质子弃
“天运赐嘉恩，羲和天上来。日日照光辉，年年结瑞彩。”
陈嘉羲散漫地摇着扇子，透过漆笼纱的步舆看着外头唱着童谣的顽童们，一旁的大人看了看眼前的步舆忙把孩童拽了回来。
“这步舆乃平肩舆，陈国只有我王和嘉恩公主才用的，又如此绚烂，必是嘉恩公主坐辇，莫冲撞了贵人。”有人说道。
顽童们听闻瞬间变乖，跟着长辈让出道来齐齐跪在一旁，他们用崇拜的目光看着高高在上的步舆，却不得见公主真颜。
步舆旁亦步亦趋的嬷嬷笑了起来：“打公主出生以来，这首童谣在陈国传遍大街小巷，公主是陈国的瑞祥，自是得万千景仰。”
陈嘉羲不以为意，她微微昂起头，美丽的脸庞在阳光撒照下泛着金光，当真如那年国师所说乃琼华仙人，只应天上有。
陈嘉羲出生那年，陈国已连三年洪灾、处处哀鸿遍野，随着王后宫中一声婴孩响亮的啼哭，阳光乍现，陈国放晴一月，洪涝退去。
国师算得王后之女乃太阳女神羲和下凡特来拯救陈国，陈王大喜取名嘉羲，赐嘉恩宫，封嘉恩公主，往后十五年，陈国亦风调雨顺，似乎真是陈嘉羲的功劳了。
步舆慢悠悠回到嘉恩宫，侍女们早已准备好铺满珍花异草的盥洗盆，沐浴过后，女郎移步到妆台前，乌黑的长发被侍女一丝丝梳顺。
“公主的头发真多，都用不着假发，也就下凡的神女能如此了。”侍女恭维着将头发盘成大发髻。陈嘉羲左探右看问道，“嬷嬷，及笄那日梳这个行吗？会不会太大了些？”
“这样将将好，后日就是公主的大礼，有一事，公主也需考虑一二。”
嬷嬷表情严肃，陈嘉羲心想莫不是婚姻大事，嬷嬷却语出惊人：“公主长大了，近殿旁也该有个掌灯侍从了。”
掌灯侍从，并不如名字这般，在这片土地的三个王国里，王室最核心的贵族在成家前都会有几个掌灯侍从，贴身服侍，有时也会……
但那都是男子拥有的。
陈嘉羲诧异：“可我是个女……”话语被嬷嬷打断，“公主和旁人不一样。”嬷嬷表情莫测，陈嘉羲不懂，她看向镜子里的自己，粉腮含霞、云鬓堆鸦、娇艳欲滴。
及笄日很快来临，王宫上下张灯结彩，陈王甚至在王室用金外还掏了些私库之财来置办这场典礼。
参加笄礼的人站了五里长，陈嘉羲乘着长幔车，车前是陈国最精良的马匹，繁复的大袍裙襦着在身上接受王宫贵族的恭贺。
亭亭华盖、裘马轻肥，陈嘉羲向众人挥挥手，端得一副公主模样，只是她心里想的却是掌灯侍从的事。
只陈国王宫也不全是这样热闹，偏僻的东北角，宫人正在教训一个衣衫褴褛的男孩。
“说！卫弃去了哪里？是不是逃了？你若不说，就别想活着回卫国！”
男孩只梗着一张脸一言不发。
而此时，典礼举办的王宫主道上，几声呐喊乍然响起。
“站住！站住！“
陈嘉羲闻言抬眼斜睨，一位低阶宫人正追着一个男孩，眼看那男孩朝步舆的方向跑来，并且越来越近，步舆旁的卫士瞬间拔刀而出将人逼停在三丈外。
气喘吁吁的宫人跑来后一脚踢向男孩，大声呵斥：“刁奴冲撞了公主该当何罪！”说着，他扑通跪下，“启禀公主，典礼冲撞按律当斩，请公主裁夺。”
陈嘉羲打量了下远处的人，她认出了他身上卫国的服饰，只是遍布补丁：“这是卫国的王子？”
“是，但不得宠，来的这三年卫王从未过问，此人作为质子的用处今十分微小。”一旁的嬷嬷回道，卫国羸弱，三年前战败送了质子过来，嬷嬷这言下之意是可随意处置质子。
陈嘉羲看着虽跪着但脊背挺直的男孩，轻声说道：“抬起头来。”
那男孩傲骨铮铮自是不肯，身旁的卫士捏着他的后颈逼迫他抬起了头。
这一眼，陈嘉羲愣住了。
他生得实在好看，俊逸灵秀，年纪尚小却显出昆山玉倾的姿态，鼻侧一抹灰勾勒着棱角，还有那双眼睛，怎会如此亮，仿佛暗夜中的星。
这一刻，陈嘉羲心中一瞬有了主意。
她从步舆上下来，亲自将卫国质子扶起：“你叫什么名字？”
“卫弃。”他不卑不亢，稳稳答道。陈嘉羲下了决心，她看向嬷嬷，“嬷嬷，我想我的掌灯侍从有人选了。”
她拔下云髻发侧的一根金簪，将它塞到卫弃手里：“我便要你了，这是赏赐。”
如此，甚至在没有通知卫国的情况下，卫国的质子卫弃便入了嘉恩宫做了陈国公主陈嘉羲的掌灯奴。
也许这从一开始就是个错误，但也不是没有过美好的时候。
陈嘉羲记得那是她二十岁生辰的前一天，卫弃“坚硬”的心仿佛开始了松动。
“卫弃去哪里了？我怎么都寻不到他。”嘉恩宫的外殿，陈嘉羲询问一个少年，对方一板一眼答道，“启禀公主，公子不让我说。”
少年正是当年一言不发的男孩，他是卫弃的伴读卫无阑，乃卫国王室旁支，当年跟随卫弃一同留质陈国，后来在卫弃的要求下，他也来到嘉恩宫做了外殿的洒扫奴。
“哼，他倒是神秘，明日就是我二十岁生辰，莫不是给我准备生辰礼物去了？”陈嘉羲面露娇诧，门外恰也传来卫弃的声音，“公主。”
昔日的少年长大，如今已比陈嘉羲高了许多，褪去稚气，十八岁的卫弃沉稳比陈嘉羲更甚，身条抽开也有了男子的模样。
“这是什么？”陈嘉羲眼尖，一眼看到了卫弃背到后面的手露出的半截，她抢了过来，匆忙打开，竟是一只横笛。
陈嘉羲很意外：“从前让你同我合奏你就是不肯，这回怎么肯了。”
卫弃入嘉恩宫后，陈嘉羲偶然发现他笛功了得，每个生辰都要求对方合奏，软硬兼施下卫弃也拒绝了四年。
少年抬眼看了她一眼又迅速敛了眼眸：“明日是你二十岁生辰。”
二十岁是不太一样，陈嘉羲眼睛哗地亮了，“你变了，卫弃。“她盯着卫弃的脸，眼角逐渐染上笑意，在陈嘉羲的注视下，卫弃别过了脸。
待陈嘉羲离开，卫无阑凑到卫弃身边低声问道：“公子，拿到了？”卫弃语气平淡，“好消息，可以准备了。”卫无阑看了卫弃一眼，发现他直直盯着陈嘉羲离去的背影。
“公子，待您回去，这掌灯奴的经历恐怕会对大事不利，要如何斡旋此事？”卫无阑有所担忧，卫弃眼眸骤紧，一字一句道，“不会有人知道的。”
“公主待我们不薄，我们却……”卫无阑欲言又止，这五年，他和陈嘉羲反倒成了知己，但是卫弃和嘉恩公主的情感，他也看不透。
嘉恩公主的二十岁生辰虽比不得及笄礼，但也不遑多让，尤其是和卫国质子卫弃的琴笛和鸣一曲惊人。
陈国的王宫中在那日也传来了另一个喜讯，多年无子的陈王有了唯一的儿子，李美人平安诞下小王子。
生辰礼结束后，嘉恩宫一反往日的热闹，寂静孤廖，陈嘉羲倚在嬷嬷怀里，她幼年失母，嬷嬷算是她的半个母亲，陈嘉羲将头埋得极深，声音瓮瓮：“嬷嬷，我现在和旁人一样了。”
那年，嬷嬷说的“公主和旁人不一样”陈嘉羲后来懂了，陈王无子体弱，她又是得到独爱的王女，也许未来的王位陈嘉羲可以搏一搏。
但现在，不一样了。
陈嘉羲抬起头，嬷嬷怜爱地抹去挂在她面颊上的泪珠：“我可怜的孩子。”吸吸鼻子，陈嘉羲直起身子，目光炯炯，“我不想未来被当作棋子嫁给一个陌生人，趁着父王的宠爱还没有转移，我要为自己求一门婚事。”
二十岁那年，因着五年的陪伴，陈嘉羲为自己求了一门和卫弃的婚事，用尽手段。
婚礼前的那一年，陈嘉羲以为自己和卫弃情投意合。
两人日日合奏，卫弃替她做了无数画像，陈国王邑的每个角落都留下他们相伴的痕迹，情到浓时，卫弃会红了耳朵，轻轻吻在她的额头。
但人生哪里说得准，那是婚礼的前夕，陈嘉羲正在试穿婚服，雪白圣洁，她想象着第二日和卫弃大婚的场景。
宫中一声沉闷的哀乐忽然从四面八方传来，手里的发钗惊落戳伤了陈嘉羲的手指，她大惊失色：“怎么回事？为什么奏响此乐？！”
这是王上薨了才会奏响的哀乐。
殿外，卫士踉踉跄跄奔跑而来，大喊道：“王上薨了！”
陈嘉羲顿时失了所有力气，软软跪下，一旁的侍女看着她的模样哭道：“公主，您别吓奴婢，快宣太医！”
可哪里有太医，整个宣恩宫竟都被封禁了，仅仅两个时辰后，殿外又传来大钟的声音，昭示着新王即位。
陈嘉羲心情复杂，不知是哭是笑：“是我那位王弟吧……“她垂眸收回“不合适”的情绪，召来两名暗卫，“你们一人去探查王宫情况，一人去找驸马。”
而这两个人，她没有等回来任何一个，只有李美人来到了嘉恩宫。
陈嘉羲散漫地摇着扇子，透过漆笼纱的步舆看着外头唱着童谣的顽童们，一旁的大人看了看眼前的步舆忙把孩童拽了回来。
“这步舆乃平肩舆，陈国只有我王和嘉恩公主才用的，又如此绚烂，必是嘉恩公主坐辇，莫冲撞了贵人。”有人说道。
顽童们听闻瞬间变乖，跟着长辈让出道来齐齐跪在一旁，他们用崇拜的目光看着高高在上的步舆，却不得见公主真颜。
步舆旁亦步亦趋的嬷嬷笑了起来：“打公主出生以来，这首童谣在陈国传遍大街小巷，公主是陈国的瑞祥，自是得万千景仰。”
陈嘉羲不以为意，她微微昂起头，美丽的脸庞在阳光撒照下泛着金光，当真如那年国师所说乃琼华仙人，只应天上有。
陈嘉羲出生那年，陈国已连三年洪灾、处处哀鸿遍野，随着王后宫中一声婴孩响亮的啼哭，阳光乍现，陈国放晴一月，洪涝退去。
国师算得王后之女乃太阳女神羲和下凡特来拯救陈国，陈王大喜取名嘉羲，赐嘉恩宫，封嘉恩公主，往后十五年，陈国亦风调雨顺，似乎真是陈嘉羲的功劳了。
步舆慢悠悠回到嘉恩宫，侍女们早已准备好铺满珍花异草的盥洗盆，沐浴过后，女郎移步到妆台前，乌黑的长发被侍女一丝丝梳顺。
“公主的头发真多，都用不着假发，也就下凡的神女能如此了。”侍女恭维着将头发盘成大发髻。陈嘉羲左探右看问道，“嬷嬷，及笄那日梳这个行吗？会不会太大了些？”
“这样将将好，后日就是公主的大礼，有一事，公主也需考虑一二。”
嬷嬷表情严肃，陈嘉羲心想莫不是婚姻大事，嬷嬷却语出惊人：“公主长大了，近殿旁也该有个掌灯侍从了。”
掌灯侍从，并不如名字这般，在这片土地的三个王国里，王室最核心的贵族在成家前都会有几个掌灯侍从，贴身服侍，有时也会……
但那都是男子拥有的。
陈嘉羲诧异：“可我是个女……”话语被嬷嬷打断，“公主和旁人不一样。”嬷嬷表情莫测，陈嘉羲不懂，她看向镜子里的自己，粉腮含霞、云鬓堆鸦、娇艳欲滴。
及笄日很快来临，王宫上下张灯结彩，陈王甚至在王室用金外还掏了些私库之财来置办这场典礼。
参加笄礼的人站了五里长，陈嘉羲乘着长幔车，车前是陈国最精良的马匹，繁复的大袍裙襦着在身上接受王宫贵族的恭贺。
亭亭华盖、裘马轻肥，陈嘉羲向众人挥挥手，端得一副公主模样，只是她心里想的却是掌灯侍从的事。
只陈国王宫也不全是这样热闹，偏僻的东北角，宫人正在教训一个衣衫褴褛的男孩。
“说！卫弃去了哪里？是不是逃了？你若不说，就别想活着回卫国！”
男孩只梗着一张脸一言不发。
而此时，典礼举办的王宫主道上，几声呐喊乍然响起。
“站住！站住！“
陈嘉羲闻言抬眼斜睨，一位低阶宫人正追着一个男孩，眼看那男孩朝步舆的方向跑来，并且越来越近，步舆旁的卫士瞬间拔刀而出将人逼停在三丈外。
气喘吁吁的宫人跑来后一脚踢向男孩，大声呵斥：“刁奴冲撞了公主该当何罪！”说着，他扑通跪下，“启禀公主，典礼冲撞按律当斩，请公主裁夺。”
陈嘉羲打量了下远处的人，她认出了他身上卫国的服饰，只是遍布补丁：“这是卫国的王子？”
“是，但不得宠，来的这三年卫王从未过问，此人作为质子的用处今十分微小。”一旁的嬷嬷回道，卫国羸弱，三年前战败送了质子过来，嬷嬷这言下之意是可随意处置质子。
陈嘉羲看着虽跪着但脊背挺直的男孩，轻声说道：“抬起头来。”
那男孩傲骨铮铮自是不肯，身旁的卫士捏着他的后颈逼迫他抬起了头。
这一眼，陈嘉羲愣住了。
他生得实在好看，俊逸灵秀，年纪尚小却显出昆山玉倾的姿态，鼻侧一抹灰勾勒着棱角，还有那双眼睛，怎会如此亮，仿佛暗夜中的星。
这一刻，陈嘉羲心中一瞬有了主意。
她从步舆上下来，亲自将卫国质子扶起：“你叫什么名字？”
“卫弃。”他不卑不亢，稳稳答道。陈嘉羲下了决心，她看向嬷嬷，“嬷嬷，我想我的掌灯侍从有人选了。”
她拔下云髻发侧的一根金簪，将它塞到卫弃手里：“我便要你了，这是赏赐。”
如此，甚至在没有通知卫国的情况下，卫国的质子卫弃便入了嘉恩宫做了陈国公主陈嘉羲的掌灯奴。
也许这从一开始就是个错误，但也不是没有过美好的时候。
陈嘉羲记得那是她二十岁生辰的前一天，卫弃“坚硬”的心仿佛开始了松动。
“卫弃去哪里了？我怎么都寻不到他。”嘉恩宫的外殿，陈嘉羲询问一个少年，对方一板一眼答道，“启禀公主，公子不让我说。”
少年正是当年一言不发的男孩，他是卫弃的伴读卫无阑，乃卫国王室旁支，当年跟随卫弃一同留质陈国，后来在卫弃的要求下，他也来到嘉恩宫做了外殿的洒扫奴。
“哼，他倒是神秘，明日就是我二十岁生辰，莫不是给我准备生辰礼物去了？”陈嘉羲面露娇诧，门外恰也传来卫弃的声音，“公主。”
昔日的少年长大，如今已比陈嘉羲高了许多，褪去稚气，十八岁的卫弃沉稳比陈嘉羲更甚，身条抽开也有了男子的模样。
“这是什么？”陈嘉羲眼尖，一眼看到了卫弃背到后面的手露出的半截，她抢了过来，匆忙打开，竟是一只横笛。
陈嘉羲很意外：“从前让你同我合奏你就是不肯，这回怎么肯了。”
卫弃入嘉恩宫后，陈嘉羲偶然发现他笛功了得，每个生辰都要求对方合奏，软硬兼施下卫弃也拒绝了四年。
少年抬眼看了她一眼又迅速敛了眼眸：“明日是你二十岁生辰。”
二十岁是不太一样，陈嘉羲眼睛哗地亮了，“你变了，卫弃。“她盯着卫弃的脸，眼角逐渐染上笑意，在陈嘉羲的注视下，卫弃别过了脸。
待陈嘉羲离开，卫无阑凑到卫弃身边低声问道：“公子，拿到了？”卫弃语气平淡，“好消息，可以准备了。”卫无阑看了卫弃一眼，发现他直直盯着陈嘉羲离去的背影。
“公子，待您回去，这掌灯奴的经历恐怕会对大事不利，要如何斡旋此事？”卫无阑有所担忧，卫弃眼眸骤紧，一字一句道，“不会有人知道的。”
“公主待我们不薄，我们却……”卫无阑欲言又止，这五年，他和陈嘉羲反倒成了知己，但是卫弃和嘉恩公主的情感，他也看不透。
嘉恩公主的二十岁生辰虽比不得及笄礼，但也不遑多让，尤其是和卫国质子卫弃的琴笛和鸣一曲惊人。
陈国的王宫中在那日也传来了另一个喜讯，多年无子的陈王有了唯一的儿子，李美人平安诞下小王子。
生辰礼结束后，嘉恩宫一反往日的热闹，寂静孤廖，陈嘉羲倚在嬷嬷怀里，她幼年失母，嬷嬷算是她的半个母亲，陈嘉羲将头埋得极深，声音瓮瓮：“嬷嬷，我现在和旁人一样了。”
那年，嬷嬷说的“公主和旁人不一样”陈嘉羲后来懂了，陈王无子体弱，她又是得到独爱的王女，也许未来的王位陈嘉羲可以搏一搏。
但现在，不一样了。
陈嘉羲抬起头，嬷嬷怜爱地抹去挂在她面颊上的泪珠：“我可怜的孩子。”吸吸鼻子，陈嘉羲直起身子，目光炯炯，“我不想未来被当作棋子嫁给一个陌生人，趁着父王的宠爱还没有转移，我要为自己求一门婚事。”
二十岁那年，因着五年的陪伴，陈嘉羲为自己求了一门和卫弃的婚事，用尽手段。
婚礼前的那一年，陈嘉羲以为自己和卫弃情投意合。
两人日日合奏，卫弃替她做了无数画像，陈国王邑的每个角落都留下他们相伴的痕迹，情到浓时，卫弃会红了耳朵，轻轻吻在她的额头。
但人生哪里说得准，那是婚礼的前夕，陈嘉羲正在试穿婚服，雪白圣洁，她想象着第二日和卫弃大婚的场景。
宫中一声沉闷的哀乐忽然从四面八方传来，手里的发钗惊落戳伤了陈嘉羲的手指，她大惊失色：“怎么回事？为什么奏响此乐？！”
这是王上薨了才会奏响的哀乐。
殿外，卫士踉踉跄跄奔跑而来，大喊道：“王上薨了！”
陈嘉羲顿时失了所有力气，软软跪下，一旁的侍女看着她的模样哭道：“公主，您别吓奴婢，快宣太医！”
可哪里有太医，整个宣恩宫竟都被封禁了，仅仅两个时辰后，殿外又传来大钟的声音，昭示着新王即位。
陈嘉羲心情复杂，不知是哭是笑：“是我那位王弟吧……“她垂眸收回“不合适”的情绪，召来两名暗卫，“你们一人去探查王宫情况，一人去找驸马。”
而这两个人，她没有等回来任何一个，只有李美人来到了嘉恩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