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期待着恶鬼们会杀红眼，但显然他们没有这么蠢，当实力相当的家伙们逐渐在战斗中留下，打斗变得艰难，他们便开始搜索明显势弱的那部分。
李灿和蔡思秦并肩而立，仿佛这一刻，才真正看到了死神的来临。
李灿：“蔡思秦，你觉得今天是你会继续倒霉，还是我会保持幸运。”
蔡思秦好像刚刚话说得太多，此刻开口回应他的嗓音都变得有些滞涩；“不知道，可是，好像每次遇到我，你也会变得倒霉的。”
几句话的功夫，又有一个恶鬼朝这边走过来。
李灿握紧了手中的刀 ，歪头看向她：“不是有个成语吗？物极必反，那可不一定。”
但愿如此吧。
蔡思秦盯着他笃定的眼神心中想，她从没相信过自己的运气。
独眼鬼已经走到离他们两米的地方，看着二人一副高手，还联盟的模样，他稍稍改变了一下刚才轻蔑的态度，崩紧了身子。
“少废话，乖乖受死吧二位！”
一棒子下来，李灿主动冲上前抬起砍刀阻挡，对方的那狼牙棒仿佛有前斤重，震得他虎口生疼，蔡思秦听着声音都牙酸，但也迅速冲向前，趁手准备刺这恶鬼一剑。
但对方可不是那些花架子，独眼鬼猛地弹开，灵活避开蔡思秦那毫无招式的一剑。
李灿震惊地看向手中被搞得豁口的砍刀，僵硬转头对着蔡思秦眨眼。
打不过啊，这是真打不过！
蔡思秦哭丧个脸看着他，看吧，她就说她一向倒霉吧。
那独眼鬼看着二人对视，以为两个人要搞什么阴谋诡计，握紧武器就往前冲，却见二人脸上的表情迅速从冷酷变成崩溃，相视大叫道：“妈呀，跑啊！”
说完话，两技穷的“黔驴”沿着斗场外围迅速远离独眼鬼。
独眼鬼：“？”他停下脚步，一脸懵逼地看向不战而逃的两人，随后满面狞笑道：“呵，原来是两个花架子！”随即追着二人打杀。
他只有一支眼一只手，刚刚是趁着二人不注意，才迅速丢了身边的两把剑过去刺杀，现在手中拿着狼牙棒，没有办法远程攻击。
李灿和蔡思秦意思意思打斗，保存体力，一时间竟没被被追上，但可惜场地里不止剩他们三个，另外还有两个恶鬼退出大战斗圈，朝着他们包抄而来。
不一会儿，四面八方，他们再没有奔逃的方向。
剩下的恶鬼估计同最开始那些有些不一样，身上不停散发出氤氲的黑气，眼珠在打斗的时候显得格外的黑。斗台的上方，各色的蝌蚪光团略有变少，但也依旧魔幻的朝着一个地方飞，
看台上，杜亚并不觉得这次的场面除了人多了点有什么不一样，他只是懒散地靠在正中大靠椅上，带着些许兴致看着打斗的正中央，但他身旁的高歌和段小倩却心如死灰，看向斗场东南角一处不起眼的位置。
观众们都是鬼城普通的恶鬼，看着越来越激烈的打斗兴奋的嗷嗷叫，不时有小鬼站起来。
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蔡思秦听着这些声音犹如山呼海啸。
这是一个光怪陆离的世界，被恶鬼们围着，她甚至觉得即将到来的死亡都变得有些不真实。
刀剑从四面八方飞过来了，李灿和蔡思秦没有任何还手之力，他们在生命的最后一刻紧紧贴着对方，既是互相陪伴，也是给彼此一些直面生死的力量。
锋利的刀尖映入了他的眼眸，弥漫的黑气触碰到她的皮肤，预示着魂飞魄散的铜锣声在他们的耳边响起。
“砰——”
他们消失在恶鬼的包围圈中。
.
虚冥山结界第三层。
姜烟掉下深井后，眼前有短暂的漆黑，随后失重感慢慢变小，她和婴女像两片漂浮的羽毛，落在了一个蘑菇巨石上。
巨石的四个方向插着巨大的火把，火苗晃得邪肆，照得深井内一片黄黄绿绿的火光。
向上和向下，是触不可及的浓黑。往四周扫视，是垂直的嶙峋不平的山壁，山壁上密密麻麻分布着大小不一的石洞，石洞口看不见人影，安静中透露出浓浓的诡异。
“哈哈，嘻嘻，嘿嘿！”正当她和婴女警惕着，各式各样的不怀好意的笑声在石洞和山壁间回荡。
“你们就是误闯我结界的小鬼？”有闻询的声音响在蘑菇台的正北方。
姜烟朝着声音发出的地方看去，隔着深不见底的沟壑，略高石台两米的巨大石洞里，一短发寸头，次态嚣张的男子正低头睥睨地看着石台正中央。
姜烟高声回：“对，这位大哥，我们不是故意闯进来的。”
刑浩捏了捏耳垂：“不是故意？那是如何？”要知道结界外面可是有鬼兵把守的。
旁边的恶鬼一个大嗓门从右边冒出，并探出身子指着姜烟道：“撒谎！结界内千百年来从未有人误闯！反正都是要湮灭的，刑浩大人何必与她们废话！”
他话音刚落，一个外圈生着齿轮的锋利飞盘猛然割破他的喉咙。
地轮沾了血后飞回刑浩手中，他不耐烦道：“多话！”
除了江源，邢浩最不耐烦别人教他做事，这也是夷苍从不让他靠近修吾殿的原因。
刚刚此起彼伏的嬉笑声瞬间收去，众鬼等着石台上方的姜烟回话。
但这回沉默的轮到姜烟了，怎么解释呢？她是被婴女带来的，对方只发的出几个怒吼的气音，她也解释不清楚是怎么来到这里的。
眼前的男人显然是这里面的掌权者，或许对方和夷苍一样，是江源的手下？
姜烟试探性开口：“这位是这结界内的大人吧？不知你是否认识夷苍呢？”
邢浩一下子打起了精神：“夷苍？”这倒是新鲜，他抬了抬下巴，“你和他有什么关系？”夷苍成日里一副规矩为大的模样，这回可是抓住他的小辫子了！
密密麻麻的石洞中，各类“天生异相”的恶鬼正悄悄探出脑袋观看，都是一副不怀好意的模样。
姜烟左右环视一圈，面上露出些难言的神色。
这帮家伙竟然都光溜溜的没穿衣服，着实辣眼睛。
邢浩了然，下一秒，她就被带到了上方那个漆黑的石洞里。
洞口略显窄小，往里面走两三米的距离，暗绿色的光芒充斥着不大的空间，估摸着也才十平米左右。
邢浩坐在里面的一把石椅上，听天书一般听完了她的解释。
这个地方太瘆人，姜烟不敢说自己是人类。所以改变了些许，说自己也是个恶鬼，只是生前是江源的朋友，死了以后突然来到煞宫，其余的和夷苍说得大差不差。
唉，当初年纪小，去兼职的时候很多店都不要。在接连被拒绝了许多次后，姜烟也炼出了些说鬼话的能力。
比如家庭贫困，年少辍学。辞职的理由包括但不限于：爹死了，妈死了，爷爷死了，回家奔丧来不及了。
听完她的话，刑浩反复摩梭了一下他的寸头，眯眼思考。
姜烟正忐忑等待着宣判，便觉得眼前一虚，整个人被掐着脖颈按在了石壁上。
她吃痛地叫了一声。
这里面微弱的光不知道是从什么地方发出来的，随便哪个方向都不会出现阴影，两人看对方的表情反而因为距离的拉近变得更为清晰。
邢浩手上的力道收的极紧，嗓音透着浓浓地危险：“呵，想骗我？你是谁，也配当大人的朋友？”
从没听过大人有什么朋友，还是个女人。
他说着话，手上的力道越来越紧，姜烟都开始翻白眼了，情急之下，她抬起左手掌心，将木叶召唤出。
木叶从掌心破空直飞邢浩面门，但还未触碰到他一根发丝，便被这人一掌捏碎。
他虽然退开了，姜烟却丝毫不敢放松，捂着被掐的生疼的脖颈，她内心发沉。他和夷苍不一样，性子更为狂暴。
邢浩也是下意识反击，反应过来捏碎什么东西后，表情极为震惊。
那不是大人的枫叶吗？这个女人怎么有？莫非真如她所说？
.
后面事情的发展完全超乎了姜烟的预料，邢浩是个阴晴不定的人，在确定她和江源确实有关系后，对她的战力产生了极大的兴趣。
战力，一个姜烟完全没有的东西。
邢浩原话是这么说的：“好啊，你既然有大人的枫叶，又是大人的朋友，就别糊弄我说战力不行。”比如夷苍，平日里人模狗样，从不与谁争斗，但真的动起手来，可以把他头皮掀掉。
姜烟连连解释，说自己是个战五渣。
邢浩一声冷笑：“既如此，你作为一个弱者，还擅闯虚冥山，正是该死！”
说完提着姜烟奇长的头发，将人扔在了蘑菇台上。
上面，婴女早与恶鬼战起来了。
她乌黑顺滑的发丝如坚韧灵活的长蛇，在蘑菇台上整个空间狂乱飞舞。面容狰狞，喉咙中发出警惕威胁的吼声。
看见姜烟被扔过来，婴女竟还顺势接了一下，随后将人安稳地放到台面上。
邢浩在洞口站着，笑着冲下方道：“你不想比试，他们可都很想呢。姜烟，怎么样？不战便死，你选一下吧。”
真是绝路，姜烟仰头看着他，闭了闭眼，睁开后坚定道：“好，我比！但我还是先跟你说，我要是死了，你们大人绝对不会放过你的！”
邢浩心头打鼓，但最终硬气说了句，“这你就不必管了。”看看她实力，不让她死不就行了呗，他还在这儿呢，谁敢造次！
姜烟与婴女站到一起。
此界内的恶鬼不同于一界的繁多和势弱，也不同于二界的颓唐和狡诈。他们都是绝对的实力拥有者，也从不曾放弃有朝一日能从结界内出去的幻想。
每日的争斗，吞噬其它恶鬼的魂魄，延长自己湮灭的时间成为了每一个恶鬼打发时间的娱乐项目。
此刻见邢浩大人允许，想上去同新来的打架的几乎占了半个山壁。到还有一些想先观望一下。
“新来的！先与我比试一番吧！”一个尖嘴猴腮的瘦子跳了上来，没穿衣服光溜溜的像个变异的猴子，看上去实力似乎一般。
.
姜烟觉得自己大概是要死在这里了，无声无息莫名其妙的死掉。
那个瘦子是言语上的形如鬼魅，她们二人的发丝还未曾沾到他分毫，人家便如游鱼，什么时候闪到她们身边给她们一拳都不知道。
二人拼命还击躲闪，姜烟还好，有木叶帮忙，还未曾受伤。婴女却次次中招，口溢鲜血，那血在洞中魂灯的光影下，看上去异常瘆人。
姜烟动手越来越熟练，心中也觉得越来愈荒谬。
瘦子试探出二人实力，此刻显然在耍着他们玩儿。
姜烟不敢掉以轻心，在一次进攻中，她紧盯着恶鬼瞬移的身影，在对方来到自己身边时放弃闪躲，让锋利的木叶插向他的脖颈。
邢浩一下子提起精神来，果然，这女人会用大人的东西，他身子前倾，紧盯着战况。
然而瘦子不说实力，拥有的战斗技巧岂是姜烟她们比得上的。他感觉脖颈一阵剧痛，便迅速退到二人五步开外。
恶鬼警惕地抹了一下自己的脖颈，摸到一手湿滑的鲜血，有缭绕的黑气从他的伤口处逸散出来。
他一声怒喝在山中回荡：“哪里来的贱人！找死！”
婴女也是面色凶残，她朝着姜烟的方向移动一步，口中发出愤怒的呵斥声。
姜烟有一半的身子被她护着，心中五味杂陈。
她难道已经被婴女送进口中的白光吞噬了吗？所以完全被她当成了女儿？意识又要陷入混沌，小绿又是一阵光芒闪烁，将姜烟的手腕刺痛。
众鬼疑惑：“什么东西？”
瘦鬼咆哮：“老子可不再跟你们玩儿了，拿命来吧！”说完话又是一个瞬移，他甚至不屑祭出武器，空手成掌，直冲向二人。
是时候结束这一场毫无悬念的死斗。
姜烟浑身绷紧，正试图全力以赴，但直觉胸口一痛，她一瞬间没有防备，被身前的婴女推到数米开外，险些落到石台下方黑不见底的深渊。
幸好发丝如千万手掌，抓住了左右的石柱。
“啊——”婴女凄厉的怒吼响彻竖井之内。
姜烟火速飞跃上来，还没站稳，便看到前方，婴女的胸口已经被恶鬼的手臂贯穿。
她下意识惊叫：“不——”
二人的行为震慑住了台上包括四周的恶鬼，他们从人间到第三界，再到虚冥山，已经不知有数百年还是数千年没有见过这种舍生相救的事情了，更何况还是两个恶鬼。
这种情况，她们不应该互相把对方推出去抵挡吗？
如此形况，邢浩生怕姜烟成为下一个死去的恶鬼，他只是想看看她的实力，死了可不行。于是邢浩对着台上的恶鬼道：“竿长，死斗已出现死者，回来！”
竿长不满，“大人，我可是一对二！”转头正对上邢浩威胁的眼神，竿长只得暂时回到自己的位置。
他阴暗的眼神看看石台，又看看邢浩。
呵，若不是他们出不去这结界，会听他的？
石台上，姜烟已经冲过去跪在倒下的婴女旁边，“你，你，你怎么样？”她的嗓音有些颤抖。
是婴女把她带到了这种危险的地方，是婴女让她变成了妖异的恶鬼，可也是她，救了她。
从没有人为姜烟付出过生命，哪怕是眼前虚假的母女情，她控制不住内心的仓惶，双眼开始和婴女一样，流下血泪。
我不是你的女儿，你不要死，等我们出去，你乖乖在鬼城继续做你的恶鬼好吗？
姜烟想说话的，可是看着婴女腹部像被火灼烧的洞，越来越大，她喉咙哽塞，说不出来。
倒是婴女，看见女儿更像自己的模样，微微裂开了嘴唇。她的眼神似乎变得有些柔和，看着姜烟的眼睛，她开始发出一些无意义的嗓音。
“嗬，嗬嗬。”像破败的风箱。
带着眷恋的眼神，婴女的身子在石台上化为无形的飞灰。
她没有魂魄，她的魂魄早已分给千千万万个儿女，最后全都喂给了想掌控的“女儿”。
现在，她的躯壳也为女儿而死了。
姜烟看着这个害自己沦落险境的恶鬼消失，心中无法高兴。
尘埃散去的时刻，姜烟体内无数白光飞出消散，她原本妖异的面容开始发生变化。
惨白的肌肤开始恢复人类的光泽，异色的瞳孔变回了深棕，及踝的长发缩回了后背，尖厉的长甲变回圆润，展现出肉色。
“人类！是人类！”竖井内此起彼伏，开始爆发出尖利的怪叫。
“是人类，哪里来的人类！是第三界和人界互通了吗？结界破了？”
“人类的魂魄啊！大补啊！”
人类的魂魄不止美味，不止可以延长湮灭的时间，甚至还能让艰苦修行的术法飞快提升。这是原来第三界的恶鬼们老是想出去的一大原因。
恶鬼们瞬间乱成一窝蜂，声音开始兴奋。还有一些尝试冲向洞口，结界当然还在。
邢浩也不妨此事发生，直觉要出事，眼神一凝，就要把姜烟带到身边。
如何处置，该有大人来发落！
然而此刻恶鬼们遇见这种前无来者之事，怎么还能听他的，大家一窝蜂的朝着姜烟飞去。
邢浩瞬间与几个恶鬼动起手来。
“退下，都给我退下！”他的嗓音淹没在兴奋的浪潮中。
姜烟作为一个人类，在此处被杀几乎等同于碾死一只蚂蚁。
恶鬼们不必到她身前，武器的招式一出，无数刀光剑影直直从四面八方插入她的身体，虽光影没入身体无影无踪，但魂飞魄散也是瞬间之事。
她的□□倒下，七彩的光团从体内爆出。
恶鬼扑食，正要争抢，竖井漆黑深邃的下方陡然爆发出耀眼的金光，将整个竖井内照的晃眼。众鬼陷入目眩之中，眼前一片白忙什么也看不清。
“是他！”恶鬼们惊恐。
“大人！”邢浩惊喜。
江源身未至，剑先到。
金麒剑尖端朝上，飞速朝上空插来，将蘑菇石破的四分五裂，姜烟的□□在半空坠落，江源从下方往上，双手接住了她。
她刚死的躯体尚且柔软，生命却如四周逐渐消散的光芒，消沉黯淡。
那些散去的魂魄刚刚仿佛被惊吓，此刻见恶鬼散开，纷纷飞回姜烟这边。
但它们不是飞进身体之内，而是飞进了她左手上的玉镯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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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源的神智早在一小时前就清醒了，正是姜烟和婴女在石台上战斗的时候。姜烟手上的镯子一闪，他仿佛垂死的病人被电击，脑袋巨疼了一下，意识回归了身体。
但是醒不来，李大山在他的阳台上叹息，姜烟在虚冥山九死一生。李灿和蔡思秦在第四群斗场摸爬滚打，高歌和段小倩在看台上紧张的骨头僵硬。
这些对于不知情的江源来说莫名奇妙的画面，在他搜索他们的存在之时全部涌入脑海中。
江源万般焦急，偏偏连眼皮都无法睁开。
他紧张地看着姜烟闪躲，看着姜烟险些坠落石台，最后，看着姜烟魂飞魄散。
她再一次的死亡，让他在不周山瞬间夺回了身体。
清醒的瞬间，江源从床上消失。
在这座别墅的任何角落，他都可以去到第三界。而在第三界的任何地方，只要是模糊的地界，江源都可以出现。
只是以往，他一直遵循着自定的规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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邢浩赶忙来到江源身边，踩着一块爆开的石块，刚刚站稳。
恶鬼们交头接耳。
“江源！他怎么在这里！”
“他怎么从下面上来了！难不成下面通往异界？”其实恶鬼们早已探索过竖井下方这个不知通往哪里的黑洞。
有下去就再没上来的，有下去不知道几日几月才上来的。问怎么回来的，不知道。反正是像无头苍蝇一般在一片黑暗中乱窜，回来都是侥幸。
后来大家便不再关心下面。
但此刻，江源从地底冲上来的情况给予了众鬼莫大的震撼。有恶鬼冲动之下，紧接着跳了下去。
但仿佛石子入死水，黑洞不起一点波澜，大家见情况似乎没什么变化，下去了一批后，剩下的便放弃了。
江源刚刚制止了刑浩想要认罪的行为，把人交到了他的手上。
“带着她，去结界口等我。”他嗓音冷静，似乎并无异样。
邢浩严肃道：“大人，他们要造反！让我在此处帮你吧！”
江源看着他，一字一句道：“我说，带着她出去。”邢浩想想大人的实力，赶忙准备带着人先走。
“哟，来都来了！还走什么啊！江源？”众鬼挑衅。
要不是出不去这结界，恶鬼们早已暴乱。如今见把自己关到此处的仇人出现，出现的方式和人类的神魂让他们不顾一切。
江源接过悬停在自已身前的金麒剑，冷笑：“呵，我不走。”他脚尖踩着碎石，“方才动手的自己前来送死，其余回洞中好生待着，我可当无事发生，否则，”江源将最近的恶鬼砍成了八块，威胁道：“下场便如他。”
这些极恶的家伙，往往只有以暴制暴才可制服。
恶鬼们怨气深重，百年来才有今日这么一个机会，哪里肯退缩，嬉笑道：“啧，江源，我等这些年在此处也不是空度时日的，今日谁出这结界可还不一定呢！”
这鬼说完，对着四周煽动道：“大家，江源出现在此处，杀了他便是出不了结界也可解心头只恨。你我一起上，若今后出得去，再各凭本事如何？”
四周皆是应和声，“好！”
江源给过机会，不欲废话，提剑遍上，先为邢浩开了一条通往上方的血路，斩出一边哀嚎。
枫叶代替魂灯，数百年来头一次将竖井里照的光亮无比。
江源目送刑浩离开，转身面对蜂拥而上的众鬼，如看一堆碎石。
在人间湮灭恶鬼百般受限，要不引发怪象，不毁坏山林设施，不错伤无辜路人，江源已经习惯性出手带着八分收敛。
今日，正好酣畅淋漓来一场。
他提气冲向下方，虚冥山地动山摇，竖井内金光闪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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闹剧结束，第三界重归寂静。
江源回到煞宫，命夷苍邢浩去带回蔡思秦等人，他们是人类，此地不宜久留。
蔡思秦近二十年来的运气可能全用在今天了，走投无路的时刻，婴女死亡使得子息丸的作用随之消散，他们在第三界化为无形，逃过一劫。
来时无意中带着小心，去时迅速中带着沉重。
电梯的门打开，大家像被挤紧的午餐肉罐头，快步走出。
华丽的吊灯，透明的落地窗，光洁的地板。只不过几日而已，竟然让众人恍如隔世。
江源面无表情，把姜烟放回了她二楼的房间。
飞散的魂魄，第三界夷苍和刑浩也束手无措，恶鬼们从前只杀人何曾救过人。江源带她回来，希望姬长焰能有法子。
但是放到床上，江源拿起姜烟左手查看魂魄的情况时，发现有什么东西变了。
原本手镯里有数个彩色的光点在游移，但现在，里面好像少了一颗橙色的光点。而她冰冷的手掌，似乎有了淡淡的温度。
江源大喜，闪现到一楼，把摊在沙发上的李灿吓了一大跳。
旁边正在关心自家后人的李大山惊道：“大人，怎么了？”
江源拉着二人的手闪回房间，指着床上的姜烟：“她，她有了温度，你们试试！是不是真的有了温度！”江源怕是自己的错觉。
李灿赶忙伸手摸了摸人的额头：“真的唉！”
是小绿被赐予的宿命，它里面本就有姜烟一缕魂魄，如今三魂七魄终于在里面齐聚，它终于完成了它的使命。
姜烟的人生，从千年前重新开启。
李灿和蔡思秦并肩而立，仿佛这一刻，才真正看到了死神的来临。
李灿：“蔡思秦，你觉得今天是你会继续倒霉，还是我会保持幸运。”
蔡思秦好像刚刚话说得太多，此刻开口回应他的嗓音都变得有些滞涩；“不知道，可是，好像每次遇到我，你也会变得倒霉的。”
几句话的功夫，又有一个恶鬼朝这边走过来。
李灿握紧了手中的刀 ，歪头看向她：“不是有个成语吗？物极必反，那可不一定。”
但愿如此吧。
蔡思秦盯着他笃定的眼神心中想，她从没相信过自己的运气。
独眼鬼已经走到离他们两米的地方，看着二人一副高手，还联盟的模样，他稍稍改变了一下刚才轻蔑的态度，崩紧了身子。
“少废话，乖乖受死吧二位！”
一棒子下来，李灿主动冲上前抬起砍刀阻挡，对方的那狼牙棒仿佛有前斤重，震得他虎口生疼，蔡思秦听着声音都牙酸，但也迅速冲向前，趁手准备刺这恶鬼一剑。
但对方可不是那些花架子，独眼鬼猛地弹开，灵活避开蔡思秦那毫无招式的一剑。
李灿震惊地看向手中被搞得豁口的砍刀，僵硬转头对着蔡思秦眨眼。
打不过啊，这是真打不过！
蔡思秦哭丧个脸看着他，看吧，她就说她一向倒霉吧。
那独眼鬼看着二人对视，以为两个人要搞什么阴谋诡计，握紧武器就往前冲，却见二人脸上的表情迅速从冷酷变成崩溃，相视大叫道：“妈呀，跑啊！”
说完话，两技穷的“黔驴”沿着斗场外围迅速远离独眼鬼。
独眼鬼：“？”他停下脚步，一脸懵逼地看向不战而逃的两人，随后满面狞笑道：“呵，原来是两个花架子！”随即追着二人打杀。
他只有一支眼一只手，刚刚是趁着二人不注意，才迅速丢了身边的两把剑过去刺杀，现在手中拿着狼牙棒，没有办法远程攻击。
李灿和蔡思秦意思意思打斗，保存体力，一时间竟没被被追上，但可惜场地里不止剩他们三个，另外还有两个恶鬼退出大战斗圈，朝着他们包抄而来。
不一会儿，四面八方，他们再没有奔逃的方向。
剩下的恶鬼估计同最开始那些有些不一样，身上不停散发出氤氲的黑气，眼珠在打斗的时候显得格外的黑。斗台的上方，各色的蝌蚪光团略有变少，但也依旧魔幻的朝着一个地方飞，
看台上，杜亚并不觉得这次的场面除了人多了点有什么不一样，他只是懒散地靠在正中大靠椅上，带着些许兴致看着打斗的正中央，但他身旁的高歌和段小倩却心如死灰，看向斗场东南角一处不起眼的位置。
观众们都是鬼城普通的恶鬼，看着越来越激烈的打斗兴奋的嗷嗷叫，不时有小鬼站起来。
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蔡思秦听着这些声音犹如山呼海啸。
这是一个光怪陆离的世界，被恶鬼们围着，她甚至觉得即将到来的死亡都变得有些不真实。
刀剑从四面八方飞过来了，李灿和蔡思秦没有任何还手之力，他们在生命的最后一刻紧紧贴着对方，既是互相陪伴，也是给彼此一些直面生死的力量。
锋利的刀尖映入了他的眼眸，弥漫的黑气触碰到她的皮肤，预示着魂飞魄散的铜锣声在他们的耳边响起。
“砰——”
他们消失在恶鬼的包围圈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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虚冥山结界第三层。
姜烟掉下深井后，眼前有短暂的漆黑，随后失重感慢慢变小，她和婴女像两片漂浮的羽毛，落在了一个蘑菇巨石上。
巨石的四个方向插着巨大的火把，火苗晃得邪肆，照得深井内一片黄黄绿绿的火光。
向上和向下，是触不可及的浓黑。往四周扫视，是垂直的嶙峋不平的山壁，山壁上密密麻麻分布着大小不一的石洞，石洞口看不见人影，安静中透露出浓浓的诡异。
“哈哈，嘻嘻，嘿嘿！”正当她和婴女警惕着，各式各样的不怀好意的笑声在石洞和山壁间回荡。
“你们就是误闯我结界的小鬼？”有闻询的声音响在蘑菇台的正北方。
姜烟朝着声音发出的地方看去，隔着深不见底的沟壑，略高石台两米的巨大石洞里，一短发寸头，次态嚣张的男子正低头睥睨地看着石台正中央。
姜烟高声回：“对，这位大哥，我们不是故意闯进来的。”
刑浩捏了捏耳垂：“不是故意？那是如何？”要知道结界外面可是有鬼兵把守的。
旁边的恶鬼一个大嗓门从右边冒出，并探出身子指着姜烟道：“撒谎！结界内千百年来从未有人误闯！反正都是要湮灭的，刑浩大人何必与她们废话！”
他话音刚落，一个外圈生着齿轮的锋利飞盘猛然割破他的喉咙。
地轮沾了血后飞回刑浩手中，他不耐烦道：“多话！”
除了江源，邢浩最不耐烦别人教他做事，这也是夷苍从不让他靠近修吾殿的原因。
刚刚此起彼伏的嬉笑声瞬间收去，众鬼等着石台上方的姜烟回话。
但这回沉默的轮到姜烟了，怎么解释呢？她是被婴女带来的，对方只发的出几个怒吼的气音，她也解释不清楚是怎么来到这里的。
眼前的男人显然是这里面的掌权者，或许对方和夷苍一样，是江源的手下？
姜烟试探性开口：“这位是这结界内的大人吧？不知你是否认识夷苍呢？”
邢浩一下子打起了精神：“夷苍？”这倒是新鲜，他抬了抬下巴，“你和他有什么关系？”夷苍成日里一副规矩为大的模样，这回可是抓住他的小辫子了！
密密麻麻的石洞中，各类“天生异相”的恶鬼正悄悄探出脑袋观看，都是一副不怀好意的模样。
姜烟左右环视一圈，面上露出些难言的神色。
这帮家伙竟然都光溜溜的没穿衣服，着实辣眼睛。
邢浩了然，下一秒，她就被带到了上方那个漆黑的石洞里。
洞口略显窄小，往里面走两三米的距离，暗绿色的光芒充斥着不大的空间，估摸着也才十平米左右。
邢浩坐在里面的一把石椅上，听天书一般听完了她的解释。
这个地方太瘆人，姜烟不敢说自己是人类。所以改变了些许，说自己也是个恶鬼，只是生前是江源的朋友，死了以后突然来到煞宫，其余的和夷苍说得大差不差。
唉，当初年纪小，去兼职的时候很多店都不要。在接连被拒绝了许多次后，姜烟也炼出了些说鬼话的能力。
比如家庭贫困，年少辍学。辞职的理由包括但不限于：爹死了，妈死了，爷爷死了，回家奔丧来不及了。
听完她的话，刑浩反复摩梭了一下他的寸头，眯眼思考。
姜烟正忐忑等待着宣判，便觉得眼前一虚，整个人被掐着脖颈按在了石壁上。
她吃痛地叫了一声。
这里面微弱的光不知道是从什么地方发出来的，随便哪个方向都不会出现阴影，两人看对方的表情反而因为距离的拉近变得更为清晰。
邢浩手上的力道收的极紧，嗓音透着浓浓地危险：“呵，想骗我？你是谁，也配当大人的朋友？”
从没听过大人有什么朋友，还是个女人。
他说着话，手上的力道越来越紧，姜烟都开始翻白眼了，情急之下，她抬起左手掌心，将木叶召唤出。
木叶从掌心破空直飞邢浩面门，但还未触碰到他一根发丝，便被这人一掌捏碎。
他虽然退开了，姜烟却丝毫不敢放松，捂着被掐的生疼的脖颈，她内心发沉。他和夷苍不一样，性子更为狂暴。
邢浩也是下意识反击，反应过来捏碎什么东西后，表情极为震惊。
那不是大人的枫叶吗？这个女人怎么有？莫非真如她所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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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面事情的发展完全超乎了姜烟的预料，邢浩是个阴晴不定的人，在确定她和江源确实有关系后，对她的战力产生了极大的兴趣。
战力，一个姜烟完全没有的东西。
邢浩原话是这么说的：“好啊，你既然有大人的枫叶，又是大人的朋友，就别糊弄我说战力不行。”比如夷苍，平日里人模狗样，从不与谁争斗，但真的动起手来，可以把他头皮掀掉。
姜烟连连解释，说自己是个战五渣。
邢浩一声冷笑：“既如此，你作为一个弱者，还擅闯虚冥山，正是该死！”
说完提着姜烟奇长的头发，将人扔在了蘑菇台上。
上面，婴女早与恶鬼战起来了。
她乌黑顺滑的发丝如坚韧灵活的长蛇，在蘑菇台上整个空间狂乱飞舞。面容狰狞，喉咙中发出警惕威胁的吼声。
看见姜烟被扔过来，婴女竟还顺势接了一下，随后将人安稳地放到台面上。
邢浩在洞口站着，笑着冲下方道：“你不想比试，他们可都很想呢。姜烟，怎么样？不战便死，你选一下吧。”
真是绝路，姜烟仰头看着他，闭了闭眼，睁开后坚定道：“好，我比！但我还是先跟你说，我要是死了，你们大人绝对不会放过你的！”
邢浩心头打鼓，但最终硬气说了句，“这你就不必管了。”看看她实力，不让她死不就行了呗，他还在这儿呢，谁敢造次！
姜烟与婴女站到一起。
此界内的恶鬼不同于一界的繁多和势弱，也不同于二界的颓唐和狡诈。他们都是绝对的实力拥有者，也从不曾放弃有朝一日能从结界内出去的幻想。
每日的争斗，吞噬其它恶鬼的魂魄，延长自己湮灭的时间成为了每一个恶鬼打发时间的娱乐项目。
此刻见邢浩大人允许，想上去同新来的打架的几乎占了半个山壁。到还有一些想先观望一下。
“新来的！先与我比试一番吧！”一个尖嘴猴腮的瘦子跳了上来，没穿衣服光溜溜的像个变异的猴子，看上去实力似乎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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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烟觉得自己大概是要死在这里了，无声无息莫名其妙的死掉。
那个瘦子是言语上的形如鬼魅，她们二人的发丝还未曾沾到他分毫，人家便如游鱼，什么时候闪到她们身边给她们一拳都不知道。
二人拼命还击躲闪，姜烟还好，有木叶帮忙，还未曾受伤。婴女却次次中招，口溢鲜血，那血在洞中魂灯的光影下，看上去异常瘆人。
姜烟动手越来越熟练，心中也觉得越来愈荒谬。
瘦子试探出二人实力，此刻显然在耍着他们玩儿。
姜烟不敢掉以轻心，在一次进攻中，她紧盯着恶鬼瞬移的身影，在对方来到自己身边时放弃闪躲，让锋利的木叶插向他的脖颈。
邢浩一下子提起精神来，果然，这女人会用大人的东西，他身子前倾，紧盯着战况。
然而瘦子不说实力，拥有的战斗技巧岂是姜烟她们比得上的。他感觉脖颈一阵剧痛，便迅速退到二人五步开外。
恶鬼警惕地抹了一下自己的脖颈，摸到一手湿滑的鲜血，有缭绕的黑气从他的伤口处逸散出来。
他一声怒喝在山中回荡：“哪里来的贱人！找死！”
婴女也是面色凶残，她朝着姜烟的方向移动一步，口中发出愤怒的呵斥声。
姜烟有一半的身子被她护着，心中五味杂陈。
她难道已经被婴女送进口中的白光吞噬了吗？所以完全被她当成了女儿？意识又要陷入混沌，小绿又是一阵光芒闪烁，将姜烟的手腕刺痛。
众鬼疑惑：“什么东西？”
瘦鬼咆哮：“老子可不再跟你们玩儿了，拿命来吧！”说完话又是一个瞬移，他甚至不屑祭出武器，空手成掌，直冲向二人。
是时候结束这一场毫无悬念的死斗。
姜烟浑身绷紧，正试图全力以赴，但直觉胸口一痛，她一瞬间没有防备，被身前的婴女推到数米开外，险些落到石台下方黑不见底的深渊。
幸好发丝如千万手掌，抓住了左右的石柱。
“啊——”婴女凄厉的怒吼响彻竖井之内。
姜烟火速飞跃上来，还没站稳，便看到前方，婴女的胸口已经被恶鬼的手臂贯穿。
她下意识惊叫：“不——”
二人的行为震慑住了台上包括四周的恶鬼，他们从人间到第三界，再到虚冥山，已经不知有数百年还是数千年没有见过这种舍生相救的事情了，更何况还是两个恶鬼。
这种情况，她们不应该互相把对方推出去抵挡吗？
如此形况，邢浩生怕姜烟成为下一个死去的恶鬼，他只是想看看她的实力，死了可不行。于是邢浩对着台上的恶鬼道：“竿长，死斗已出现死者，回来！”
竿长不满，“大人，我可是一对二！”转头正对上邢浩威胁的眼神，竿长只得暂时回到自己的位置。
他阴暗的眼神看看石台，又看看邢浩。
呵，若不是他们出不去这结界，会听他的？
石台上，姜烟已经冲过去跪在倒下的婴女旁边，“你，你，你怎么样？”她的嗓音有些颤抖。
是婴女把她带到了这种危险的地方，是婴女让她变成了妖异的恶鬼，可也是她，救了她。
从没有人为姜烟付出过生命，哪怕是眼前虚假的母女情，她控制不住内心的仓惶，双眼开始和婴女一样，流下血泪。
我不是你的女儿，你不要死，等我们出去，你乖乖在鬼城继续做你的恶鬼好吗？
姜烟想说话的，可是看着婴女腹部像被火灼烧的洞，越来越大，她喉咙哽塞，说不出来。
倒是婴女，看见女儿更像自己的模样，微微裂开了嘴唇。她的眼神似乎变得有些柔和，看着姜烟的眼睛，她开始发出一些无意义的嗓音。
“嗬，嗬嗬。”像破败的风箱。
带着眷恋的眼神，婴女的身子在石台上化为无形的飞灰。
她没有魂魄，她的魂魄早已分给千千万万个儿女，最后全都喂给了想掌控的“女儿”。
现在，她的躯壳也为女儿而死了。
姜烟看着这个害自己沦落险境的恶鬼消失，心中无法高兴。
尘埃散去的时刻，姜烟体内无数白光飞出消散，她原本妖异的面容开始发生变化。
惨白的肌肤开始恢复人类的光泽，异色的瞳孔变回了深棕，及踝的长发缩回了后背，尖厉的长甲变回圆润，展现出肉色。
“人类！是人类！”竖井内此起彼伏，开始爆发出尖利的怪叫。
“是人类，哪里来的人类！是第三界和人界互通了吗？结界破了？”
“人类的魂魄啊！大补啊！”
人类的魂魄不止美味，不止可以延长湮灭的时间，甚至还能让艰苦修行的术法飞快提升。这是原来第三界的恶鬼们老是想出去的一大原因。
恶鬼们瞬间乱成一窝蜂，声音开始兴奋。还有一些尝试冲向洞口，结界当然还在。
邢浩也不妨此事发生，直觉要出事，眼神一凝，就要把姜烟带到身边。
如何处置，该有大人来发落！
然而此刻恶鬼们遇见这种前无来者之事，怎么还能听他的，大家一窝蜂的朝着姜烟飞去。
邢浩瞬间与几个恶鬼动起手来。
“退下，都给我退下！”他的嗓音淹没在兴奋的浪潮中。
姜烟作为一个人类，在此处被杀几乎等同于碾死一只蚂蚁。
恶鬼们不必到她身前，武器的招式一出，无数刀光剑影直直从四面八方插入她的身体，虽光影没入身体无影无踪，但魂飞魄散也是瞬间之事。
她的□□倒下，七彩的光团从体内爆出。
恶鬼扑食，正要争抢，竖井漆黑深邃的下方陡然爆发出耀眼的金光，将整个竖井内照的晃眼。众鬼陷入目眩之中，眼前一片白忙什么也看不清。
“是他！”恶鬼们惊恐。
“大人！”邢浩惊喜。
江源身未至，剑先到。
金麒剑尖端朝上，飞速朝上空插来，将蘑菇石破的四分五裂，姜烟的□□在半空坠落，江源从下方往上，双手接住了她。
她刚死的躯体尚且柔软，生命却如四周逐渐消散的光芒，消沉黯淡。
那些散去的魂魄刚刚仿佛被惊吓，此刻见恶鬼散开，纷纷飞回姜烟这边。
但它们不是飞进身体之内，而是飞进了她左手上的玉镯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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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源的神智早在一小时前就清醒了，正是姜烟和婴女在石台上战斗的时候。姜烟手上的镯子一闪，他仿佛垂死的病人被电击，脑袋巨疼了一下，意识回归了身体。
但是醒不来，李大山在他的阳台上叹息，姜烟在虚冥山九死一生。李灿和蔡思秦在第四群斗场摸爬滚打，高歌和段小倩在看台上紧张的骨头僵硬。
这些对于不知情的江源来说莫名奇妙的画面，在他搜索他们的存在之时全部涌入脑海中。
江源万般焦急，偏偏连眼皮都无法睁开。
他紧张地看着姜烟闪躲，看着姜烟险些坠落石台，最后，看着姜烟魂飞魄散。
她再一次的死亡，让他在不周山瞬间夺回了身体。
清醒的瞬间，江源从床上消失。
在这座别墅的任何角落，他都可以去到第三界。而在第三界的任何地方，只要是模糊的地界，江源都可以出现。
只是以往，他一直遵循着自定的规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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邢浩赶忙来到江源身边，踩着一块爆开的石块，刚刚站稳。
恶鬼们交头接耳。
“江源！他怎么在这里！”
“他怎么从下面上来了！难不成下面通往异界？”其实恶鬼们早已探索过竖井下方这个不知通往哪里的黑洞。
有下去就再没上来的，有下去不知道几日几月才上来的。问怎么回来的，不知道。反正是像无头苍蝇一般在一片黑暗中乱窜，回来都是侥幸。
后来大家便不再关心下面。
但此刻，江源从地底冲上来的情况给予了众鬼莫大的震撼。有恶鬼冲动之下，紧接着跳了下去。
但仿佛石子入死水，黑洞不起一点波澜，大家见情况似乎没什么变化，下去了一批后，剩下的便放弃了。
江源刚刚制止了刑浩想要认罪的行为，把人交到了他的手上。
“带着她，去结界口等我。”他嗓音冷静，似乎并无异样。
邢浩严肃道：“大人，他们要造反！让我在此处帮你吧！”
江源看着他，一字一句道：“我说，带着她出去。”邢浩想想大人的实力，赶忙准备带着人先走。
“哟，来都来了！还走什么啊！江源？”众鬼挑衅。
要不是出不去这结界，恶鬼们早已暴乱。如今见把自己关到此处的仇人出现，出现的方式和人类的神魂让他们不顾一切。
江源接过悬停在自已身前的金麒剑，冷笑：“呵，我不走。”他脚尖踩着碎石，“方才动手的自己前来送死，其余回洞中好生待着，我可当无事发生，否则，”江源将最近的恶鬼砍成了八块，威胁道：“下场便如他。”
这些极恶的家伙，往往只有以暴制暴才可制服。
恶鬼们怨气深重，百年来才有今日这么一个机会，哪里肯退缩，嬉笑道：“啧，江源，我等这些年在此处也不是空度时日的，今日谁出这结界可还不一定呢！”
这鬼说完，对着四周煽动道：“大家，江源出现在此处，杀了他便是出不了结界也可解心头只恨。你我一起上，若今后出得去，再各凭本事如何？”
四周皆是应和声，“好！”
江源给过机会，不欲废话，提剑遍上，先为邢浩开了一条通往上方的血路，斩出一边哀嚎。
枫叶代替魂灯，数百年来头一次将竖井里照的光亮无比。
江源目送刑浩离开，转身面对蜂拥而上的众鬼，如看一堆碎石。
在人间湮灭恶鬼百般受限，要不引发怪象，不毁坏山林设施，不错伤无辜路人，江源已经习惯性出手带着八分收敛。
今日，正好酣畅淋漓来一场。
他提气冲向下方，虚冥山地动山摇，竖井内金光闪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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闹剧结束，第三界重归寂静。
江源回到煞宫，命夷苍邢浩去带回蔡思秦等人，他们是人类，此地不宜久留。
蔡思秦近二十年来的运气可能全用在今天了，走投无路的时刻，婴女死亡使得子息丸的作用随之消散，他们在第三界化为无形，逃过一劫。
来时无意中带着小心，去时迅速中带着沉重。
电梯的门打开，大家像被挤紧的午餐肉罐头，快步走出。
华丽的吊灯，透明的落地窗，光洁的地板。只不过几日而已，竟然让众人恍如隔世。
江源面无表情，把姜烟放回了她二楼的房间。
飞散的魂魄，第三界夷苍和刑浩也束手无措，恶鬼们从前只杀人何曾救过人。江源带她回来，希望姬长焰能有法子。
但是放到床上，江源拿起姜烟左手查看魂魄的情况时，发现有什么东西变了。
原本手镯里有数个彩色的光点在游移，但现在，里面好像少了一颗橙色的光点。而她冰冷的手掌，似乎有了淡淡的温度。
江源大喜，闪现到一楼，把摊在沙发上的李灿吓了一大跳。
旁边正在关心自家后人的李大山惊道：“大人，怎么了？”
江源拉着二人的手闪回房间，指着床上的姜烟：“她，她有了温度，你们试试！是不是真的有了温度！”江源怕是自己的错觉。
李灿赶忙伸手摸了摸人的额头：“真的唉！”
是小绿被赐予的宿命，它里面本就有姜烟一缕魂魄，如今三魂七魄终于在里面齐聚，它终于完成了它的使命。
姜烟的人生，从千年前重新开启。