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天还没亮,大概卯时,陶真晓就醒来了。

    其他人也醒得早,说话声不断。

    来到了新的家乡,大家还是很激动的,对于昨日县丞的话大家也是认同的,反正都这样了,那就接受现实,重要的是以后的生活。

    爷爷和父亲早已醒来,一个在篝火上烫着柴刀,一个烤着馒头。

    真晓凑到父亲身边:“爹,你们要进山啊?”

    陶佳文看了女儿一眼,翻翻手中的馒头:“对啊,进山看看有什么好货,官老爷也不知什么时候来,不能干等着,早做准备,早点把房子建起来,咱们就不用受风吹雨打,这里气候多雨,昨日没下雨,没准今天就下了,要是突然下雨,躲都来不及。”

    陶真晓望望平地,想象下雨时那泥泞的画面,笑骂父亲:“呸!爹乌鸦嘴。”

    “呵呵~~”陶佳文欢快一笑,拿起烤好的馒头递给女儿。

    天完全亮后,父亲手握柴刀,跟着其他人一起进山去了。

    父亲走后,陶真晓起身,准备在山脚下散步,探探附近的情况,留爷爷和母亲还有弟弟留守。

    凌氏也要起身:“我去捡点柴火回来。”

    “不用,娘,我去捡,你跟爷爷等着官府的人。”陶真晓抄起一根绳子,等下捆柴木用。

    “我也去,我也去……”陶分晓见姐姐要去玩,哪能让姐姐丢下自己单独乐去。

    有了家,安心下来,陶分晓精神好多了,孩子的天性也出来了。

    陶真晓其实想一个人去,又不好冷落弟弟,只能让小屁孩跟着。

    那边沈家。

    沈当家目送进山的人的身影消失于山林中,回头对家人道:“咱们也进山探探,不能干等着,既然已经决定留下来,就要好好干。”

    他没说谁去,等家人们发表意见。

    总是站在沈原清身边的中年男人道:“老爷,我进山找些草药、茶叶回来,这一路上保护下来的物品都所剩无几了。”

    沈当家却道:“你跟我等官府来划地。”

    二儿子沈宗辉自告奋勇:“父亲,我去看看。”

    刚才他就想说了,但是反应慢了管家一步,不怪他啊,往日这种事都是下人做,他还没习惯事事亲为。

    一直安静的大儿子沈宗明捂住胸口看向弟弟:“宗辉,我身体不适,暂不能为父亲分忧,眼下只能请你多担待。”

    沈宗辉不在意道:“大哥说哪里话,我应该做的。”

    沈当家点点头,对二儿子道:“你找找有没有什么珍贵的树木,发现了就记下来,不必深入,对这山还不熟悉,冒然深入不知会遇到什么,以后有的是机会。”

    沈宗辉回道:“我知道了。”

    珍贵的树木是个值钱物,他们沈家不可能只种地过活。

    沈红照看父亲准备进山,柔声道:“爹,你帮我看看有没有能拿来用的藤条之类的植物,我想学着编个篮子筐子,或许能拿到集市上去卖几个钱,再不济,我们家也能用。”

    见女儿褪去消沉,生了干劲,还想帮家里的忙,沈宗辉很欣慰,这个女儿向来懂事。

    “好啊,不过照儿怎么学,家里人可有谁会?”沈宗辉看向恬静的妻子。

    楚氏微笑道:“夫君忘了,这里会这种手工活的人可不少……”

    她望望四周。

    沈宗辉笑笑:“也是,我会留意。”

    沈风涵面遮素纱,看看乖巧的堂妹,没什么反应,安静地坐在一边。

    大儿媳妇连氏在煮茶,将牛皮袋里的水倒入茶壶中,发现水不多,半壶都不到。

    她轻叹了口气,望向公公:“水没有了,这地方也没水源,看来得我们自己挖井,在那之前上哪儿找水去呀。”

    她就着剩下的水煮,有一杯是一杯,当家的要喝茶的。

    正要走的沈宗辉道:“山里可能有水源,我尽量找到,带多点回来。”

    沈当家又叮嘱了一句:“找人作伴。”

    楚氏也道:“小心啊。”

    已走了两步的二儿子回头看父亲和妻子:“放心吧。”

    他望望四周,转了个方向,向一户人家走去。

    坐在沈当家身边的男子一直没什么表示,就好像这里的人和事跟他没有关系一样。

    陶家姐弟穿梭于驻地之中,经过各个人家,见到认识的还打声招呼。

    靠近沈家时,陶真晓犹豫了一下,还是没选择绕过去,带着弟弟走过去。

    沈家人也不全是刻薄的,沈红照的爷爷为人就不错,至少表面是。

    一路上,沈原清不亲近普通人家,但也都以礼相待,陶真晓生病那会儿,就是沈原清吩咐二儿媳妇来探望的。

    陶真晓明白,主要原因不是沈原清心善,也不是沈红照与陶真晓亲近,是沈红照吃过陶真晓几回食物,沈当家的看重礼仪,见人家女儿病重,奄奄一息,于情于理,总该来问候一声。

    姐弟俩靠近沈家,见沈家也在行动,再看篝火周围分散的日常用品,陶真晓暗暗佩服

    这一路逃亡,大家都被贼人抢劫过不止一次,沈家还能保护下来那么多物资,茶叶似乎永远也用不完,真是厉害。

    贼人也不全都抢光,有时候跟贼人好好商量,就能只上交一部分,那些山贼有的原本是无家可归的百姓,只想拿点吃的,良心并未完全泯灭,还是可以沟通的。

    最后一次的遭遇就真凶险了,只要值钱,他们看到什么就要什么,不给就抢,反抗就打,甚至要杀,还好他们没抢人。

    经过那一次,大家几乎都一贫如洗了,但沈家不一样。

    茶叶这玩意并不好藏,山贼也并非不识货,沈家却能保护下来,真叫陶真晓佩服。

    真晓的目光快速扫过沈家人身上,在沈当家身边的男子身上稍微停留。

    沈家人她大概知道都是谁,这男人听说是沈家的护院,看着三十多岁,不苟言笑,沉默寡言,脸庞清瘦,轮廓深刻,看着不好亲近。

    他长相并不出众,属于耐看型,胜在气质,大家似乎不太喜欢这种类型的男人,但在陶真晓这儿,他是全场哦不,是全村最帅的。

    陶真晓在心里给人家立了个站位,默默对人家护院的说:“村草”暂时就定你了。

    因为对人家颇有好感,真晓不自觉的回想关于这男人的信息,这一路上,护院的好像很少出现在沈家人群中。

    她仔细回想,流浪在路上的时候,好像没看到他,大家就地休息时他有在。

    作为沈家护院,跑腿的活都他干吧……

    随着思绪的肆意散发,陶真晓思路的格局也给打开了,生了一个想法,她好像知道在被抢劫的情况下,沈家的物资为何没断过了。

    卧槽!这帅哥不是护院,是暗卫吧……真晓在心里吐糟着。

    她猜:

    上路的时候,护院的不跟沈家人走,不,不是不跟沈家一起走,他是不跟难民队伍一起,他独自携带沈家很大部分的物资走别的道,避人耳目,不易被发现,万一被贼人发现,作为护院他定有功夫傍身,也没容易被抢走。

    这样的话,若山贼出现,沈家被抢走的也只是一些些口粮,一些些钱财,以很小的损失换取全家的安危。

    麻蛋!

    那就是说,沈红照根本就没挨饿。

    为了迷惑众人,保护全家物资,沈红照向原身卖惨可以理解,褥原身的毛就过分了,陶家是真吃一顿少一顿啊。

    此时,陶真晓在心里给沈红照立了个站位:心机格儿。

    见姐姐站在人家身边没反应,陶分晓急忙扯扯姐姐的手,没事的话就走啦。

    陶真晓这才回神,面上平静,拉着弟弟的手向沈当家走近一步,大方地对人家问好:“沈伯伯!”

    陶分晓也开了口,有点拘束地喊了声“沈伯伯”。

    嘴上说着不要跟沈家亲近,陶真晓可不能真的待人冷漠,想她生病奄奄一息那会儿,人家来探望问候过,这份情义在,那不是半块饼就能抹去的。

    路上各家顾各家,没精力管其他事,现在大家是同村人了,低头不见抬头见的,关系怎么也不能搞僵了,再说,沈红照和她娘的人品,不能代表沈家。

    此刻,陶真晓在心里给沈家的当家沈原清也立了个位子:老谋深算。

    沈当家对陶家姐弟展露温和的笑容,亲切地道:“看陶丫头身体无碍,真是太好了,丫头日后必有福气啊。”

    这是陶真晓第一次面对沈原清,她能看出这当家的给自己的人设,是对内严厉、威严,对外慈眉善目,亲切温和。

    陶真晓想,日后村子建起来,需要立村长的时候,沈原清必定竞争,且无一人是对手。

    沈家其他人陶真晓不在意,沈当家她倒是想结交,有必要结交,日后要发展,少不得还得和老爷子打交道。

    陶真晓咧嘴开心地笑:“谢谢沈伯伯的祝福,日后我要真得了福气,一定分给伯伯。”

    “呵呵~”好话谁不爱听,沈当家爽朗一笑,看了沈红照一眼,对陶真晓道,“照儿好像对编篮子感兴趣,晓儿要是有空,能否教教小丫头。”

    听爷爷这么说,沈红照立刻靠近过来,热情地对陶真晓道:“我没做过这种活儿,晓姐姐可得教教我。”

    编篮子?我不会啊……

    陶真晓爽快应下:“好呀,这需要材料……咱们现在什么都没有,家里什么都缺,还是你们考虑周到,我都没想到这个……”

    山脚下不知有没有这种材料。

    “没关系,我爹会带能编的东西回来。”沈红照看了看陶真晓手中的绳子,“晓姐姐这是要去干嘛呀,让我也跟着吧。”

    陶分晓说道:“我们不是去玩,我们是去捡木柴的。”

    “捡木柴,好啊,木柴不嫌多,我也去。”沈红照眉笑颜开,凑了过来。

    陶真晓自是没问题,走之前,她从蒙面女子的眼睛里明显看出对方对自己的鄙夷。

    认为我在讨好她爷爷?

    这一刻,陶真晓有股冲动,邀请沈红照的堂姐一起去捡柴,在捡柴的过程不小心弄掉她的面纱,看看她被打红的脸。

    不过,真晓只是想想,她没那么恶趣味,在对方没展现恶意之前,这种人无视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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