穆权恪不管对谁,都是一副如沐春风的模样,沉着冷静,这是他拉拢人心的手段,祁枕弦在他身边待得久了,明白那些都是他面对外人时戴上的面具,他真实的样子,敏感善变,旁人言语稍有不慎就能触怒他,不得不处处都提防着。

    “四五天?”祁枕弦惊呆了,“这么久,他到底要在项唯县做什么。”

    “小枕,怎么了?”

    “没怎么。”祁枕弦思绪纷飞,一边用浴巾擦身子,一边揣摩他在这里的意图,试探地问:“大娘,你猜他来这里干什么呢?难道只是为了和将军叙叙叔侄情?”

    “谁知道啊,大人们的事儿岂是我们能猜测的。”

    “那……你有没有听到魏安说什么。”

    “小枕,”刘大娘起疑心了,“你想这么多干什么?”

    “不会是瞧上殿下了吧?”

    祁枕弦手一顿,“大娘您胡说什么呢,我怎么可能自不量力妄想二皇子会喜欢上我这等人,我……只是好奇罢了。”

    祁枕弦穿戴好整齐,走出下人帐篷,握着佩刀若无其事地行走在荒草地上,一颗石子突然投掷在她头盔上,“咚”。

    起初她并未在意,直到投来的石子越来越多,她困惑地转头望去。

    尊荣华贵的人居然就坐在凸起的小土坡上,迎着晚霞眯起眼睛,双手夹住石子扔向她。

    说曹操曹操就到,祁枕弦紧张地颌头,双手握成拳头,学着男人的架势,“拜见二皇子。”

    他托腮沉思,“你不像个男人。”

    她吃了一惊,一滴汗流到脖子。

    她假笑逢迎:“二皇子这叫什么话,小人当然是男人,为了给国家献一份力,故来参军的。”

    “是吗?”他笑,依旧是清风霁月的模样,说出的话却不似他的,“本宫初见你的时候,还以为皇叔在军营里养了个姘头。”

    他初见就显得如此牙尖嘴利,祁枕弦觉得面前的穆权恪似乎又不是他,毒舌得异常。

    见她吃了哑巴亏,他心情大好,站起来,又恢复了平常的派头,“皇叔在这里,每天望着大漠辽阔无际的风景,倒是惬意。”

    祁枕弦巴不得马上退下,可没得二皇子准许,只能在这里陪着他。

    他拍了拍她的肩膀,宽慰道:“虽然你模样还行,但皇叔不至于饥不择食到军营里抓个男人。”

    “……”祁枕弦敢怒不敢言,作揖:“将军绝不是这般为人。”

    他话锋一转,“不过本宫想了想,这么多年没见过皇叔宠幸过一个女人,说不定他还真是断袖,只不过一直不为所知……”

    她对视上了他的眼睛,慌张地说:“殿下,切不可乱说!”

    “哈哈哈哈——”他眼睛里的戏谑变浓,大笑出声,笑声爽朗漫于漠野。

    祁枕弦一时间有些恍惚,她的记忆里,从未有过穆权恪心情这么好,笑得这么大声的一幕。

    他面对她的时候,从来都是阴郁沉着和假情假意的,或许他,早就知道她是太子殿下派来的奸细了吧。

    如果可以,她真想抓着他质问,这么多年,你到底恨了我多久,瞒了我多久。

    庆幸现在的他们都不是以前的二皇子与二皇妃,所以一切都来得及挽回,她不会被他再杀一次。

    思绪纷乱中,穆权恪盯住她,好整以暇问:“你叫什么名字?”

    祁枕弦按住心弦,镇静回答:“回殿下,小人叫涂无忧。”

    他嗤笑一声,“名字倒不算难听,本宫本想给你赐个名,现在派不上用场了,也罢,你回去吧。”

    “是。”终于放她走了,祁枕弦放下心头大石,如释重负。

    跟穆权恪单独二人相处了一个时辰,她后怕极了,真是要了她的命,看来她以后得再躲远点,最好埋没在人堆里,不要让他注意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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