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梁子皓被江轶这么盯着,莫名有些紧张,“景西路啊,怎么了?”

    几乎是他刚说完,江轶就站起身,拿着外套往外走,一句解释都没有,只留给梁子皓一个潇洒的背影。

    “不是,”梁子皓感到莫名其妙,冲着他喊,“你干嘛去啊?”

    回应他的只有江轶头也不回的挥手。

    江轶到景西路的时候,车轮全部被淹在水里,一眼看过去,半空中横乱的电线都在暴雨中摇摇欲坠。

    他几乎无法下脚,做了一会儿心理建设后举着黑伞往楼道里跑,往常还有些灯光的一楼此刻黯然无光,往上走的时候,还能看到有些人家正在拿着盆啊桶的往外面舀水。

    他到虞今夏房间的时候,她正穿着雨衣弯着腰,努力地收拾还能要的东西。

    江轶在她身后站了一分钟,她都没发现他的存在,他莫名就有些生气,三两步走到虞今夏身边,冰凉的手掌握住她的手腕:“别拿了,走。”

    虞今夏被他突然的出现吓得一哆嗦,人还没来得及反应就已经被江轶拉着走了几步远。

    “哎。”虞今夏拉住他,慌乱中碰到他的手,江轶这才发觉她的体温更低。

    “可是我的东西——”

    “我知道你不舍得扔,”江轶试图耐着性子和她讲道理,“可是大部分被水泡了你就算捡回来都没办法用了。”

    “不是,”虞今夏缩缩头,手指着柜子顶端的一个小双肩包,“我是想把那些拿着,好多都是我家里人的照片。”

    闻言,江轶默了片刻,走到柜子前一抬手拿了下来,很轻。

    他回头,虞今夏的小腿都在水里泡着,脸色苍白,又穿着一条白裙子,乍一看跟聊斋里勾人魂魄的女鬼没什么两样。

    江轶扯唇,走到虞今夏身旁,柔声问:“现在能走了吗?”

    “嗯!”虞今夏点头。

    两人走出房间,还没等虞今夏抬脚,就听到江轶的小声叮嘱:“水里可能飘着一些碎片啊什么的,你——”

    他看了看虞今夏白皙的小腿,“你行吗?”

    虞今夏点点头,“放心,没事的,我以前跳舞经常摔,都习惯了。”

    “...”江轶叹气,将书包背到身前,又把伞递到她手上,“拿着。”

    接着,在虞今夏瞠目结舌的目光下半蹲下来,“上来。”

    虞今夏看着他宽阔的脊背,大脑空白了片刻,她有些语无伦次,“不,不用的江轶哥哥,我自己就可以。”

    “快点,”江轶催促,“腿快麻了。”

    虞今夏知道他的腿疾,又怕让他背自己他不舒服,可他一直蹲着也不是个办法。

    纠结之下,只好慢吞吞地爬上他的背。

    一路过来,他身上也难免有些湿漉漉的,衣服紧贴着他的身躯,却更能感受到他身上的温度。

    虞今夏瑟瑟地抖了下,却又忍不住靠近,贪恋一时的温暖。

    江轶走的很快很稳,几分钟就背着虞今夏来到车前。虽然暴雨可车里温度还是有些高,江轶提前给她准备了毛巾,等她一落座就扔到她身上,“先擦擦。”

    虞今夏乖乖答好,任由江轶待他驶离景西路。

    车子渐渐驶进市中心,虞今夏打开手机软件默默搜索,“啊。”

    她冷不丁出声江轶忍不住手滑了一下,“怎么了?”

    “离这里很近的一个酒店有房间,”虞今夏笑笑,她又打开导航看,“就在前面大概几百米,江轶哥哥把我送到那里就行。”

    “?”江轶蹙眉,车速一点没降下,“小鬼,你把我当司机了?再说了——”

    他探手将虞今夏的手机夺过来,低眸看了一眼,“一夜2888,这你有钱住?”

    “...”虞今夏握紧拳头,嘴硬,“住一夜的钱还是有的。”

    “这雨两三天可停不了,”江轶慢悠悠道,“一夜可以,你还打算住好几夜?”

    虞今夏努嘴:“江轶哥哥怎么知道还得好几天。”

    “哦,”江轶右转弯,“我在气象局工作的小姨跟我说的,还有什么问题吗?”

    “...”虞今夏默然,一句话都不说了。

    江轶侧眸,看她皱巴巴一张小脸,好像又窘迫又无语,像个小河豚。

    他回过头看前方,然后没忍住,低笑了一下。

    ——

    江轶把虞今夏带到了他的公寓,S市最寸土寸金的地方。

    一进屋,虞今夏看到的最多的就是汽车模型,她坐下看江轶转悠到厨房给自己倒茶。

    “喝点,暖暖身子。”

    虞今夏点头接过,小口喝着水,没一会儿喝完了,江轶又要接过帮她倒,虞今夏连忙站了起来,“我自己来就好。”

    可她刚站起身走了两步,紧跟其后的江轶的脸莫名烧了起来。

    “那个,”江轶别开眼,“你要不先去处理下吧,裙子上——”

    虞今夏脚步一顿,回头看向江轶,以及他若有所闪的视线,顿时明白了什么,她连忙用手攥紧裙摆,跟着莫名其妙道歉:“对不起啊。”

    “没事啊,”江轶咳嗽两声,状似经验老道地问她:“我家里没那个什么,需要去给你买吗?”

    如果不是他已经红透的脸的话,虞今夏想自己大概真能被他的反应唬过去。

    她摇摇头:“我包里带的有。”

    “好,”江轶点头,“那你去,洗一下吧?”

    洗澡的时候,虞今夏回想起刚刚那一幕,崩溃地往自己脸上泼水。

    曾几何时,她怎么也没想到,跟江轶再接触的每一次,她竟然都有点衣衫不整,甚至还都在洗澡。

    二十分钟后,虞今夏出来,江轶这时候也已经洗好澡,穿着睡衣在客厅里盘腿打游戏。

    看她出来,随手递给她一杯红糖水,又接着打游戏。

    虞今夏不知道他在这短短二十分钟里是从哪里变出的红糖,可此时此刻,这么安静地看着他,都是一种幸福。

    又十分钟,江轶赢了游戏,伸伸脖子活动筋骨,看虞今夏也喝完了红糖水,满意地点点头。

    “舒服点了?”

    虞今夏点头如捣蒜,唇边几乎挂着讨好的笑容,“好多了,谢谢江轶哥哥。”

    “先不说这个,”江轶弓腰,脸猛地凑向虞今夏,一只手臂撑在沙发上,另一只手撑在茶几上,指尖轻点,“我想我们两个要先算笔账。”

    两人距离很近,几乎是每一下呼吸都清晰可见。

    虞今夏不敢眨眼,她甚至能听到自己心脏砰砰乱跳的声音,兵荒马乱地移开眼睛,“算,算什么?”

    江轶仿佛没感受到她的无措,反而一直盯着她的脸。

    “算某人说好会搬出去,却还是在那破房子里住到水淹。”

    “我找了的,”虞今夏低声解释,“没找到合适的。”

    “就算这样,”江轶道,“那今天晚上这种情况,为什么不给我打电话呢?”

    虞今夏沉默,江轶移开手臂,拿起水杯慢慢等待她的答案。

    半晌,虞今夏才终于慢吞吞回答:“不想麻烦你那么多。”

    她抬头,眸子里不知何时已经噙了一汪春水,“这些年,叔叔阿姨已经帮了我特别多了,现在我毕业了,工作也稳定了,应该是我找机会回报你们,而不是继续麻烦你们。”

    江轶挑眉。

    他长这么大从来没有为生计有过任何烦恼,理论上,他并无法共情诸如虞今夏这般的心情。

    但他也依稀听他爸妈提起过,虞今夏是个有些傲骨的小女生。

    当初,江爸江妈资助她跳舞上学,刚开始的确只打算资助到她高中毕业。可经过那几年的接触,江妈对虞今夏印象很好,本有意大学费用也接着支持,却被虞今夏一口拒绝。

    非但如此,在虞今夏整个大学期间,反而经常给江爸江妈送些小礼物。都不是值钱的东西,却显得格外珍贵。

    江轶看着虞今夏此时的泪水,有些腿脚发软,他向来不知道怎么应对这种事情。

    “你难道不知道像我们这种有钱人,赚的钱太多了如果不做做好事,散散家财,是要遭报应的吗?”

    江轶于是开始胡说八道起来。

    “不然你以为怎么那么多有钱人成立什么慈善机构呢?”

    虞今夏被他笃定的语气牵着鼻子走,一时也忘了哭鼻子,红着眼眶:“真的吗?”

    “真的呀!”江轶点头,“你也不是我爸妈唯一资助的,他们每年拨不少钱捐爱心呢,不过就他们就是最喜欢你,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你长得最好看。”

    闻言,虞今夏没忍住脸红。

    “叔叔阿姨不是这样的人。”

    “这你就不懂了,爱美之心人皆有之。”

    江轶拍拍她的头,毫无心理负担的出卖自己的父母。

    虞今夏果然破涕为笑,她攥紧自己的拳头,“那我努力多挣点钱,好好保养,争取再好看一点。明天我就去找房子,”

    她一咬牙,“贵点就贵点。”

    江轶被她突如其来的保证逗笑,看着她亮晶晶的眸子,鬼使神差问了句:“你会做饭吗?”

    虞今夏点头,会错了意,“明天早上我给你做早餐。”

    江轶手指微动,变本加厉:“那每天都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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