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生专用的停车棚内只剩下四五辆单车,应觉月找到自己的,发现程昀的单车就停在旁边。这下轮到她不自在了,早上为了躲程昀破天荒地打破以往的时间表,现在居然要跟他一起开锁,真是有些尴尬。

    程昀察觉出来了,先推车出棚,不甚在意道:“走吧。”

    应觉月也只是在心里别扭,很快推车跟上他,把粉色盒子装进车篮。

    保安李叔再一次跟应觉月嘘寒问暖道别,程昀也跟着沾了光,李叔对他态度和善了不少。

    学校的美食一条街还是格外热闹,很多住宿生吃完饭再回校内,外宿生也会打包几道小吃回家当夜宵。

    不过应觉月除了特殊情况外,放学都是直接回家的。怕因为自己耽误了男生的晚饭,她降低车速,提高音量:“你要去买东西吗?”

    身后刚好有汽车鸣笛,程昀控制把手,向应觉月这边靠近:“我不买,你要去吗?我陪你。”

    这人真是很贴心。应觉月说:“我不买,我在家里吃。”

    “我也是。”他回。

    应觉月其实不喜欢运动,她只喜欢那些需用动脑,然后动手的室内活动,比如说拼乐高,拧魔方。每次运动会,除了在医务队当志愿者,就是在广播台念加油稿,大家对她的实力心照不宣。她的运动细胞经过日复一日的消磨,更是所剩无几。

    但很奇怪,骑单车她却不觉得累。可能还得多亏了路襄这个好老师。

    等红绿灯的间隙,一片落叶掉在了应觉月的肩上,她空出一只手,没有拂去,而是取下,举起来对着晚霞,观摩着正反面,然后小心翼翼地装进了校服口袋。

    程昀将她这一连串的动作尽收眼底,勾起唇角。如果是他,一定会拂去这片看着平平无奇的叶子。

    应觉月似乎察觉到了,问:“你刚转学来南港,还习惯吗?”

    程昀眼底笑意本就未散,听到这个关心的问候更是再添一笔,他低笑一声,愉悦地说:“虽然我不是南港人,但是初一前半学期是在南港念的,但那个时候不住在南枫别院,加上我经常转学,适应能力比较强,所以没什么不习惯的地方。”

    应觉月颔首,捕捉到了他话里的“经常转学”四个字,联系之前他说爸妈经常出差,得出结论:爸妈生意重心在哪里,他就要在哪里读书。怪不得高主任说他们一定能成为朋友,不同形式的同病相怜罢了。

    红灯倒计时最后十秒,车流即将涌动。

    应觉月踩上踏板,浅色棕瞳一眨不眨,笑意盈盈:“远亲不如近邻——”

    程昀目不转睛地听她说。

    “照顾你的第二个地方,有需要可以跟我提。”

    -

    她是个很有趣的女生,程昀肯定。比如现在,就跟前天反着来了。

    应觉月把单车横在程昀面前,两人同步下车。

    应觉月从车篮里拿出粉色盒子,把书包装进去,又打开盒子,端到程昀面前,问他:“你要吃哪个?”

    里面装着两个包装精致的纸杯蛋糕,颜色代表着味道,红色的上面涂了一层草莓果酱,褐色的上面裹满了巧克力酱。

    “为什么问我?”程昀知道她的涵养,她不是那种将他人所赠之物再分与第三者的人。

    还装。

    应觉月像在还原案件经过一般,平静地陈述:“保安的电话是你打的,我是你拉进医务室的。其中有你的功劳,谢礼当然要有你的一半。”

    “你怎么知道的?”程昀把粉色盒子接到自己手中,盖上连接的纸盖。

    “我第二天早上想了一下,”应觉月活动着有些酸的手腕,继续说:“认为这个推理最合理。”

    “你怎么什么都知道。”程昀更加佩服,称她“宋尔摩斯”。

    “你怎么什么都不说。”应觉月倒是感叹他的做好事不留名。

    程昀从容解释:“说了感觉我在邀功。”

    应觉月笑着问:“那你想要什么奖励?”

    “说了就可以实现吗?”他试探。

    “你试试,免费提议。”她鼓励。

    程昀纯良的笑变得欠扁又得意:“照顾我的第三个地方?”

    应觉月一阵笑:“真会做生意。”

    “我不会,我爸妈会。”他谦虚道。

    “相信我,你有遗传到。”应觉月断定。

    “你是在医务室看到她被欺负,马上用医务室的电话打了保安室的电话吗?那你有看到我……”应觉月突然卡壳,感觉急切地问别人有没有看到自己这个话题很是奇怪,于是她话止于此。

    程昀笑得有些意味深长:“你要不要再接着推理一下。”

    应觉月扑哧笑出声来:“真当我福尔摩斯啊。”

    两人的笑声悠扬。

    “我们快吃吧,蛋糕再不吃口感就会降低一个层次了。”

    “你先选。”

    “那我要草莓的。”

    他们把单车靠墙停放,就站在旁边吃着蛋糕,明明两个人的家就在身后。

    应觉月跟程昀说,这家蛋糕店叫“利是”,在粤语里是红包的意思,所以包装一般是粉色或红色,可供日常也可供婚庆,只在南港有连锁店,口味一绝。在南中那边有一家,要比李记家常菜再远个三千米。她没说她刚刚跟姜潼聊天的时候感谢了人家好一阵,当然,不说他也会猜到。

    蛋糕纸杯快要见底,应觉月想起了什么,问道:“姜潼也是八班的,你知道吗?”

    程昀摇摇头,咽下口中食物后说:“是吗,没认出来。”

    “怪不得。”两个人都不认识对方似的。

    程昀把空纸杯和叉子放进盒子里,解释说:“我有脸盲症。”

    应觉月带着疑惑的目光看向他。

    “真的。”他补充道。

    那你是怎么认出我的?

    程昀收回她手里的餐具,主动处理垃圾。

    应觉月没说话,看着他收拾。随即骑上单车,叫了他一声。她漫不经心地撑着车把,回家路上就散下的长卷发缠在手腕上,黑白分明,眼睛眯起的弧度柔和却带着天然的蛊惑。

    “明天要一起上学吗?”

    “要。”程昀脱口而出,生怕对方反悔似的。

    -

    一夜无梦,应觉月按照往常的生物钟起床,神清气爽地从盥洗室出来,单肩背好书包下楼。

    双层冰箱里的食物一如既往的匮乏,除了速冻食品就是奶制品,应觉月拿出一盒纯牛奶,插上吸管喝起来。她坐在沙发上翻看着学校的公众号,一条微博推送弹出一条消息:[空腹不宜喝牛奶]。她顿了顿,然后节省时间一般一口气喝完剩下的,只当没看到那条消息。

    解决完早餐,应觉月马不停蹄得去地下车库提车。昨晚是她主动提出要和程昀一起上学的,至少不能迟到,最好可以早到。

    家里别墅的小花园比较简单,只有物业帮他们养护的绿荫地和两棵细叶榕,没有再进行额外的装饰。原本计划装饰的父母都不居住此地了,应觉月也没有闲情逸致打理花花草草,便一直搁置、放任其自由生长。

    她推着车,往门口走。透过黑色的门槛,一个男生的身影清晰可见。

    程昀单脚点地,坐在那辆藏青色车身、橙色字母的单车上,看见她来了,歪着脑袋打招呼:“早上好啊。”

    “早上好。”应觉月锁好大门,推车走近他。

    男生的长相成熟且清爽,又高又瘦,应觉月想起来那天去车行买单车,陈老板见了他直夸他适合这辆镇店之宝,还说如果他给车行当模特,营业额一定蹭蹭往上涨。

    确实如此。

    但是应觉月走近后发现,他的双眸下多了层淡淡的黑眼圈。于是她问:“你是不是没睡好啊?”

    程昀有些意外地揉揉眼睛:“很明显吗?”

    “也不是,我猜的。”应觉月仔细打量后才发现。

    程昀意有所指:“不推理了?”

    提到这个梗,应觉月简直要被他说笑了,接下话题:“今天放假一天。”

    该怎么形容一个男生优质的涵养呢?准确来说,该怎么表述程昀的涵养?

    应觉月蹬着单车,思考着。每次走路或是骑行,他一定会选择在靠马路的那一侧,而她则是靠近人行道。

    等红绿灯的时候,一个坐在妈妈电动车后座的小学生抓了一下程昀校服的衣角。他的妈妈注意到了,出声制止,不好意思地对程昀道歉。

    程昀温声说:“没关系阿姨。”又低头看那个小学生,更加亲和地问他:“刚刚拉我有什么事吗?”

    小学生仰起脑袋说:“哥哥你的车好好看哦。”

    “是吗?谢谢你。你这样一说,我觉得单车确实更好看了。”

    “那说明我的眼睛还是很好的。”说完推推镜框,一脸骄傲地看向前座的妈妈。

    程昀笑笑,默默纠正:“你的眼光确实很好。”

    应觉月与一排等红灯的“车友”一阵笑。

    南港中学这个时间点是上学高峰期,学校四周人满为患。两人推着车,刷校卡进门。

    “你吃早饭了吗?”程昀问。

    应觉月刚好锁完车,闻言起身的动作都顿了顿:“怎么了?”

    “太好了。”程昀从车把上取下一个米白色的保温袋,又指了指另一个天蓝色的:“我做了两份,如果可以,让我请你吃个早餐?”

    “为什么做了两份?”应觉月看着保温袋,似笑非笑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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