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着站了几个小时,晚上又熬夜到深夜,洗漱后沾床就是第二天。

    夏季清透的阳光,被阻拦在窗帘之外,屋内静谧无声,昨天晒过的薄被轻轻覆在人身上,带来满身舒适和慵懒。

    床上的人被一声巨响惊醒。

    “姜烟!你有本事不回我消息,你有本事开门哪!我知道你在家!”蔡思秦靠在姜烟的门口,楼道很亮,但她眼神警惕地盯着隔壁的房间,操着雪姨的口气叫姜烟开门。

    昨天姜烟坐高铁回来,打扫房间,上班,下班后很晚了,都把蔡思秦约她吃饭的消息忘了回。

    顶着个鸡窝头,她生无可恋爬起来去给“蔡姨”开门。

    门一打开,对方冲上来一个熊抱:“啊,姜烟你不爱我了!竟然不回我消息!”

    姜烟给对方推开。

    “我的错我的错!”她抱头认错求饶,不过她也有话说:“大小姐,我以后就要开始上班了,上班知道不,约饭什么的,大概吃不上啊。”把对方拉进来按在桌边坐下,姜烟去卫生间洗漱,出来,神清气爽。

    蔡思秦这段时间都要闲出毛病了。

    别看她大大咧咧,但是真朋友没有几个。她不是个委曲求全的脾气,爸妈认识的朋友,那帮小姐少爷背地里瞧不上她,蔡思秦还不乐意跟他们玩儿呢!学校里,唯一脾气相投的人就是姜烟了,谁知道,一放假,见一面难如登天!

    “我也要来上班!”蔡思秦一拍桌子,给隔壁偷听的两鬼吓一跳。

    姜烟拉凳子坐到她旁边,一边拍爽肤水,她抽空看了一眼对方,语气怀疑道:“你上班?”

    蔡思秦满脸笃定:“对,我要向你学习,自食其力,为我那辛苦的老父老母减轻负担!”

    窗帘拉开,上午的阳光照进屋,这是把人照的脑袋发昏了?

    姜烟抬手摸了一下她的额头:“这也没发烧啊。”

    蔡思秦恼羞成怒:“你看不起我!你不相信我?”

    姜烟摇头:“不是不相信——”她放沉语气,略显夸张:“那是相当不相信!”

    不是姜烟看不起人,实在是这位姐就不是个打工的料。蔡思秦小时候虽然穷,但那是小学的时候,况且就算那时,蔡爸蔡妈也没亏待她。自上初中开始,蔡家就过上了一飞冲天的生活。

    打工?

    是指高二暑假跟着她景区兼职差点掉水里淹死?还是上一个寒假跟她奶茶店打工一个月,倒欠店里九千二?

    注意,此处不含食宿花费。

    蔡思秦伸出颤抖的手指着对方:“你——”但下一刻她上前抱住姜烟的手臂疯狂摇晃,猛汉撒娇:“啊啊啊,你个勾人的小妖精,我想来找你玩嘛。”

    “等我有时间再说吧。”姜烟不为所动。

    蔡思秦蔫了,但她知道,姜烟打工一直努力且不容易,她本来想过借钱给对方,但是姜烟说——

    “我现在又不是活不下去,这不是在乘风破浪吗,放心,我最最伟大的人脉!我混不下去的时候第一个求你帮忙!”

    姜烟就想先努力尝试,如果凭借自己的能力实在不行,她再看看求助的事嘛。

    她照着镜子抹完脸,突然想起什么:“说到这儿,你帮我一个忙吧。”

    蔡思秦坐直身子,打起精神:“什么忙?”

    “我智齿拔了大概一个星期了,左边缝了一针,右边两针,我找把剪子,你给我把线拆了?”她说得轻巧。

    “啊?这,我不太行吧。”蔡思秦听了话结结巴巴。

    “很简单的,我小时候看过医生拆线,你剪断拉出来就行。”姜烟懒得为了这三针去趟医院。

    蔡思秦握拳打气,眼神坚定地站起身:“行!我一定很小心,你一点都不会痛的!”她放下手臂。

    突然,“砰——”二人被吓了一跳,看向地上。

    桌上的水被某人放下来的手扫落在地,发出巨大的嘲讽的声响。

    蔡思秦:“......”

    姜烟:“......”

    差点忘了,蔡思秦是个倒霉鬼,开瓶从不中奖,年年掉钱,小时候吃鱼卡鱼刺,走路平地摔,长这么大已经很不容易了,不能过多要求。

    她还恶人先告状,指着地上:“姜烟,它碰我瓷!”

    姜烟弯腰捡起水瓶,拉蔡思秦坐好,叹息道:“你坐着吧,我觉得我还是自己拆比较好。”

    竖起镜子,打开手电筒,她拿着把细长的剪刀。

    姜烟拉着凳子远离某人,认真嘱咐:“你离我远点儿。”

    蔡思秦刷刷点头:“嗯。”她隔着一米远看着姜烟。

    姜烟张大嘴巴,剪刀还没放进嘴里。

    蔡思秦吸气:“嘶——”

    姜烟:“......”

    她停顿了一下,继续送剪刀。

    蔡思秦再次吸气:“嘶——”

    姜烟转头,满脸崩溃:“我拆线,你瞎叫个什么啊?”

    蔡思秦捂住嘴,瓮声瓮气道:“你拆,你拆,我不说话了。”

    两分钟后,二人总算看到纸巾上放着的三小根黑线。

    下面的两颗智齿,完事儿!

    .

    第三界。

    说了很久不回来的某煞神出现在议事厅,坐在桌案后方,今早过来查阅了很久的禁术,此刻他单手撑在曲起的腿上,闭眼捏了捏眉心。

    夷苍从外殿进来,站在旁边:“大人,这是属下管治以来搜集记录的全部禁术,没有其它了。”

    也不知到他们大人看这些做什么。

    禁术一说,乃是相对人鬼两界而言,放在第三界,这些都是恶鬼们引以为傲的教科书。

    江源放下手抬眼看他,问:“若界内有谁丢了东西,一般都是怎么寻回?”

    “大人丢了东西?”有一个大嗓门突兀响起。

    只见在夷苍身边,一位寸头劲装男子大跨步走过来站定,脖颈间挂着一颗尖利的狼牙,身姿雄伟,气势嚣张。

    此鬼正是恶鬼界令众鬼闻风丧胆的二把手之一——刑浩。

    “你怎么来了?”夷苍施施然站着,转头询问。

    这几天不是都在看死斗台新来的高手吗?

    死斗台,夷苍当初为了避免第三界内处处恶斗,杂乱无章想出来的东西。上了台,可单挑,可群殴,非死不得出。

    刑浩摊了摊手:“那家伙活得不耐烦,点名要我下场,然后,我就回来喽。”

    夷苍摇头,看来新来的恶鬼已经湮灭了。

    江源听完了话,靠坐的姿势不变,单手搭在膝盖上,抬了抬下巴示意夷苍继续回答刚才的问题。

    夷苍:“丢了东西?那要看是丢了什么东西。”

    江源皱眉:“比如你若丢了你的山河笔?”

    夷苍自信:“哦,那不会,属下这山河笔,除非是被大人带出界内,否则万里荒山,属下都知道它在何处,随时可以寻回。”

    江源:“若它被旁人捡到,概不归还?”

    夷苍挑眉,呵,不还?

    刑浩已经帮他回答,上前一步,声如洪钟:“谁敢不还?杀了就是!”什么人敢抢大人的东西,不想做鬼了是吧!

    江源扶额:“不能杀。”

    刑浩挠头:“啊?大人你该不是送了东西给人又不好意思要回来吧?”要不然谁敢捡到你这个煞神的东西不还?

    夷苍转头看刑浩。

    你可真是位勇士!

    刑浩没头没脑的说完,看见江源危险的眼神,转了话音:“其实,不杀人也可以,我还真有一个办法。”

    夷苍这回当真好奇,道:“什么办法?”江源也打起精神。

    刑浩大手一挥:“给人绑了!囚禁在身边,别说东西了,整个人都是大人的!”他志在必得地笑着,挺起胸膛,颇为自豪。

    夷苍:“......”

    大人难不成是打不过对方吗,暴力的手段还用你说?

    江源满头黑线,夷苍还行,对刑浩抱有期待,真是天大的错误!

    他心累地挥挥手:“行了,你们下去吧,该干什么干什么。”

    夷苍和刑浩对视一眼,一起走出殿外。

    “大人到底丢了什么东西啊?”刑浩疑惑地问,想到殿内对方问夷苍山河笔,他大惊失色:“大人该不是把他的金麒剑丢了吧。”

    想当初,他就是吃尽了那剑的苦头,一头乌黑的秀发被削到头皮,火辣辣的痛楚浇灭火辣辣的心,打破屏障,称霸三界的梦想就此破灭。

    夷苍一毛笔敲上去:“蠢货,若是剑丢了,还被捡到,第三界还不翻了天!”煞宫如今修筑的地点,最先的荒山就是在万鬼死斗中被金麒剑荡平的。

    刑浩:“这就怪了。”

    大人除了金麒剑,好像没听说有什么法宝了吧。

    夷苍思索后回道:“或许,丢的是一个玉镯?”

    刑浩掏掏耳朵:“你说丢的什么玩意儿?”

    夷苍跟他说了上次江源回来的事。

    刑浩听了,表情变了又变,艰难开口:“大人他,还带玉镯啊?”

    想想对方平日里面无表情,雷厉风行,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就是群鬼湮灭的修罗场景,刑浩满身的鸡皮疙瘩抖了抖。

    夷苍很满意,有个想法跟他一样的同伙。

    二鬼并排行走,刑浩接着嘴瓢:“不过,你行不行?就修吾殿这种地方都管不好,要不你下去,把你的位子权力都给我得了。”

    给你?那阎君派来的净化使不是被不听话的小鬼撕裂,恐怕听着听着就被你亲手湮灭了。

    夷苍瞥他一眼:“行啊,你亲自去跟大人说呗。”

    刑浩虎躯一震,头摇的像抽搐的风扇。

    当初也不是没想过和夷苍争权,代价嘛——看到他短短的寸头没,任谁的头发被削了两次,头皮被掀了两次,也懒得再蓄发了。

    算了,他在死斗台那边挺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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