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年花开

    尔今此去予素时,谁人踏花拾锦年。————————题记

    1>>素年花开·野鸭湖

    在很小很小的时候,他们就住在一个大杂院里。几乎是那种低头不见的那种。

    很早很早以前,他们就发现院子后面有一大片向日葵。几乎是望不到边的那种。成片成片的橙黄色,也是夏莫吟最喜欢的颜色。她说,这种颜色很暖心。她总是喜欢在盛开的向日葵间,提着碎花裙,转圈。暖橙色的阳光下,她优雅得像个公主,舞动得像只精灵。

    小孩子最欢喜的要数炒葵瓜子。每年都有一段时间,大杂院上空氤氲着炒葵瓜子的喷香。夏末秋初,总会有那么一帮小鬼头在葵花田里穿梭,他们只把花托摘下,然后捧回去给妈妈。他们的妈妈知道该怎么弄才会香喷喷。往往在那一堆贪吃的小鬼头里,都不包括莫吟。在他们眼里,夏莫吟是另类。她是一个只会蹲在墙角发呆的可怜虫,跟在他们后面扶起被调皮孩子故意折断的葵花杆子的怪物。

    夏莫吟的父亲是医生,母亲是老师。从小就很受教。她的皮肤很白,几乎是带透明质的,对着阳光看会有细细的绒毛。她喜欢把背挺得很直,把下巴抬得很高,羊角辫梳得很齐。这一切在大杂院孩子们看起来都是那么不合群。夏莫吟不在乎在她看来都是些野孩子、疯丫头的小鬼头们怎么看她。她依旧是把背挺直,下巴抬高。她像只出众的天鹅,总有一天是要离开野鸭湖的。

    2>>素时花开·苏云烟

    苏云烟是在夏莫吟十岁的时候搬进大杂院的。

    云烟,云烟。夏莫吟总是这么唤她。莫吟说,云烟,云烟。你像过眼云烟,稍纵即逝,转瞬即失。若只唤你一声,便惶恐你未听见;唯有唤两遍,才稍有安全感。苏云烟笑而不语,她苍白无力的微笑在金灿灿的花海里显得格外晃眼。

    苏云烟没有身份。她是一个没有身份证号的弃婴。只因为她患有血友病。这种病,流血会致死。所以,她不跑,不跳,不闹,只是为了不摔倒。为了活下来,她甘于忍受十几年被禁锢在轮椅上不敢动弹的孤独寂寞。她曾形容那个苟延残喘的自己,像个徒有有躯壳的傀儡、木偶,被命运在关节上系上银色丝线,任由它牵着走。苏云烟说这话的时候,眼里蒙着雾霭,隐忍着泪水,却嫣然一笑,说:“莫吟,我的好姐妹,幸好老天让我遇到了你。”

    她说,以前,她被一个好心肠的老修女收养,每日在几近衰败的教堂咿咿呀呀的念着圣经祈祷。如今,城市扩建,教堂拆迁,老人仙逝,她被村委随便安排独自一人搬进了这个阴暗晦气的深院。

    废物,废物。大杂院的孩子是这么叫她。她每次都是一成不变的微笑。记得一本小说上说,天使不一定要有耀眼夺目的光环,丰满健壮的翅膀,但一定要有一尘不染的微笑。夏莫吟说她就是天使。云烟莞尔浅笑,她说,善良的人死去就能变成天使呢。莫吟惊诧,就此语罢。

    夏莫吟再不称云烟天使,因为,她不想她死。

    3>>素时花开·好朋友

    苏云烟在大杂院如同鬼魅一般的存在。由于苏云烟身份不明,住在大杂院的男女老少都不愿和她来往,都视她如瘟疫,在走道上偶遇会一脸嫌恶地故意绕开,若看到她用过公共水龙头就会刻意努嘴咒骂一句,再满脸不情愿地用清水冲洗过才肯用。苏云烟也并不埋怨些什么,只是默默地等别人在走道上走远后,自己才敢艰难地推着轮椅走过,默默地等别人用过水龙头后,自己才敢唯唯诺诺地取水。每晚,也只是等别人都睡着以后,才敢颤颤赫赫从房间出来呼吸久违的新鲜空气。

    直到有一晚,夏莫吟从墙角探出脑袋,歪着头打量着苏云烟,疑惑地说:“你是鬼吗?只有在晚上才出来活动。”

    苏云烟露齿一笑,似乎很高兴能有人同她说说话,她温婉地笑道:“我不是鬼。我叫苏云烟。很高兴认识你,你叫什么名字?”

    多年以后,夏莫吟依旧记得那个孱弱却明媚的微笑。苏云烟本天生丽质,再加上患病,举手投足带着一种特有的病态美,笑起来却灿若星辰,照亮了夏莫吟心底的每一隅黑暗。

    “我叫夏莫吟。你可以叫我小夏。”夏莫吟粲然一笑。

    那一晚,她们成为了好朋友,两个孤单女孩的心就此紧紧相依偎在一起取暖。她们的相识是命运赐予她们最好的礼物。她们各自的灿烂微笑如同暖心的火种,给彼此单薄的青春点燃了一把盛大的温暖。

    从那以后。每日,在阳光盛开的午后,都会看到一个扎着羊角小辫的小姑娘小心翼翼地搀着轮椅上的女孩走下地来,缓慢地在向日葵间穿梭,途中,两人不乏知足的幸福微笑。

    4>>素时花开团圆饭

    “小夏。其实不用的。我自己随便弄点吃就可以了。”

    “苏!云!烟!”夏莫吟义正词严地说,“不许你这么虐待你自己。你吃的哪是食物啊。你再这么下去,我看你不是被病魔折磨死,而是被自己折磨死了。”说罢,夏莫吟强行推着轮椅进了自己家。

    餐桌上。四菜一汤。不算丰盛,却也不乏诚意。正在摆放碗筷的夏爸爸和蔼一笑,说:“云烟,你来啦。你就坐小夏的旁边好了。”

    夏妈妈笑脸盈盈地从厨房帮苏云烟盛了一碗满满的饭,说:“云烟啊,我们不知道小夏今天请你来我们家。你看我们都没有准备什么好菜。别介意啊。”

    苏云烟略带歉意地浅笑道:“没有没有。已经很丰盛了。伯父伯母,是我不好,还跑来麻烦你们,给你们添麻烦。”

    夏莫吟掘着嘴,假装在生气,说:“云烟,你就当是在自己家好了。对家人还客套个什么劲儿。再不吃菜就凉了。”

    夏爸爸也说:“小夏说的是。云烟,你快坐下来吃吧。你身子弱,多吃点鱼肉。”

    “青菜也要多吃。还有我妈最拿手的鸡蛋羹。”

    “这排骨汤味道鲜美的很。云烟,我给你盛一碗。”

    ……

    苏云烟望着自己面前堆成小山状的饭碗,第一次感受到了家的关怀,眼里不知觉涌出了热泪,幸福的眼泪。

    5>>素时花开·宋锦年

    夏莫吟恋爱了,准确地说,应该是单相思。她暗恋着一个叫做宋锦年的男孩子。无论在和苏云烟在谈论什么话题,都会拐弯抹角的转到宋锦年身上,这么明显的爱慕,想不发现都难。

    用夏莫吟的话来说,宋锦年寡言少语,是一个安静到让你感觉不到他的存在的男孩子。他像是电影里悄然出现的配角,却会让人莫名的担心他什么时候又会突然消失。

    他是夏妈妈的得意门生。他规矩地剃着板寸,穿成套的校服,从不耍帅把肥大的校裤换成牛仔裤,是一个难能可贵的标准三好学生。他经常到妈妈那帮忙批改作业,而夏莫吟也经常以各种不成文的理由跑到母亲办公室,只为了多见他一面。

    直至那一天,苏云烟对于夏莫吟口中宋锦年的好奇终于被爱慕取代。

    那一日,宋锦年到夏莫吟家借一本市面上已经买不到的私藏书,恰逢碰到正在看此书的苏云烟。

    “小夏,这就是你说的那个患了血友病却奇迹般活到现在的苏云烟?”书房门口传来一个略带低沉却不失磁性的男声。

    苏云烟抬眼,循声望去,恰巧碰触到他望来的目光。苏云烟不由得心一揪。宋锦年眉清目秀,眼神清澈而凛冽。苏云烟不得不承认,彼时,她确实倾了心。

    借书还书,几次来往,苏云烟和宋锦年渐渐熟络起来。碰面时,也会相视一笑,偶尔也会寒暄几句。连苏云烟自己都没有发觉,她去夏家书房去的越来越勤了。

    一日午后,骤然间暴雨滂沱,宋锦年只能暂时先呆在夏家等雨停。书房内,夏莫吟在与宋锦年闲谈。

    “学长,你到底喜欢什么样的女生呢?”夏莫吟心不在焉地哗哗翻着书页,假装是漫不经心,余光却时不时瞥向宋锦年,似乎很渴切地想立马知道答案。

    宋锦年手握杯柄的手指略微僵持了下,后又泰然自若地放下,思量了一会儿说道:“大概是那种真诚、善良,内心坚强又勇敢的人吧。”宋锦年又端起白色搪瓷杯,轻抿了一口香茗,补充道:“就像苏云烟那样的。”

    苏云烟顿时愣在书房门口,一动不动,忽然感觉手有千斤重,竟提不起一点力气推动轮椅。好像冥冥中被按下了消音键,世界似乎就此定格,所有的噪杂似乎都已隔绝,只有强烈有力的心跳声,怦怦怦怦,一下一下,越跳越快,好像要炸开。

    她知道,此刻,她的心,只为宋锦年一人而悸动。此刻,她的心,已被宋锦年的一颦一笑给塞满,不留空隙。她始终沉浸在他说喜欢自己这个样子的人的话里,沾沾自喜。

    那时,她以为,这就是爱。

    待到雨停,夏莫吟已窝在沙发上睡着,似乎是梦到什么好吃的东西,莫吟在空中一阵乱抓,然后心满意足地舔了一圈嘴唇。宋锦年轻笑,不禁被这个馋嘴的小丫头逗乐。他细心地为莫吟盖上毯子,将她不安躁动的双手放进温暖的毛毯里。然后离开。

    宋锦年轻合上夏家的门,便见到了站在门外双颊绯红的苏云烟。“云烟?你怎么在外面?有什么事吗?”

    “那个……”苏云烟紧张地绞着手指,本想说我喜欢你,开口却变成了,“小夏喜欢你,你知道吗?”

    宋锦年波澜不惊,神色淡然地说:“我知道啊。”

    “那你喜欢她吗?”苏云烟慌张地问。

    宋锦年想起夏莫吟可爱的睡相,嘴角不经意露出一抹微笑,说:“小夏是个单纯可爱的女孩子,很招人喜欢。不过,她年纪还小,未来还有很长的一段路要走。感情容易让人分心,过早的恋爱不过是对她的伤害。她还承担不了感情的重,哪怕是一种暗恋,对她来说都负担不起。你也看到了她成绩的退步。所以,云烟,你帮我劝劝小夏好吗?”

    宋锦年不知不觉间说了很长的一段话。苏云烟耐心地听着,凭着女孩子敏感的洞察力,她已明了宋锦年的回答——

    宋锦年喜欢夏莫吟。

    字字如锤,无不敲打着苏云烟支离破碎的心。她却逞强,强颜欢,“嗯。我一定会跟小夏说的。”

    6>>素时花开·别离歌

    大杂院各家各户砌的都是隔音效果极差无比的砖墙,所以每家每天发生的大小事大伙也都心知肚明。至于夏家把苏云烟当作女儿般关照的事也被不径而知。事情被院子里那群爱嚼舌根的女人们反复的嚼来嚼去,越嚼越变样,什么难听的话都出来了,尽说些苏云烟是夏家在外面的私生女什么的。尽管传言不过是无稽之谈,但秉着趋利避害的心理,邻里间也渐渐不约而同把夏家孤立了。

    深夜,苏云烟躺在“简易搭建床”上——两块重叠的硬泡沫板铺上薄薄一层床单,辗转反侧,终于昏昏沉沉地睡去,却又迷迷糊糊被隔壁传来的阵阵争吵声吵醒。

    苏云烟在黑暗中摸索着到墙边,侧耳努力倾听到些什么——

    夏妈妈刻意压低的声音,微愠:“小夏,苏云烟不过是一个身份不明的外来人,你们非亲非故,你完全没有义务负担她的未来。所以,我们一家搬去城里,没有必要戴上这么个包袱。”

    夏莫吟反抗着:“云烟不是包袱,她是我朋友。她没有家人,我就是她的家人。妈妈,你以前教育我要帮助需要帮助的人都是信口胡诌的吗?亏你还为人师表。”

    夏妈妈的声音微颤,抑制不住怒气:“我是说过要帮助需要帮助的人,可是我没有必要收养一个骗子。”

    夏莫吟接着为苏云烟申辩,语气强硬:“云烟不是骗子。患有绝症又不是她的错,妈妈,你太不讲道理了。你怎么能这么污蔑云烟。你不想收养她,也用不着冤枉她吧。”

    …………

    夏爸爸由于工作认真负责,被引荐到省里的大医院当主治医师。夏家得此可以逃离这个流言滋生的阴暗深院。夏家要搬离大杂院,本是件喜庆的大事,却因为要不要带上苏云烟的问题而炒得不可开交。

    苏云烟本身就是一个奇迹。患有血友病的几率本身就极低,而能活下来的更是少之又少。活的最长的一位病患是一名八岁的小男孩。在家人无微不至的悉心照料下才苦撑了八年。而苏云烟,一个根本没有上报户口的弃婴,完全没有接受过治疗,几经波折,竟毫发未伤,实在令人难以置信。夏妈妈因此推断苏云烟可能是骗子,谎称自己患有绝症,来博取他人同情,她故意接近夏莫吟,为的是夏家的钱财。

    可夏莫吟却不信,她铁了心要带上苏云烟。若是妈妈还不同意,她便要留在大杂院,跟苏云烟浪迹天涯。

    隔壁,苏云烟安静地倾听着,哽咽着,顿时潸然泪下。之前心被充盈的爱塞到要炸掉,现在被小小的针头一戳,是彻底爆裂了。

    小夏,谢谢你。谢谢你还这么信任我。

    对不起,小夏。我骗了你,我不值得你的信任。

    宋锦年,谢谢你。你对小夏的爱教会我,爱是要舍得放开。

    对不起,宋锦年。我不是个真诚善良的女孩,我不配喜欢你。

    伯母伯母,谢谢你们曾给过我家人般的温暖。

    对不起,伯父伯母。骗子没有资格做你们的家人。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翌日。夏莫吟兴冲冲地跑到苏云烟房里,打算高声宣布终于说服爸爸妈妈答应把苏云烟接到城里,收养她当女儿的好消息。可是,苏云烟却不见了。轮椅却还在。

    屋外阴雨绵延,似乎在哀悼苏云烟的离开。

    向日葵失去了方向,却还在绽放。明晃晃的暖橙色,现在看来确是那么落寞而悲哀。

    7>>素时花开·仲夏墓

    十年以后,依旧是那片向日葵田。夏莫吟驻足其间,望着面前的墓碑,惘然若失。墓碑上贴着一张苏云烟小时候在向日葵田里笑得最灿烂的微笑。自从苏云烟不辞而别后,夏莫吟就再也没有看到过再比这更单纯美好的笑容了。

    她对着苏云烟苍白的微笑,喃喃自语:“云烟,云烟。这块向日葵田被一家公司收购了。很快就要被铲平建高楼了。这可能是我最后一次来看你了。你自己要好好保重哦。”

    身旁的宋锦年,看见夏莫吟落泪,心疼地将她拥入怀中,安慰道:“莫吟,别伤心了。云烟一定不希望看到你为她伤心流泪。”

    此时,远处一名盘着发髻,包着素色头巾的少妇缓缓流下眼泪,暗暗抽泣:“小夏,对不起,对不起……我已经不是那个苏云烟了,我不配和你相认。”

    苏云烟确实是弃婴,当时还是高中生的苏母在晚自习放学后被流氓□□,生下了苏云烟,又因没钱养大,便狠心丢在了教堂的门口,希望能有好心人收养。在教堂拆迁,老修女去世后,苏云烟被人贩子拐卖成了一个智障的童养媳,在好不容易从笼中逃出后,被善良的村委安排住进了大杂院。

    她渴望被爱,渴望被关怀,便编造了自己患有血友病的谎言。谎言被拆穿,苏云烟无法再容忍自己厚着脸皮继续在好朋友夏莫吟身边生活下去,于是想到了逃。那日苏云烟孤身一人决绝地离开大杂院打算独自闯荡,可她却在一个漆黑的深巷经历了和她母亲同样的肮脏事情。苏云烟不希望自己的孩子也遭受和自己一样无父无母无依无靠的流离生活,于是她又跑回了原先被人贩子买到的那户人家。智障的丈夫心地好,不嫌弃她的身世,愿意把孩子抚养长大。她嫁人后,有了身份,故意取了一个很大众的名字,叫李秀娟,而不再是那个如梦似幻的苏云烟。

    苏云烟自离开大杂院的那一刻起,她就清楚,自己和夏莫吟、宋锦年已经是两个世界的人了。无法在回去了。这十年,每年的这一天,苏云烟都在远处放羊的山坡观望,每望一次,都泪流一次。

    碑上刻——

    姐姐苏云烟之墓

    另附一句诗:尔今此去予素时,谁人踏花拾锦年

    尾声

    云烟:

    你最近还好吗?

    我有一种感觉,你一直都还生活在这个城市的某一角落,我不知道为什么这么多年你不来找我,反而躲着我。而我也一直隐忍着不去找你,因为我怕我会打扰你宁静的生活。

    也许你不知道,你就差一点,就一点点,你就会成为我的姐姐了。可是,我去找你的时候,你却失踪了。

    我想你一定在为你编造自己有血友病的这件事介意。其实,爸爸早就看出来了你身体其实健康的很,你所带有的病态美只是营养不良导致,所以我才会硬拖着你到我家去吃饭。

    你说谎的事,大家都没有怪你,爸爸说你一定有自己的苦衷,说你是一个从小缺爱的孩子,需要人的关怀。妈妈一开始不同意也只是一时不能接受,后来还是她提出要让你当我姐姐,成为一家人的。

    我的傻姐姐,你快回来吧。我们从来都没有怪过你。

    “尔今此去予素时,谁人踏花拾锦年。”你还记得吗?这是你最喜欢的诗句。现在我携花而来了,而你呢,却随着韶华去了。

    云烟云烟,我又想你了。

    你也在想我吗?

    妹妹:夏莫吟

    如果你看到一个在向日葵田附近徘徊的带头巾的女子,如果她坚持否认自己是苏云烟,而称是李秀娟,请代夏莫吟告诉她,夏莫吟在等她,等她回家。家里最温暖。

    -全文完-

    文/离喧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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