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砚书想着街上确实有很多美食,光她闻到的便有葱香大饼、各种馅料的包子、晶莹剔透的馄饨、烤羊腿、香喷喷的面食……这些种类多样的美食,光是看着便让人垂涎欲滴,若是能品尝一番,定是非常美好的事情。

    她生活在此镇上,确实饿不着,但前提是,她手中得有银两。可现下,她还并没有开始工作,因此囊中甚是羞涩。

    宋砚书想了想,若是自己下厨,会比在外面吃喝节省,但是无论她选择哪种方式,首先都得有银子。她思前想后,最终准备开口向冯掌柜预支薪水。

    宋砚书走入后堂,铺子里的客人平日里基本由小二招呼,若是遇到大客户,冯掌柜才会亲自招呼,所以一般情况下 ,冯掌柜都是在后院房间里办公。

    她穿过月洞门,一眼便看到房间里的冯掌柜,冯掌柜的房间就在院子正中央,他的房门没有关,书桌正对着房门,一片光亮,冯掌柜现下坐在书桌后面写着什么,间或抬头看看院子里的桂花树。

    冯掌柜一抬眼间,便看到了缓缓走来的宋砚书,饶他活了这么多年,见过各色人物,也不得不承认,宋小哥生的眉目如画,这样远远看去,仿佛从画中走出一般,他甚至能理解自家公子将人藏到这儿了。

    想来宋小哥是回房休息的,毕竟他和陈侍卫奔波了一上午,听说还是步行前来的,确实劳累。于是,冯掌柜看了一眼后便开始低头处理自己手边的事务。

    锦川镇是个大镇,经济繁荣,百姓手中也有些余财,姑娘妇人们平日里没有什么娱乐活动,最喜在街上闲逛,买些脂粉钗环,再裁些布料将自己装扮一番。

    而锦绣阁是镇上最大的丝绸铺,声名在外,因此,她们多来锦绣阁挑选布料,阁中生意也一直较好。近来,店中又进了些颜色靓丽的布料,再加上大家马上要开始做夏衫,所以冯掌柜需将新货整理出来,尽快上架。

    宋砚书进入院子后并未朝自己的房间走去,而是直奔冯掌柜的房间,冯掌柜一直沉浸在自己的工作中,直到桌前出现一片阴影,才意识到宋小哥站在面前。

    “冯掌柜。”宋砚书轻轻唤了一声。

    冯掌柜停下手中的毛笔,抬头望向宋砚书:“宋小哥,有事吗?”

    宋砚书踟蹰了一阵,还是说道:“冯掌柜,我想预支一下薪水?”

    冯掌柜很是惊讶,毕竟他从未听说过预支薪水:“宋小哥,你可是有什么困难?”

    宋砚书窘迫了一瞬,说道:“冯掌柜,我现下手中没有银两,但我每日还要吃饭。”

    冯掌柜恍然大悟:“是我考虑不周,宋小哥你想预支多少?”冯掌柜心里却有些不能理解,公子财大气粗,对待朋友又最是豪爽,怎么可能让自己的心头好窘迫到这个地步。还是说,他误会了,宋小哥和公子之间并没有那种关系?

    宋砚书并不知掌柜心中所想,她目前还不知道自己的月薪几何,但她却早已知晓银子在当下的购买力,所以,她要根据自己的月薪进行支取。

    于是,她接着问道:“冯掌柜,请问在下月薪多少?”

    “公子没和你说吗?”

    宋砚书摇头,便听冯掌柜说道:“你是锦绣阁的账房先生,自然比大牛和石头的月薪高,宋小哥,你每月薪水是三两银子。”

    三两银子!宋砚书迅速地在心中盘算一下,此时一两银子相当于一千文,这个银子不少了,购买力还是很可观的,她一个人生活绰绰有余,甚至能剩余不少银两。

    “冯掌柜,我先支取一两银子,剩下的等发放月钱时再给。”宋砚书觉得自己提前支取本来便不应当,因此她只拿些够生活的。

    冯掌柜没有任何意见,很爽快地给了宋砚书一两银子。宋砚书手捧那小小的一两碎银子,却觉得沉甸甸的,她谢过冯掌柜,便回了自己的房间。

    此时已过午时,因为路途中吃的那碗素面,宋砚书并不觉得饿,她在房间里稍稍收拾了一下便躺着休息了。

    此觉睡的很长,也睡的很香甜,待宋砚书醒来,日头已快要落下,她没想到自己一觉竟睡了这么长时间。在这期间,掌柜和小二也没来打扰,宋砚书心下很不好意思,她连忙起身,准备去铺子里看看有什么需要帮忙的。

    宋砚书走出房门,冯掌柜的房间已经关上,院里也没有他的身影,待她走到铺子里,石头说道:“宋小哥,你忙完啦,刚刚掌柜说你有事情要忙,特意交待,让我们不要去打扰你。”

    宋砚书心下讶然,冯掌柜居然这么细心,她有些难为情,也不好跟石头说她其实在睡觉,便默认了。

    “石头,掌柜呢?”

    “铺子快要打烊了,店中也没有其他事宜,掌柜有事,便先行回去了。”石头觉得很正常。

    没想到一天过的这么快,竟马上要闭店了。宋砚书环顾店中,也确实没有客人了,想来大家这会应该归家准备就餐休息了。毕竟古时没有电,虽有油灯,但也不是普通人能用得起的,所以大家基本上天一黑就睡觉了。

    日暮西沉时,大牛和石头便整理好准备归家了。本来今日应是石头值守,但他想到宋砚书住在这里,便央求宋砚书帮他照应一下。

    宋砚书想着有自己住在店中,确实没必要再把石头留在这里,便答应了,而石头则是欢天喜地走了。

    锦绣阁闭店时,宋砚书和他们一起离开了铺子。大牛和石头是归家休息,而宋砚书则是出去觅食。

    她的肚子已饿的咕咕叫,而馄饨的香味也早已顺着空气飘了过来。宋砚书和他们告别后,便直奔馄饨摊而去。

    “客官,来些什么?”摊主很是热情。

    “老板,来碗馄饨。”宋砚书在桌边坐定。

    “好嘞,客官稍等。”说完,摊主便开始将包好的馄饨放入沸腾的水中煮。

    宋砚书闻着馄饨香,不自觉地咽口水。不一会,一碗热腾腾的馄饨便煮好了,里面配着老板调好的汤汁,上面还漂浮着葱花点缀,让人看着就非常有食欲。

    宋砚书拿起筷子,毫不客气地吃了起来,一口咬下去,肉香四溢,她的味蕾完全被打开了,浑身也立刻变得暖洋洋的,再喝上几口独特的馄饨汤汁,真是令宋砚书口齿生香,回味无穷,一种愉悦之情溢满她的心尖,果然美食是最能治愈人心的。

    宋砚书风卷残云般地吃完了一碗馄饨,犹觉不够,又要了一碗。摊主很是惊讶:“小哥,瞧你那么瘦弱,饭量竟如此大。”

    宋砚书嘿嘿一笑,夸赞道:“老板的馄饨做的妙极了,可惜在下食量有限,不然准吃个三五碗。”

    老板似是被宋砚书的话取悦了,大笑道:“小哥真是有眼光,这是家传秘方,但凡来过的,没有不夸的。”

    他麻利地又为宋砚书煮了一碗,而宋砚书却发现馄饨比上一碗多了些,想来这是老板高兴之下多给的。

    宋砚书哧溜哧溜地解决了碗内的馄饨,甚至连汤汁都喝的一滴不剩。太不容易了,她太久没有这么享受地吃东西了。

    “老板,总共多少文?”宋砚书问道。

    “小哥,共十六文。”老板一边忙着为其他人下馄饨,一边回答。

    宋砚书从荷包里掏出今天预支的一两银子,上前递给摊主。

    没想到,摊主却一脸为难:“小哥,我们做的是小本生意,你这银子,我找不开。”

    宋砚书吃了一惊,想想也是,百姓平日里没有太多花销,基本都用铜钱,而馄饨摊是小本经营,没有备银两也是可以理解。她便问道:“老板,那何处可以将银子换成铜钱?”

    馄饨摊老板指指不远处的店铺:“小哥,那就是!”

    宋砚书顺着老板手指的地方看去,但见上面写着“兴盛钱庄”,没想到,小小的镇上竟然有类似于现代银行的钱庄。

    “多谢老板,我这就去换成铜钱。”宋砚书朝兴盛钱庄走去。

    摊主点点头,又去接待下一位客人了。宋砚书没想到摊主这么相信她不会赖账,竟然就这样放任她离开摊位去换钱,甚至没让她拿些东西抵押。

    宋砚书步入钱庄,钱庄里此时没有一位客人,掌柜看见宋砚书,很是热情,将她迎入屋内,待听了她换钱的来意后,掌柜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目光里甚至带着些轻视。

    本来掌柜看着宋砚书长的一表人才,通身自带文质彬彬的气派,还以为是哪个大户人家的公子来钱庄办事,是个大客户,没想到原是个破落穷酸户。掌柜觉得真是浪费自己的表情,他拉着一张脸给宋砚书换了一千文。

    宋砚书并未理会掌柜的变脸,而是拿着换好的铜钱去馄饨摊前结账。宋砚书从中取出十六文,递给了摊主。

    摊主接过,并热情说道:“小哥,欢迎下次再来。”

    宋砚书露出一个笑容,瞬间看呆了一众食客,他们在锦川镇生活多年,还从未见过这么英俊的少年郎。

    待宋砚书走后,一个穿着简练、仆从打扮的人问道:“小货郎,你经常走街串巷,几乎走遍了锦川镇,可知刚刚的少年是谁家儿郎?”

    “怎么?田昭,你看上人家了?也想搞那断袖之事?”王二调笑道。

    “我可去你的,老子可是纯正的爷们,只喜欢女人。”田昭毫不客气地朝此人啐了一口。

    众人又听田昭接着说道:“我是想着,我的东家陈员外只一个女儿,整日里疼得如珠如宝,员外不舍姑娘出嫁,打算招个少年郎入赘。但员外的眼光一向很高,一直未有合适的,想来刚刚那个少年定能入陈员外的眼。”

    众人想起宋砚书眸若清泉,顾盼生辉的神采,皆纷纷点头:“正是,正是。”

    “就是不知,他是谁家儿郎?”田昭继而说道,“小货郎,你平日里多替我留意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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