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梨被水创伤那事,当事人无所屌谓,轻飘飘就过了,作为亲如奶妈的好友,沈繁并不打算草草了事,就此作罢。

    当天放学,观瞻完女追男的爱如火冥场面,趁热打铁去查了监控。

    隔日就拿着拷贝着剪辑录像的U盘上一班讨说法,惹是生非的两男生没找到,偏生不巧,撞见云梨的绯闻对象。

    身在旋涡中心的云梨没脑筋,她可是记得清楚。

    “昨天谢谢你给云梨解围。”

    她记得他的名字,或者说整个年级,也只有云梨给他贴上了一个“江殿友人”的姓名贴。

    “陆景和。”

    男生生的文气,高挺的鼻梁上又架着一副黑框眼镜,即使手上没有那捧试卷,浑身上下也是淡淡飘着书卷气。

    “不用客气,举手之劳。”

    沈繁将人上下打量了一波,心里默念,还真是谦谦君子,不在光头顶上点上六筒麻将都说不过去。

    她没有其他要说,后退一步,让陆景和走出门,但真当两人错过,背道而驰,她又没忍住,把人叫住。

    “陆景和。”

    男生应声停下,转身看着她:“请问,你还有事吗?”

    是有事,但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开口了又不确定会不会引人非议。

    沈繁抓耳挠腮一番,原本略帅气的狼尾短发彼时一团乱麻,可是,一想到那个人毫无音讯许久,她一个人忍耐日思夜想却没个所以然,也终究不是回事。

    她妥协了,她要问了。

    “我记得初中那会儿你身边不止江殿一个朋友,可上了高中,许久没看见另外一个人了,我还挺不习惯的,毕竟当时你们F3组合的名气被风都刮到我们学校了。”她装得很自然,自然到仅仅说话没有结巴。

    陆景和就着她的话去想,想到什么也就说了:“你是说林今灿?”

    “啊?”

    沈繁装痴呆有一套:“谁是林今灿?林今灿是谁?你是说他叫林今灿?”

    “……”

    不确定她怎么突然心虚,陆景和还是一副温和的态度,解释道:“如果你指的是除了江殿之外,我另一个好朋友,那确实只有林今灿了,你见不到他很正常,因为他不在北冥。”

    说不失落是假的,沈繁挂着虚假的轻浮面具,试探道:“那他在北城的哪里?”

    “他也不在北城。”

    “……”

    只一句换来沈繁的哑口无言,而陆景和仍继续道:“他去了上都,那里有比北城更好的资源去支持他的前途。”

    每个人都有各自的梦想航道,在值得热血拼搏的年纪去有所作为。

    沈繁和认识那个人的陆景和一样,都希望他的未来同他所期待的蓝图一样灿烂。

    “希望他能梦想成真,未来繁花似锦。”

    沈繁只能那么说,因为见到真人,她就会忘了声带的存在。

    “你的祝福,我会给你带给他的。”

    “不用,不用。”

    沈繁不敢,她是真的不敢:“祝福说出来的话,也会不灵的。”

    她婉拒,陆景和自然不会强求,颔首转身。

    那一刻,他同不知何时走来的云梨擦身而过。

    他的余光里满是她,她却只看得见眼前的人。

    “沈繁!”

    云梨从老师办公室回来就撞见自己的亲故在一班门口唠嗑,脸上还是少见的少女粉色娇羞。

    八卦信号天灵灵,她来劲了:“什么祝福?什么灵不灵?你最好给我说清楚。”

    一个窝里生不出两种姐妹,沈繁掩盖住自己的心事,切回了日常模式,她按着云梨急不可待八卦的脑门,骂道“八婆啊你!!!”

    “嗯对,我是八婆。”

    见到陆景和走远,云梨刨根问底:“所以你刚刚找他干咩呀,你该不会是喜——”

    “打住,别我洗啊,你也去洗洗你的脑瓜吧。”

    “不嘛不嘛,啊啊啊啊啊啊啊。”

    “禁止发癫。”

    沈繁知道云梨撒娇起来的惯性,只能变着法的把话题往她身上扯,“那我跟你说啊——”

    “啊”字才脱嘴,云梨的眼睛精到发光,然而她还什么都不知道,就被迎面而来的两个男生顶礼膜拜,三跪九叩。

    *

    云梨没等到晚上放学,中午去食堂就在餐厅二楼搜寻着江殿的身影。

    少年挺拔如劲松的身姿在汹涌的人群中很是好找,他今天难得一个人吃饭,两碟蔬菜没有荤,一小碗的米饭配上免费打的汤面上飘着便宜劣质的油花。

    他找了一个空下的四人桌坐下,校服的外套被搭在一旁的座位上,是想占个位置,不想有人打扰。

    云梨默默看进眼里,和沈繁零碎的说了两句,跑开她,转身在二楼外的贩卖机里买了两瓶酸奶,再回来,江殿那一桌还是只有他一个人。

    正合她意。

    “给你。”

    云梨没有过问江殿的想法,就在他对面的座位坐下。

    蓝色的座椅,不锈钢的银白色长方形桌面,占地面积不大,云梨坐下,鞋边就碰到桌腿,她踢了踢,没踢动。

    那一头,江殿抬眼看过来,云梨贴心的将吸管插进瓶口推倒他的餐盘边,坦然的示好道:“座位费,一瓶酸奶,够不够?”

    江殿没回答。

    两边过道就餐的同学见到云梨主动往枪口上撞,脸上可谓是五光十色。

    谁都知道江殿对除了陆景和之外的同学,尤其是女同学都没什么好脸色,平日里就擅长拒人于千里之外。

    前不久高年级的学姐多次示好不见要领,在学校论坛一哭二闹电子上吊,风波稍稍平息。

    转眼间,这不,又来了个不知死活的。

    “不够。”

    果然,江殿开口,语气冷淡,意思就同他们设想的大差不差,见惯不惯,安心吃下一口饭。

    “除非两瓶。”

    “有的有的。”

    “那你坐吧。”

    “……”

    ?

    捕捉一只江殿兽,不用宝贝球,也不用钥匙魔法杖。

    只需要九块九,两瓶酸奶,即可。

    都说贵有贵的道理,现在就好没道理。

    食堂二楼人均大跌眼镜,且出现人传人的现象,集体喷饭,让食堂阿姨一度怀疑是今天手抖的还不够,今晚势必回去练一套旋风霹雳舞外加三遍五禽戏。

    云梨哪晓得别人怎么想,她也根本不在乎,视野缩小到只能看见对面坐着的人是江殿。

    少年眉眼如画,昨天给他擦汗的时候,指腹偷偷描摹过他的轮廓,现在光是想想,异于自己的温度还在,心跳越发调皮,嗓子眼痒痒的,耳垂也似惹火的烧了起来。

    那团伙一时压不下去,云梨逊色的偏开眼,说起正事:“我都听说了,昨天泼我一身水的两位同学全告诉我了,还有沈繁拷贝下来的监控记录可以作证,你教训他们,是为了让他们给我赔罪吧。”

    江殿垂眸夹着菜吃着,并不回应。

    云梨看向她,脚上因为紧张疯狂踢着桌腿,“谢谢你,江殿。”她有认真的在说,也是希望江殿接受自己那份感谢。

    漫长的三秒钟,等来了江殿一句不轻不重的:“不用。”

    云梨呼出一口气,肩膀跟着塌了下来,她松懈下来,托腮闲聊起来:“吓死我了,江殿,你知道吗?我以为你要说——”

    她学着他平日待人接物的冷冰冰态度,压低声音道:“你不要自作多情,我只是单纯看他们不爽罢了,我吃好了,就先走了,你以后就不要再跟过来了。”

    一句话里杂糅着多段回忆,云梨记得清清楚楚,江殿默认自己没忘,垂着眸,嘴角的弧度是向上的,他还会吐槽:“你学的一点都不像。”

    云梨唉声叹气,趴在桌子上,更为放荡的踢着桌腿:“我又不是你,也不是经常跟你在一块,怎么像啊。”

    女孩的状态少见的放松,是真的不怕他,江殿放下碗筷,端起餐盘的同时,也没有忘记桌边的两瓶酸奶,先放下餐饭,再把酸奶拿在手里。

    “像不像我先另说,你现在至少要先知道一件事。”

    云梨啊了声,不明白他这个闷葫芦里藏着什么药丸,灵活的小脚惯性的又踢了踢,却踢了个空。

    对面,江殿顺势站了起来,不是在怪她,可话里又有话。

    “以后,坐我对面可以,但不要再蹭我小腿。”

    “……”

    ?

    天呐撸。

    建国后不许成精,桌腿却变成人腿,央视的《走进科学》不来拍一期真是可惜了。

    可她不是也没有,她跟色狼毫无任何血缘关系。

    云梨恨不得拉着江殿去见她家祖宗十八代的牌坊前站一晚以此证明自己不是个贪图他美色,意图勾引他的畜生,她顶多只算是个有色心没色胆的多巴胺色人。

    “那还是放学时见吗?”都走到教学楼下,洗不掉嫌疑的云梨没辙,只能转移话题。

    江殿手里还拿着没喝完的酸奶,很没有缘由的笑了下:“你就那么喜欢跑步?”

    云梨手里是和他同款的酸奶,只不过一个是香蕉味,一个是草莓味的,“我是间接喜欢跑步,那也算喜欢吧。”

    江殿听了进去,跟着就问了句:“直接呢?”

    “直接…直接…”

    云梨脑子cpu都要干烧了,她要真说出口,那不就是表白吗,虽然她现在明里暗里对江殿示好,长眼睛的人都知道她的心思,但是只有当事人不把话挑明,就永远还可以反转,反转自己在乎的脸面,和好不容易在两人之间建立起来的联系。

    “直接什么?”

    “直接喜欢跳舞。”

    她只能将话题一转再转,“你看过我跳舞吗,算了,你肯定没看过,下次我们舞团在北城会有场比赛,到时候给你送一张免费入场券,你要愿意过来看,你就知道我跳的有多好。”

    江殿似乎想到什么,但没有把话说出口,只是跟着问:“有多好?”

    “反正就是很好,我不跟别人比,在我心中,舞技上,第一名是我的偶像,第二名就是我,也就是说,我对自己很满意。”

    她说的眉飞色舞,话到最后,还奖励给自己一个大拇指,别低头,皇冠会掉,她昂着骄傲的头颅,江殿还得分出几份心思留意她上台阶的稀碎脚步,好不容易上到平台,七班就在平台的隔壁,云梨掐住絮叨不停的话,再不舍也还是难过。

    告别的话都到嘴边了,江殿动作不停,迈上了通向上一层的台阶。

    云梨顿住,不明就里的抬眼看他,又抬手戳了戳教室门前的班牌:“你班在这里。”

    江殿就站在第一节台阶,正午阳光明媚,在他周身渡上了一层光。

    那时,他似笑非笑,云梨看不清,却听见他在说:“我知道。”

    她歪着头,满脸也为疑惑,少年的话音也在彼时一转:

    “可你的话不是没说完吗?我听完了再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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