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温轻澜连连后退,见他气势汹汹,厢房门也关上了。

    他那双强而有力的双臂,揽住了她的纤腰。碧色襦裙飘飘然,就连水蓝色披帛也垂到手腕处,珠钗摇动。

    她一开始有些吃惊,只一眨眼,眸子流露的慌乱却消失了。顾知程倒是没费多少气力,就将她紧紧抱着。

    两人的距离很近。他的手滑到了她的鬓发,那双琉璃眼睛只剩下她的面容,目光温柔眷眷。即将落下一吻时,他反倒停下来了,问她:“可以吗,东家。”

    温轻澜抬头看着他,他的耳尖已经红透了。她笑意不减:“李公子,你说呢。”

    她不但没挣扎,反倒攀扶着他的脖颈,倒是艳美绝俗。也让顾知程看花了眼,在失神的那一瞬,她的吻便落在他的薄唇上。

    虽是浅浅一吻,可温轻澜却瞧得见,他眸中的无尽情意。随即,他在她耳边说着:“我就说,你一定能猜中的。”

    “你很会弯弯绕绕啊。”温轻澜这才松开他,倒是欣赏起他来,“你可满意了?”

    “自是满意。”

    温轻澜看着他,心中极其无奈,脸上依旧娇羞,却又调侃起他来了:“这会儿,倒是想起自己是个下属了。”

    这话一出,顾知程又迫近一步,眸子幽光闪闪,唇角微勾,倒是规规矩矩行了个礼。

    “那属下告退了。”

    他这才含笑而去,厢房中只剩下温轻澜一人了。她往回走,依旧满脸春色,心中也着实愉悦:“这性子看似变了,却实则也没变。他依旧这般强横,满腹坏水。”

    温轻澜那张面容是越发艳丽,双眸似是有钩子,更是柔情似水。让人能瞧得出她的真情来,而非昨日的冷漠,淡然。

    反正他的昨日之言,她是不信的。温轻澜想想也觉得那番说辞,实在是可笑至极。

    是啊,他哪里是瞎猫啊,就会拿其他东西来唬她。人家屹立多年,怎会是个死耗子,就是他心怀叵测。

    就在这时,荷香又在门外叫唤:“小姐,我有要事要讲。”

    “进来。”

    “小姐,可真不需要孙风他们保护您了?”荷香快步而来,随在她的身后,“是不是太放心了些。”

    温轻澜说得极为笃定:“我在这儿,是不会有事儿的。”

    “对了,刚刚之事,不便直言。”荷香又走近几步,“贺东家之事,可真不管,就这般放过他们?”

    听见这话,温轻澜这才回首而道:“不需我们出手,想必他们会解决好的,坐收渔翁之利吧。”

    其实,她垂涎那块肥肉许久。可都等了那么久,她也不妨再等等,说不准,还能钓到大鱼呢。

    荷香见温轻澜唇角含笑,眸中带着轻蔑和寒意,就不知她是因何缘由。可她隐隐觉得,那事儿,不会是件坏事儿。

    至少,对他们而言,不会是一件坏事。她思来想去,她自从跟随小姐后,就没遇到过坏事。

    “荷香,让徐叔办的事儿,还未办好么?”温轻澜盯着她,神情平和,指尖缓取珠钗,想要梳洗一番。

    荷香便走了上去,替她脱簪:“还在途中。”

    “遣人告知他。”温轻澜看着镜中的自己,眉目冷冽,并无一丝温情,“归期将至,莫要耽误了。”

    “是。”荷香将簪子收入匣子中,便去准备干净的衣裙了。

    黑夜落幕,而日光升起,在霍府的一处僻静的小院里,她们对面而坐。

    “妹妹,要不你就在霍府住下。”霍亦初将糕点递到她跟前,又给她添茶,眸中含笑,“同我们姐妹作伴。”

    “我也在这处住不了多久,还是不要让你们操劳了。不日后,我将重返寒城。”

    霍亦初寻思了片刻,才问:“那此事过后,你有想过,在安城长住么?”

    “我……并未想过。”

    “这般啊?”霍亦初将一沓书契交到她的手中,“这是,我们姐妹的见面礼。”

    温轻澜粗略瞄了一眼,这才道:“这实在是贵重,我怎能要。”

    “收着。”霍亦初替她添茶,“这方家一个人也不能跑,你得稳住他们。”

    “方家他们这些年,同官府中人颇近,也有几处怪异之事。”

    温轻澜抚摸着茶盏,唇角微抿,眸光却极为锐利,“方家生意看似昌盛,实则亏空,甚至还比不过温家。可我看过他们的账本,一年盈利却远超温顾两家。总有不知名的钱财,凭空而来,极其怪异。”

    霍亦初一边听,一边颔首,注视着她:“你看过他们的账本,你也派了人去查探?”

    温轻澜并没有否认,眸中带着笑意:“是,到底是要有个自己人,才好办事。不然我也不会知晓这处异常,但我参不透这来源。”

    “无本生财。”霍亦初将书信递给她,“方家肆意杀人劫财,或是强迫寻常人为奴为婢,甚至……以此换财,有数十年之久。他们无恶不作,有利便往。我曾经见识过其中一个贼首,才掀开了其中一角,便也恶臭不堪。你需要做的便是稳住他们,然后将他们通通挖出来,再除之。”

    温轻澜已经猜出了一些他们的图谋出来,眸光微闪,随即向其行礼:“此事,我定会竭力同他们周旋,死死咬着方家,绝不松口。”

    霍亦初心中担忧,这事确实十分严峻凶险。轻澜妹妹想要取得他们的信任,必然不易,她只能多多助力了。

    可他们到底是要扼住他的命脉,再彻底摧毁这一枚眼中钉。

    再说,他的父亲对他可是有所怜惜,给了他许多保命符。

    “妹妹,一切小心。”霍亦初眉心微皱,看了她好一会儿,才拿出一枚令牌来,“这事,我也会给你寻些助力。”

    温轻澜将令牌接了过来,摸着那凹凸不平的花纹,倒是有些不明:“这是?”

    “游走在寒城的一部分江湖能者,他们可供你调遣,也可让你更得心应手些。”霍亦初看着她,一双桃花眸子又流露出担忧神色来,“轻澜妹妹,要小心些,也要保重自己。”

    就在这时,院落又喧嚣起来了。温轻澜抬眼望去,就见数位堂妹携着仆从而来,倒是声势浩大的。

    而霍亦初又看着她,神色有些复杂,欲言又止:“妹妹,我……”

    听见此话,温轻澜这才回首,看着她:“怎么了堂姐?”

    “无事,我们改日再谈吧。”

    “堂姐,长姐,你们可真难找啊,偷偷躲在这儿。”霍亦颜首先开口,她将花篮挎在手臂上,乖乖坐在她们身边。

    霍亦蓝随在后头,面色有些不快:“我都说了她们会在此处的,又不信。”

    “是,二姐说得对。”霍亦月窃窃而笑,又出来哄她二姐,“二姐,你快坐。”

    姐妹齐聚一室,欢声笑语。温轻澜看着她们,呼吸不匀,陷入了回忆之中。

    日光西斜,温轻澜独倚在栏杆处,看见似水流动的人潮,却充耳不闻,似是沉溺在今日之事中。

    她想起临别之时,她这位堂姐欲言又止的模样,话似乎都快到嘴边了,却一直没有开口。温轻澜越想,越是觉得古怪。她怕是想简单了。

    不过,让他们举家搬迁到安城中,似乎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她倒是看中了那远香酒楼,虽是经营不善,可它的位置极好。她也不知道荷香打听得如何了,要价多少。

    荷香告诉她,他们刚一到霍府,他就被人叫走了。荷香认得那人,他是堂姐的下属。

    刚刚堂姐给她的令牌,可以传唤来寒城的江湖人士。

    莫不,是他也在其中?不会的,流沙堂可不在寒城里头。

    这头,荷香穿过喧闹的人潮,看见顾知程坐在角落中饮茶,案面堆了许多花束,远远一瞧见他的神色有些阴郁。

    这不是,数朵鲜花又朝他砸去,调笑声又起。荷香一愣,似乎那李公子神色又阴沉了一些,拨了拨自己的衣袍,便往外头而去。

    “李公子,你怎么还在这儿?”

    “不行?”顾知程看见是她,便想起温静颜来了,神色倒是好了许多,“她可是回来了?”

    “东家早早就回来了。这大上午的,您去哪儿偷懒了?”

    顾知程将钱搁置案面,便匆匆而去:“我这就去找东家,给她赔罪。”

    荷香摇了摇头,瘪嘴:“这李公子,倒是会说话。”

    温轻澜一直听着集市的喧闹,陷入了沉思,久久没回神。

    而顾知程便是这时来的,她背对着他,大片雪青色的裙身同玉色披帛倾斜而下。玉色披帛轻柔,被风吹着,时起时落,芬香扑鼻。

    她的手自然下垂,亭亭而立。装扮虽是素雅,但天生好颜色,让人过目不忘,连连顾盼。

    顾知程冷冷瞥了那些人一眼,似刀如剑。他们便立刻扭头看向别处,脸都吓白了。

    大约是走了近一些,他这才变了脸色,轻声而道:“东家什么时候回来的?”

    “刚刚。”

    温轻澜坐在飞来椅上,抬眸望着他:“你怎么上午不见人影,上哪去了?”

    “流沙堂中的事儿。”顾知程没瞒着她,也不太在意,随意讲着,“说来也巧,霍府竟然也有暗阁中人,连劝带拖把我拖走了。”

    这是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可温轻澜面色不显,眸中只骤然闪过一丝深意。果真啊,逃不过。

    “然后呢?”

    “我又听了他们好一会念叨。他们可比魏信礼难缠多了,迫于无奈,我只好同意了。”

    温轻澜朝他挪了过去,握住他的手后,道:“我想和你说,我打算迁居到安城来。我们再开一间小酒楼,过些安稳日子,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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