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木久睁眼坐起来,发现自己被困在一个旧仓库里面,地面潮乎乎的有一股海腥味。他动了动手脚,发现没有被绑上,他心里头稍稍有些庆幸,活动开手脚然后就往门口跑。就在他的手刚接触到大门的那一霎,他如遭电击,心脏蓦地一疼,痛的他几乎喘不过气来。他瘫倒在地,随后仓库的门就被人给打开。

    “没用的,这仓库底下布了阵,你逃不出去。”一个七八岁大的小丫头端着盘子进来,看了眼地上的白木久,“吃饭了。”

    白木久心脏疼的厉害,他撑着墙壁很艰难地站起来,还没走上两步就又倒下了。

    “吃一次苦头才知道长记性。”六七岁的小丫头老气横秋的说出一句话,她蹲下去,夹了一筷子菜伸到他嘴边道,“我没做过菜,我也没味觉尝不出好吃不好吃。但你不许给我剩下。”

    白木久没张嘴,那小丫头直接用筷子把他的嘴给撬开,把那一盘子菜硬给他塞下去。

    白木久好险没吐了,他终于发现一个人做饭竟然比丹纾做的还难吃。

    小丫头一看他的脸色就知道自己做菜有多难吃,但也没看她有什么情绪。小丫头把盘子一扔,坐在白木久对面问他道:“喂,有那么难吃?”

    白木久沉默了一会儿,问她:“你是要听真话还是假话?”

    小丫头手撑着下巴,用手划拉着地面,“凑合吃吧,这里就你一个活物要吃东西。”

    白木久一听,上下扫了那小丫头两眼,向后挪了挪,“你不是活人,你是什么?”

    “不是活人也可以是死人啊。”小丫头轻飘飘的扫了他一眼,道,“就像你师叔苏韩玉,他也是啊。”

    “他不是我师叔。”白木久听她提起这人连眼皮都懒得抬,“我师祖就我师父一个徒弟而已,我可没师叔。”

    “一个没有七情六欲不懂人伦道德的死人干出什么都不为过。”小丫头轻飘飘地说,“他不知道是非对错的,因为老大没给他人心,你不能苛责于他。”

    白木久看向她,“你们老大?”

    “其实,你天天都看着他呢。”小丫头无力地笑了一下,她结了几个手印,空气中的水汽渐渐凝结在半空中形成两面水镜。小丫头伸出两只手,各在水镜上点了一下,波澜微起。待水镜恢复平静之时,上面渐渐显现出画面。

    “师父?!”白木久看见两面水镜之上出现的皆是师父的面孔,心中讶然无比。两面水镜显示这明显是两个不同的人,一个闭目倚在窗边养神,另一个背着旅行包在跋山涉水。无论是身上上的服饰还是周边景物都不一样,可这长相却如此相似。

    “怎么可能!”白木久想仔细分辨出这两个人的不同,但无论是体态神情都像的不得了,几乎是一模一样。

    小丫头手指轻轻一点,两面水镜顿时化作一滩水,她身形晃了晃,似乎有些疲累。她喘了一会儿气,然后才对白木久道:“老大和你师父你能找出不同吗?”

    白木久摇了下头,连忙道:“师父他没兄弟的!”

    “我当然清楚,他们根本就不是兄弟。”小丫头抬头看着白木久,眼神不知道为何显得有些悲哀,“而是宿敌。”她用手指缓缓地在地面上写下几个字然后对白木久道,“从他进入轮回开始我守望了几千年了,轮回之后世世代代中,只有你师父让‘他’醒了。”

    白木久立刻联想到店主几天前的异状,眉毛一皱,问:“他是谁?”

    小丫头擦了擦手指,指了指地面。她在地面上只写了三个字——烛九阴。

    “盘古开天之后便是天地之间一片洪荒,借天地灵气神魔孕育而生。可烛九阴却非神非魔。”小丫头眼神苍茫,好像心神回到那片洪荒大地之上,“他孕育于万丈幽冥之下,身染三尸,本身就是污秽之物,眼通地狱。但他手中却掌管日月轮回,视为昼,眠为夜,吹为冬,呼为夏。”

    白木久被这样的说法吓到了,不敢置信的看着那个小丫头,颤抖着道:“你说……我师父他不是人?”

    小丫头哂笑一声道:“烛九阴乃污秽之身他之所以能出神入化的原因是他将自己的魂魄分成了两半,一半是善,一半是恶。他入轮回之时,被十殿阎罗抽走两魂一魄,却不想抽走的竟是恶魂,也就是我们老大。他们合在一起是烛九阴,分开了便该是谁是谁。不过你说的也有可能,你师父的魂都轮回了不知道有多少代,上一世说不定是草木还是牲畜呢,顶多这一世是人。”

    白木久哑口无言了半晌,忽然警惕地看着她问:“你告诉我这些是要干什么?你又是怎么知道那么详细的?你是谁?”

    “我要找我姐姐。只有他才知道我姐姐在哪。”小丫头捏了捏白木久的脸蛋,笑了一下道,“你嘛是我好不容易才从老大那里要来的,你是他徒弟,我也不怕他不来。你最好乖乖听我的话,等我找到了我姐姐我就放了你。”

    “你姐姐?”白木久眉头一皱,“那都是几千年前的事了你找你姐姐?”

    “那又怎么了?”小丫头笑了一下,表情既偏执又带着些许凄怆,“我在老大手底下那么屈辱的等了那么长时间,为的就是找姐姐。是啊,过去那么多年她肯定死了,她那么高贵肯定不会像我这样。但她是我姐姐,我就想知道她死在了哪,她的现世过的好不好有没有挨饿受冻,我知道这些就够了。”

    白木久看着小丫头久久说不出话,他不知道什么感情能够跨越几千年,但看上去,她等得好苦好累。

    “我叫萱。”小丫头捡起地上的盘子,走到门口最后看了白木久一眼,带着些许警告意味,“你别想着占姐姐便宜,姐姐我是不会喜欢上你这种小鬼头的!”

    白木久满脑门黑线,他真心不想占一个千年老鬼的便宜,白送他都不要。。

    店主在确定来滨城的时候和陈锋打好了商量,他先到滨城,陈锋负责联系其他人。陈锋说他们按照他说得那样,把茶斋留给了白离。陈锋自己待了不到两个月就出去四处旅行去了,偶尔回茶斋住几个月,然后再出去旅游。他上一次回茶斋是半年以前的事,如今茶斋是什么情况都不知道。店主特意问了一下他白离的记忆究竟有没有恢复。陈锋抽了一支烟,叹了一声拍了拍他的肩膀让他慢慢等。

    店主身上揣着白木久的命符,晚上在宾馆里他又拿出来看了一眼,命符上的符箓没有变红,说明这小子还没死。可他却不免担心这孩子会不会被卸掉几条胳膊腿,就算成了植物人那也算没死。

    就在他盯着手里的命符想东想西的时候,他房间的门忽然被敲响了。他把命符收好,起身开门,门外的白离满身风尘,带着些许潮气,似乎是从海边一路跑过来的。

    店主不由自主的想到那天他拽着这个小丫头到处找旅店的事,不由得笑了。

    “掌柜的你笑什么”白离喘了会气,瞪了店主一眼,“掌柜的你太不厚道了,一走就是三年,老娘给你看了三年的店,耽误了多少大好青春?你倒好,旅游就旅游,你还能把徒弟给丢了!你……”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店主忽然俯下身来双手环住了她的肩,轻声道:“我赔。”

    白离的脸腾的一下红了,可她却不怎么想把他给推开,这个怀抱好安全好安全。

    店主把手伸向白离的后颈,从衣领上撤下一张符纸,然后他撒开手对她道:“你被人给跟踪了。”

    白离看着店主手中的符纸有些心惊,这三年她跟着陈锋丹纾学了不少本事,虽说肯定没他们那么厉害,但也不是随随便便就被人跟踪的啊。她手心有些凉,颇有些紧张的问店主道:“掌柜的,要不要换住处?”

    “没事,他们知道也无所谓。”店主把符纸揉成一团冲进下水道。白木久在他们手里头,他们的目的之一肯定就是要引他出来,现在跟不跟踪换不换住处已经是无所谓了。

    他把白离让进房间,先让她把身上的行李卸下来,然后给她泡了杯热茶,道:“尝尝吧,一种发酵茶,味道甜。”

    白离吹了吹热气,喝了一口,味道还真像店主说的那样很甜但茶香也很浓。店主见她喜欢又给她泡了一杯,房间里一下子静了下来,店主沉默了一会儿,把旅行包从地上拿起来,从里面拿出一个藏银坠子,那坠子上面镶嵌着小块的绿松石,刻着梵语,古朴又神秘。他把坠子递给白离,对她道:“在西藏的时候偶然看见的,就当是赔罪吧。害你看了三年的店。”

    白离哟了一声,拿着那坠子看了两眼,问他:“掌柜的你去西藏了你有没有去大昭寺拜一下求个心愿?”

    “求了。”店主点了下头,他从不信神佛,但在大昭寺里他求了个愿。他的目光转向了白离,嘴角微扬。

    他求了店里所有人这一世喜乐安稳。

    店主给白离大致讲了一下前因后果,把师父的事一掠而过,等他讲到白木久火车上失踪时。白离忽然打断了他的话。

    她看上去有些不安,好像是怕别人不相信一样,“掌柜的……我说的你可能不信。但是就在你们上火车的前一晚,我做梦梦见了,梦见你在火车上跑,还在找什么。而且,我不是第一次做这样的梦了,偶尔我会梦到一些人一些场景,过段时间我自己就会去那些地方见到那些人。我没想到你再找的是久儿,早知道我就直接告诉你了。”

    店主一听觉得不对,问她道:“你从什么时候开始做这样的梦的?”

    “两年前吧。”白离稍微回忆了一下,对他道,“而且我的梦不单单是那样的,偶尔我还能听见一些人的对话,很模糊,有时候说的我还听不懂。不过我听到的最多的一个词就是天命。”

    店主的眸子抖了一下,他略微思索了一会儿,问她道:“你有没有听到君侯这个词?”

    白离想了一会儿之后点了点头道:“有人叫过。”

    “你还能听到什么?”

    “嗯……他们说话的口音和咱们说话很不一样。我只能听出几个词,什么轮回,还有什么恶啊善啊的,哦还有他们说竹什么阴,说的是地名吧……不行了想不起来了。”白离把脑袋里搜刮了一遍却只想出这么几个词,她摇了摇脑袋,脑细胞成片成片的死了她感觉脑袋都轻了。

    “烛九阴。”店主这时候忽然说。

    “你说什么?”白离抬头看着他。

    “他们说的是烛九阴。”店主看着白离,眼神中满是讶异,“烛九阴是……龙。”

章节目录

九歌所有内容均来自互联网,零九破只为原作者庆城的小说进行宣传。欢迎各位书友支持庆城并收藏九歌最新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